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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說“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的人,這次可以閉嘴了!

人言栗里是吾家,問信東皋事已訛

——王冕隱居九里的歸屬問題兼與程杰先生商榷

作者:弘蟲

提示:全文約10000余字,閱讀大約需要半個小時。不關(guān)心此話題或?qū)ξ难晕母械筋^疼的請略過。

        王冕晚年隱居九里,這個“九里”,到底在紹興城南?還是諸暨楓橋?因為沒有確鑿的文字記載,歷來爭論不休,似乎成了歷史之迷。但是,建立在通讀、讀通王冕詩文集《竹齋集》的基礎(chǔ)上,解開這個謎團似乎也并不十分困難。

        南京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程杰先生在《紹興文理學(xué)院學(xué)報》2012年第一期上發(fā)表了《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考》一文,文中用了數(shù)個貌似新鮮、實是誤讀的證據(jù),得出了一個于情于理都無法說通的觀點。但這個歪曲的觀點,為害不小,尤其是在淺閱讀盛行的當下,頗迎合某些試圖標新立異的文化人的認同和喝采。筆者此前只是道聽途說,后來在閱讀《竹齋集》時特意留了個心眼,讀完了《竹齋集》,再來讀《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考》,便有了以下這些不得不說的閑話,既是一種還原,也是一種探討。

一、關(guān)于“會稽”

  顧嗣立《煮石山農(nóng)王冕》中有一句:“冕覺后亟歸,隱會稽之九里山,自號'煮石山農(nóng)’?!逼渲小皶爬锷健币徽f,成為“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的一個依據(jù)。程杰先生不主張將“會稽山”理解成泛指的“會稽郡”,但事實上,這個“會稽”實實在在地被泛指了,只是我們未必掌握元人在籍貫稱呼上的習慣而已。

        (略去1200字)

        既然如此,則王冕兒子王周后來“占籍會稽”一說,也并非指在會稽縣入籍上報戶口,而是指王周后來也像父親王冕一樣,成了紹興城里人。程杰先生局限于字面意思,將王周“占籍會籍”與死后葬“鄉(xiāng)香爐山之原”聯(lián)系起來,于是得出王冕一定是隱居在紹興城南九里的結(jié)論?!罢技畷币呀?jīng)曲解了,又將“鄉(xiāng)香爐山”搬到了今紹興香爐峰所在地,這是再次曲解。按照程杰先生的觀點,王周的安葬地應(yīng)該說成“會稽縣香爐山之原”,可《故山樵王先生行狀》為什么說成“卜地鄉(xiāng)香爐山之原”呢?此“鄉(xiāng)”又是什么鄉(xiāng)?因此,將“鄉(xiāng)香爐山”理解成今紹興香爐山(只有“香爐峰”一說,沒有“香爐山”一說),實在是沒有根據(jù)的臆想(除非有王周的墓地來證明)。筆者以為,“鄉(xiāng)香爐山”也不過是楓橋境內(nèi)早已消失了地名的一座普通的山頭而已。

二、關(guān)于“若耶溪”“若耶山”

        若耶溪,今名平水江,發(fā)源于會稽縣南四十里若耶山,自平水鎮(zhèn)而北,會三十六溪之水,流入鑒湖。程杰先生說王冕隱居紹興城南,若耶溪是一個依據(jù)。依據(jù)之一是王冕同時代人顧瑛的《草堂雅集》詩卷里曾提及王冕“隱居若耶山中”。依據(jù)之二是王冕的朋友丁復(fù)(字仲容,天臺人)曾在王冕的畫上題詩,說王冕是在若耶溪一帶買宅植梅。丁復(fù)的題畫詩全引如下:“三年不見王徵士,一見梅花如見人。風姿山陰頻夢夜,雪晴江山又逢春。毫端只作尋常寫,意度真同造化新。聞道耶溪新買宅,想栽千樹作比鄰?!?/span>

        程杰先生認為,“若耶溪、若耶山都應(yīng)是一個泛稱,指紹興城東南的會稽山一帶”。這說法當然準確。但是,筆者以為,這里有個時間混淆問題。丁復(fù)和顧瑛所說的王冕隱居若耶溪、若耶山,發(fā)生在王冕49歲時。而王冕真正隱居則發(fā)生在王冕62歲以后。

        丁復(fù)(居南京)的題詩,誤將王冕的“租屋”說成了“買宅”,真實情況是:1335年王冕(49歲)將母親妻兒接到了紹興同住,并在蕺山下租了兩間草屋(王冕在詩中也稱“草堂”),而1336年(50歲)王冕于秋后第一次遠行(見駱焉名《王冕年譜》),他在蘇州逗留了一段時間,“會吳人雅聞君名,及見所寫梅花、竹石,士大夫奔走造請,縑素山積”(張辰《王冕傳》)。也就是說,王冕于租居蕺山腳下的第二年,他在遠游地曾到過昆山,參加了昆山由顧瑛倡導(dǎo)的玉山雅集。丁復(fù)詩中所謂的“聞道耶溪新買宅,想栽千樹作比鄰”,就是根據(jù)王冕的租屋一事而導(dǎo)致誤聽誤寫。但這件事與王冕晚年的隱居完全是兩碼事。

        說丁復(fù)是“王冕的友人”也有點勉強,因為丁復(fù)僅僅是在玉山雅集上看到王冕的畫作了一首題畫詩而已,題詩時王冕并不在場,否則就不會有“三年不見王徵士,一見梅花如見人”的詩句了。丁復(fù)也是顧瑛玉山雅集的??停谕趺犭x開之后來到玉山,他在雅集上欣賞到了王冕的畫,又聽到了顧瑛對王冕最新情況的介紹,遂在王冕的畫上題寫了上述詩句。

        王冕1336年的遠行,當然會碰到雅集主人顧瑛?;蛟S,正是在玉山雅集上,王冕介紹了自己剛在蕺山腳下定居,并打算在屋邊植樹千株的想法,或許,王冕當時確實有在蕺山下隱居的計劃,但這個計劃后來被他母親“歸故里”的愿望打破了。王冕在向顧瑛介紹自己草堂的時候,當然會說草屋處于若耶溪邊,且離若耶山不遠,顧瑛后來在編《草堂雅集》時,并沒有考證王冕真實的生活情況,就采信了初見王冕時的王冕的自我介紹,籠統(tǒng)地將王冕說成“隱居若耶山中”。

        “聞道耶溪新買宅,想載千樹作比鄰”,一個“聞”,一個“想”,說明丁復(fù)確是道聽途說,所記錄的只是王冕準備隱居的設(shè)想,而不是王冕已經(jīng)隱居的現(xiàn)實。王冕真正隱居是在第二次北游歸來之后。王冕第二次北游在1347年,回來時是1348年,他說天下將要大亂,于是此年下半年(時62歲)“去城懸九里”。

        其實若耶溪和若耶山就出現(xiàn)在王冕的詩作中。王冕生活在紹興期間,就曾有過坐“浮萍軒子”游歷周邊景點的生活經(jīng)歷,若耶山和若耶溪就在他的游歷范圍內(nèi)。《竹齋集》中有三首詩提到了這兩個地名:

        《寄太素高士》:“我昔扁舟上耶溪,尋君直過丹井西。長松月冷啼子規(guī),春風滿地芳草齊。樓殿玲瓏金碧涌,鐘聲不出松云重。老猿掬澗山影亂,翠禽啄露巖花動。此時相見不作難,握手笑上松花壇。壇下十萬青瑯軒,空陰漠漠常風寒。我對青山論今古,青山茫茫無一語。知其與我忘爾汝,石瓢酌我云根乳。冷然使我肝膽清,飄裾欲度浮云輕。千峰回影陷落日,萬壑欲盡松風聲?;厥紫胶龀蓜e,幾見江梅飛白雪。洞庭湖上聽夜雨,仲宣樓頭望明月。煢煢對景傷古情,寸心欲吐書難憑。何當相晤一抵掌?與君細看真蘭亭?!?/span>

        《寄昱東明》:“浮清閣上山如簇,浮清閣下泉如玉。浮清主人瘦如竹,襟懷卓犖無點俗。相逢一笑不話禪,自道住山三十年。石杯酌茗搜我枯,石床掃苔留我眠。云深不聽雞戒曉,山風落澗松花老。歸來耕田忘歲時,池塘幾度生青草。君閑一尺素,我老雙鯉魚。共此片月光,各在天一隅。昨夜扁舟欲飛去,雪云凍隔耶溪路。千巖萬壑不可尋,夢魂空繞長松樹?!?/span>

        《云門山圖》:“十年不到云門寺,忽見若耶溪上山。落葉不隨流水去,長松只在白云間。當年王謝已寂寞,終古林泉更往還。所喜二靈多道氣,扶藜時復(fù)叩紫關(guān)?!?/span>

        盡管這幾首詩的寫作不詳,但它們并不構(gòu)成“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的證據(jù)。如果它們寫于王冕隱居之前(從下文第四部分關(guān)于“鑒湖”的論述來分析,則可判斷為王冕在紹興期間的“自放鑒湖之曲”),那么若耶溪與若耶山只是王冕曾經(jīng)的游歷之地。如果它們寫于王冕隱居之后(與王冕在九里山中所作的詩比較,風格迥異),那么更加說明它們已經(jīng)成為王冕的人生回憶。若耶山與若耶溪,與王冕晚年的隱居地真的沒有絲毫關(guān)系。

三、關(guān)于“謝墅”和“禹穴”

        程杰先生推論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還有一個所謂的“鐵證”是王冕的另一首詩。這是《山中雜興二十首》中第十四首,全詩引用如下:

        “溝塍通謝墅,禹穴近龍宮。兩水沿平地,諸山在下風。煙霞時出沒,日月互西東。閑看桃源記,吾將此意同?!?/span>

  持“王冕隱居地在紹興城南九里”的,其實都是誤讀了這首詩。導(dǎo)致他們誤讀的原因有兩個:一是這首詩和王冕寫于九里的詩集合在一起,且冠以《山中雜興》,便想當然地認為這是王冕在隱居地九里所作。二是此詩中“兩水沿平地”與《山中雜興》第一首開頭的“去城懸九里,隔地出雙溪”貌似相像。

        其實只要仔細閱讀這首詩,就不難發(fā)現(xiàn),這不過是王冕的一首記游詩,是王冕站在大禹陵所在的會稽山脈的山頂(如香爐峰,如若耶山山頂),看到了山腳下的溝塍縱橫延伸,且確實連接到了謝墅,看到了大禹陵的禹穴,想象著它確實可以接近龍宮。然后,王冕又看到了山腳下的兩條河,還看到了“諸山在下風”這個“一覽眾山小”的場面。正因為地處山頂,所以煙霞時時出沒,有日升日落,有月隱月現(xiàn)。王冕在此處還曾留宿,閑看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并萌生出“吾將此意同”的感嘆,一個“將”字,說明王冕此時還沒有隱居到九里。

        筆者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竹齋集》是王冕后人編的,“山中雜興”的詩題,疑似編者所加,將王冕有關(guān)山中的記游詩也全部錄入其中。故“山中雜興”不能局限地理解成是“九里山中的雜興”,“山中雜興”既有寫于九里山的詩,也夾雜了這首提到謝墅和禹穴的詩。這如同《竹齋集》中王冕的梅花詩,雖題曰“墨梅”或“清梅”,但收集的則既也有寫于西湖的梅詩,也有寫于九里的梅詩,還有寫于水南村的梅詩。

        《竹齋集》中明確標明寫于九里山中的詩有《九里山中》(三首)、《丁酉歲元日九里山中》,但這些詩中所反映的就完全不同于《山中雜興》第十四首。

        “禹穴”是王冕隱居前關(guān)注的一個地方,除了上述“禹穴近龍宮”一詩外,《竹齋集》中提到大禹的禹穴的詩還有三處:

        《送元本忠北上》:“……金策飛來鏡湖月,大禹山前看禹穴?!保ㄍ趺帷渡街须s興》第十四首所記的內(nèi)容就在這里體現(xiàn)了)

        《素梅》(五十八首)其七:“羅浮月白海無塵,玉樹瓊林處處春。半夜禹陵風雨作,屋梁飛動欲生鱗?!保ㄕf明王冕確實在山頂留宿了)

        《漫興十九首》其一:“……九州多禹跡,何日與君評?”

        但這些均是王冕隱居之前的詩作,與上述王冕寫若耶山若耶溪的詩可一并考察閱讀。如果我們認同“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的觀點成立,那么為什么除了上述四首詩作提到大禹和禹穴之外,王冕在隱居紹興城南九里后,反而對于朝夕相處的古跡和美景反而只字不提了呢?當然還包括若耶山與若耶溪。

四、關(guān)于“自放鑒湖之曲”

        朱彝尊《王冕傳》:“攜妻孥隱會稽之九里山,號煮石山農(nóng),命其居曰'竹齋’,題其舟曰'浮萍軒’,自放鑒湖之曲。”

        張辰《王冕傳》:“于是入九里山,買地一區(qū),筑室讀書其中。服古服冠服,制小舟,名之曰'浮萍軒’,放槳鑒湖之曲。好事者多載酒從之?!?/span>

        徐顯《王冕傳》:“于是擇會稽山九里,買山一頃許,筑草堂,讀書其中。服古衣冠,或乘小扁舟曰'浮萍軒’,自放于鑒湖之曲。好事者多載酒從之?!薄 ?/span>

        顧嗣立《元詩選·二集·竹齋集》:“冕覺后亟歸,隱會稽之九里山,自號'煮石山農(nóng)’。命其居曰'竹齋’,題其舟曰'浮萍軒’,自放鑒湖之曲?!?/span>

        以上王冕“自放鑒湖之曲”的記載,成為“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的又一個“證據(jù)”。        這些記載均為相互轉(zhuǎn)抄,筆者以為張辰的傳記較可采信(程杰先生說徐顯是諸暨人,是不正確的)。但即使采信張辰的記載,也不要一唯地迷信,因為古人也難免會有筆誤。

        不熟悉王冕生活經(jīng)歷的人,當然會被其中的“自放鑒湖之曲”所迷惑,認為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無疑。其實,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如何理解傳記中的這段話。如果按順序一字一字地理解,則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可信,但偏偏張辰的這段話是不能按照字面順序來理解的,否則就會望文生義,將王冕的生活經(jīng)歷徹底給顛倒搞亂了。

        王冕的生活經(jīng)歷表明,“命其居曰'竹齋’,題其舟曰'浮萍軒’,自放鑒湖之曲”,均發(fā)生于王冕“攜妻孥隱會稽之九里山”之前,而絕不是王冕隱居后的行為。而且,這里“命其居曰'竹齋’”和“題其舟曰'浮萍軒’”又是兩個時段的事。

        先說“竹齋”。竹齋是王冕的讀書之所,在王冕的故鄉(xiāng)水南村。王冕的老師韓性曾為王冕寫過一篇《竹齋記》,文中說:

        暨陽王元章以竹名齋,求記于余。余家抵暨陽不百里,而未嘗一至其處,不知所以記。元章出畫卷示余,蒼巘斷橋,中無雜木,茅屋十數(shù)楹,蔽著篁竹間,指曰:“是所謂竹齋,而求子之記者也,可記以不?”……元章齋居,求志業(yè)日益就。使過其處者相語曰:“是竹齋者,王元章讀書之所也?!?/span>
  韓性卒于1341年,而王冕隱居于1348年。“命其居曰'竹齋’”發(fā)生在韓性在世時,與王冕隱居無關(guān)。事實上,王冕隱居后再也沒有提及竹齋,而是以“茅屋”“草堂”“草廬”自稱自己的處所?!爸颀S”成為后人用來作為王冕的詩集,但《竹齋集》的詩文中,王冕并沒有出現(xiàn)“竹齋”的字樣。

        再說“浮萍軒”。這是王冕對紹興水鄉(xiāng)小船的一個稱呼(也有學(xué)者將此誤讀成書齋名),但并不是王冕隱居后的交通工具。這里有必要說一說王冕居住在紹興期間的一段生活,否則就無法解開其中的謎團了。

        王冕十五歲從師韓性,六十二歲隱居九里,除了前后兩次遠游,王冕在紹興生活了大約45年時間。前已提及,元代時紹興府治設(shè)在山陰縣,故王冕生活期間就在山陰。王冕有多首詩提到自己的這段異鄉(xiāng)生活。如:

         《柯博士竹圖》:“先生原是丹丘仙,迎風一笑春翩翩。瑯玕滿腹造化足,須臾筆底開渭川。我家只在山陰曲,修竹森森照溪綠。只今榛莽暗荒煙,夢想清風到茅屋。今朝看畫心茫茫,坐久不覺生清涼。夜深明月入高堂,吹簫喚來雙鳳凰?!敝另樤辏?330)柯九思贈墨竹圖,王冕以詩回贈。時年柯九思四十一歲,新任奎章閣學(xué)士院鑒書博士。“作墨竹圖多幅,虞集、甘立、張雨、王冕等各為題詩?!保ㄗ诘洹犊戮潘际妨稀罚?/span>王冕詩中提到自己住在“山陰曲”,即是指住在紹興一處偏僻的地方,根據(jù)徐顯《王冕傳》的說法,則是“依浮屠廡下教授弟子。倚壁庋土釜,炊以為養(yǎng)”。

        王冕居住“山陰曲”,在另兩首詩中也有提及,而王冕之所以說自己居“山陰曲”,是因為他的家就安置就在山陰縣:

        《水竹居》:“小橋流水路縈紆,竹里茅茨是隱居??犊煌瑫r俗輩,清高多讀古人書。好山入屋情無限,明月穿簾興有余。我亦山陰舊溪曲,一庭瀟灑正相如?!?/span>

        《揚州成元章居竹軒》:“老夫住近山陰曲,萬竹中間一草堂。開徑不曾防俗客,讀書恰是得清涼。好風時時動環(huán)佩,明月翩翩來鳳凰。正與諸君軒子近,可能攜酒共徜徉?”

        這里的真實由來是:惠宗至元一年(1335),王冕兒子王周(字師文)出生,且其父親于此前去世,王冕就把母親妻兒接到了紹興,并在紹興蕺山下租了兩間草屋。“時冕父已卒,即迎母入粵城就養(yǎng)?!保ㄋ五ァ锻趺醾鳌罚┩趺嵊?336年寫的《謝曹隱君惠扇歌》詩一開頭就這么寫道:“去年僦屋在山腳,草居兩間如蠣殼?!?/p>

        正是因為在水鄉(xiāng)生活,所以舟船成為必需的交通工具。他在《寄存道崔隱君》中這樣寫道:“有懷中默默,舒嘯獨登樓。月色不知夜,江聲欲動秋。寄書空惹恨,看劍若為羞。何日乘清興?山陰棹雪舟。”這里將船說成“雪舟”,王冕邀請崔存道來紹興與自己一起劃舟游賞。

         因為王冕將家安置在紹興,所以他北游期間寫懷念家鄉(xiāng)時,不是憶諸暨,而是憶山陰,因為諸暨沒有他的家人。如《竹圖》:“楚地秋風勁,湘江夜雨深。不看雙鳳舞,恰聽老龍吟。正直崇高節(jié),歲寒同我心。悠悠向京國,轉(zhuǎn)轉(zhuǎn)憶山陰?!?/span>

        弄清了這一點,那么,作為“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說的另一個證據(jù)——《山陰水村二首》,也就可想而知,是被人誤讀了。這里的山陰水村,正是王冕居住在蕺山腳下期間泛舟所見到的紹興水鄉(xiāng)的生活情景,是他“自放鑒湖之曲”的所見所聞。且看其詩:

        其一:“有水無行路,人家個個幽。青山開障遠,碧樹入村稠。縱是比鄰屋,相過亦用舟。我來瀟灑甚,處處見沙鷗?!?br style="box-sizing: border-box;">  其二:“草閣憑江置,江深入夏寒??瓷皆娝歼h,對客酒杯寬。風景雖然別,行藏盡自安。浮萍軒子好,來往任盤桓。”

        王冕隱居九里山中,其隱居環(huán)境是“柴門本自無車馬,昏曉時聞響玉軻”“荒苔叢蓧路縈回,繞澗新栽百樹梅”“道路何艱阻,山林似太平”,完全是另一種與水鄉(xiāng)截然不同的山鄉(xiāng)生活場景,怎么可以將水鄉(xiāng)張冠李戴到山村呢?王冕另有一首詩題為《寫懷》,這樣寫道:“去載情無賴,今年興頗幽。自居茅草屋,不想木蘭舟。膏土栽黃獨,開渠引碧流。溪翁來往熟,相帥看沙鷗?!?/span>自從隱居九里后,生活環(huán)境發(fā)生了變化,所以王冕的樂趣不再是自放鑒湖之曲,不再想原來在紹興生活期間的木蘭舟,而是開荒種植,挖掘渠道,引水灌溉,并與溪翁一起來往,坐在一起看看沙鷗。

        還有一點需要補充說明,就算王冕“自放鑒湖之曲”是真的,但若有“好事者多載酒從之”,那么王冕便不是與世隔絕,而是在呼朋引伴了,與其隱居生活格格不入。張辰筆下有這一句,朱彝尊轉(zhuǎn)抄時沒有這一句了,宋濂筆下則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記錄。張辰雖是王冕同鄉(xiāng),但張辰混淆王冕定居山陰與隱居九里的前后關(guān)系,卻是確鑿無疑的。或者,是張辰在文字結(jié)構(gòu)上的一個小小疏忽,才導(dǎo)致了以訛傳訛,最終使得王冕的隱居地成為一個謎。

五、關(guān)于“去城懸九里”

        王冕《山中雜興二十首》其一:“去城懸九里,夾地出雙溪。傍水編茅屋,移花近藥畦。長年無客到,終日有猿啼。利路何須問,閑身盡可棲?!?/span>這無疑是他移家九里的真實描寫。但是,對于首句“去城懸九里”一句的誤讀,是導(dǎo)致出現(xiàn)“王冕隱居紹興城南九里”論斷的又一個因素。

        其實,“去城懸九里”,并非王冕隱居地“去城大約九里”。如此理解,則與王冕隱居完全格格不入。王冕隱居無疑有這樣幾個原因:一是誠如王冕《歸家》詩中所說的“我母本強健,今年說眼昏”,因為母親要回老家,王冕便陪同她回到了楓橋,在家鄉(xiāng)為母親頤養(yǎng)天年。二是顧嗣立所謂的“冕工于畫梅,以胭脂作沒骨體。燕京貴人爭求畫,乃以一幅張壁間,題詩其上曰:'疏花個個團冰玉,羌笛吹他不下來。’或以為刺時,欲執(zhí)之。冕覺后亟歸,隱會稽之九里山”,也就是說王冕隱居有避殺身之禍的考慮。三是《明史·王冕傳》所謂的“既歸,每大言天下將亂,攜妻孥隱九里山”,也就是說王冕隱居是為了躲避天下大亂。因此,于情也好,于理也罷,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王冕都不可能選擇在紹興城南九里。而且,如果王冕若果真這么做,那么他既不孝又不智了,他故意隱瞞眼昏的母親,將紹興九里騙作故鄉(xiāng)楓橋,他的孝心就一錢不值;城南九里離紹興城這么近,與他原本居住的蕺山腳下有何實質(zhì)性區(qū)別?前已提到,大禹陵所在一帶元代已游人如織。

        “去城懸九里”是否可以這樣理解:去,離開;懸,懸掛、吊掛,系連、關(guān)連。注意,是“懸”而不是“遠”。如果將“去”理解為“距離”,則“懸”再作“距離遠”解,便重復(fù)累贅了。故“去城懸九里”應(yīng)該解釋為:離開紹興城,懸掛在九里。這句詩跟后三句“夾地出雙溪”“傍水編茅屋“移花近藥畦”的句式一樣,“去”“夾”“傍”“移”都是動詞,“懸”“出”“編”“近”都是動詞。將家懸掛在九里,聽上去有些生硬,但用一句“倦鳥歸林”來解釋,就簡單明了了,也符合歸隱的意思。

        “去城懸九里”絕不是“去城遠九里”。在《竹齋集》中,“懸”“遠”分得很清楚,且王冕多次用到“懸”詞,如“簇簇樓臺懸日月”“紫髯老將懸清夢”“樹影懸空動羽旗”“樓閣高懸白玉京”“老我蕭蕭白發(fā)懸”“燈焰懸空壁”“相憶懸清夢”“破衣懸軟毛”“破屋懸寒雨”“孤燈懸古壁”“游絲懸落日”“白發(fā)懸明鏡”“愁懸處處腸”“方廣石梁懸斷岸”“昨夜燈花懸紫粟”“夜看素月懸中天”等等。《山中雜興》詩第十八:“卜宅近山阿,紫門障薜蘿。風清聞鶴唳,日暖聽樵歌。密樹懸青島,平田浸白波。樹船乘暮景,來往急如梭。”其中的“密樹懸青島”,與篇首的“去城懸九里”,可以互證,“懸”也可引申為生長、生活、停憩。

        “去城懸九里”,其順序應(yīng)該是:去城——歸家——懸九里。也就是說,他離開紹興后,先是回到楓橋水南村,然后再尋找隱居地,將伊呂之志徹底拋棄,在九里山中做一只歸林休憩的倦鳥。

六、關(guān)于“歸來”

        歸來,在陶淵明筆下叫“歸去來兮”。王冕晚年就是以陶淵明為榜樣,也來了一個“歸去來兮”,并將生命寄托在荒蕪偏僻的九里山中。既然“歸來”了,王冕何必再將家往紹興城里靠近呢?

        王冕歸故里的理由:

        《懷鄉(xiāng)》:“關(guān)西吾故里,八代不能歸。墳?zāi)菇窈卧??門閭故已非。清秋愁燕去,殘日望云飛。豈是桃源客?虛無與世違。”這是對先祖關(guān)西故里的懷想,從中可以看出,王冕對于故園,對于墳?zāi)梗瑢τ陂T閭,是非常在意的一件事情。

        《示師文二首》其二:“悵望倚門久,月光清滿天。念家情切切,為客鬢娟娟。細草荒山徑,游云過石田。安能攜爾輩?飽飯老林泉。”這是王冕在紹興生活期間寫給兒子的一首詩,詩中可以看出,王冕其實早就有攜妻孥隱居林泉的設(shè)想。

        《感懷十首》其七:“浮生失故業(yè),窮歲無寧居。朝行汧隴間,暮止滄海隅。凄其風雨交,饑寒呆泥涂。寥寥太古懷,目擊誰與俱?齊君不好瑟,嬴氏不愛儒。舉世媚同塵,出類為疏迂。何如歸去來?且作耕田夫。”在王冕看來,紹興的生活并非“寧居”,他雖抱有濟世之才,卻遭遇了不好的時代,被人視作迂腐,所以游歷歸來他就有了“歸去來兮”的人生理想,決定做一個“耕田夫”,事實上后來他說到做到,真的做了“煮石山農(nóng)”。

         《對菊》:“世路多詰屈,吾行已悠悠。陶公歸去來,此志良可求。開懷對黃花,萬事一笑休?!?/span>此詩所表達的意思仍然一樣,感嘆人生道路曲折,自己已喜歡上了悠閑自適的生活,所以要追求陶淵明“歸去來兮”的隱士之志。

        《歸家》:“我母本強健,今年說眼昏。顧憐為客子,尤喜讀書孫。事業(yè)新燈火,桑麻舊里村。太平風俗美,不用閉柴門。”母親年邁,想念著要回老家,要葉落歸根,這是王冕“去城懸九里”的直接動因,詩題為“歸家”,詩中所寫的則是歸來后在老家體會到的“不用閉柴門”的太平風俗。

        王冕歸故里的感受:

        《歸來》:“頭白歸來驚面生,東家西家知我名。友朋投老漸凋落,兒女向年俱長成。野梅花開尚古色,山風吹雨墮寒聲。最喜溪翁會真率,濁酒過墻香滿罌。”闊別故鄉(xiāng)四十五年,曾經(jīng)的梅花都長得像野梅一樣了。筆者在閱讀《竹齋集》時,發(fā)現(xiàn)一個細節(jié):王冕居住在“山陰曲”時所寫的江南水鄉(xiāng)的詩作里,多有竹的描寫,而鮮有梅花出現(xiàn),而歸來之后,梅花即成為其詩作的一個主題。

       《歸來三首》其一:“歸來人境異,故里是他鄉(xiāng)。坐閱紅塵過,愁多白發(fā)長。關(guān)山云渺渺,江漢水茫茫。世事何多感?憑高又夕陽?!逼涠骸澳乘城鹪冢绒茧S處行。窮幽那適興,豈是未忘情?契彼漁樵樂,于吾勢利輕。云根老梅樹,花發(fā)最分明。”其三:“小齋塵不到,寂寞野人家。下榻來風韻,看書度歲華。已忘巫峽月,空惜武陵花。欲問并州信,故人天一涯。”因為離別故鄉(xiāng)太久,晚年重返故里反而有了“人境異”的感覺,故鄉(xiāng)突然變得陌生,故有“故里是他鄉(xiāng)”的錯覺。但是,故鄉(xiāng)的山山水水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所以他柱著手杖行走,還認得某水某丘。故鄉(xiāng)水南村曾經(jīng)有他的“竹齋”,只是眼前的故里越來越荒涼寂寞了。

        王冕移家九里的原因:
  王冕在三十歲左右曾寫過一首《自感》長詩,回顧了自己三十年來的人生經(jīng)歷,其中寫道到:“蹭蹬三十秋,靡靡如蠹魚。歸耕無寸田,歸牧無寸芻。羈逆泛萍梗,望云空嘆吁。世俗鄙我微,故舊嗤我愚?!?/span>一方面是因為老家水南村田地不足,一方面是因為世俗的眼光未必善待游子,所以他要移家到另一個既有田地可以耕種、又能避開閑言碎語、還能孝養(yǎng)老母的地方,這才“擇會稽山九里,買山一頃許,筑草堂,讀書其中”(徐顯《稗史集傳》)的決策,但是,此九里必在楓橋境內(nèi),而不可能在紹興城南。

        王冕還寫過一篇勸人歸隱的詩《招隱卷》:“寄爾太沖招隱篇,歸來不用買山錢。青云繞屋樹如蓋,紅霧隔堤花滿川。既有向時潛子興,不妨今日米家船。老夫湖海亦覺倦,也欲枕書林下眠。”此詩當作于紹興,他勸朋友也要像陶淵明一樣,不妨回來,在水鄉(xiāng)隱居。同時提到自己湖海亦覺倦,也想找個山頭隱居起來。不過,王冕后來移家九里山,還是得拿出一筆“買山錢”。

        王冕其它的“歸來”詩:

        《山中雜興》其六:“漂泊殊無定,歸來得暫安。不嫌知己少,似覺傍人難。梅屋春風細,松窗夜月寒。交游成契闊,重檢舊書看?!逼涫唬骸凹氉w田錄,重修種樹書。自知身是客,不嘆食無魚。石屋春云重,紫床夜月虛。蕭條空四壁,誰問馬相如?”其十二:“眺望春光遠,登臨夕照微。野云平細壘,山鳥怪儒衣。觸處無高下,何勞論是非?寄言彭澤宰,出仕不如歸?!?/span>這三首詩中,均提到了“歸來”:第一首寫歸來獲得了身心的安定,雖然知己越來越少,但自己從此不必再依傍他人;第二首寫歸來后重讀《歸田錄》,人活世上不過是一個匆匆過客,日子雖然艱苦,但身心是自由的;第三首寫美景,勸彭澤宰不如去官歸來,因為遠離官場,不必再計較地位高下,不必爭論孰是孰非。

        《有感》:“江南古客無寸田,半尺破研輸租錢。好山好水難夤緣,荃房日薄蒙荒煙。囊中蝌蚪二百年,大經(jīng)大法垂幽玄。他人不知我自憐,落花春暮啼杜鵑。杜鵑啼苦山竹裂,錦官宮殿煙霏滅。人間百鳥無處棲,青蠅貝錦成行列。北望茫茫莎草黃,蔥河五月天雨霜。岐陽不見真鳳凰,山雞野鶩爭文章。江南古客苦無計,卻向水中搴薜荔。沙鷗夢老蘋雨殘,濕云不動天如醉?;赜^蓬萊十二樓,我曾讀書樓上頭。樓前平碧千頃秋,白露暗洗芙蓉愁。歲寒歸來有誰在?青松是兄梅是弟。山中巢許不可尋,卻對老嵇食石髓。”王冕自稱“江南古客”,靠繪畫買山租田。九里山并非好山好水,但“青松是兄梅是弟”。日子雖然艱苦,但沒有食物的時候還可以去湖中(九里山下曾是舊泌湖所在)撈取木蓮充饑。雖然山上找不到巢父和許由這樣的隱逸之士,但也能在山上找到可以充饑的石鐘乳。面對泌湖的水面,王冕還想到了曾經(jīng)游歷過的蓬萊十二樓??吹贸觯瑲w來之后,王冕的日子一度很窘迫,這與原先在紹興“自放鑒湖之曲,好事者多載酒從之”是兩幅色彩完全不同的畫面。

七、關(guān)于“九里山中”

(文字略)

        王冕在《偶成七首》的一首詩中曾經(jīng)這樣寫道:“人言栗里是吾家,問信東皋事已訛?!币馑际牵藗兌颊f栗里(今櫟橋)是我的家鄉(xiāng),但如果你們?nèi)|邊的村子里打聽我家,那就大錯特錯了。用這句話來形容王冕去城歸來懸九里,也一樣貼切。他明明是順從母親的愿望回歸故里,明明是為了實現(xiàn)陶淵明式的歸去來兮之志,明明是為了給妻孥尋找一個可以“飽飯老林泉”之地,自紹興歸來后即在楓橋一個叫九里的地方隱居,但是后人非要去“紹興城南九里”問信他的隱居地,這豈不是大錯特錯的荒唐事嗎?!

END

風雅楓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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