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閆奉梅,筆名草原風,1957年生于內(nèi)蒙古巴彥淖爾盟杭錦后旗,漢族、初中文化、一直從事個體工作。2003年開始發(fā)表文章,文章散見于《北方新報》《呼和浩特日報》《呼和浩特晚報》,區(qū)內(nèi)外征文多次獲獎,系內(nèi)蒙古作家協(xié)會會員。
有獎?wù)魑?/strong>
天下無賊
閆奉梅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我隨愛人,抱著不滿兩個月大的女兒,乘坐老解放牌大卡車,從臨河市(現(xiàn)改為巴彥淖爾市)一路搖晃顛簸,翻過巍峨的陰山,大約又行駛了十多公里,卡車緩緩駛?cè)胨执蚓犜簝?nèi),一腳踏上烏拉特后旗的土地。舉目瞭望,遼闊無垠的草原,戈壁灘再次映入眼簾。
曾經(jīng)這里的一切我并不陌生。七十年代末,我打臨時工,不時會來這里玩?;蜣k事。然而,時隔幾年,我到了外地,這次舉家搬遷,還是在心中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新鮮感。時值初夏,快要落山的太陽金光四射,晚霞把草地、房舍、散落遠處的牛羊、映照的一片金燦燦,就連我們的身上宛如涂抹了一層金黃色。微風吹過一陣涼意漫過心頭。相比之下沒了山前的那種燥熱難耐,清涼的氣候使人感覺神清氣爽。
安營扎寨后,愛人常常下鄉(xiāng),家里就留我們母女,孤寂便日漸侵襲心頭,一天似乎比從前長了許多,日子變得難熬、難耐。在孩子睡了后,我除了做飯就是翻看帶來的所有小說、雜志來排遣郁悶孤獨。那時我們還沒資格入住打井隊的家屬房,住在愛人過去的單身宿舍里。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出出進進,和旁邊搬來不久的大娘熟絡(luò)了起來,偶然,急需上街購物,就過隔壁叫來大娘,暫時看哄女兒。門窗自然大開,況且交給大娘我是十分放心。過了一兩月認識一排房的鄰居越來越多,我們相處十分融洽。除了相互送一些稀罕吃食外,那就當數(shù)令我私下高興的事,便是,我可以隨時出門逛一會兒街,向鄰居們打個招呼即可放心出門。當時,我的自行車還在原來的臨時工作地,因而每次上街只能來回步行。我此時此刻,猶如出籠放風的鳥兒,邊走邊仰望藍天白云,耳聞遠處,牛羊的哞......咩,路邊不知名的小草都令我心情舒暢,哼著小曲珍惜這一時半會兒的自由自在。
孩子一天一天長大了,能抱著出外面走串了,在愛人下鄉(xiāng)后,每一個晴朗的天我都會抱著小孩兒,到院外,或走到前面的戈壁灘上看蹦跳的螞蚱,觀繞著野花翩翩飛舞的蝴蝶,一兩個時辰回去,從來都不鎖門,住了一年啥東西也沒丟過。
2
在我搬到了打井隊家屬房后,每家每戶便有了小院和涼房,自行車也托寄了回來,我便催促愛人,后座上按了鋼筋焊接的小孩兒座椅,這樣我在家呆著煩悶時,就帶著女兒出去游玩。上街是我們的首選,雖然,街面上扔開棒子也打不住個人,我也并沒有太多的東西要買。為了解悶我依然,騎車帶著女兒東跑西顛,最后還是上街進入商店看那些琳瑯滿目的貨物,似乎永遠看不夠。不鎖門已成為習(xí)慣了。過了兩年生了兒子后,愛人仍然經(jīng)常下鄉(xiāng)不著家,我照看兩個小孩兒,很少能出門上街買東西,于是,有啥急需要用的東西,就麻煩在醫(yī)院上班的鄰居,路過商店捎帶買回。兩年后愛人調(diào)到了另一單位,我們的家搬到了新旗(旗政府往西遷移了,距離原先舊旗地址三四里的路程)。
入住旗政府的家屬房,我和愛人戲稱,每戶都是“深宅大院”,一進大門感覺特別入深,東西兩個大涼房鏈接大門過道。按道理住宅條件越來越好,心情應(yīng)該也隨之愉悅開心吧,誰也不曾想象,就在搬入新旗的第二天,愛人就下鄉(xiāng)走了。那天雪花飛舞,到翌日雪停后,門外的積雪有一尺多厚,氣溫下降到零下26-27度,我和兩小孩門都不能出,也不敢出,那個年代既沒有電話,更沒有其它通訊設(shè)備,愛人一走就是13天,我整整13天沒和大人說過話。真想帶著孩子離開這個“鬼地方”,無奈孩子太小。
等到愛人回來,帶回來的牛羊肉,還有單位分回來的一麻袋大米,白面統(tǒng)統(tǒng)放到?jīng)龇坷?。我的天地就在這個院子里,煮飯時挖米挖面到?jīng)龇?。此時,涼房門上是掛了鎖子,但一冬天我從來就沒鎖過,干脆從思想中就沒了米面、肉食丟了的意識。愛人回來也同樣不聞不問,也不鎖,習(xí)慣成了自然,不鎖涼房門省事。就這樣不愁吃不愁穿的好生活,讓我實在無法忍受,我懷著苦悶孤獨和兩個不懂事的孩子熬了一整冬天,春節(jié)過后,天氣越來越暖和了,但沙塵暴又開始頻頻光顧烏拉特草原,偶然有個好天氣,我領(lǐng)一個,自行車馱一個,依然,家門不鎖,大門不鎖,我們像出籠的鳥兒,孩子高興的歡叫,大人心情舒朗,游逛半天,回來家里安然無恙,東西錢財不會丟失毫厘。不過,這樣的好天氣好時光很少,多數(shù)天氣沙塵肆虐,一出門風沙打的人睜不開眼。
那年五月分,我的一次天下無賊的舉動,成了幾十年間讓愛人在我熟人中的笑談,由于,愛人常下鄉(xiāng),我一人帶孩子的操勞,大門出不了,二門邁不出的苦悶,兩邊鄰居都上班,沒人說話的寂寞,因而使我,特別想念山前的親人們,多么想和她們傾訴心中積壓已久的苦水,于是,某天早晨我?guī)ьI(lǐng)兩孩子,步行趕往2里以外的汽車站,匆匆檢票上了回陜壩的長途汽車。坐下后,下意識的掏手絹,摸到了家門鑰匙,天吶,這才想起走的著急沒鎖門,頭天晚上準備走,找到家門鑰匙裝到了衣兜里。再看,車已晃悠悠的出了車站大門。
3
當我懷著不安每日對著我的家人們說笑,她(他)們先嬉笑我回家心急如焚不鎖門,后流露出對我那疼愛的眼神時,我就會想到愛人是否下鄉(xiāng)回到了家?家里會不會進入竊賊?住了幾天心想快回吧!說不定愛人還沒回去。
我說要回去了,家人沒有挽留我,把我們母子送在了回烏拉特后旗的車上。那天,后旗正刮沙塵暴,我們頂著風沙跌跌撞撞回到了院里,一推家門,愛人看到我們個個灰頭土臉,渾身上下成了土人,先是一愣,然后,似笑非笑指著我的鼻子說道:“你真?zhèn)ゴ?!哎呀,真行?/span>”隨后愛人便笑出了聲,我急忙問,沒丟東西吧?啥也沒丟吧?愛人損我說:“即便丟完了這個家的東西,還與你有關(guān)呢?”
在烏拉特后旗住了13年,我不鎖門啥東西也沒丟過,后來,到1995年我們舉家搬遷到了首府呼和浩特市。一來到呼市我們租住在西郊的一處獨門獨院里,我有時去前院串門,常常還是忘記鎖門。不久,房東過來正好我去了前院不在家,一會兒,我回來,房東就告訴我,出去時千萬要記得鎖門,他說:“這可不是你們?yōu)趵睾笃臁?/span>”從那以后我才開始又有了出門時鎖門的意識 。
真的很十分懷念在烏拉特后旗那種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平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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