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版本兩宋十大詞人的評選中,秦觀一直都榜上有名,可見他的實力。但這也是一個頗有爭議的文人,老對頭蘇軾和王安石都對他推崇備至,蘇軾稱其有屈原、宋玉之才,王安石稱其有鮑、謝之風(fēng)。但李清照卻在《詞論》中批評他寫詞“專主情致,而少故實”,意思是寫得不夠厚實,太直接了些。到了金末,大文豪元好問更是直接稱他的詩是“女郎詩”。
不管名家怎么說,不可否認(rèn)的是秦觀的婉約詞確實是一絕?!叭崆樗扑哑谌鐗簟被蛟S確實太女性化了一些,卻夠美;“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xì)如愁”或許確實太虛幻了些,但卻夠空靈;“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或許確實太“媚”了些,卻令人眼前一亮。
而本期的這首約會詞《浣溪沙》,或許確實太大膽了些,卻大雅大俗間有害羞也有肉麻,幾個傳神的動作描寫更是令人百讀不厭,讓我們一起來讀一讀。
《浣溪沙》
北宋.秦觀
香靨凝羞一笑開,柳腰如醉暖相挨,日長春困下樓臺。
照水有情聊整鬢,倚欄無緒更兜鞋,眼邊牽系懶歸來。
這是一首寫得頗為大膽的約會詞,描寫的是一個含情脈脈的女子和愛人約會的場景,令人百讀不厭。詞的上片一開篇十分驚艷。“香靨凝羞一笑開”寫的是女子下樓臺時的莞爾一笑,本來羞澀的臉上像一朵花一樣可愛。這7個字后來被李清照仿了去,寫出了《浣溪沙·閨情》中“繡面芙蓉一笑開”的千古名句,夠美。
第二句“柳腰如醉暖相挨”則更為直接,女子如柳條般與愛人相依相偎緩緩走下來。這一句的首力點在一個“醉”字上,此情此景下,當(dāng)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最后一句“日長春困下樓臺”才道出二人現(xiàn)在狀態(tài),耳鬢廝磨了很久才下了樓了。
詞的下片寫女子對著鏡子整理好頭發(fā)和妝容,靠著欄桿穿上繡鞋?!罢账焙汀岸敌眱蓚€動作后,分別加上了有情和無緒兩個抒寫感情的詞語,將要分離時女子的萬千愁緒寫得淋漓盡致。最后的落筆“眼邊牽系懶歸來”則更是巧妙,依依分別時,女子對著愛人眉目傳情,似乎想用可憐巴巴、含情脈脈的眼神就把對方牽系在身邊似的,這“牽系”二字起到了畫龍點晴之意,用得當(dāng)真是妙不可言。
至此這段約會就這樣結(jié)束了,通篇沒有一個愛字,兩人間也沒有一句對話,但卻句句含情,句句肉麻。之所以能達(dá)到這樣的效果,就在于秦觀對白描寫法的運用,對人物的神情、舉止出神入化的描寫。“一笑開”、“暖相挨”、“整鬢”、“兜鞋”、“眼邊牽系”無一句不是妙筆,寫出了兩宋其它文人很難寫出的美。雖然元好問說秦觀的詩是“女郎詩”,但能把婉約詞寫得這么美,脂粉氣重一點又何妨,大家覺得呢?歡迎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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