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自為謀”是形容一個人善于替自己謀劃,出自《左傳》,它的故事來自于春秋時期鄭國公子忽的辭婚。
上回說到,公元前706年,正待在鄭國躲清閑的鄭莊公,突然收到了齊僖公的告急文書,請求他立刻派兵支援,那么齊國發(fā)生了什么事呢?
原來就在不久前,北方的少數(shù)民族山戎,以大良和小良為帥,出兵一萬人大舉進犯齊國。
山戎也叫北戎,是匈奴的一支,主要生活在河北省的北部一帶,與齊國臨近。和大多數(shù)游牧民族一樣,山戎平日也主要靠著放牧和狩獵為生,偶爾到漢人的領(lǐng)地掠奪一些人口或物品,但基本都是搶了就跑,不與中原軍隊正面接觸。可這一次的情況卻有些不同,山戎不僅在兵力上遠遠高于以往,而且戎主還同時出動兩員大將,戰(zhàn)爭開始沒多久就已經(jīng)連下齊國祝阿、歷下等數(shù)城,明顯不是單純的為了掠奪而來。
齊僖公雖然不明白山戎此行的真正目的,但他收到前方的戰(zhàn)報后,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于是一方面親自帶領(lǐng)夷仲年等人前往歷下抵擋敵軍,另一方面齊僖公又擔(dān)心自己寡不敵眾,便寫信給魯、衛(wèi)、鄭三國,請求他們出兵支援。
鄭莊公收到信后,立刻讓人將公子忽叫來對他說:“我自從與齊侯在石門訂下盟約之后,兩國一直保持著良好關(guān)系,況且鄭國每次對外用兵,齊侯都鼎力相助,如今齊侯有難,我們不能不管,你做事向來謹慎,我就派你代替為父去幫助齊侯,以踐行石門之盟?!?/p>
公子忽回答說:“居家為父子、受事為君臣,一切全由父親定奪?!?/p>
莊公于是下令,公子忽擔(dān)任主將,高渠彌為副將,祝聃為先鋒,領(lǐng)兵三百乘,即刻啟程前往歷下支援齊軍,不得延誤。
等到鄭國的大軍抵達齊軍營地時,魯、衛(wèi)兩國的部隊還連影子都沒有看到,齊僖公得知鄭國來的如此神速,對鄭莊公感恩戴德,親自前往帳外迎接公子忽與高渠彌等人。
幾人進入大帳之后,公子忽開門見山:“君侯不必多禮,我等此來不破山戎誓不回國,只是還不知道您是否已有破敵良策。”
齊僖公回答說:“連日戰(zhàn)事緊急,還不曾想到良策,敢問公子有何妙計教我?!?/span>“承蒙君侯下問,那晚輩斗膽一言,”公子忽說:“我聽說山戎多是些貪功冒進、頭腦簡單之人,一旦取得小勝就狂妄自大。明日君侯可派夷仲年率領(lǐng)偏師,偽裝成主力部隊與山戎交戰(zhàn),然后詐敗而走,我則與君侯分別帶領(lǐng)齊鄭兩國精銳部隊,分兩路埋伏在山戎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到他們進入伏擊圈后,一聲炮響,我三路大軍合而攻之,必定能大敗敵軍?!?/span>
齊僖公聽完感嘆的說:“真是后生可畏,此計再好不過,我這就下去安排。”
到了第二天,三人按照前日約定分頭行事,夷仲年首先來到山戎寨前挑戰(zhàn),戎將小良恃勇輕敵,立刻帶領(lǐng)三千騎兵與夷仲年交戰(zhàn),夷仲年并不與他糾纏,沒打多久就下令撤軍。
小良自以為夷仲年被他打怕了,率領(lǐng)部隊窮追不舍,大良則帶著主力部隊在后面接應(yīng)。
等到了約定的伏擊地點后,夷仲年忽然掉頭反殺,早已等候多時的齊僖公也帶人圍了上來,小良這才知道中計,連撤軍的指令都來不及下就急忙往回跑,由于部隊已經(jīng)失去控制,逃回來時反而把后面接應(yīng)的大良主力軍隊也沖散了,戎兵頓時亂作一團,齊軍則如同切西瓜一般斬殺戎兵。
大良和小良帶著殘兵拼命逃跑,好不容易到達鵲山后,看到齊軍沒有追過來,自以為撿回一條命,正準(zhǔn)坐下休息,忽然四周旌旗蔽天,一支生力軍從側(cè)面殺了過來,為首的正是公子忽。
大良小良二人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跳上馬就要逃走,可他們的馬卻因為受到驚嚇而不聽使喚,結(jié)果雙雙被鄭將高渠彌和祝聃斬于馬下,余下戎兵見主將已死,紛紛投降。
等到齊僖公帶著部隊趕來時,公子忽親自將大良小良二人的首級以及三百余名俘虜獻給齊僖公,齊僖公對公子忽贊不絕口。
等到一行人回到營帳之后,齊僖公大擺筵席犒賞三軍,席間僖公親自向公子忽敬酒,并對他說:“多虧了公子少年英雄,才保得我社稷安穩(wěn),我賞識公子才能,想把小女嫁給公子為妻,希望公子這次不要再拒絕了?!?/span>原來齊僖公之前與鄭莊公在石門會盟時,就曾見過公子忽,對他的印象非常好,于是就想把自己的女兒文姜許配給他。
這個文姜以后還會重點講到,這里先說鄭莊公當(dāng)時把這一提議轉(zhuǎn)告給公子忽后,公子忽立刻反對說:“結(jié)婚講究門當(dāng)戶對,齊鄭兩國實力懸殊,我若攀附齊國,豈不是讓世人笑話?!币蚨耸潞髞砭蜎]能實現(xiàn)。
如今兩軍取得大勝,齊僖公舊話重提,再一次提出想把女兒嫁給他,可公子忽卻依然拒絕說:“婚姻大事,應(yīng)當(dāng)由父母做主,晚輩如今君命在身,不宜談婚論嫁,還是等我回去,請示過父親后再作打算吧?!饼R僖公看公子忽以父親名義拒絕,也就不好再勉強。
等公子忽和高渠彌回到自己的營帳后,高渠彌問公子忽說:“齊侯如此器重公子,一心想把女兒嫁給您,可您卻為何屢次拒絕?!?/p>
公子忽回答說:“當(dāng)年我未曾為齊國效力,齊侯想要聯(lián)姻,我尚且不敢仰攀,如今偶效微勞,我若以此攀附,世人將如何看待我,大丈夫建功立業(yè),應(yīng)當(dāng)靠自己的本事,又怎樣寄希望于外戚?!?/p>
高渠彌再三勸說,公子忽都執(zhí)意不從,高渠彌只得自嘆說道:“世子遇事不求人、只求己,肯定能夠多受福德,看來世子是個善于替自己謀劃的人?!?/p>
成語“善自為謀”和“自求多?!本褪浅鲎赃@個典故。
等到二人回國之后,高渠彌將公子忽拒婚的事情告訴給了莊公和祭足,莊公聽后對公子忽大加贊賞,可祭足卻私下埋怨高渠彌說:“主公子嗣眾多,公子突和公子亹都深得莊公厚愛,而他們也確有奪位之志,世子的位子早已岌岌可危,如今正要尋求外援,恰逢齊侯主動示好,接納還來不及,世子竟然屢次拒絕,你身為人臣,為何不加以阻止呢?”
高渠彌回答說:“我三番五次勸說,可他不聽我的,我能有什么辦法?!奔雷阒坏勉筱蟛豢斓淖吡恕?/span>高渠彌原本就和公子亹關(guān)系比較好,如今又因為公子忽的事情無故遭到祭足一番責(zé)難,同時他還聽說,莊公曾打算封他為正卿,也是被公子忽阻止了,高渠彌由此便對公子忽懷恨在心,與公子亹則來往更為密切。
再說鄭莊公自從上次繻葛之戰(zhàn)后就得了疾病,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到了公元前701年,莊公預(yù)感到自己的大限將近,于是就把祭足叫到身邊準(zhǔn)備交代后事。
莊公對祭足說:“我有十一個兒子,各個都有富貴之相,不是甘于聽命之人,而這其中又以公子突的能力最強,可以鎮(zhèn)得住其他幾人,我死后想讓他來即位,愛卿以為如何?”
祭足回答說:“自古長幼有序,如今公子忽被立為儲君多年,沒有犯過任何過錯,主公萬不可輕言廢立之事,否則定會招來禍患?!?/p>
莊公只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還由子忽來即位,可是子突絕對不可以再留在鄭國,否則我死后他必定會造反,他的舅舅雍氏是宋國的貴族,我們又曾對宋公有恩,就讓子突到宋國去吧?!?/p>
祭足聽后佩服的說:“主公果然深謀遠慮,臣立即去辦?!钡鹊郊雷阕吆?,莊公躺在床上無奈的感嘆道:“鄭國自此多事矣。”
當(dāng)年五月,鄭莊公病發(fā)身亡,他的一生雄才大略,將一個原本夾在晉楚之間的弱小諸侯國推向了強國之列,而他本人也因此成為春秋時期的第一小霸。
鄭莊公死后,祭足便按照他的遺言,一方面輔佐公子忽即位,是為鄭昭公,另一方面派人將公子突送往了宋國。
鄭昭公即位之后,對于公子突的事情一直都很不放心,恰好新君即位按照禮儀應(yīng)該前往各國聘問,于是昭公便打算以此為名派祭足前往宋國,暗中打探子突的近況,而祭足為了鄭國的穩(wěn)定也欣然領(lǐng)命。
再說公子突向來看不起優(yōu)柔寡斷的鄭昭公,如今鄭昭公即位,自己卻被趕出家門茍延殘喘的活著,內(nèi)心十分不滿,于是便將自己的苦悶告訴了舅舅雍氏。
雍氏得知了公子突的想法后,立即找到宋莊公對他說:“公子突對子忽即位很不甘心,很想回去爭權(quán),主公若能稍微助他一臂之力,便可趁機狠狠敲詐子突一番?!?/p>
宋莊公聽后覺得雍氏的提議在理,于是就讓雍氏把子突叫來說:“宋、鄭兩國一向交好,你如今有難,寡人怎能袖手旁觀,只是不知道你日后一旦得志,又該怎樣感謝寡人呢。”
公子突一聽宋莊公的話有門,當(dāng)即提出自己若能即位,一定送上黃金白璧若干作為謝禮。宋莊公在此基礎(chǔ)上又增加了糧草布匹無數(shù),公子突急于得國,全都不假思索的答應(yīng)了,宋莊公高興的說:“那咱們就一言為定?!?/p>
二人正商議間,手下突然來報說祭足帶著聘禮前來拜見,如今已到館驛,宋莊公便對公子突說:“真是天助我也,公子能否回國,全在此人身上了?!?/span>公子突奇怪的問道:“祭足是子忽一黨的,當(dāng)年全力支持子忽即位,他能幫助我什么呢?”
宋莊公悄悄在子突耳邊言語一番,頓時令公子突眉開眼笑。
那么宋莊公究竟想到了什么辦法,接下來鄭國又會發(fā)生哪些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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