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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中國最美親情文學(xué)大賽】參賽展:馮君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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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親呵,請你干一杯

   馮君瑞


朔風(fēng)凄厲,冷雨斜飛,冬深夜寒。正是當(dāng)喝酒的日子!
幾杯老酒燒熱了肺腑,燒迷了雙眼,聽著雨打窗欞,瞥見映在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突然想到故鄉(xiāng)黃土高坡上今夜一定風(fēng)吼得驚心蒼涼,戶外一定是雪凍冰封,年邁的父親在家有酒喝嗎?他也會和我一樣獨飲寡酒嗎?為尋夢幾十年漂泊在外,已是無夢的年歲,在這風(fēng)陰雨冷的漫漫冬夜,若能坐在家中的土炕上陪著孤獨的老父親喝杯酒拉拉話,該多好呵?!
兒時聽父親說,趕集走到商鋪酒肆他會陶醉于聞到的酒香味,但不喜歡喝酒也就不買酒喝,當(dāng)時我以為這是一種特殊嗜好;長大些了體味出這是父親無奈的自嘲時,心中便常泛著酸楚,就想著以后一定要讓父親能有酒喝。
當(dāng)年爺爺過世后,奶奶年邁,我們姊妹弟兄幾個都幼小,母親又體弱多病,為在生產(chǎn)隊多掙點工分,父親晚間鍘草喂牛白天下地,一個人幾乎干了兩個人的活,從早到晚好象從沒有歇息的時候。他脾氣急常會為忙活不過來直跺腳,但牙咬碎了也咽下肚默默做事從不愿求人。我常常想,那時候父親在勞累疲憊后要是能有杯酒喝消消乏,那怕是喝醉了借酒發(fā)泄發(fā)泄心中的苦悶和壓抑,該多好呵?!
那些年到了冬天,家里主要靠賣了柿子的錢做渡冬過年及開春后基本的開銷。為能多賣幾個錢,村人常要把柿子挑到鄰省甘肅一個叫邵寨的集鎮(zhèn)上去賣。四十多里地,挑一百多斤柿子去趕集,半夜就得動身。每次趕集前一天母親就要在大鍋里用草木灰水對柿子做脫澀漿泡,為保持水溫夜里還要幾次起來續(xù)柴火,半夜里雞叫后把柿子撈出來擦干凈裝好筐,父親就挑著擔(dān)子踏著寒霜動身了。邵寨地處空曠塬上的溝壑邊,周圍無遮無掩風(fēng)特別大,村人說趕路汗?jié)窳艘滦自诮诸^叫賣柿子手腳會被凍得針扎般疼痛。父親走后,我們會整天惦記著集市上人多嗎?柿子好賣嗎?夕陽下暮色里站在窯洞門前望著蜿蜒入云的山間路,多么期盼父親的身影能早些在天邊出現(xiàn)啊!有時等得太晚了在悵然忐忑中睡去,第二天早上看到枕頭邊父親帶回來的鉛筆水果糖時,糖沒有吃心就已甜透了。我常常想,那時侯父親穿著汗?jié)竦囊滦诮诸^寒風(fēng)中瑟縮時,要是能買點酒驅(qū)驅(qū)寒多好呵?半夜挑著重擔(dān)出門、半夜才疲憊歸來,在山路上曠野間行走,要是能有壺酒喝壯壯膽,該有多好???!
父親英年時喜歡酒也該喝酒,但為了養(yǎng)育我們他喝不起舍不得喝。改革開放這些年國家發(fā)展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了,創(chuàng)建和諧盛世老百姓能有酒喝了,可父親已老了,已不能開懷暢飲了。平時兒女們都不在身邊,前年母親過了世,本就寡言少語的父親連和人說說話的機會也更少了,腰脊椎肩盤突出造成腿受壓迫有時還影響行走,使自立自強一輩子的父親更感落寞,村上的老弟兄能來家一起喝盅酒聽聽秦腔,便是他生活中很大的樂趣。
父親是個極普通的農(nóng)民,時代在他的身上打了深深的烙印。年少時浮躁覺得父親的一生太平凡,品味了歲月雨打風(fēng)吹的五味后,回頭審視我越來越多地理解了父親和他們那一代人,也體味了在壓力下堅韌地做個有擔(dān)當(dāng)男人是多么的不易。
真想能多有機會陪父親喝杯酒一澆胸中的塊壘!今夜,遙隔兩千里在川西的安昌江畔,我高舉起斟滿幾十年人生感受的酒杯,老父親呵,請你干一杯!
       
馮君瑞,陜西長武縣人,一直生活在四川,長期工作在企業(yè),高級經(jīng)濟師。早年工作研究消息報道等近百篇見諸國家、行業(yè)及地方多種媒體,近年閑文散見一些地方報刊及網(wǎng)絡(luò)平臺,出版有個人綜合文集《涇河在我心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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