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會 者 不 難
什么是難？不會就感到難。反過來說，會者不難。對對聯(lián)也如此，對才高八斗、博古通今、知識淵博者而言，就不難。下面三個故事證明了這一點。
（一）生而知之 死而后已
宋朝時候，有人在翰林院的墻上，寫了這么一句上聯(lián)：
李伯陽生指李木為姓，生而知之；
李伯陽就是老子，叫老聃［dān］，姓李，名耳，字伯陽。是春秋時有名的思想家。傳說老子剛生下來，就用手指著門外的李樹。后來，他就用李樹的“李”做了自己的姓。老子死后好多年，漢朝興起了道教，那些道教徒尊奉老子為教主，硬說道教是老子創(chuàng)立的，還說他“生而知之”，即一生下來就知道天下大事。墻上的這句上聯(lián)，說的就是這么一回事。
上聯(lián)出得挺妙，妙在幾個地方。第一，前半句人名的姓“李”跟李樹有關(guān)；第二，“生”是“姓”的偏旁；第三，下半句是個成語，還是用前半句的“生”字開頭；最后，整句說的又是古人的一件事兒。對上這個上聯(lián)，得符合這幾條，夠難的。
翰林院里頭凈是些有學問的人，可大伙兒看了這個上聯(lián)，都皺起了眉頭，過了好長時候，也沒人能對出下聯(lián)。
詩人楊大年（又名楊億）來翰林院找一個朋友。他走進院子，看到墻上的題句挺感興趣，朋友也不找了，就站在那兒琢磨下聯(lián)。一會兒工夫，楊大年拍腿大叫一聲：“有了！”他這一喊，屋里的人以為出了什么事？都走出來看。只見楊大年正用毛筆往墻上添下聯(lián)，他寫的是：
馬文淵死以馬革裹屍，死而后已。
馬文淵（又叫馬援），是東漢初年有名的大將，人稱伏波將軍。馬援一生立下了好多戰(zhàn)功。他曾豪邁地立下誓言：“男子漢應當勇敢地死在戰(zhàn)場上，用馬革裹著尸體回家鄉(xiāng)！”后來，馬援病死在軍中，實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死而后已”是個成語，意思是干事情要一直干到死，才算完了。這個成語用在馬援身上，特別合適。“屍”是尸的繁體字。
楊大年的下聯(lián)說的也是古人的故事，對聯(lián)實在高明。高明之處還不單是對得整齊，并且完全符合上聯(lián)的幾條妙處。
（二）王琪妙語對晏殊
晏殊是北宋有名的“神童”，他七歲就能寫文章，十四歲就成了小進士，后來做官一直做到了宰相。晏殊不單是個大官，還是當時有名的大詞人，他的詞寫得挺好。后來的一些著名文學家、政治家，比如范仲淹、韓琦、歐陽修這些人，全是他的學生。
有一次，晏殊路過楊州，到大明寺里休息，看到廟墻上的題詩挺感興趣。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要隨從給他念墻上的詩，還規(guī)定不許念出題詩人的名字和身份。
晏殊聽到有一首詩寫得挺不錯，問：“哪位寫的？”隨從回答：“寫詩的人叫王琪。”晏殊即叫人去找王琪。
王琪來了，晏殊跟他挺談得來，高興地請王琪吃飯。飯后，又一同到后花園散步。這時正是晚春時候，滿地是落花，一陣風吹過，花瓣一團團地隨風飄舞，好看極了。晏殊看了，觸動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對王琪說：“
王琪連忙問：“請大人說說，是個什么句子？”
晏殊念道：
無可奈何花落去
王琪即對：
似曾相識燕歸來
晏殊一聽拍手叫好，連聲說：“妙，妙，太妙了！”王琪的下句對得確實好，跟上句一樣，說的都是春天的景色。意思是說，天氣轉(zhuǎn)暖，燕子又飛回來了，這些燕子好像去年見過面。拿“燕歸來”對“花落去”，又工整又巧妙。用“似曾相識”對“無可奈何”也恰到好處。這兩句的音調(diào)正好平仄相對，念起來非常和諧好聽。晏殊后來寫了一首《浣溪沙》詞，里邊就用上了這副對聯(lián)。全詞如下：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這首詞寫作者在花園飲酒，看到滿地落花，心里十分傷感。雖說詞的情調(diào)不太高，但寫得情景交融。
注：① 晏殊（991-1055）字同叔，漢族，江西撫州府臨川文港鄉(xiāng)人，是撫州籍的第一個宰相，北宋前期婉約派詞人之一、散文家。晏殊才華橫溢，十四歲時就被賜為進士。之后到秘書省做正字，北宋仁宗即位之后，升官做了集賢殿學士，仁宗至和二年，六十五歲時去世。晏殊性剛直，自奉清儉。能薦拔人才，如范仲淹、歐陽修均出其門下。他生平著作相當豐富，計有文集一百四十卷，及刪次梁陳以下名臣述作為《集選》一百卷，一說刪并《世說新語》。主要作品有《珠玉詞》。
② 王琪，字君玉，華陽（今四川成都）人，進士及第，曾任江都主簿。天圣三年（1025）上時務十事，仁宗嘉之，命試學士院，授大理評事、館閣校勘、集賢校理，知制誥。嘉佑中，守平江府。數(shù)臨東南諸州，政尚簡靜。以禮部侍郎致仕，年七十二卒。
（三）華羅庚贊錢三強、趙九章
1952 年，中國首次派科學家代表團出國訪問，團員是我國著名數(shù)學家華羅庚、著名核物理學家錢三強，著名空間物理學家和氣象學家趙九章、著名天文學家張鈺哲、著名橋粱學家茅以升等，他們都是國際上著名的科學家。 在飛機上，華羅庚看看身邊的錢三強，觸動靈感，給大家出了個對子，請趙九章和錢三強對下聯(lián)。聯(lián)曰：
三強韓趙魏
這對子看似容易，其實很難。首字是數(shù)目字，“三強 ”，有兩個含義，一是指人名“錢三強”，二是指戰(zhàn)國時的韓趙魏三個強國。趙九章和錢三強沒有對上來，并說不通此道。這時大家都說 ：“解鈴還須系鈴人，誰出的，由誰對?！?/span>
華羅庚笑對趙九章說：“你不是已經(jīng)對好了嗎！”趙九章一頭霧水，錢三強也感到愕然。
華羅庚故意賣關(guān)子，問趙九章：“請問，勾股定理出自哪一部著作？”
趙九章回答：“《九章算法》”。
錢三強反應過來了，說：“我知道下聯(lián)了”。華羅庚笑而不語。
親愛的讀者，你想到的下聯(lián)是不是：
九章勾股弦
“勾股弦”是中國古代數(shù)學著作《九章算法》的內(nèi)容，即直角三角形斜邊（弦）的平方等于兩個直角邊（勾和股）的平方和。而“九章”又是“趙九章 ”的名字，恰與“三強”相對。對句一出，滿座的人都稱贊這是絕對，天衣無縫。從此，流傳下這段趣聞佳話。
注：韓、趙、魏是戰(zhàn)國時期一度比較強盛的國家。勾、股、弦，即指勾股定理。
（四）“孫行者”不簡單
1932年，陳寅恪應劉文典之請，為清華大學的入學考試出國文試題。陳先生的出題，除了考作文外，還要考對對子。對對子的出句是：“孫行者”。其中“孫”是名詞，“行”是動詞，“者”是文言虛詞，孫行者又是人名。只有考慮清楚了這些內(nèi)容，才能對得正確。許多考生不知所對。后來周祖謨和段學復兩位有對句，他們的對句是：
胡適之（周祖謨對）
祖沖之（段學復對）
孫行者、胡適之、祖沖之，三個都是人名，其中孫行者是《西游記》里的神話人物孫猴子，法名悟空，道號行者。胡適之即胡適（1891.12.17—1962.2.24），漢族，徽州績溪縣上莊村人?，F(xiàn)代著名學者、詩人、歷史家、文學家、哲學家、北大教授。因提倡文學革命而成為新文化運動的領(lǐng)袖之一。原名嗣糜，字希疆，后改名胡適，字適之。祖沖之（公元429年─公元500年）是我國杰出的數(shù)學家，科學家。南北朝時期人，漢族，字文遠。生于宋文帝元嘉六年，卒于齊昏侯永元二年。祖籍范陽。孫、胡、祖三個字都是姓。行、適、沖三字都是動詞。者、之二字都是文言虛詞?？梢哉f兩個對句都不錯，但筆者認為“祖”對“孫”的對句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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