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是《紅樓夢》中榮國府賈赦之續(xù)弦,是賈璉及迎春名義上的母親。她本性愚懦,不知道為人處世的技巧,又是貪婪之人,處處克扣,甚至連自己的親侄女都不放過,洪秋蕃在《紅樓夢抉隱》中評價邢夫人為“處事則糊涂無見,待人則刻薄居心”。身為賈府的大媳婦,邢夫人不得賈母歡心,沒有家族內(nèi)務(wù)的管理權(quán),作為母親,與賈璉迎春不親厚,甚至與媳婦王熙鳳勢成水火。而邢夫人最大的尷尬即是作為妻子,邢夫人更是一切以賈赦為先,處處迎合,不敢違逆,最終自誤。
邢夫人的“護夫”在賈府是出了名的,鳳姐也深知邢夫人“稟性愚弱,只知承順賈赦以自保”。曾揚華于《紅樓夢引論》云:“邢夫人則更是一個愚庸之輩,一切惟賈赦之命是從?!笨梢哉f,為了維護賈赦的夫權(quán),邢夫人“家下一應(yīng)大小事務(wù),俱由賈赦擺布”,由此鬧出了一場“尷尬人做尷尬事”,攪得賈府一陣動亂,自己也弄得里外不是人,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紅樓夢》第四十六回,邢夫人讓鳳姐幫忙想法子,因為賈赦看上了賈母房中的鴛鴦,要她在房里,叫邢夫人和賈母討去。鳳姐奉勸邢夫人打消了這念頭,一來賈母根本舍不得離了鴛鴦,二來賈母平日里就對賈赦成日不務(wù)正業(yè)、花天酒地非常不滿了,因而鳳姐勸誡說:“依我說,就別去碰這個釘子,平日老太太常說,老爺如今上了年紀(jì),放著身子不保養(yǎng),官也不好生去做,做什么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的放在屋里,這會兒和老太太去說,可不是拿草棍兒戳老虎的鼻子眼兒嗎?但邢夫人對鳳姐的好意不領(lǐng)情,反而是冷笑鳳姐不幫忙,更是咄咄逼問:“大家子三房四妾的多著呢,偏咱們就不行?”搞得鳳姐連連陪笑假裝應(yīng)承,邢夫人見她這樣,又喜歡起來,積極打探鴛鴦的意思。為了說服鴛鴦,邢夫人更是出動其嫂子出面勸說,結(jié)果碰了一鼻子灰,邢夫人無計,吃了飯回家,晚間告訴了賈赦,此事之后更是由賈赦間接出面,卻也鬧了個人仰馬翻。從邢夫人這番言行來看,她對賈赦的言聽計從,甚至參和替丈夫謀娶小妾之事,充分體現(xiàn)了她的愚昧。 《紅樓夢》第四十七回,賈璉說因為賈赦想娶鴛鴦這事鬧的,使得賈母的氣都撒到了他和鳳姐身上,這事兒本來就是賈赦和她的錯,連累了別人,邢夫人不僅沒有自覺,反而是怒斥賈璉的不孝,極力維護自家老爺?shù)男蜗螅芍^強詞奪理。邢夫人如此無原則的護夫,到了連兒子都看不過眼的地步。
綜觀《紅樓夢》中人物,曹雪芹很少給予帶著明顯情感色彩的評價,但是對于邢夫人這個人,曹先生卻稱之為“尷尬人”,如此鮮明的變異色彩,凸顯了邢夫人腦子糊涂,自落尷尬處境,是不折不扣的貶義評價。
歷代點評家及“紅學(xué)者”在探討邢夫人這個人物角色時,往往用“懦弱”及“愚庸之輩”來加以概括。那邢夫人真的僅僅是懦弱和愚庸嗎?其實,作為賈府的長房大媳婦,她也有審時度勢的時候,盡顯貴族婦人的風(fēng)范?!都t樓夢》第七十三回,邢夫人在花園偶遇傻大姐,看到傻大姐送過來的繡春囊,“嚇得連忙死緊攥住”,更是叮囑傻大姐:“啊,這是哪兒得的,你別告訴任何人去,這可不是好東西,皆因你素日是傻子,否則連你也要打死。”邢夫人的這番言行舉止,可以看出她還是知輕重,有立場的,這也是趙姨娘不及的地方。但是在“護夫”這件事上,邢夫人卻是“當(dāng)局者迷”,沒有計量到后果,這源自于她婚姻及家庭關(guān)系的認(rèn)知誤區(qū)。
其一,邢夫人錯誤地認(rèn)為,婚姻關(guān)系就是一味的忍讓和妥協(xié),就是無條件的應(yīng)承對方,只有對對方好,對方也才會對自己好。所以她一切從賈赦的利益出發(fā),只要是賈赦想做的事,她必定鼎力支持,如在娶鴛鴦一事上。這其實是邢夫人的自卑情結(jié)在作怪,使她在兩性關(guān)系上只講付出,不講回報,心甘情愿地接受婚姻的不平等。邢夫人忘了婚姻需要雙向投入,單向的投入維持不了婚姻的平衡,結(jié)果不僅不能感動對方,反而還會令對方看低自己。事實上,正是邢夫人的不斷退讓和順從,才讓賈赦不斷另尋新歡。而邢夫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過日子,這份“尷尬”其實也是邢夫人縱容出來的,可謂咎由自取。
其二,邢夫人錯誤地認(rèn)為,對于賈赦的順從,會換得長久的平安。殊不知,邢夫人的這些做法,都是便宜一時,貽害長久,而且還給晚輩們樹立了極壞的榜樣??纯促Z府的其他男主人,賈珍和秦可卿那段似有若無的爬灰,尤氏是裝病拒理,賈珍也尷尬難容;賈璉偷娶尤二姐,寵愛秋桐,王熙鳳是鬧了一出又一出,家里沒個安生。邢夫人做事無原則,不僅王熙鳳等人低看她,連賈母也不太喜歡這個無主見的媳婦兒。弗洛姆在《愛的藝術(shù)》中說,包容也是一種的愛的藝術(shù),但不意味著一味的縱容對方和躲避矛盾交集,而是含有智慧的相互關(guān)愛及體諒。 邢夫人曾說過一句話,“金子終得金子換”,本意是指鴛鴦這塊金子是配得上賈赦的身份地位的,如果用在她自己身上,那么她的金子——無原則的維護及妥協(xié),則是換不回賈赦的真心的,反而會惹來賈赦的輕視,自掉身價。
張笑俠在《讀紅樓夢筆記》戲稱,“邢者形也,言其賈赦之尷尬行為,均使其形容也”。賈赦的行為的確給邢夫人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尷尬,但論到這尷尬行為的根源,還需從邢夫人處究根尋底。邢夫人為何會如此承順賈赦,無條件無理由地“護夫”呢,甚至親自搗鼓“賈赦娶妾”這場荒謬的鬧?。窟@自然是有深刻原因的。
首先,邢夫人家世不足,不像王、薛、史幾家那樣有背景。所以,盡管邢夫人是榮國府的大媳婦兒,但賈母卻把家事權(quán)交給了王夫人,還責(zé)怪邢夫人不幫著操持,反而大加折騰。說到底,這也是因為邢夫人的出身不比王夫人那么顯貴?!都t樓夢》四十九回中,也提到邢夫人的兄嫂邢忠夫婦帶著女兒邢岫煙來投奔,希望邢夫人給點資助??葱戏蛉说挠H戚,的確多是貧窮之輩,可以想見邢夫人出身一般,因而也只是賈赦的續(xù)弦,徒有大媳婦之名。這使得邢夫人在處理家庭關(guān)系時常底氣不足,容易妥協(xié)退讓去迎合賈赦,這也是她婚姻中“自卑情結(jié)”的根源。
其次,邢夫人的人際關(guān)系很糟。邢夫人對胞弟都如此狠心,出嫁時將家里大部分的錢財都帶了出來,可見她對其他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先說邢夫人的媳婦王熙鳳,王熙鳳是王夫人的侄女而看不起婆婆邢夫人,而邢夫人自為要鴛鴦之后討了沒意思,后來見賈母越發(fā)冷淡了她,鳳姐的體面反勝自己,再加上有人告密,邢夫人縱是鐵心銅膽的人,婦女家終不免生些嫌隙之心,因此著實惡絕鳳姐。試想一下,如果兩人婆媳和睦,憑著能干的媳婦兒,那么邢夫人也該在賈府中長點臉面,可惜兩人水火不同。再看作為名義上的子女的賈璉和迎春,邢夫人與他們都不親厚,邢夫人既沒有家世可以依靠,更沒有子女媳婦可以依賴,所能依賴的也只剩下丈夫賈赦,因而順著賈赦以求“自保”。
再次,邢夫人心思貪婪。先不說她在出嫁時卷走家里的一份家私,搞得家人困頓度日。邢夫人還以把月錢留給父母為名,克扣侄女邢岫煙的一半月錢,岫煙出于無奈,只能賣棉衣?lián)Q盤纏?!都t樓夢》四十六回中,賈赦雖然把持家里的大小事務(wù),但邢夫人還以賈赦浪費為名,“須得我就中儉省,方可償補”為由盡量撈錢,所以凡出入銀錢事務(wù),一經(jīng)他手,便克嗇異常。可知賈赦也是邢夫人斂財?shù)囊淮髞碓?,由此邢夫人怎么會得罪財主賈赦呢,自然得是順著應(yīng)著。
總而言之,邢夫人的愚蠢“護夫”雖然維護了賈赦的夫權(quán),滿足了自己的私欲,卻失去了自己的處事原則,屢屢自陷“尷尬人”身份。由此可見,婚姻的經(jīng)營不僅事關(guān)感情,不僅需要奉獻包容理解,婚姻更是一場睿智的博弈,凡事過了頭,一退再退,就逃不過滿盤皆輸?shù)慕Y(jié)局,而邢夫人就是不懂這個道理。
生活中總有這樣一群女性,她們兢兢業(yè)業(yè)地為家付出,一切惟丈夫之命是從,辛苦把小孩拉扯長大,為了家庭什么都可以退讓什么都可以忍受,簡直成了“圣母”,但她們中的不少人卻面臨著各種家庭問題,或許是丈夫花天酒地,或許是自己飽受輕視,甚至忍受著家庭暴力。她們竭力想做好一個“賢妻”的角色,但是最終受苦的卻是自己,可謂天之不公。但事實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們既是受害者,也是自己悲劇的加害者。那么如何才能避免陷入這種“圣母陷阱”呢?
在以往的很多家暴案列中,很多受害女性都是沒有生活來源而在經(jīng)濟上過度依賴于丈夫,這導(dǎo)致了她們的人格弱化,在發(fā)生矛盾時沒有底氣和勇氣面對丈夫,只能選擇忍受和退讓。而丈夫也會不斷地強化一個信息,即你是打死也不會離開他的,因為你依賴他而求存,造成了丈夫的得寸進尺。因此,女性要有養(yǎng)活自己的能力,即使沒有工作,你也要用你的能力告訴你丈夫這樣一個信息:我們是平等的,沒有誰離開誰就是活不了的,我離了你照樣能養(yǎng)活我自己,不要拿經(jīng)濟權(quán)來要挾。
沒有原則的女性往往不是因為真的沒有做人原則,而是因為人格弱化才變得任人欺侮,以為忍忍就可以過去了,但事實上卻引來了更多的欺凌。這是因為妥協(xié)強化了對方的索求。因此,女性要學(xué)會說“不”,要設(shè)立自己為人處世的原則,這既能維護自己的尊嚴(yán)和利益,也會讓別人知道你不是軟柿子任人捏。只有自己尊重自己,別人也才會尊重你。毛主席曾說過一句名言,“在妥協(xié)中求團結(jié)則團結(jié)亡,在斗爭中求團結(jié)則團結(jié)存。”
雖然傳統(tǒng)的價值觀讓我們形成“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家庭觀,但是誰也沒規(guī)定家務(wù)事必須歸于女性,要知道,人是越慣越懶。因此,在處理家庭事務(wù)的時候,即使是瑣碎之事,也要進行適當(dāng)合理的家務(wù)分?jǐn)偂_@不是為了讓你偷懶、讓你去指使丈夫,而是給他分派的一份家庭責(zé)任,外加少許的肯定和贊美,會強化丈夫?qū)彝サ哪哿拓?zé)任感,體驗到自己的重要性,滿足自己的被需求感,從而也升級了夫妻之間的情感,可謂“患難見真情”。
由于性別差異,男女在大腦構(gòu)造上和情緒表現(xiàn)也呈現(xiàn)一定的不同,例如,女性較男性更感性、更情緒化。有些女性有獨立能力,也有自我原則,但是卻往往無法正確去表達自己的情緒體驗。例如,當(dāng)丈夫花天酒地的時候,女性其實是自憐而憤怒的,但往往表現(xiàn)成冷戰(zhàn)模式,而男性的想法通常比較簡單,認(rèn)為你不哭不鬧的,就當(dāng)成了忍耐甚至默許,這是思維的差異,也是情緒表達的不同。因此,女性們不要一味壓抑自己的情緒,如果嫉妒,請告訴你的丈夫,如果在乎,也請告訴你的丈夫,人們往往認(rèn)為吵架一定會破壞夫妻間的感情,卻忽視了爭吵可以將彼此的想法和意見表達出來,達到溝通的目的,這當(dāng)然需要事后的反思,才能讓爭執(zhí)起到積極有效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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