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錦
很長時間沒有寫作了。
忙碌、變故,工作、家庭,紛繁的世事壓在身上,纏在心里,沒有一刻能夠靜得下心來。即使夜深人靜,一個人坐在電腦前,面對打開的Word文檔,冥思苦想,手指下,卻敲不出令人心儀的文字了。
承受著接踵而來的瑣碎的痛楚,無奈的浮躁在心底迂旋升騰,一顆浮躁不安的靈魂,注定是與清雅端麗的文字無緣的。
每每讀到文友發(fā)表的作品,聽到文友的詰問,心里便是深深的遺憾和慚愧,怎奈走不出心靈浮躁不安的藩籬,又怎能奢求靈魂的自由和馳騁呢?
大凡寫作,是需要一份心靈寧靜,或者說是一種心靈孤獨的,或許,這份心靈的獨處與孤寂,正是靈魂之駒自由馳騁的蒼茫草原呢。
只是身在世俗,一個凡夫俗子又怎能脫得開生活的煙熏火燎呢?
想起那年在南京,站在一個初春的梅園里,面對繁花似錦的偌大梅園,卻引不起我品梅的絲毫雅興了。思維里,凌寒獨放、暗香疏影、俏不爭春應(yīng)是梅的品格吧。而眼前,大片大片的梅林,朵朵疊疊的梅花,炫耀在游人如織的暖陽里,爭寵在嬌吟依依的香風里,一時了無生趣的心緒,竟讀不出梅的半點斑斕了。憶起《紅樓夢》里賞梅的情節(jié),曹公筆下的“琉璃世界白雪紅梅”,是何等的令人賞心悅目啊,獨處高潔,冷艷寒香,梅,是容不得俗流的“妙玉”“黛玉”之流吧?!笆栌皺M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梅,當是竹籬茅舍前的倩影,當是空谷瘦石旁的花魂啊。
孤獨而自由的靈魂最美。
“不要問我從那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夢里,撒哈拉沙漠,一個身影,為了夢中的橄欖樹,依然風塵仆仆,踽踽前行……
也夢想,做一個孤獨的流浪者。一個人,穿越敦煌的蕭蕭烈風凄凄黃沙,讓胸腔里的喘息,融入千年壁畫的錚錚和鳴;一個人,行走在雪域高原的藍天白云下,長跪于轉(zhuǎn)經(jīng)輕揚的喇嘛廟前,用納木措湖的清水,將迷惘的心兒洗凈,將蒙塵的雙眼洗亮;一個人,選一處南國的水鄉(xiāng)或古村落,租一處倚水或臨街的小屋,住下來,用足夠的光陰,用足夠的情致,聆聽小橋流水的聲音,聆聽木屋廊檐下的風鳴,聆聽春天里的槳影聲聲,聆聽一個客居他鄉(xiāng)的靈魂那孤獨而自由的呼吸。
做一個孤獨的流浪者。夢想。只是夢想?
暫且放下一段長長的心煩意亂,趁一個風清云高的周末回老家爬山。爬上高高的一座山巒,山巔處,一株碩大的古柏迎風而立。雖然那龜裂的樹干盤虬彎曲,刻滿了歲月的屐痕,但它頂起的一樹綠色,在風中,在高高的山頂上,向著藍藍的天空,努力伸展著,伸展著。
一色的荒蕪里,古柏獨自而屹,一百年?一千年?多少白云飄過,晚霞西墜,多少狂風暴雨,雷擊長空……古柏只是默默,揮一揮參天的枝梢,時空的隧道里,一切煙消云散了,只留下一圈圈記憶的年輪,渾厚若史。
石縫中,一叢如星星般的山花獨自綻放。我瞥見,淡紫的花瓣,在清冷的陽光下,正悄悄吐露出梅的神英。
又想起南京的梅園。隨風,輕輕吟起自己的一首詩:
……
好看的花兒被蠱惑的芒刺破/流失了笑的顏色/一只蝴蝶飛過落下/烤焦了翅膀/變作青蟲鉆進流淚的花蕊
每一個花瓣都映著青蟲的影子/稀疏的枝葉已不能呼吸
逃離,逃離,花魂走了/丟了魂的花朵/沒了色彩/也沒了痛
花魂/在灰色里流浪/尋夢,尋夢/夢中的雪地/一枝寒梅,綻放如血
北方的山上沒有梅。此刻,只有一株刻滿滄桑的柏樹,站在這里,守望著歲月,孤獨而自由的歲月,觀云,聽雨,沐風……百年,千年……
站在孤寂而立的古柏前,我努力伸出雙臂,指尖滑過,一股清涼的風,亙古未斷……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