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早在學生時代,我就崇拜列夫·托爾斯泰,認為以希臘詩人荷馬自況的托爾斯泰,幾乎是所有現(xiàn)實主義作家無法逾越的高峰,也可說是史詩的創(chuàng)造者,他的作品往往如《奧德賽》般奇異,卻又和海明威的作品一樣親切,陌生又熟悉的結(jié)合;而在各種獨特角色的形塑與深廣的戲劇效應(yīng)上,托爾斯泰的作品又深具濃厚的莎士比亞風格……
裴高才憑吊托爾斯泰草丘
筆者還曾拜讀過羅曼.羅蘭著名的“三大傳“之《托爾斯泰傳》。同時,于盛夏時節(jié),會同謝克強、陳應(yīng)松等作家一行,乘興前往托爾斯泰莊園朝圣,感到托爾斯泰不僅是俄國大文豪,也是道德哲學家及社會改革家,又是十九世紀杰出的思想家,更是一位低調(diào)平常人——他百年之后,沒有墳頭,只有一叢草丘。有詩為證:
一個小小的草丘,
竟是一個文壇泰斗的歸宿!
他奉獻給人類的著述,
多得汗牛充棟,
索取的卻是一叢草綠。
羅曼羅蘭著-托爾斯泰傳
在莫斯科,我們欣賞了“大劇院”劇團演出的“最忠實于柴可夫斯基原創(chuàng)音樂精神的版本”《天鵝湖》之后,大有“子在俄聞韶,三月不知肉味”之感;在圣彼得堡,我們又目睹了張揚的彼得大帝和命運多桀的“俄羅斯詩圣”普希金。最后一個心愿前往圖拉,探尋托爾斯泰心路歷程之謎。
“綠色”陋室
7月10日上午,我們湖北作家代表團一行11人剛剛下了火車,又乘上了從莫斯科前往托爾斯泰莊園(即亞斯納亞·波良納莊園)的巴士。一路上,公路兩旁出現(xiàn)了連綿起伏的大森林和草甸,使我們親身體驗了莫斯科郊外最誘人的地方。比起同是車水馬龍的火爐城武漢,莫斯科的空氣卻異常濕潤清新。究其原因就在于它擁有一個環(huán)繞全城的綠化帶!極目所見,到處都是五彩斑斕的絢麗圖畫,與市區(qū)內(nèi)隨處可見的、同樣是色彩繽紛的東正教堂的洋蔥頭式屋頂相比,又是另一種賞心悅目。
托爾斯泰莊園位于莫斯科南端的圖拉市,我們穿過圖拉的列寧大街,領(lǐng)略了這個從16世紀起就是拱衛(wèi)莫斯科的要塞石頭城堡的歲月滄桑--從17世紀起,圖拉即成為俄羅斯的煉鐵基地,雄心勃勃的彼得大帝在這里建起俄羅斯第一家兵工廠。這與當時生活在圖拉的老托爾斯泰,鍥而不舍地宣揚著他反對沙皇的戰(zhàn)爭、反對暴力的觀點,形成了絕妙的反差!
裴高才在托爾斯泰馬廄舊址
在圖拉市郊西南六公里處,就是這是我心儀已久的地方——托爾斯泰莊園。我原以為托爾斯泰作為一個世襲貴族——其祖先在彼得大帝時代當過外交官,祖父是喀山省長,且娶有錢的沃爾康斯基公爵的女兒為妻,這座莊園就是其妻的陪嫁,托爾斯泰于1828年生于此莊園。托爾斯泰的父親尼古拉·伊里奇伯爵參加過1812年衛(wèi)國戰(zhàn)爭,以中校銜退役。母親瑪麗亞·尼古拉耶夫娜是尼·謝·沃爾康斯基公爵的女兒——他的莊園一定是雕塑林立,別墅豪華氣派,紀念館規(guī)模宏大。因為我們剛剛在圣彼得堡看到了張揚的彼得,圣城到處是彼得大帝和普希金的標志性建筑。
可是,當我懷著無比崇敬的心情拜謁托爾斯泰莊園時,正如他作品中的獨特氛圍一樣,他那占地540公頃的莊園除了一派郁郁蔥蔥外,幾乎沒有什么像樣的建筑。與其說是莊園,毋寧稱為森林景觀,進了莊園大門,一條林蔭道略呈坡起,挺拔的白樺樹矗立兩旁,像盡職的哨兵護衛(wèi)道路伸向金黃與濃綠雜糅的地方。左邊是一方寂靜安寧的湖水,或許是因為沿湖邊都布滿了樹木叢林所致,湖水呈綠色,一種于幽暗中讓人凝神靜氣的深邃澄澈。平滑如鏡的水面上,現(xiàn)出周圍林木、小徑、丘陵的倒影,一陣微風掀動絲絲漣漪,湖中倒映的景色變得斑駁、迷離。
導游告訴我們,所有這一切都是按照托爾斯泰順其自然的遺愿辦理的。托爾斯泰有過不幸的童年,他一歲半喪母, 9歲又失去了父親。13歲時他的監(jiān)護人姑母去世后,改由住在喀山的另一位姑母監(jiān)護。他在喀山大學學習期間,受到盧梭、孟德斯鳩等啟蒙思想家影響。1847年退學回鄉(xiāng)在自己領(lǐng)地上作改革農(nóng)奴制的嘗試。1851-1854年在高加索軍隊中服役并開始寫作。
托爾斯泰
幾年軍旅生活不僅使托爾斯泰看到上流社會的腐化,為以后在其巨著《戰(zhàn)爭與和平》中能夠逼真地描繪戰(zhàn)爭場面打下基礎(chǔ)。1855年11月到彼得堡進入文學界,其成名作《自傳體小說童年》、《少年》,這些作品反映了他對貴族生活的批判態(tài)度,“道德自我修養(yǎng)”主張和擅長心理分析的特色。
從中篇小說《一個地主的早晨》之中可以看到,托爾斯泰站在自由主義貴族立場上,探索在農(nóng)奴制下通過改善農(nóng)民生活以協(xié)調(diào)地主和農(nóng)民的關(guān)系的道路。車爾尼雪夫斯基評價說,這是他親自觀察所得,因此能夠“鉆到農(nóng)民的心靈中去”。
讀大學時,托爾斯泰住在喀山,但每到夏天放假就跑回莊園,與農(nóng)民朋友在一起摸爬滾打;在高加索當兵,后到法國、瑞士、意大利和德國游歷,他對社會上種種不合理的事情深惡痛絕,但他一回到莊園,看到那粗大的桷樹、菩提樹,美麗的樺樹,蓬勃瀟灑的楓樹,遠近高低像大家庭中的兄弟姐妹,個個高大俊美;雨珠掛在樹葉上,在一片翠綠中間,亮晶晶,好像散落的水晶,散發(fā)著草香、泥土香的空氣,延伸至村外的林蔭道,他頓感輕松愉快。
而后,再到四周的河流和幾個小湖泊捕魚,托爾斯泰的心情更是舒暢極了。所以當他們幾個兄妹析產(chǎn)時,托爾斯泰只要求把兄妹不感興趣的這個莊園留給自己。
在林間一塊小小的空地上,幾棵參天而立的橡樹掩映著托爾斯泰的故居——一幢綠色屋頂、白色墻壁的兩層小樓。它坐東朝西,兩側(cè)還延伸出對稱的磚瓦結(jié)構(gòu)的附屬建筑,四周長滿丁香,門前有一個寬闊的陽臺,上面爬滿了野葡萄藤。陽臺上的欄柱造型古怪,木制的門廊勾勒出兒童、馬和公雞的形象。
裴高才于托爾斯泰莊園藝校
夏天時,托爾斯泰全家喜歡坐在陽臺上進行日光浴,也常在此接待客人。著名作家契訶夫和高爾基等人都是這里的??汀2饺腴T廳后,可以看到一間大客廳,是主人和客人餐會場合,客廳的墻上掛滿全家人的相片,桌上有象棋,蠟燭臺和茶具。
翻譯對我們說,原來莊園內(nèi)有一幢更大的樓房,托爾斯泰覺得住在那里太奢侈,便選擇這幢擁擠的小樓。底層有一間用儲藏室改造的書房,室內(nèi)兩側(cè)各有一個小窗戶,光線很暗。里面有23000多冊圖書,托翁一生博覽群書,除俄文外,還精通法文、英文、意大利文。
在托爾斯泰最鐘愛的只有三尺長、二尺寬的書桌上,赫然有中文《老子》與《道德經(jīng)》兩本書。這里是家中最安靜的地方,托爾斯泰喜歡在此坐在一張木椅上從事寫作,夫人索菲亞則在此為他謄寫手稿。真是想不到,正是坐著這把很平常的木椅,伏在這簡陋的小桌子上,托爾斯泰以藝術(shù)形象提出了當時社會的重大問題;完成了他的名作《戰(zhàn)爭與和平》、《復活》和《克萊采奏鳴曲》。
在書房的墻壁上,既掛有一張俄國大詩人瑪麗亞的一幅相片。據(jù)說,托爾斯泰就是根據(jù)這張相片塑造安娜·卡列尼娜的外貌的。又掛著他與農(nóng)民一起干活時使用過的鐮刀、繩索等生產(chǎn)工具,還有樓上起居室內(nèi)懸掛著的那件他常穿在身上的寬松的農(nóng)民式罩衫,都讓人覺得這里好象是一位沒有見過世面的俄羅斯土地主之家。
其實,故居內(nèi)的局促、儉樸,反映的正是托爾斯泰內(nèi)心的矛盾和他所尋求的理想。他早就厭倦了貴族式的奢侈,一直想放棄使自己感到不安的寄生生活。于是,34歲前他是個四處飄泊的浪子。
托爾斯泰書影
為了追求真愛,1856年夏至1857年冬,托爾斯泰曾頻頻對自己心儀的心上人瓦·弗·阿爾謝尼耶娃發(fā)起攻勢,但結(jié)果還是有緣無分。直到1862年9月,他才同御醫(yī)、八品文官安·葉·別爾斯年僅16歲的女兒索菲亞·安德列耶夫娜結(jié)婚。
在俄羅斯,若生育仨孩子,就可授予“英雄母親”,而索菲亞則是一位大英雄,婚后竟生育了13個兒女。曾一度,托爾斯泰脫離社交,安居莊園,購置產(chǎn)業(yè),過著儉樸、寧靜、和睦而幸福的生活。想種花的他設(shè)計了花圃,他也養(yǎng)蜂,養(yǎng)馬,甚至教莊園農(nóng)民的小孩子讀書。但是這些工作托爾斯泰都只有五分鐘熱度,幸好他的夫人不僅為他操持家務(wù),治理產(chǎn)業(yè)。
在這段時間內(nèi),尤其是從1863年起他以6年時間,以特有的概括的廣度,創(chuàng)作完成了史詩體小說《戰(zhàn)爭與和平》那樣的巨著。小說再現(xiàn)了整整一個時代,氣勢磅礴,場面廣闊,人物眾多(500以上)。歷史的事實融合著藝術(shù)的虛構(gòu),奔放的筆觸揉和著細膩的描寫;在巨幅的群像中顯現(xiàn)出個人的面貌,于史詩的莊嚴肅穆中穿插有抒情的獨白,變化萬千,蔚為奇觀。他善于駕馭多線索的結(jié)構(gòu),千頭萬緒,銜接得天衣無縫;又能突破小說的“封閉”形式,波瀾壯闊,象生活那樣無始無終。
以草為墳
隨著理想與現(xiàn)實的不斷碰撞,托爾斯泰決意放棄貴族生活,不時從事體力勞動,自己耕地、縫鞋,為農(nóng)民蓋房子,編民間故事和識字課本,持齋吃素。他也改變了文藝觀,指斥自己過去的藝術(shù)作品包括《戰(zhàn)爭與和平》等巨著為“老爺式的游戲”,并把創(chuàng)作重點轉(zhuǎn)移到論文和政論上去,以直接宣傳自己的社會、哲學、宗教觀點,揭露地主資產(chǎn)階級社會的各種罪惡。當時寫的劇本、中短篇小說以及民間故事,同樣為了這一目的。他還從事廣泛的社會活動……(下為'裴高才祭掃托爾斯泰草坪墓 )
托爾斯泰向往一種建立在自我完善基礎(chǔ)上的農(nóng)民式的宗法制社會。在這幢小樓里完成的最后一部偉大作品《復活》,就充分反映了托爾斯泰的這種精神狀態(tài)。但作為家庭主婦的妻子,她只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持家庭和養(yǎng)育子女上,卻對世界觀激變后丈夫的思想感到不理解。
這樣一來,托翁夫妻間的鴻溝愈來愈大,以至最終造成家庭悲劇。我們在他的書信里發(fā)現(xiàn)了69歲時,他給妻子的一封信:“索尼婭,我的生活跟我的信仰不相協(xié)調(diào),這早就使我感到痛苦。我再也不能繼續(xù)下去了,因此,我已經(jīng)決定現(xiàn)在要去做我早就想做的事情——出走?!?/span>
話雖然那么說,但真正邁出那一步并不容易,他為此思考了13年。一年一年,無比激烈的心靈搏斗,無比痛苦的心路歷程,他的實際生活與他倡導的平民化的巨大矛盾,終于讓他義無反顧地走出了決定性的一步。他是去追求“言行一致”。
1910年10月28日凌晨,托爾斯泰在為分土地給農(nóng)民,與妻子發(fā)生口角之后,老頭覺得再也不能那樣活了,便毅然駕著馬車,告別了親人,告別了他生活了60多年的莊園出走了。他在出走前夕,特地給妻子寫了一封訣別信:“我的走會使你難過,不過請你理解和相信我,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我在家中的地位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我再也不能在這種奢華的環(huán)境中生活了……”
出于好奇,我們來到托爾斯泰出走前牽馬的馬廄舊址探幽。這時,舊址旁聚集著一二十個少男少女,有的打著赤膊躺在草坪上,有的東倒西歪在凳子上,一位中年婦女時而敲打著打擊樂,時而娓娓道來。原來這是托爾斯泰藝術(shù)學校在此上課。
我想,師生以大自然為課堂,在毫無拘束的氛圍中教與學,這也許就是按照大師順其自然的理念在教學。學生如此不修邊幅上課,這在我們中國恐怕難找第二家。
我們從女教師的口中得知,托爾斯泰離家出走并沒有明確的打算,只是十分模糊地想過:“到國外什么地方去……比如去保加利亞……或者去諾沃切爾卡斯克,或者再往前走,去高加索……”“去哪里都一樣,只要不去自己信徒的聚居地,找一間農(nóng)民的小木屋……”這種想法與他筆下的安娜簡直如出一轍。
裴高才在莫斯科紅場誠然,托翁自己也十分清楚,離家出走就意味著一個人離開了家的遮掩,離開了愛的羽翼,肉體和精神都開始漂泊。尤其是像他這樣大年紀的人,身體又虛弱,在家稍微累著一點就躺倒,出遠門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1910年11月1日,托翁流浪到阿斯塔波沃火車站,因老年肺炎復發(fā)而沉疴不起,他自知不久于人世,便上氣不接下氣地給長子口授書信:“我親愛的孩子……我還想勸告你,考慮考慮你的生命問題,想一想:你是誰?你是什么?人生的意義何在?一個有頭腦的人應(yīng)該如何度過一生?你接受的那些達爾文主義的、進化論的、生存競爭的觀點,并不能給你說明你的生命的意義,也不能指導你的行為。而不明意義何在、也不能從中得出不可改變的指南的生命,只是可憐的生存?!?/span>
讀著此信,我不禁想起托爾斯泰在長篇小說《戰(zhàn)爭與和平》中,描寫安德列公爵聽娜塔莎唱歌的一段話:“他突然意識到在他的心中那無限大然而還不分明的東西,與那有限和物質(zhì)的東西之間的可怕對立,物質(zhì)的東西就是他本人,甚至是她,在聽她唱歌的時候,這個對立使他既苦惱又愉快……”我想,此時此刻,生與死之間的張力既折磨著托爾斯泰的主人公,也折磨著托爾斯泰本人?!安贿^這倒很好?!敝灰幌袷郎系娜耍窍褚矮F那樣去死。托翁說:“有時我真想離開所有的人?!?/span>
1910年11月6日,莫斯科的幾位醫(yī)生趕到阿斯塔波沃。這天,彌留之際的托爾斯泰就像跟所有的人道別似的,他溫情地望著杜尚醫(yī)生,以父親之愛、真誠之愛囑咐子女……當時,在場的小女兒薩沙回憶道:“我們給她換床單的時候,我扶著他的脊背,感覺到他的手在找我的手。我以為他想扶著點,結(jié)果是他緊緊地握了我的手一下又一下。我握住他的手吻著,盡力克制自己不哭出聲來。這天父親對我們說的話使我們想到,生命賜予我們是有某種目的的,我們應(yīng)當不顧一切生活下去,盡自己微弱的力量去侍奉予我們生命者和人們……父親突然用一個有力的動作支起身子,幾乎坐了起來。我上前問他:‘要整理一下枕頭嗎?’‘不!’他堅定而清楚地說,‘不!我只勸你們記住一點,世上除了列夫.托爾斯泰以外還有很多人,可你們只注意一個列夫?!?/span>
11月7日晨6時5分,在阿斯塔波沃火車站站長的木屋里,83歲的列夫.托爾斯泰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得知托翁遠行,高爾基十分惋惜地說:“托爾斯泰哪怕多活一天也是這世界的財富?!?/span>
托爾斯泰筆耕
托爾斯泰書房和臥室里的一切,從那天夜里他出走以后就凝固了,沒有絲毫變動:書桌上的燭臺和未燃盡的蠟燭頭,滴有蠟油的燭盤,兩只蘋果……翻開的《閱讀園地》--正好翻到他去世的那個日期:11月7日。但在托翁看來,“死是另一種生命的開始。”
兩年后,他的遺體被抬回莊園。當晚依照俄國習俗埋入莊園西北角密林中。送葬的人跪在地下,唱起悲愴的《永恒回憶》,儀式上沒有神父參加,據(jù)稱,這與托爾斯泰生前反對教會有關(guān)。這也是俄國第一次為名人舉行最簡樸的葬禮。
我正準備前去祭掃大師墓,俊俏挺拔的白樺樹把我們帶到莊園林子深處的一條小路邊,在一棵大樹(橡樹)下,一小片草地中,找到托爾斯泰的墳墓--既無墓碑,也無十字架,沒有任何標記,只是由長2米,寬0.5米,高約0.3米的綠草叢組成的矮矮墳丘,與周圍草地連成一片。如果沒有導游介紹,怎么也看不出來這就是偉大的托爾斯泰的墓地。據(jù)說,家人和后人完全是遵從他的遺囑這么做的。筆者看到聽到這些禁不住就地采擷一支花草借花獻佛,敬獻給一代大師,以寄托自己的哀思。
我們站在大師墳塋前憑吊,久久不愿離去,四下望去,撲入眼簾的只有一團團的色塊:濃綠的、淡黃的、橙紅的、淺褐的,撩得人眼暈,好象看一幅印象派的畫卻站得近了點,稍稍拉開點距離觀賞,那就是雷諾阿筆下絕好的風景畫。林蔭深處更多的還是托爾斯泰生前親自栽種的橡木、樺木那類高大莊重的樹種。
當筆者問及托翁為何此處為長眠之地時,導游介紹說,原來這里的大橡樹,既是托翁自幼玩耍的地方,也是他母親托夢給他尋找魔杖的地方。夢中說,她的魔杖藏在這棵大樹下面,若找到它,就能實現(xiàn)自己心中的理想,達到崇高的境界。所以他就選擇這里作為安魂之處。
神游至此,讓我思緒漣漣。托爾斯泰用他的一生去追求。托爾斯泰用他的出走、他的死,告訴我們什么叫追求,什么是人生的真蒂。我不禁吟誦起一首“草丘之歌”:
那是一個小小的草丘,
竟是一個文壇泰斗的歸宿!
他奉獻給人類的著述,
多得汗牛充棟,
索取的卻是一叢草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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