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追月 如夢如幻 莊永平 《彩云追月》是一首由任光作曲的民族器樂合奏曲，由于它旋律優(yōu)美、節(jié)奏舒緩、曲徑通幽、委婉動聽，用粵（高）胡來領奏，很符合廣東人的音樂口味，故而被誤認為是一首廣東音樂曲。當然，它后來作為一首廣東音樂曲，也已具備了特定樂種所具有的地方音樂要素。廣東人對喜愛的樂曲，不僅演奏往往還喜歡填詞歌唱，這是我們民族千年以來“依聲填詞”的傳統(tǒng)習慣，看來廣東人深受其影響。這首樂曲旋律簡潔、明了，優(yōu)美、動聽且意境深遠，猶如云彩一會兒遮住了月亮，一會兒月亮又露出了皎潔的光亮，很有彩云如追月似的意味而得名。有人研究，像我國民族這樣一種以單旋律為主的樂曲，從其旋律中可以歸納出包含有徵（5音）類與羽（6音）類兩種樂音因素色彩。如果用這兩種樂音因素色彩來分析此曲，筆者感到，雖然這不屬于正規(guī)的作品分析，但也似乎能給人以通俗易懂、音樂形象鮮明的啟迪。實際上此曲本身靜中有動、動中有靜、情趣盎然，音樂形象生動且極富有畫面感，不妨來逐句進行分析： 由于此曲產(chǎn)生后不久就常作為舞曲來使用，或一開始作者就是有意作為舞曲來創(chuàng)作的，那也是一首為數(shù)不多的、優(yōu)秀的民族化舞曲。開始4小節(jié)就是慢四步舞曲的節(jié)奏音型： 引子：1·3 3 3 |5 3 3 3 3|4·6 6 6|1·5 5 5|，這是使用了主和弦與下屬和弦的交替，以主和弦為主，下屬和弦作對比，節(jié)奏富于彈性且稍具推動力，音樂和聲邏輯交待清楚、非常簡潔、舒展，其中似乎已經(jīng)隱伏著代表月亮的6音和代表云彩的5音：即6音稍有露頭，5音則緊追其后，富于意蘊。接著，主題音調(diào)是一串純粹的五聲音階級進式的向上進行，似乎有一種月亮一下子撥開云層露出笑臉的感覺： 起部：5 ·6 12 35 | 6 — — —|，旋律一下子拉的很開，由低音直接往上面沖去，橫跨超過了一個八度，使人飽含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其意境正猶如“半個月亮爬上來”。隨著6音的拖長伸展，月亮也就完全綻露出了它那皎潔的面容，這顯然是以6音代表了月亮的光彩。然后的6 承部：1 2 3 65 3 | 轉(zhuǎn)-合部：23 235 2 — | 5 ·6 6 — | 23 5653 2 — | 7 ·6 6 — | 這4小節(jié)作為該樂段的前部，很明顯第1、3小節(jié)是代表云彩的，加花變奏的旋律增強了樂思的推進。第2、4小節(jié)是代表月亮的，旋律稍有變化，似乎半個月亮伸長了脖子探了出來，與云彩友好的對話，或是像對答山歌似的相互呼應。接著： 76 23 65 12|54 67 07 07|7 — — — |5 6 56 7 — | 5·3 7 — | 5 6 56 7 — | 7· 6 7 — | 67 63 56 52 | 35 37 67 65 | 37 56 7 3 | 1。這一段實際上似乎還是處于“轉(zhuǎn)”部之中，直到最后出現(xiàn)1音才具有真正的“合”部之意。整個旋律節(jié)奏趨緊似帶有一定烏云翻卷的意味。其月亮的6音不占節(jié)奏主要位置，而5音與3音互相抱團，似乎是月亮就在中間頻繁地穿梭，月光時隱時現(xiàn)、或明或暗；一會兒若有亮光透出；一會兒又是烏云纏身。尤其是這段旋律出現(xiàn)了非五聲音階的4、7兩音，主要是7音的拖長加以強調(diào)，音樂上講就是不穩(wěn)定的，這個7音似乎就是5音與6音的混合物，又像是飄來的一朵烏云，使得整個天空的月亮云彩有了一種異樣的星光色彩。從和聲上講，突出了小調(diào)的三級小和弦，3、5、7三音圍繞著6音，與上面的一級大和弦形成了較為明顯的對比。通過了這么一段交織的天勢變化后，終于天空明亮了起來，烏云避退、云彩重新綻放色彩，月亮又露出了笑臉。特別是當最后出現(xiàn)的一個1音時，瞬間給人以一種如釋重負之感，長長且舒緩地吐出了一口氣。這口氣是那樣的深長解氣，又是那樣的舒坦平穩(wěn)。這時，月亮更為皎潔而明亮了，仿佛是整個身子爬了出來，高懸在夜空之中，銀色的月光似水銀般的灑滿了自然大地，這是多么美好、溫馨、寧靜的一個夜晚，這是一首極為富于詩意、涵蘊、優(yōu)美的樂曲。 作曲家任光是上世紀30年代前后著名的社會音樂家、革命活動家和電影作曲家。他曾因電影《漁光曲》的同名主題曲創(chuàng)作而名噪一時。電影《漁光曲》革命音樂家聶耳也為之譜寫了該片的配樂。此片曾創(chuàng)造了中國電影連映84天盛況不衰的記錄。1935年2月此片又代表中國，和其他30多個國家參加為蘇聯(lián)電影國有化15周年舉行的國際電影節(jié)，獲得了榮譽獎，成為我國第一部在國際上獲獎的影片。任光是一位勤奮的作曲家，他還創(chuàng)作有《月光光》《新蓮花落》《大地行軍曲》《打回老家去》（署名前發(fā)）《高粱紅了》等40余首極有影響的抗日救亡歌曲和電影歌曲。不過，現(xiàn)在想想也是，以前那些富于激情的救亡歌曲以及電影歌曲，今能提起它們已經(jīng)是很少了。由于現(xiàn)在是和平時代，還在演奏、演唱那時激情燃燒的戰(zhàn)斗歌曲、樂曲，除非是為了某種紀念等，在舞臺上或媒體中出現(xiàn)確實是不多了。畢竟時過境遷時代不同了，即使是那時的抒情電影歌曲，聽起來也只是具有一種懷舊之感，無論是旋律、節(jié)奏以及唱法等大都不能完全適應現(xiàn)在人們的時尚聽覺習慣了。但是，像任光的《彩云追月》樂曲那樣，本來可能是他的不經(jīng)意之作，卻一直成為民族管弦樂隊演奏最多的樂曲之一，還被認為是一首優(yōu)秀的廣東音樂曲。這里，雖說它是不經(jīng)意之作，這是從創(chuàng)作的種類上而言的，因為任氏創(chuàng)作的主體還是各種歌曲。然而，如果從音樂創(chuàng)作層面上來講，此曲確實有很多值得可圈可點的地方：一是如何出色地運用中國最富特色的五聲音階，同時適當雜以另外兩聲，以符合內(nèi)容表達的需要，從曲中來看是有所布局的。從風和日麗到有所烏云泛起，它是逐步推進的。二是在旋律中注意羽音與徵音，這兩種五聲音階的主要樂音色彩表現(xiàn)，用來為內(nèi)容的表達服務，有其獨特的功能作用。從輕重音的區(qū)別到節(jié)奏的輕重與長短的不同，且如何地將兩音加以呈現(xiàn)、交織、組合等，看來都是經(jīng)過精心設計的。當然，這種精心設計也是作者厚積薄發(fā)的結果，是一種相當自然的樂思噴發(fā)。如果我們把羽音涂上綠色，把徵音涂上紅色，或?qū)?音涂上黃色或橙色，看它們的閃爍互動確實是很漂亮的一幅圖畫。三是大膽引進西洋和聲，努力促使與我國五聲音階旋律相結合。首先，作者并沒有刻意回避西洋和聲的運用，從全曲來看，全在于和聲的掌握布控之中：舞曲的節(jié)奏音型突出了大調(diào)的色彩，一級與四級和聲的對比極為明顯，大氣謙和、明亮從容。其前面“起、承”部基本上是大調(diào)色彩的，但在所落3音上就隱藏著小調(diào)色彩的運用。后面的“轉(zhuǎn)、合”部，更是直接采用了小調(diào)的色彩，大、小調(diào)的對比與沖突，對樂曲意境的表達直接而明顯。其次，結合中國旋律的羽音與徵音色彩，善于運用中國式旋律的兩種樂音色彩，兼和的又是西洋和聲的運用，這就是作者看似不經(jīng)意之中的匠心獨具?？傊?，從此曲的廣泛流傳，我們可以悟出一個道理，看來凡是藝術上有特點的、精湛的，又能接地氣的作品就有它長久的生命力。 彩云追月——不僅是一種如夢如幻的自然景觀，更是人們探索月球奧秘的精神所在！ （原載《廣東音樂研究》2020年第二期）6 5 3 5 | 66 5 3 5 | 66 5 3 5 6 | 3 — — —|4小節(jié)，其中6 6兩拍是代表著月亮，一而再，再而三的加以強調(diào)，似乎是月亮少女不斷左右變換著舞姿，風韻綽姿、光彩奪目；而5 3 5兩拍則代表著云彩，緊隨在月亮后面，猶如群舞烘托著月亮少女的獨舞。于是，構成了一幅彩云追月的生動畫面，但最終下行收束在3的長音上，仿佛說明云彩并沒有遮擋住月亮的光輝，暫時隱退了下去。下面一句 3 5 3 21 2 | 3 5 3 21 2 | 3 5 3 27 56 | 1，這完全是上面一句的模仿，以5音為云彩代表，不斷反復的旋律是描繪朵朵彩云似乎一時也變換著舞姿，似有遮蓋住月亮的趨勢。但是，云層并不那么增厚，而是與“春風吹面薄于紗”似的纏繞著月亮。這一段就是主題似半個月亮那樣爬了上來，然后在兩個模仿樂句中進行互動，相互呼應且比較含蓄、內(nèi)在，構成了第一段，這是樂曲的“起”部。緊接著舞曲節(jié)奏再次響起僅兩小節(jié)：一小節(jié)是月亮的6音露了出來，一小節(jié)是彩云的5音圍了上去。第二段是承接性的樂段，開始兩小節(jié)月亮還露了一下臉，從第3小節(jié)后部起月亮就給云彩遮住了，旋律起伏全在于云彩的表演了：·5 6 — | 5 7 6 5 |3 — — — | 23 52 3 ·5 | 3 ·2 6 — | 56 53 35 2 | 1。這每兩小節(jié)一次的呼吸更為深沉、闊達，旋律的起伏像風平浪靜中的波浪，舒緩、伸展而涌動。其間，前3小節(jié)出現(xiàn)3個6音，這是月亮的笑容；后3小節(jié)以5音為主，是云彩如絲帶般的在飄動。接著，又是舞曲的節(jié)奏，月亮還是稍微露了一下臉，彩云緊隨其后，這是樂曲的第二段“承”部。第三段是“轉(zhuǎn)”部的呼應對比性樂段，不斷交織著的月亮與云彩互相地追逐、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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