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 她今天路過一家書店，店里燈光昏暗，屋內(nèi)裝飾都被做得很舊，只有一位青年躺在老舊的藤搖椅上，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 和那種盈利性的書店不一樣，店里書不多，也不明亮，沒有大幅的海報和精致的裝修吸引顧客，卻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 屋內(nèi)循環(huán)播放著《第三十八年夏至》，她聽見河圖清潤的聲音唱：“他還演著那場郎騎竹馬來的戲，他還穿著那件花影重疊的衣，他還陷在那段隔世經(jīng)年的夢，靜靜和衣睡去，不理朝夕……”
02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過戲班子了。
???第一次遇見戲班子，是在小時候，奶奶帶她去看戲。
???那時看戲是要走很遠(yuǎn)的路去其他村的，她常和奶奶一早就出發(fā)，搬著小凳子，然后和奶奶聊一路。路上她給奶奶唱歌聽，小姑娘的聲音是這個年紀(jì)特有的干凈，清脆而又婉轉(zhuǎn)，像只小黃鸝。
???奶奶溫柔地對她笑：“我們姑娘唱歌可真好聽呀，唱戲一定也很棒，將來去學(xué)戲好不好？”
???她認(rèn)真地點頭：“奶奶，等我會唱戲了，一定先唱給您聽。”
????奶奶笑呵呵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 到了場地后，奶奶從挑著擔(dān)子的小商販那給她買小玩意兒，她手里抓著一把瓜子磕著，瓜子的清香在嘴里彌漫開來，頭上卡著新買的蝴蝶發(fā)夾，腦袋一晃一晃的，和那些可勁兒亂跑的孩子不一樣，她安靜坐著，乖乖等戲開始。
????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但她仍然記得那場戲，是《霸王別姬》。
????她流連于項羽和虞姬癡纏的愛戀，不禁看得入了神，直到戲班散場，奶奶喊她回家才回過神來。
????對于戲，她聽得懂，也愛聽，便常纏著奶奶帶她去聽?wèi)颉?br>????一來二去，她也漸漸會唱幾句，沒有人教，只是自學(xué)，可偏偏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極為靈動。
????每當(dāng)她在小院里唱戲的時候，奶奶便望著她笑，可那目光似乎又沒在她身上，奶奶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她知道的，那個人是爺爺。
????奶奶和她講過的，爺爺年輕的時候是戲子。
????可好景不長，她唱戲的事被父母知道了。
????她的父母很生氣，直接把她帶回了城里，還把奶奶數(shù)落了一頓，說她守舊。
????她看見奶奶落寞的背影，奶奶本來就不高的身影好像一下子變得更加矮小了，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把她帶走。
????可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回去抱了抱奶奶。
03
???? 回到城里之后，爸爸媽媽讓她去學(xué)美術(shù)，她在繪畫方面也很有天賦，每次的作品都讓老師在班里夸贊。
???就這樣，她上了高中，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小孩子，開始在高考的題海中浮沉。只是偶爾，在晚上做夢的時候，她會想起唱戲給奶奶聽的日子。
???午后的陽光像金色的羽毛，鋪散在地面上，奶奶看著她，滿目慈祥。
???醒來后她發(fā)現(xiàn)，枕頭上潮濕無比。
???她的奶奶已經(jīng)去世兩年了，再也沒有人聽她唱戲了，她甚至因為要高考，連奶奶的最后一面也沒見著。
???父母說，奶奶是笑著離開的，她走的前一晚夢見爺爺來接她了。
???她想起來奶奶在她小時候?qū)λv：“姑娘，你知道嗎，戲班子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br>???“為什么呀？”她揚起腦袋天真地問。
????奶奶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眼里滿是憂愁。
????后來她考上了全國最好的美術(shù)大學(xué)，卻固執(zhí)地選了戲曲學(xué)院。
????父母這次沒有干涉她的選擇。
????她又開始唱戲，唱《霸王別姬》《貴妃醉酒》《嫦娥奔月》《黛玉葬花》……
????唱戲里的悲歡離合，唱戲里的曲折人生，她把這一切，唱給每一個人聽。
????可畢業(yè)后，她就不再唱戲了。
????因為已經(jīng)很少有人聽?wèi)颍F(xiàn)在的人們更關(guān)心那些明星綜藝和娛樂新聞。
????她的戲，只唱給懂的人聽。
????她開始和每一個普通人一樣工作，為了升職加薪常常忙到很晚，為了完成上司交給她的工作犧牲掉自己的周末時間。
?????她開始利用假期時間旅游，走遍了每一座城市和村莊，從雨水嘀嗒的青石巷走過，從筑著燕子新巢的屋檐下走過，從燈火闌珊處行過，可卻很少見到戲臺上唱戲的身影了。
?????
04
????? 那些唱戲的時光，也從她的記憶里漸漸淡去了。
????? 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聽?wèi)蛄恕?br>????? 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夢見奶奶了。
????作者：趙迎旭，山東臨沂商城實驗學(xué)校九年級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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