林徽因那個決絕的轉(zhuǎn)身
林徽因本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從時間上看她生于二十世紀初，我生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從空間上看她出生在煙雨蒙蒙的江南，我出生在白雪皚皚的北方。要說我們有那么一點點關(guān)系的話，那就是因為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因為白落梅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去讀這樣一個八桿子打不著邊的女人，并且還莫名地去想這個生活在四月天的女子該是怎樣的一朵白蓮？
16歲時，我讀了徐志摩的《再別康橋》，被一種淡淡的憂傷，無奈的落寞，徹骨的疼痛席卷，我隱隱約約感覺除了對康橋的留戀還應該有點什么，但老師說是對康橋的依戀，我便也不再多想。
26歲時，我教我的學生讀《再別康橋》，我依然像我的老師當初給我們的答案：是對康橋的留戀。
以后我一直這么講給我的學生。
直到在我讀了白落梅《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在我心中樹立多年的姿態(tài)徹底地顛覆，潛伏在內(nèi)心多年的預感得到了證實，今年我給學生講解時說，這是一首愛情詩，是徐志摩對林徽因的依戀，對相戀往事的追憶及留戀。并且我就準備以后一直給我的學生這樣講下去。
“讓徐志摩懷想了一生，讓梁思成寵愛了一生，讓金岳霖默默地掛記了一生，更讓世間形色男子仰慕了一生?！?o:p>
這般詩意的女子無疑令天下所有的女子望塵莫及，這樣謎一樣的女子無疑牽動我的眼球，我不可抗拒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走近她。了解她前覺得神秘，了解她后覺得心酸：單為她對徐志摩那個決絕的轉(zhuǎn)身。
有人說林徽因的轉(zhuǎn)身是華麗的，是冷靜的，是理智的。這樣去評價一個16歲的女子未免站得角度太高了吧。16歲是一個懵懂的年齡，是一個沖動的年齡，更是一個與理智很遙遠的年齡，是一個容易被感覺左右、情緒化了的年齡。
16歲的林徽因在康橋與長她8歲的有婦之夫徐志摩邂逅，只那么一眼便演繹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驚世之戀。如果說她是理智的，就不會被感情左右，她愛上的畢竟是有婦之夫，更何況在那個世俗偏見疊生的年代。她盡管有絕代容顏和斐然才情，但她和所有的女子一樣都食人間煙火，必然有一般女子的秉性，所以她沒能逃掉風流倜儻的徐志摩的火一般的浪漫愛情，她被燃燒了，沒有前因，無關(guān)風月，只因愛了。她愛得純粹、愛得投入，按照常規(guī)，郎才女貌，徹骨相愛本應該有一場圓滿的盛宴。如果說唯一的羈絆是張幼儀，徐志摩為了得到這樣一個讓她神魂顛倒的女子不顧一切，決絕地拋妻棄子，與那個隱忍溫良的女子解除了婚姻關(guān)系，因為他愛的明白、愛的徹底、可以為愛付出一切，這樣癡情的才子會讓世間的任何一個女子感動，包括林徽因，然而讓我不明白，也讓世人不明白的是，在幸福向她走來時她卻斷然拒絕、決絕轉(zhuǎn)身。
她的決絕轉(zhuǎn)身讓徐志摩魂斷康橋，讓張幼儀懷恨在心，讓陸小曼有機可趁，讓梁思成夙愿達成，讓她自己擁有了一份平淡而又踏實的婚姻。
平淡踏實本不屬于她這樣風華絕代的女子，我一直這樣認為。這個生活在四月間的女子用笑響點亮四月風，四月天云煙一般的女子，肯定會有一場轟動中國現(xiàn)當代詩壇的浪漫愛情、不俗婚姻。然而她最終對婚姻的選擇出乎意料，出乎泰戈爾的意料、出乎詩壇的意料、也出乎我這樣一個俗女子的意料，她的轉(zhuǎn)身給徐志摩留下了遺憾，也給所有讀她的人留下了遺憾，當然也包括我。
她畢竟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會有超出常規(guī)的決絕轉(zhuǎn)身。
她的決絕轉(zhuǎn)身果真轉(zhuǎn)得徹底嗎？徹底得不留痕跡嗎？否。她是懂得把愛壓抑在心底的女子，在她生病寂寞時，時常把那段刻骨的感情拿出晾曬，渴望徐志摩的陪伴。初戀是苦澀的，因為愛得缺乏理智；初戀是刻骨的，同樣是因為愛得缺乏理智。既然選擇梁思成，就應該忘掉徐志摩，事實能從距離上隔離，但永遠從心里抹不掉，既然抹不掉就得深藏。她是一個優(yōu)雅的女子，任何時候都不會讓自己狼狽。當徐志摩因為奔赴她的講座飛機失事葬身荒野時，她撿拾飛機的殘骸掛于臥室，并寫下了情真意切的《悼志摩》，或者是她傷心而不能自已，或者是她認為梁思成不會去吃一個死去人的醋。這時的她是撕掉面具的真實，起碼我是這樣認為。
她轉(zhuǎn)身的時候，對落寞的徐志摩說如果有來生，我一定選擇你。這樣的許諾能預設嗎？今生的遺憾可以來生彌補嗎？今生都不能給予還指望來生？這無非是林徽因?qū)π熘灸Φ奶摶冒参?，更或者是為自己找的殘白的借口。也許這些夢支撐著癡情的徐志摩度過一個個寂寞的夜晚。
林徽因愛徐志摩嗎？這個問題一直纏繞著我。她親口說，她是愛的。
林徽因愛金岳霖嗎？這個問題也一直糾纏著我，她親口說，她是愛的。當然她的親口不是對著金岳霖。
一個女人同時或者是不是同時愛上三個男人，但畢竟愛的不是唯一，這本身就是奇跡。而林徽因又處理得這樣妥帖，我似乎明白了她的決絕轉(zhuǎn)身：風花雪月是她偶爾品嘗的一杯咖啡，凡塵煙火才是她要的真實生活，而那個不求回報因她而終身未娶的金岳霖則是她生活的點綴。
她的決絕轉(zhuǎn)身讓她品嘗了不同的愛情，讓她被詩情濡染的同時，又得以與梁思成在建筑史上的比翼齊飛。她的建筑成就遠遠大于她的詩歌成就，這在她的墓碑上能夠佐證.。
她璀璨了中國建筑史，她燦爛了中國詩壇。但他卻辜負了一段感情，都因為那個決絕的轉(zhuǎn)身。
我用了一個下午讀她的傳記；用了一個下午讀她的詩歌；用了遠不止一個下午讀她的決絕轉(zhuǎn)身。
過去我讀不懂，現(xiàn)在我讀懂了。可我讀不明白，不明白也許更好，我畢竟是用凡人的眼光在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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