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春暉中學坐落于風景秀麗的驛亭白馬湖畔，由開明紳士陳春瀾先生捐資創(chuàng)辦，歷史悠久。民國時期名師云集于此，有“北南開，南春暉”之譽。歷史上曾舉辦過多次校慶活動，但是在周年計算上口徑不一，較為混亂，學界爭議頗多。目前在春暉中學創(chuàng)辦時間上主要存有兩個不同版本：一是橫山春暉學堂建成開學的1908年；二是春暉中學招生開校的1922年。故有必要梳理春暉中學建校史料，以還原歷史本來。為此，筆者查閱整理了民國時期報刊文獻，與諸君探討。
關于春暉學堂，宣統(tǒng)元年（1909）第12期《浙江教育官報》載：“上虞縣知縣葉大琛詳據(jù)職員陳渭稟稱，職幼年失學，壯歲經(jīng)商，勤苦所得，薄有余資。茲念桑梓之鄉(xiāng)，尚未建立一校，心迄不安，爰自獨捐己資五萬元，在縣北四十里橫山之陽建造校舍一所，計上下樓房、平屋共五十余間，用銀一萬三千元有奇。除置辦圖書器具外，約余銀三萬六千元，置產(chǎn)生息，作為常年經(jīng)費。定名曰春暉學堂。先辦初等小學，以次遞升，擬辦至中學程度為止，將來逐漸推廣。如經(jīng)費不敷，再捐己資，以符素愿。”陳春瀾先生（名渭，字文江）于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在橫山徐村建造了春暉初小學堂，就有續(xù)辦中學之意向。宣統(tǒng)二年（1910）添辦高小。又據(jù)民國十九年（1930）九月出版《春暉小學》一書記載：“春暉小學：（本校沿革）本校原名春暉兩等小學，前清光緒年間，由故紳陳春瀾先生獨資創(chuàng)辦。民國十年，白馬湖開辦中學，將高級部并入，是校單辦初級。至十七年秋，春暉中學校董會議議決，支撥小學常費年一千元，復由本校校董另籌款項，于橫山嶺麓，添造校舍，改為春暉完全小學。（經(jīng)費）本小學系私立性質，所有常年費用，除春暉中學支撥一千元外，其余由校董會捐募而得。規(guī)定常費年一千九百元。（校舍）本小學校舍，分為兩部：東部系新建一字式樓房，共計九間；西部系陳氏義莊借用，前后三進，日字式，共計十五間?！?/strong>
1919年，受陳春瀾先生委托，經(jīng)亨頤作《春暉中學校計劃書》，刊載于當年《教育周報（杭州）》第235期。計劃書言：“……上虞陳春瀾先生欲捐資在故鄉(xiāng)創(chuàng)立春暉中學校，囑余為之計劃。夫春暉已有高等小學國民學校，開辦有年，成績炳然。今又續(xù)辦中學，懿歟休哉？不獨邑人受其賜，而吾浙又多一最新式、最完備之中學。其宗旨之如何，規(guī)劃之當否，既承委托，余應負完全之責任。……”為踐行諾言，陳春瀾先生決定續(xù)辦中學，特立請托書，謹托王佐、經(jīng)亨頤、田世澤、俞士麟、王承昌、李品方、朱鴻儒、陳永清、陳松、陳炳照、田冰，共11位先生為校董，同年12月2日成立私立春暉中學校董會，故校以每年是日為創(chuàng)立紀念日。
1920年1月，由董事會公推經(jīng)亨頤為校長；2月，陳春瀾病故（農(nóng)歷己未年十二月廿四日子時壽終，享年八十四歲）。同年春，設春暉中學籌備處于驛亭敬修義塾，著手辦理，勘定驛亭站南白馬湖為校址，先后購地五十余畝。經(jīng)亨頤亦辭去省教育會會長一職，即回上虞原籍專辦春暉中學。7月，將建筑工程，在上海開標，承造者為孫馀生；10月開始動工，移籌備處于校址西，西徐岙民房。
1922年3月，校舍落成。9月10日開學；12日行開學式。11月3日全體學生旅行杭州；21日消費合作社成立。12月2日為學校創(chuàng)立紀念日，于是日行開校式，來賓到者四百余人；5日，經(jīng)校長赴南京，校務請朱少卿代理；11日，農(nóng)民夜校成立，即日開始授課；27日，圖書館開幕；同月，校董事會追念陳春瀾捐資興學之誠，特集資在校側建筑春社，中祀校主，祠側附建社員俱樂部，共洋式樓房三楹，題曰“山邊一樓”。
據(jù)1922年7月30日《時報》第2版《春暉中學創(chuàng)立紀聞》記載：“春暉中學，為上虞富紳陳春瀾捐資二十萬元創(chuàng)立。試行新學制。定于本年秋季招生開學。先辦初級中學，為續(xù)辦高級中學之預備。”教員則聘請有劉大白、劉熏宇、夏丏尊、朱少卿、黃德頏、豐子愷、馮克書等知名人士。之后校長經(jīng)亨頤在《民國日報》上刊發(fā)大量廣告進行招生。此年11月3日刊登之《春暉中學開學新計劃》言：“上虞白馬湖春暉中學校，自今年暑假招生起，滬杭甬紹各地學子，紛紛遠涉應考。秋季開學后，公計學生八十余人，職教員均系健全同志集合，教課已實行新學制。頃該校擬于十二月二日（該校成立紀念日）舉行正式開校式?！?/strong>
1923年1月23日，在校西北湖濱，又開始建造教員住宅一座，計五幢，建地一畝半。1923年《中華教育界》第12卷第6期有《春暉中學與新村》一文言：“浙江上虞春暉中學是新辦的充滿著新空氣的新學校。他們?yōu)閮?yōu)待教員并振興校務起見，原有建造教員住宅供教員遷眷長居的計劃。因為經(jīng)費未充，加以凡事創(chuàng)舉，頗難如愿，所以至今還未曾實現(xiàn)；現(xiàn)在他們決議就當年基金外的經(jīng)費一萬數(shù)目以內，充作建造該項房屋之用費。……”亦可見，春暉中學是一所新辦的中學校。1924年《中華教育界》第14卷第4期介紹《私立春暉中學》：“春暉中學校為上虞故紳陳春瀾氏捐資二十萬所創(chuàng)辦。由前浙江第一師范學校校長經(jīng)亨頤氏、教員夏丏尊氏于十年秋著手籌備，十一年秋開校招生。位置在滬杭甬鐵路甬紹線驛亭站白馬湖濱。三面環(huán)山，風景佳勝。校舍建筑頗宏壯，設備亦完善。凡教室、齋舍、事務所、圖書館、發(fā)電廠、教員住宅等，無不備具。校長即經(jīng)亨頤氏?，F(xiàn)有生徒百余人云。”
從上述情況看，春暉小學堂、中學均由陳春瀾先生捐資建造，橫山春暉學堂是春暉中學的萌芽，雖然兩者有一定傳承關系，但在校址、校董、師資、經(jīng)費、學制等方面均有所不同，中學校與小學堂應加以區(qū)分。經(jīng)亨頤先生在1919年的《春暉中學計劃書》中言及春暉中學校時，以“創(chuàng)立”兩字相稱。
筆者又檢閱了民國時期春暉中學所辦刊物《春暉》《春暉學生》，不少內容涉及春暉中學開辦時間及校慶資料，有諸如校長經(jīng)亨頤先生等人的親身敘述。摘要如下：
1、1922年12月1日《春暉》第三號：“教育演講會預志：本校于開學紀念會，敦請國內外教育界名人，講演教育原理及學制問題，完全公開。外賓來校聽講者，膳宿由本校供給。日期為十二月三、四兩日，想必有一番盛況。”
2、1923年7月1日《春暉》第十五期：“（經(jīng)亨頤）《始業(yè)式言辭》：今天是本校第二年度開學之日，我和諸君暫別了七十天。……”
3、1923年12月2日《春暉》第二十期：“《本刊啟事》：本期作為本校成立紀念號，改遲一日出版，增刊一張，特此聲明。”“《一年來的本校大事記》：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二日，本日為本校紀念日。故陳春瀾先生在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二日捐資創(chuàng)辦本校，本校董事會議決，以后定每年十二月二日為本校成立紀念日，永志紀念。是日上午八時在大講堂開紀念會，來賓六百余人?！?/strong>插圖5（一張照片）
4、1924年9月16日《春暉》第三十二期：“（經(jīng)亨頤）《勗白馬湖生涯的春暉學生》：本學年是本校開校以來第三學年了，過期二年中有如何成績，不敢自夸自信。……”
5、1925年10月1日《春暉》第三十七期：“《校聞》（追志第一屆畢業(yè)盛況）：本校開辦迄今，已有三年。第一班學生，已屆初中畢業(yè)期。經(jīng)考試及格，給與畢業(yè)證書者，計十三人?！?/strong>第一屆初中學生此年畢業(yè)。
6、1925年10月16日《春暉》第三十八期：“（徐子梁）《春暉與上虞》：上虞幸而有一位陳春瀾先生，肯出資做這樣的社會事業(yè)；雖然他個人的名譽，因此二十萬而遠揚了不少，但是上虞到底也把得一部分的門面，多少總受點好處。在我的理想中，上虞人應當非常的熱烈地來擁護春暉才是?？墒潜拘３闪⒁延馊辏澣曛猩嫌萑藢τ诒拘?，卻終是若即若離、可有可無的態(tài)度。……”
7、1925年12月1日《春暉》第四十一期：“（章育文）《本校成立紀念會志盛》：本月二日，為本校成立三周（年）紀念日，休業(yè)一天。上午各年級互賽足球。下午一時在大會堂行紀念禮，校董到者有王寄庼、俞怡園、經(jīng)子淵三先生。先由王校董致辭，以艱苦兩字勉諸生；次經(jīng)校董兼校長及職教員章伍諸先生，先后致辭，均以籌畫經(jīng)費擴充本校請求于諸校董。是晚學生會游藝股行慶祝會，有各種游戲、戲劇樂歌等，至深夜十一時始閉會，為歷屆成立紀念之創(chuàng)舉云?！?/strong>1925年12月2日，春暉中學舉辦成立三周年紀念慶?；顒?。
8、1930年《春暉學生》第3期：“（校聞）八周年成立紀念之花絮：十二月二日，為本校成立八周(年）紀念，上午舉行儀式，下午漁浦鄉(xiāng)自治會學藝股，籌備有游藝也。”1930年12月2日，為春暉中學成立八周年紀念日，舉行規(guī)模宏大的游藝盛會。
以上春暉中學民國時期所辦《春暉》《春暉學生》刊物所載資料顯示，1922年春暉中學建成并招生開校，此后校慶周年統(tǒng)計以此年為參照，并將每年的12月2日定為校慶日。后因抗戰(zhàn)停止了校慶活動。
需要說明的是，1945年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學校遷返白馬湖原址，于1946年12月舉辦了25周年校慶（聯(lián)帶慶祝還校一周年），該年印制有《春暉中學二十五周年紀念刊》。由于戰(zhàn)亂后百廢待興，為引起社會關注和幫助，校慶時間提前了一年。以至于后人以此為據(jù)，上推至1921年作為建校年份，此后的校慶遂以此為參照，將錯就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亂。1961年12月，春暉中學舉辦四十周年校慶，豐子愷先生以二立軸相贈，其一詩作題《為春暉中學四十周年校慶作》；胡愈之先生亦撰有《給春暉中學四十周年校慶的賀信》。此外，尚見1981年12月拍攝的《上虞春暉中學適校六十周年校慶校友合影》。原因即在于此。
綜上所述：1908年是春暉小學堂建成開學時間；1919年是陳春瀾決定接辦中學付諸行動，委托經(jīng)亨頤擬定計劃書和中學校董會成立的時間（即開始捐資創(chuàng)辦）；1920年春暉中學建設籌備、勘址購地、招標動工；1921年工程在建尚未完工；1922年校舍落成并招生開校，且特別選擇在12月2日舉辦開校儀式，是具有深刻內涵和紀念意義的。以上這些均有早期報刊等收藏資料可茲印證。
*作者：朱剛
---原刊于2020年3月《上虞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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