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清朝初年,本地經常發(fā)生一樁怪事,人們被弄得人心惶惶,后來竟然被一個莽撞青年無意中解決了,實在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本地有一個屠夫名叫王武,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因為平日常常動刀見血,所以并不懼怕一些邪門歪道。
這一日鄰村有人請王武過去殺豬,除了付錢當然少不了還要喝點酒,所以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透了。王武手里提著一條豬肉,晃晃悠悠地走在小路上,心里正美著,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個身影,恍惚是一個女子。
這段路平時就沒人愿意走,更別提是晚上。全因為這段小路的兩側有一個名字,叫做嬰孩墓地,夜晚可能看不清楚,天亮的時候放眼望去全是一個一個的小土包。按照本地的風俗,夭折的小孩入不了祖墳,只能另尋他處埋葬,久而久之,人們便認準了這塊地方。
正因如此,人們紛紛傳言此地常有怪事發(fā)生。所以這條路雖然距離更近一些,但也沒人愛走。
要不說王武的膽子大,要是別人走在這條路上,別說看到女人,就是聽到一點點響動肯定就是撒腿便跑。這王武非但沒跑,竟然還向前湊了湊。
果然是一個女人,背對著他坐在地上。
“大姐,你怎么了?”王武粗聲粗氣地問道,腳下可沒停下,繼續(xù)靠過去。
那女人一愣,好像也有點意外似的,輕輕回過頭來,哭聲說道:“這位大哥,我剛才摔了一跤,將腿摔壞了,你能幫我抱一會兒孩子嗎?”
王武已經來到女子的身后,憨笑道:“我一個大老粗,哪會抱孩子?。俊弊焐想m然這么說,手可伸了過去。
女子回身將懷中的孩子遞給了王武,自己艱難地站起身來。大半夜的,王武沒好意思看那女子的相貌,只是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孩子。襁褓中是一個嬰孩,睡得正香,夜色中看得不十分清楚,不過肉嘟嘟的小臉甚是可愛。
就這一低頭的工夫,那女子竟然不見了。王武四處看了看,哪有人影?他心說難道內急找地方方便去了?那就等著吧。
王武是一個憨厚到幾乎傻了的人,等一會兒還沒動靜,還不得主動尋找一下嗎?他沒有,就在原地站著,他怕一動人家回來看不見孩子,一定得急死了。
這一站就是個把時辰,他倒是不急,偶爾看一看懷中的孩子,等得竟然津津有味。
要說王武絕不是一點點異樣沒感覺到,他覺得雙手越來越重似的,難道是自己忙活了一天帶半宿,累了?
可是越來越重,到后來簡直像抱著一塊大石頭,給他累得滿頭大汗,前胸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
實在沒有辦法,王武只能將孩子放在了地上。
孩子剛沾到地,突然一個女聲從后背想起:“你將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聲音非常陰森可怖。
王武嚇得渾身一激靈,忙去抱孩子,這時那孩子好像長在地上了一樣,根本拿不起來。
身后又響起凄厲地女聲道:“我的孩子呢?!”
王武回頭想解釋一下,卻見到一雙血紅的眼睛。并不是充血的,而是整個眼珠都是血紅色的。王武嚇得大叫一聲,撒腿就跑。
王武回到家之后,發(fā)起了高燒,嘴里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胡話。郎中請了,搖搖頭表示束手無色,后來請了鄰村一個高人,高人說遇到了不干凈的東西,出了一系列的辦法,但也是無能為力。
韓震,是王武的朋友,他們的年紀差不多,都已經三十多歲了。二人從小玩到大,混到如今都算是了無牽掛了。韓震比王武還要干凈,王武至少剩下一個老娘為伴。
韓震很惦記了王武,經常來看他,趕上他精神好的時候,哥倆能聊上一會兒。
據王武自己說,從那日回來之后,那個女子便一直跟到了家里,一直追著他要孩子,讓人感到害怕的就是那雙血紅的眼睛,好像無處不在似的。不管是他清醒還是昏迷的時候,都擺脫不了這個女人。
王武拉著韓震的手,虛弱地說:“兄弟,我感覺我要挺不住了?!?/span>
還沒等韓震回話,王武就失去了意識,氣得韓震一拳打在床幫上。
王武雖然是個屠夫,但為人很好,平日里跟誰都和和氣氣的,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么那個女人要找到他呢?
那條小路上有女人送孩子這事一直就有,可是近年來誰也沒遇到過。根據以往的經驗來判斷,那女人只會將孩子送給女人,為什么會送給五大三粗的王武呢?難道就是因為王武主動跟她打了個招呼?
晚上,韓震約了幾個朋友在村口的小酒店喝酒,因為心情不好,便多喝了幾杯,而且基本不說話。另外兩個朋友也跟王武交情不錯,同樣是唉聲嘆氣的,酒喝得很是氣悶。
“你們聽說那女人為什么要站在路上送孩子了嗎?”韓震突然問道。
兩個朋友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回道:“據說是因為當年她的孩子就是在那附近丟失的,然后女人想不開回家就碰死了,從那以后小路上便出現了這么一個女人?!?/span>
韓震道:“大概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的?”
朋友說:“我們小時候就聽過這個事情,也曾經問過我娘,她說她小時候還沒有發(fā)生過這個事情,大概從她嫁給我爹時就開始了?!?/span>
韓震點點頭,在座的三個人年紀都差不多,只不過人家早都已經成家了,孩子都十多歲了。這說明那個女人應該是在三十多年前才出現的。
那個朋友突然問道:“你跟我們聽到的不一樣嗎?”
韓震皺眉說道:“沒有,我娘從沒說過這事,我是偶爾從別人那聽來的,至于那個女人是誰倒是沒聽說過?!逼鋵嵾@附近的十里八村都沒有這么一號人,她應該不是本地人氏吧。
韓震悄悄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去會一會這個女人,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第二天晚上,韓震便去了那條小路,一直轉悠到天亮,半個人影也沒見到。接下來又去了好幾天,別說人了,連個耗子影都沒有。
韓震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女人只找女人,自己是不是需要化妝一下?裝扮成女人被很多人認為是不吉利的,可是韓震不怕。多久箱子底還壓著韓震娘的衣服,也多虧韓震娘是個胖子,韓震胡亂翻出一件褂子套上,再次來到小路上。
別說,真的有效果。到了后半夜,迎面走過來一個女子,手里抱著一個孩子。韓震不僅不怕,還有一些隱隱的高興,慌忙地迎了上去。
可是那個女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過去,等韓震回頭想去追的時候,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出現了卻不理他?
韓震百思不得其解,便將自己的想法跟那兩個朋友說了。韓震將老娘的褂子套在身上,兩個朋友差點笑得背過氣去,哪有一丁點女人的樣子?
韓震說:“那應該怎么辦?”朋友說:“女人得是小腳,你的腳丫子跟船一樣大,誰會認為你是女人?”
幾個人七手八腳做了一雙假的女人鞋,讓韓震穿上,他就只能用腳尖走路。練了幾天,比較熟練了,韓震再次來到了小路上。
韓震覺得自己應該主動一點,應該像王武一樣,之所以女人跟王武說話,也許是因為王武主動打了招呼的原因。
韓震墊著腳尖走了好幾遍,終于那個女人又出現了。
韓震慌忙迎上去,到了身前,張口說道:“你怎么了?”那女子頭都沒回,又走了過去。韓震反身喂了幾聲,女人飄飄悠悠就不見了。
韓震很生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便又來到了王武的家里,正巧王武精神狀態(tài)很好,韓震就詳細問了見到女人那天他和平日有什么不同?王武努力回憶了一下,只說了兩點,第一是那天喝了很多的酒,第二是手里提了一條豬肉。
韓震說:“肉呢?”王武想了半天,說:“不知道,可能扔在地上了吧?!?/span>
韓震也確定不下來到底是因為什么,那么就兩樣都來吧。
當天晚上,他喝了一壇子酒,手里提著一條豬肉,又裝扮成女人的樣子,來到了小路上。
過了后半夜,女人出現了,這回直接就奔韓震走了過來。
女人說:“這位大嫂,我想去方便方便,能幫我抱著孩子嗎?”韓震沒說話,伸手將孩子抱了過來。女人便向著嬰孩墓地走了過去。
韓震心跳得很快。因為他已經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么了,便屏息凝神地等著。
果然手里的孩子越來越重,還好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韓震抱著孩子來到路邊的一株大樹旁邊,將孩子抵在樹干上,將褂子撩起來包住孩子,迅速地將衣服下擺在脖子上一系,這樣就能用上全身的力氣了。
做完這些事情,孩子的分量又突然加重了,韓震只能硬生生咬牙挺住。
孩子越來越重,韓震頭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渾身顫抖,但就是不將孩子放下。多虧借助了這株大樹,否則褂子可能也要墜斷了。
突然,天黑了下來。
對,就是黑了下來,不同于黑夜,因為黑夜或多或少也會有一點點光亮,但是現在卻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韓震身上的重量消失了,但身體不能動,只能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這時從路上走過來一個人,走到近前韓震才發(fā)現,竟然是自己的老娘。老娘很年輕,大約只有二十多歲而已。她的身上穿著一件肥大的褂子,手上提了一條肉,神情很緊張的樣子,估計是走在這嬰孩墓地心里有些害怕吧。
突然從路邊的墓地里竄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老娘嚇得退了好幾步。
那個女子竟然是剛才送嬰孩的母親,對著老娘說:“妹妹,我的丈夫是一個官員,因為得罪了土匪,他們瘋狂的殺進了我的家里,我趁亂帶著孩子跑了出來,如今我自身難保,請您抱著孩子,我去引開那些土匪,勞駕你三日后到這里來,將孩子交還給我,行嗎?”
女子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有點氣喘吁吁的,韓震老娘還呆愣愣地似乎沒反應過來。女子不管不顧地將孩子塞到了老娘的手里,轉身跑進了墓地之中。
老娘反應了一小會兒,這才抱著孩子跑走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老娘又抱著孩子出現了,在小路上來回徘徊。韓震明白,這已經是三日后的事情了,老娘抱著孩子就這么轉來轉去的。
這時候老爹出現了,跟老娘說:“我都告訴你了,在后山發(fā)現了一個女人的尸首,想必就是這孩子的母親,她不會來了?!崩夏锟粗⒆?,說:“見不到孩子,她該多么痛苦啊。”說著還流下了淚來。
老爹陪著老娘站了一會兒,兩個人才轉身回去了,身影臨消失之前,老爹說道:“咱們沒有孩子,就讓他當咱們的兒子吧。”
韓震一愣,什么意思?孩子是我?那么那個女人是我的親生母親?
突然黑暗消失了,四周恢復了正常。韓震的懷里變得非常輕,他伸手扶了一下樹干,手被樹干刺了一下,流下了血來。
韓震顧不得疼,忙解開褂子,想看看孩子到底是什么東西。包袱打開,里面竟然是一副朽爛的枯骨。
韓震想要去拿那骨頭,卻又停住了,手上的血一下滴了上去。那些血倏地一下和枯骨融合在一起。
韓震一愣,難道這是自己母親的遺骸嗎?他趕忙轉頭四處看去,只見小路的盡頭站著一個女人,恍惚是送嬰孩的母親。
韓震的心里一動,終究沒有移動,而那女子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原來那女人不過是在尋找自己的親生兒子而已。
韓震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回家后將母親的骨骸埋葬了,而王武也徹底好了起來,當然小路終于太平了。
至于為什么太平了,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