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讀書中,總覺得首先要處理好讀書的數(shù)量與質量問題。我主張,讀書要多讀也要精讀。讀書要有個數(shù)量要求,因為一個人的成長需要涉獵廣泛的知識。同時,現(xiàn)在處于信息時代,圖書出版的門類、內容越來越多,出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因此多讀是十分重要的。常人說博覽群書方能成才,指的也是這個意思。當然,讀書不能一味追求數(shù)量,囫圇吞棗、浮光掠過的方法是不可取的。讀書要講究質量,特別對那些質量高、知識含量大、值得品味的書要精讀,加強理解和領會,有的句篇或內容恐怕還應背誦。這是讀書的基本要求。所以,人們要想多讀點書,多從書中受到益處,對讀書問題上的辯證關系不可不察不思。比如,讀書既要“泛觀博取”又要“熟讀精讀”,就蘊含的辯證法。這兩者似乎很矛盾,但是只要正確處理它們之間的辯證關系,就能把兩者統(tǒng)一起來。在這個問題上,我認為要正確處理四個關系:
一是正確處理“博”與“專”的關系 。讀書要“博”“專”兼顧。知識的博、精和點、面應很好地結合起來。“無涉獵則不能通,無專精則不能成。”這就是說,首先要博覽群書,古今貫通,然后在泛讀的基礎上選準方向,突出重點,專攻精讀。人本身便是從地球上的動物群分化出來的。人類的科學分為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二者本是一體,可分又互相轉化、互相滲透和擴展。從老子到亞里斯多德可以說明。既然是這樣,掌握知識的方法也應該與此相適應。當專心學習一門課程或潛心鉆研一個課題時,如果有意識地把智慧的觸角伸向鄰近的知識領域,必然別有一番意境。在那些熟悉的知識鏈條中的一環(huán),則很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新發(fā)現(xiàn)。對于那些相關專業(yè)的書籍,如果時間和精力允許,不妨拿來讀一讀,暫時弄不懂也沒關系,一些有價值的啟示,也許正產生于半通之中。采用滲透性學習方法,會使我們的視野開闊,思路活躍,大大提高學習的效率。所以,我認為我們這些學習人文學科的人,應當多從自然學科尋找共同的規(guī)律,獲取靈感。從事某種專業(yè)學科或專門藝術活動的人,固然要刻苦掌握本專業(yè)的技術,還要多讀點與本行業(yè)有關的理論與歷史。再稍遠一點,就是文學、哲學、歷史,除此以外,還要讀點自然科學的書籍,特別是汲取自然科學的精神??赡茉绞沁h距離的汲取,越能夠有益于自身的根深葉茂。領風騷的大師要特定的歷史條件才能夠出現(xiàn),但多讀書,多從遠處汲取,至少可以幫助我們擺脫本行業(yè)的狹隘眼界,脫離一些庸俗。如果只是孤立地抓住一點去鉆研,專則專了,卻談不上精,而毫無目標地去博覽也是不可取的,因為學海無涯而生命卻是有限的。很多在自然科學方面卓有成就的人,其涉獵面也是很廣的,像科學家錢學森就長于繪畫和音樂;數(shù)學家華羅庚能作詩……之所以現(xiàn)代社會缺乏創(chuàng)造性人才,就是因為很多學自然科學的人只鉆專業(yè),不涉足文學藝術,因此缺乏想像力;搞社會科學的人欠缺數(shù)理常識,知識面過窄就容易搞出笑話來,這些人在學術上也很難有大成就。因此,從上學讀書、學知識的過程上看,先博后專。然而要想成為某門學問的專家,讀書不僅要博還要專,就要下苦功學習專業(yè)學科知識、管理科學知識等,讀原著、讀名著、讀巨著;在讀書的態(tài)度上,要做到既要重視“博”又不能忽略“專”;在讀書的方式上看,要先專后博。首先,要讀本專業(yè)內部的經(jīng)典著作,打下扎實的專業(yè)基礎,進而要讀本專業(yè)方面的新近之作,了解本專業(yè)發(fā)展的現(xiàn)狀,跟上形勢發(fā)展,作到思想與時代同步。比如,大學課程有公共課、基礎課、專業(yè)課之分,我覺得這種劃分很科學,平時開卷讀書,也應該借鑒一下這個辦法。公共之書,即人人必讀之書,或叫應知應會。專業(yè)之書,即所謂真才實學之書?,F(xiàn)代化社會,知識大爆炸,競爭日趨激烈,社會分工也愈來愈細,這對我們學習專業(yè)知識和技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術業(yè)有專攻”,只有在一個領域,一個專業(yè)內,成為內行里手,成為專家至少是準專家,才會在激烈的競爭中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專業(yè)書不但要讀,還要讀博、讀深、讀新。其次,要讀與專業(yè)有關的相鄰學科的知識。有一種書,不是專業(yè)書,但講的是與專業(yè)有關的相鄰學科的知識,這種書就需要瀏覽。世間絕沒有一科孤立絕緣的學問。比如說,我們學政治專業(yè)的,學政治學,必須牽涉到歷史、經(jīng)濟、法律、哲學、心理學以至于外交、軍事等等。雖然說,有的書不是專業(yè)書,同專業(yè)理論的聯(lián)系并不直接,但文化史一類的知識是語言文學的基礎知識、是政治法律的背景知識,在學習政治學時是繞不過去的。還有一種書,不是基礎科學,但同我們的關系也很密切。如語言文學、歷史學,對學政治學有輔助作用,具有方法論的意義,這些書不讀,就會局限我們的思考力。再次,要讀專業(yè)之外的書。有一種書,看似與專業(yè)完全無關,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每天周圍都會有一些奇妙的事情發(fā)生,比如電腦書、環(huán)保書、辦公自動化圖書等。現(xiàn)代的讀書人還像古人那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恐怕是不行的。如果一個人對于這些相關學問未曾問津,入手就要專門學習政治學,愈前進預感到困難,如老鼠鉆牛角,愈鉆愈窄,尋不著出路。其它學問也大抵如此。讀這三方面的書,就是我說的“專”外有“博”。博學而后才能提高專業(yè)的領悟力,增強自己發(fā)現(xiàn)問題的本領。中國古代知識分子最看重“通儒”。“通儒”,就是學問的淵博。另一方面要做到“博”中有“專”,能放能收??戳瞬簧贂?,積累了多種知識,這時就要收,要能集中到一點上,進行縝密的思考,然后做出簡明的表達。讀書做學問,過于專門,便會孤陋寡聞;過于博雜,則樣樣通而樣樣松。雖然兩者有矛盾的地方,但也有相似的地方。有的人談起學問,面很廣,但不深。有的很深,但走的是獨木橋,就那么一點,除此而外的都不知道,要有很大的出息,也不大容易。所以我認為,關鍵是要掌握分寸。有了分寸,博也好,專也好,就能互相促進,而不至于偏。博覽群書雖為博覽,但也應該有個大致的范圍與目的才會學以致用。當然,要把博和專的關系處理好,還需要時間,還有待讀書者對研究對象的深入認識,還要視各人的精力而定。因素很多,不要著急,要水到渠成。因此,在讀書的“博”與“專”問題上,只有專而能博,才能通達,博而能專,才能深刻。不管學什么專業(yè),都應該把握住這個辨證關系。
二是正確處理“雜”與“精”的關系。讀書應雜還是應精,眾說紛紜。我以為,讀書應雜而后精,不雜無以為精。且不說學科混沌的古代,單看分科越來越多的今天,世上哪一位專家,無論是自然科學的,還是社會科學的,都是雜家與專家的統(tǒng)一體。有科學家早就在呼吁大學文理分科不能太絕然,否則不利于人才培養(yǎng)和發(fā)展。因而,不妨提倡讀書的面要廣一點,種類要多一點。博大才能精深。一般的人,讀書應兼容百家,古今中外,三教九流。接觸過了,哪怕是皮毛也總會留下一點印象??v然是搞專項研究的,在分清主次的前提下,讀書雜一點也大有益處。當代著名作家秦牧在談到讀書時主張采取牛和鯨的吃法,即“牛嚼”與“鯨吞”。這個比喻很精彩。什么叫“牛嚼”呢?他說:“老牛白日吃草之后,到深夜十一二點,還動著嘴巴,把白天吞咽下去的東西再次‘反芻’,嚼爛嚼細。我們對需要精讀的東西,也應該這樣反復多次,嚼得極細再吞下。有的書,剛開始先大體吞下去,然后分段細細研讀體味。這樣,再難消化的東西也容易消化了。”這就是“牛嚼”式的精讀。那什么叫“鯨吞”呢?他說,鯨類中的龐然大物——須鯨,游動時儼然能一座飄浮的小島。但它卻是以海里的小魚小蝦為主食的。這些小玩藝兒怎么填滿它的巨胃呢?原來,須鯨游起來一直張著大口,小魚小蝦隨著海水流入它的口中,它把嘴巴一合,海水就從齒縫中嘩嘩漏掉,而大量的小魚小蝦被篩留下來。如此一大口一大口地吃,整噸整噸的小魚小蝦就進入鯨的胃袋了。人們泛讀也應該學習鯨的吃法,一個想要學點知識的人,如果只有精讀,沒有泛讀;如果每天不能“吞食”它幾萬字的話,知識是很難豐富起來的。單靠精致的點心和維生素丸來養(yǎng)生,是肯定健壯不起來的。“牛嚼”與“鯨吞”,二者不可偏廢。既要“鯨吞”,要大量地廣泛地閱讀各種書籍,又要對其中少量經(jīng)典著作反復鉆研,細細品味。如此這般,精讀和泛讀就能有機地結合起來了。結果,他寫出的作品宛如由知識的珠寶串成,閃耀著獨特的光彩。
三是正確處理 “博”與“約”的關系。讀書宜廣不宜狹,宜博不宜約。讀書要由博返約,在博的基礎上達到精。研究一門學問,或者說讀哪一個專業(yè),做哪一種業(yè)務工作,不能說限定在哪一門學問里的書才讀,別的書就不念。因為只讀某一門學問的書,知識面就太窄了,碰到別的問題你就不懂了。舉例說,搞漢語史的,除了漢語史的專著要讀,還有與之相關的很多別的書也要認真讀,首先是歷史,其次是文學。沒有廣博的知識基礎,專業(yè)的“金字塔”是筑不起來的。“博”就好比塔基,“精”就好比塔尖,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這不僅對于自己的專業(yè)領域須如此,而且有必要涉及不同的專業(yè)領域。有時間讀讀其它專業(yè)的書籍,常常會使自己對本專業(yè)的有關問題反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受到啟發(fā)。不能通就不能專,不能博就不能約。先博學而后守約,這是治任何學問所必守的程序。我們這些搞社會科學研究的人和文科教學的“教書匠”,更應該如此?,F(xiàn)在有些人動輒喜言專門,常以守約為藉口,對其他相關學問毫不過問,以至對于極基本的學科毫無常識,“專”到不近情理,這種風氣要不得。近代科學分野嚴密,治一科學問者多固步自封,這對于分工研究或許是必要,而對于淹通深造卻是犧牲。宇宙本為有機體,其中事理彼此息息相關,牽其一則動其余,所以研究事理的種種疑問在表面上雖可分別,在實際上卻不能割立。如今人們越來越清醒地認識到,學問的大氣、深厚是需要以廣博的涉獵做基礎的。古今融會、中西貫通、文理交叉,才有可能孕育出巨匠、大師。當然,博覽不是隨心所欲地亂看一氣。在博的基礎上,要逐漸“抉擇而入于自己所愛的較專一的一門或幾門”,這一門學通了,就能起到觸類旁通的作用,對掌握其他方面的知識也是有用的。所以,我總覺得,作為一個讀書人,知識領域面盡量寬一些為好,只要正確處理與自己本專業(yè)的關系,知識面越寬越有利自己的專業(yè)研究,做到觸類旁通。我有個體驗,有時在研究一些問題上往往難以深入,很大原因就在于知識面過于狹窄。因此,我認為,讀書時就有必要從提高自己整個的知識結構和文化素養(yǎng)方面去多加考慮。當然,讀書再多再廣,畢竟與治學還不是一回事。讀書只是個基礎,搞學問則需要把所學的東西融會貫通去研究問題,從已知中發(fā)現(xiàn)未知,并加以解決。這里,能否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問題是很關鍵的,因為問題的深淺與價值直接決定著研究選題的意義。然而這與讀書也有很大關系。人們常常議論道,現(xiàn)在許多雜志上的文章都有不少雷同的感覺,甚至重復性很大,突破大的不多,小修小補的不少,給人一種“天下文章一大抄”的印象。我想,這與閱讀面過狹,以及習慣于只讀本專業(yè)的書籍或許有關,以至于常常出現(xiàn)選題撞車,缺乏新意的狀況。為此我常引以為戒。我讀的書很“雜”,所買所藏的書也很“廣”,那么要從中來判斷我究竟是搞什么專業(yè)的卻不容易。因為我買書和讀書的標準不是完全根據(jù)專業(yè)的需要,而是注重其有助思考的價值,即使看上去與專業(yè)的關系甚遠,但我仍然樂意購買。比如,我是從事黨的建設和黨務管理教學的,我認為,黨的建設和管理理論是行動中的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的哲學、政治經(jīng)濟學、科學社會主義三個組成部分是它的基礎理論,這三個方面的書都要學懂弄通,還要讀行為科學方面的書、掌握這方面的理論知識。事實上,我寫文著書往往得益于那些非本專業(yè)書籍。我不僅能寫黨的建設和黨務管理的教科書,也能寫行政管理和組織行為等方面的教科書。
四是正確處理“讀經(jīng)典”與“隨前沿”的關系。特別是我們這些社會科學的教學與科研工作者,游走在經(jīng)典與前沿之間,讀書更需要處理好精典與前沿的關系。我認為,經(jīng)典讓人厚重,前沿讓人激越,教學與科研需要經(jīng)典的依托。以厚重的心情對待經(jīng)典的閱讀,雖不至焚琴煮鶴,然而,閑適之際,展卷細讀,意猶未盡之余,擊節(jié)而唱,口齒留香卻是有的。就象作者佚名的文中所說的,在經(jīng)典之中,可以有“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的恬淡;可以夢憶紅樓“萬艷同悲”的蒼涼;可以來到希臘城邦和亞里士多德探討《詩學》;可以有“自在飛花輕似夢”的善感;可以有“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可以有“一丈絲綸一寸鉤”的閑適、訪田園五柳豁達千古塵囂、到盛世詩唐品啜韻美律香;也可以點燃《第一爐香》和錢鐘書先生進行《神·鬼·人》的對話。心靈因為細膩而偉大,因為有了經(jīng)典的沉韻,在我們的教書和寫書中亦可以見山如畫,視水如詩了,何妨把圍壁做東籬,視高樓為南山;講臺和寫字臺可為蒼穹,浩淼深邃,縱橫捭闔;教室和書房可為阡陌,稚子垂髫,悠然自得?;蛑更c江山,激揚文字;或思接千載,視通萬物;或回顧時光村落里的往事,或傾聽夏日的傳說;或討論云生霧起的由來,或考證神秘瑪雅的起源。文史是浪漫的散文詩,哲理亦是精致的韻律詩,真是不亦快哉!以激越的擁有緊隨前沿的心態(tài)讀書亦是必不可少的。教學和科研工作者必須關注前沿,這是為了自身的新鮮活躍,原來在我們不得而知的廣闊世界還有這么多的不可思議,不可理喻,不可將自己擯棄于時代之外,不可將自己輕易劃入老年一派;關注前沿更是為了教育的新鮮活躍,了解人們的心態(tài),才能與他們探討,才能更好地引導他們形成正確的價值觀。世界正以它的速度飛快地變化著,千萬別用你的想象去揣測別人,冷不丁就會讓你跟不上趟兒。跟著前沿的節(jié)奏,盡管并不經(jīng)典,盡管并不深厚,盡管你覺得有的書在浪費你的時間,但是也必須閱讀。游走的狀態(tài),游走的存在,在矛盾的雙方中,點燃兩極,和諧兩極,是需要做到的,尤其肩負黨校教師的人師更是不可避免地需要游走。因為我們不能局限于一個類別的閱讀,一個單一領域的研究,因此我們需要廣泛地涉獵各個領域,我們需要在忙碌中充實,在閑適中詩意,在艱難中執(zhí)著,在安逸中探求。這就是我處理“讀經(jīng)典”與“隨前沿”關系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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