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唐詩
《巴陵夜別王八員外》
賈至
柳絮飛時別洛陽，梅花發(fā)后到三湘。
世情已逐浮云散，離恨空隨江水長。
巴陵：即岳州。《全唐詩》校：“一作蕭靜詩，題云'三湘有懷’?！?/p>
三湘：一說瀟湘、資湘、沅湘。這里泛指湘江流域，洞庭湖南北一帶。《全唐詩》校：“到，一作'在’?！?/p>
逐：隨，跟隨。
這是一首情韻別致的送別詩，一首貶謫者之歌。王八員外被貶長沙，以事謫守巴陵的賈至給他送行。兩人“同是天涯淪落人”，在政治上都郁郁不得志，彼此在巴陵夜別，倍增纏綿悱惻之情。
這首詩先從詩人自己離別洛陽時寫起：“柳絮飛時別洛陽，梅花發(fā)后到三湘?！庇浀迷谀悄捍簳r節(jié)，一簇簇的柳絮紛紛揚揚，我賈至當(dāng)時懷著被貶的失意心情離開故鄉(xiāng)洛陽，梅花盛開的隆冬時分，來到三湘。以物候的變化表達(dá)時間的變換，深得《詩.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的遺韻。開首兩句灑脫飛動，情景交融，既點明季節(jié)、地點，又渲染氣氛，給人一種人生飄忽、離合無常的感覺。如今友人王八員外也遭逢同樣的命運，遠(yuǎn)謫長沙，臨別依依，不勝感慨：“世情已逐浮去散，離恨空隨江水長?！比缃?，世俗人情已如浮云般消散了，唯有我們兩人的友誼依然長存，有多少知心話兒要傾訴。然而，現(xiàn)在卻又要離別了，那滿腔的離愁別緒，有如湘江水般悠長。第三句所說“世情”，含意極豐富，包括人世間的盛衰興敗，悲歡離合，人情的冷暖厚薄……這一切，詩人和王八員外都遭遇過，并同有深切的感受。命運相同，可見相知之深！世情如浮云，而更覺離情的繾綣難排，有類流水之悠長。結(jié)句比喻形象，“空隨”二字似寫詩人的心隨行舟遠(yuǎn)去，也仿佛王八員外載滿船的離恨而去。這一個“空”字，還表達(dá)了一種無可奈何而又依依惜別的深情。
唐人詩中抒寫遷謫之苦、離別之恨者甚多，可謂各申其情，各盡其妙。而此詩以遷謫之人又送遷謫之人，情形加倍難堪，寫得沉郁蒼涼，一結(jié)有余不盡，可稱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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