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愿為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從古到今,膾炙人口的愛情故事,數(shù)不勝數(shù)。
愛情故事有悲情結(jié)尾的,有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外國的有羅密歐與朱麗葉,中國的有梁祝,有詩人陸游和唐婉的故事。
而在中國書法史上,書法大家趙孟頫和才女管道升的愛情故事,可稱得上最完美最令人贊頌的愛情故事了。
只要一提起趙孟頫,就不得不說說她的妻子管道升,因為管道升的《我儂詞》在古今愛情詩里有不可撼動的地位,這里面的故事更是讓無數(shù)女人奉為經(jīng)典!
在古代,如果一個女人28歲還沒嫁出去,大家看她的眼光一定非常異樣。而管道升就有這樣的勇氣!可見,管道升的擇夫婿眼界之高。
有人評價管道升“翰墨詞章,不學(xué)而能”,其天資聰穎,且管家家境殷實,所以不乏追求者。她當(dāng)時的堅持,多半是因為不肯將就。直到28歲時,管道升才遇到了意中人趙孟頫。
而趙孟頫遇見管道升,實是“得之我幸”。以書畫自詡的趙孟頫,看到管道升在佛寺畫的《修竹圖》,暗自贊嘆又自愧不如,不禁憐愛起這女子的才氣來。
于是,他寫了一幅字想換管道升的一幅墨竹,一來二回,僅憑書畫來往,二人已愛不釋手,怦然心動。
不久在管父設(shè)宴上,這對曠世才人終于相見,感覺卻像是愛慕多年。兩人不管是一見鐘情,還是相互傾慕,都絕對是神仙眷侶,才貌雙全,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管道升畢竟是大家閨秀,不但才藝出眾,管理家庭也是一把好手,家里的大小事物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是趙孟頫的賢內(nèi)助。
閑暇時間兩個人一塊研究金石書畫,吟詩對賦,因為擁有共同的愛好,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好!趙孟頫與管道升這對神仙美眷,他們修養(yǎng)相當(dāng),相親相愛,夫唱婦隨。
面對外人的夸獎,管道升卻謙虛地說:“操弄筆墨,故非女工。然而天性好之,自不能已。竊見吾松雪精此墨竹,為之已久,亦頗會意。” 短短一席話,可見對趙孟頫的尊重和愛戴。
趙孟頫在與朋友的通信中,也常常贊揚自己的妻子,為有這樣一位蕙心蘭質(zhì),心有靈犀的妻子而自豪。
有一次,他給朋友寫信,信中又忍不住說起妻子,他寫道:山妻對飲唱漁歌,唱吧漁歌道氣多;風(fēng)定云收中夜靜,滿天明月浸寒波。寫罷,他又忍不住連連問道,此詩如何?如何?寵溺之心可見一斑。
趙孟頫與管道升成婚時,正值宋朝滅亡元朝建立之初,元朝名臣程鉅夫?qū)⑵湟]給元世祖忽必烈,元世祖見后,十分欣賞趙孟頫。
趙孟頫不但人長得玉樹臨風(fēng),更是才華橫溢,丹青妙手,就連元世祖初見趙孟頫,也驚呼神仙中人。就這樣,趙從此進(jìn)入仕途。
趙憑借著滿腹經(jīng)綸,官運亨通,從最初的四品到最后的翰林學(xué)士,官至一品,夫人管道升也憑借夫貴妻榮,被封為魏國夫人。
再美好的愛情都會有磕磕絆絆,像任何夫妻一樣,日子久了,都會出現(xiàn)審美疲勞。在封建王朝,男尊女卑,男人娶三妻四妾不足為怪,況且朝中的大臣,都是妻妾成群。
趙孟頫身處其中,也難免心里癢癢,但這種心事又不好意思直接對妻子說,最后忍不住給妻子寫了一封信,表達(dá)了自己的想法:
我學(xué)士,爾夫人。豈不聞陶學(xué)士有桃葉、桃根,蘇學(xué)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娶幾個吳姬、越女,也無過分,你年紀(jì)已過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
意思說,“我為學(xué)士,你是夫人。陶學(xué)士娶了叫桃葉、桃根的兩個小妾,蘇學(xué)士也有朝云、暮云的兩個小妾。我便多娶幾個姬妾也不過分,你年紀(jì)已經(jīng)40多歲了,只管占住正房元配的位子就行?!?/p>
對于管道升來說,二十余載舉案齊眉的幸福生活,充實而快樂,這使他對趙孟頫更加熱愛。
可歲月的流逝,再美的容顏也難留住,丈夫之前的種種暗示,都被她巧妙的避開了,可這一次赤裸裸的坦白,讓她措手不及。
想自己對丈夫一往情深,不愿意看到第三者來干擾他們的愛情生活。于是這位素質(zhì)非凡的才女沒哭沒鬧,給丈夫?qū)懴铝酥摹⒘鞣及偈赖摹段覂z詞》相勸: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
情多處,熱如火。
把一塊泥, 捻一個你,塑一個我。
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diào)和。
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意思是說:“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如此多情,情深處,像火焰一樣熱烈,拿一塊泥,捏一個你,捏一個我,將咱倆再一起打破,用水調(diào)和,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我的泥人中有你,你的泥人中有我,只要活著就跟你睡一被窩,死了也要進(jìn)同一口棺材。”
這首詞以樸實直白的語言,表達(dá)了夫妻情愛的親密無間,水乳交融。鮮花都有凋零的季節(jié),美色也不能終生相伴。真正珍貴的是相知相守,才是最真摯的愛!
趙孟頫看罷妻子的《我儂詞》,字里行間,情真意切,很受感動,倍覺慚愧。于是,徹底打消了納妾的念頭,夫妻復(fù)又恩愛如初。管道升以自己的才情,留住丈夫心。
二人的一段愛情小風(fēng)波,釀就了一曲夫妻情愛的佳話!這首《我儂詞》也成為愛情史上最美的誓言,流傳至今。
在當(dāng)時一夫多妻的年代,能念夫妻緣分的男人,實在寥寥無幾。更何況趙孟頫的身世,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官后代”,且當(dāng)朝為官。
因妻子的一首情詩,打消了取妾的念頭,實則可貴,想必這也和趙孟頫通情通性的書畫大家氣質(zhì)相關(guān)。
筆者不想去給愛情下“定義”,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心目中關(guān)于愛情和婚姻的解讀,但 “相互尊重”必是愛情婚姻里不可缺少的一味良藥。
我認(rèn)為,趙孟頫與管道升的愛情故事,是中國書法界的愛情杰作,是世上最美的愛情故事,而這首《我儂詞》是最美的愛情贊歌了。
文中人物介紹:
趙孟頫(fǔ)(1254—1322),字子昂,號松雪道人,浙江吳興(今湖州)人。宋末元初著名書法家、畫家、詩人。宋太祖趙匡胤十一世孫,累官翰林學(xué)士承旨、榮祿大夫。開創(chuàng)元代新畫風(fēng),被稱為“元人冠冕”,尤以楷、行書著稱于世,創(chuàng)“趙體”書,與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quán)并稱“楷書四大家”。
管道升(1262—1319),字仲姬,一字瑤姬,華亭人(今上海青浦人)。宋末元初著名的女性書法家、畫家、詩詞創(chuàng)作家,“翰墨詞章,不學(xué)而能”。管道升所寫行楷與趙孟頫頗相似,所書《璇璣圖詩》筆法工絕。精于詩,尤擅畫墨竹梅蘭。晴竹新篁,為其首創(chuàng)。
編注:文中書畫作品傳說均為管道升的作品。
一日,趙孟頫忙中偷閑和夫人管道升登上院中假山,在涼亭內(nèi)欣賞秋日美景,突然管家送來一封書信,夫人接過信札一看,原來是娘家來的,她看完后對夫君笑道:“久未回鄉(xiāng),家人甚為惦念,嬸嬸盼我們能回鄉(xiāng)一見呢!”
趙孟頫不禁無奈地?fù)u搖頭:“我何嘗不想回鄉(xiāng)共享天倫之樂,只是如今身在官場,俗務(wù)纏身,身不由已??!”他的夫人當(dāng)然深知夫君的志向與心思,而趙孟頫也甚為體諒夫人思親之苦。
于是二人商量著給家人送去果脯蜜餞點心等當(dāng)?shù)靥禺a(chǎn),而趙孟頫知道夫人全家篤信佛教,他還為夫人的嬸嬸專門準(zhǔn)備了一百條香燭作為禮物,東西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夫妻二人興致很高,命人展紙研墨,回復(fù)一封家書。
雖然只是一封給嬸嬸問安、饋贈的家信,但我們可以看到,這封家書一氣呵成,氣韻流動。這就是流傳至今、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著名國寶書帖《秋深帖》?!肚锷钐房v26.9厘米、橫53.3厘米,字共計十八行,全帖為行書,其筆力扎實、體態(tài)修長,秀媚圓潤,暢朗勁健。
這封家書以趙孟頫的妻子管道升的口吻寫道:“道升跪復(fù)嬸嬸夫人妝前,道升久不奉字,不勝馳想,秋深漸寒,計惟淑履請安。”當(dāng)時季節(jié)漸入深秋,書信表達(dá)了他們對長輩的思念。信中還向嬸嬸講述了家里的親戚往來,“近尊堂太夫人與令侄吉師父,皆在此一再相會,想嬸嬸亦已知之”。
只是在這帖頁末尾的落款,字跡模糊,雖然署了夫人管道升的名字,卻一眼看得出是經(jīng)過涂改的。
趙孟頫與管夫人感情至深,所以大部分專家認(rèn)為,《秋深帖》應(yīng)該是趙孟頫代替夫人管道升所寫。從字跡上看,《秋深帖》筆體溫和、典雅,正與趙孟頫的行書特點相契合。專家推測,可能是趙孟頫代夫人回復(fù)家信,而他信筆寫來一時忘情,末款署了自己的名字,發(fā)覺之后,深愛妻子的趙孟頫覺得屬自己的名字不妥,所以連忙又改了過來。
這封家書究竟是誰寫的呢?是趙孟頫的夫人管道升?還是趙孟頫信筆寫來在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涂改了呢?當(dāng)年的趙孟頫夫婦不曾想到,這一團(tuán)涂改的痕跡竟為后人留下了無盡的猜想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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