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劍2017年9月詩作
《9.》
本詩題目
是在飛機撞擊
摩天大樓后的
熊熊大火中
被燒剩下
的
《口語詩真諦》
就是到了一個地方
不吃酒店提供的免費早餐
（哪怕再豪華一人合計多少多少錢）
躥到街頭找特色小吃
《朝露》
它們并未從世界上消失
只是在我的詩里消失不見
晨跑中我撞上一小塊
滿頭大汗的草坪
（2017 白露）
《魯迅與伊沙》
新詩典800人之夜
我本想夸主持人伊沙
“俯首甘為孺子?！?/span>
但一想到
“吃的是草
擠出來的是奶”
就把話咽了回去
明明吃的是肉
倒出來的是酒嘛
還差點兒給他
做了變性手術(shù)
《記住一個人》
這個人
是我公司所在大院的
保衛(wèi)科長
那年“非典”
進入大院
須持出入證
有天我忘帶了
親自坐鎮(zhèn)門衛(wèi)室的他
叫住了我
很嚴(yán)厲地問
你是干什么的
我心說我們經(jīng)常打照面
你能不認(rèn)識我嗎
就沒理會
繼續(xù)朝前走
他一把抓住我胳膊
威脅道
信不信今天我把你
弄進派出所去
后來還是電工老張
把快要打起來的我們
給拉開了
走出老遠(yuǎn)
還聽見他在嚷嚷
別說是他了
就是他老板
我照樣可以讓他進不來
《闖官方》
我和西毒何殤
第一次參加
官方詩會
是在紅葉爛漫的
太白山里
頭天晚宴上
我們發(fā)現(xiàn)
除了同行的
伊沙和秦巴子
誰也不認(rèn)識
也沒人認(rèn)識我們
西毒何殤說
我倆自殘吧
我說好
你敬我
我敬你
很快就把對方
灌趴下了
直到今天早晨
我打著
保存多年的
酒嗝回味
必須得承認(rèn)
當(dāng)時心里
還是蠻興奮的
畢竟也算是
睜眼看世界了
《蟲聲》
秋雨多
蛐蛐也多
我住33樓
它們都在
陽臺上叫喚
不停叫喚
連續(xù)好幾晚
被吵得
睡不好覺
恍恍惚惚中
蛐蛐大小的
一部手機
一直在響鈴
也不知那邊
誰死心眼
沒人接
還使勁打
《狗日子》
土狗們你追我趕跑過田埂
吐著舌頭各回各家
《國恥》
縣志載
該縣當(dāng)年
是被兩個半日本人
占領(lǐng)的
那半個
是翻譯官
勿忘歷史
勿忘國恥
《切割》
我欲與本地官方詩壇
一刀兩斷
卻發(fā)現(xiàn)我們壓根兒
就不是連體寶寶
一刀下去
差點自宮
《不替魯迅操心》
把魯迅趕出
現(xiàn)行中學(xué)課本
這招對他無效
歷史早已證明
換一個筆名
他照寫照發(fā)不誤
還給后來研究者
留了口飯吃
《我們的傳統(tǒng)》
減肥太難
長安詩歌節(jié)同仁
每次詩聚之前
是一番
吃吃喝喝
吃得高興
陜西各種美食
就被寫進了詩里
天下飄香
每個人的詩
也因此變得
色香味俱全
起來
《導(dǎo)師與罪犯》
他說:
團結(jié)就是力量
遂把一批社會閑人組織了起來
他說:
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
遂派人去云南邊境買回了槍
他說:
資本的原始積累是血淋淋的
遂嚴(yán)密策劃搶劫殺人
他說:
錢不重要
要干就干大事
這句話是他自己說的
他被抓了
審訊中當(dāng)被問到
為何如此仇視社會仇視人民時
他又恢復(fù)了往昔的氣定神閑: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眼見為實》
小區(qū)邊公園里
四五撥跳廣場舞的
非但沒有像新聞或傳言
所說的那樣煩擾到我
他們之間也互不干擾
彼此挨那么近
音樂完全不同
各跳各的節(jié)奏一點不亂
兩月前父母來西安小住
我還勸他們加入其中
別老是悶在家里看電視
《情節(jié)》
綿延多日的秋雨
今晚終于
和剛才電影里那場雨
一起停了
《長安詩歌節(jié)國慶獻(xiàn)禮》
同仁艾蒿
近兩年工作在重慶
今晨在群里留言
國慶我回來一趟
大家在嗎
我們說:在
現(xiàn)主席伊沙宣布
搞個國慶小場
我看成了
給他來個
國慶小炒
小炒即
西安小炒泡饃
艾蒿的最愛
《莫談國事黑話版》
眼見形勢不妙
有人大喝一聲:
“風(fēng)緊，扯呼”
《道生萬利》
某道長
開了個網(wǎng)店
賣核桃板栗
柿餅獼猴桃
之類的山貨
生意火爆
名山珍品
服務(wù)熱情
最重要的是
所有貨品
都是經(jīng)他
開過光的
吃了可以
祛病去災(zāi)
延年益壽
不給
五星好評
怕是不靈
《樓下他們在集合》
僅從著裝和外形來看
小區(qū)保安是皇協(xié)軍
保潔是敵后武工隊
物業(yè)經(jīng)理是胖翻譯官
《屬性》
在國內(nèi)
咒罵祖國的人
出國移民后
又在咒罵
他現(xiàn)在生活的國家
終成喪家之犬
《八月過岳陽》
翻修得過新的岳陽樓
被洞庭湖上吹來的一陣風(fēng)
又吹回到了過去的舊模樣
我在窗口剛剛走神了
就成了那幅水墨畫中
除印章外唯一的彩色
《辦證記》
為何身份證上的你像犯罪分子
是警察看誰都是壞人的潛意識
對照相機進行了催眠
并讓你產(chǎn)生了從派出所走出
就是越獄成功的幻覺
《教師節(jié)獻(xiàn)詩》
左右在長安同仁群里
祝前教師王有尾節(jié)日快樂
我們才想起這個酒鬼
曾去新疆巴里坤草原支過教
救活過一個小酒廠
娶回了一個老婆
至今該地區(qū)升學(xué)率
仍一蹶不振
《潛伏》
官方開詩會
就是認(rèn)識人的
你人沒結(jié)交幾個
還把詩會通訊錄
給不知扔哪兒去了
就算打入敵人內(nèi)部
你也是失敗的
還寫這詩暴露身份
《看不見》
火葬場上空
是世界上
最深的墓地
葬在煙里的人
靈魂倒掛
俯瞰大地
《教師節(jié)》
有一位
教書先生
老說自己是
賣嘴的
用的還是
關(guān)中土話
說完還要
唉一聲
有一次
我差點兒
脫口而出
那你口活
肯定好
《依據(jù)》
看國家元首
寫的書
如果他（她）
寫書的話
或者寫
他（她）的書
是不是長期
占據(jù)暢銷書
榜首
便可知你是否生活在
一個現(xiàn)代文明的國家
《兄妹》
在我家
我雖是長兄
但操心家里
照料父母的
全是我妹
三年前
父親做心臟手術(shù)
醫(yī)院是她聯(lián)系的
各種瑣碎準(zhǔn)備工作
也是她安排好的
直到今天
父親吃的藥
還是她買回去的
我只是在手術(shù)前一天
從外地趕回了家
在手術(shù)風(fēng)險協(xié)議上
簽了字
當(dāng)時我摟著她
她一直在哭
雙手抖得厲害
《食譜》
在陜西
我家廚房
一直有碗油潑辣子
過去在湖南
是一罐剁辣椒
一位國外定居的朋友
他說他那里
是瓶老干媽
《旁觀者迷當(dāng)局者清》
那個書賣得好
字也賣得好的
暢銷書作家+社會名流
最愛在文章中
說自己是窮文人
他不是真和土豪比富
對權(quán)貴撒嬌賣萌而已
《<中國先鋒詩歌地圖·陜西卷>題詞》
先鋒的先鋒死
腐朽的腐朽死
天地有靈
對此早有
判決
涇河渭河
涇渭分明
《吃的故事》
就連最有德君子
也把非中土人士
視為蟲豸
可馴之養(yǎng)之
可滅之吃之
不想蟲豸
上演科幻反轉(zhuǎn)大片
席卷而來吃人
最近一批
左叉右刀吃相優(yōu)雅
我看見自己七分熟
《無論高興或痛苦我從不一個人喝白酒》
如同小時候
安靜的夏日正午
去鋪滿蟬聲的
河里游泳
至少得拉一個
小伙伴同往
《可愛的世界》
小松鼠
在一棵松樹上
嗑松籽
這棵松樹
是他太爺爺
當(dāng)年為過冬
貯備食物
忘了埋藏地點
而長出來的
《酒的歷史》
幾只小猴
啃果實時
喝到了
果酒
東倒西歪
滿臉幸福
進化成人
暈暈乎乎
喊出一聲:
好酒
《祖國·鄂爾多斯行》
《伊沙的早餐》
長安同仁
先在伊沙家門口集合
然后一起去機場
于是便吃到了他
從詩里端出的
早餐
是一碗上層胡辣湯
下層豆腐腦的混搭
不用特意攪勻
用勺子順著吃下去
就好
如同此行
撥開頭頂一層
陜西的黃土
就見到了
鄂爾多斯草原上的
白云
《強迫癥》
西安咸陽國際機場
我站上
安檢臺時
非常小心地
讓自己雙腳
與上面那對
紅色腳印
完全貼合
女安檢員命令我
轉(zhuǎn)身時
我瞥見腳印
也隨我一起
掉了個頭
《父女》
在鄂爾多斯
00后詩人江睿
不認(rèn)識我
（重慶詩會剛見過）
卻老遠(yuǎn)喊王有尾
“有尾叔叔”
午飯期間
他倆坐一起
有尾一直
給江睿夾菜
喝酒喝到一半
有尾看自己煙盒
空了
就指指對桌
對江睿說
你幫我
拿一下煙
像爸爸對女兒說話
江睿也就像女兒一樣
拿回了
一根煙
《在鄂爾多斯突遇一場驟雨》
我驚醒
看見車窗玻璃上
雨水急速
蜿蜒
畫出一張
蒙古鐵騎
行軍圖
《錫林塔拉》
正午的草原
一派安靜
所有的聲音
都向
蒙古包外
一個
四輪站立的
黑色拉桿箱
匯集
等待著
陽光的
引爆
《路上》
草原深處一座
廢棄的加油站
生銹的加油槍
噴出垂死之馬
最后一聲
響鼻
《什么樣的詩人寫不出草原》
草原上到處都是
牛糞羊糞馬糞
草原的牧民用它們
生火取暖煮奶茶
就算實實踩了滿腳
你們也假裝沒看見
《群》
鄂爾多斯先鋒詩會
建了個群
來到草原
我又被
拉進了
兩個群
一個牛群
一個羊群
《LOGO》
我建議新詩典
向NBA學(xué)習(xí)
設(shè)一個
動作LOGO
我心目中
最理想的方案
定格在深圳的
00后詩人姜二嫚
每次上場朗誦時
邊沖場下快速
鞠一個躬
邊清脆說出:
大家好
我朗誦的詩歌題目是
……
《軒轅軾軻的骨折是一個科學(xué)問題》
人稱四車?yán)蠋煹?/span>
詩人軒轅軾軻
四輪驅(qū)動
來到蒙古草原賽詩
骨折了
爆胎了
究其原因
和他過去只喝啤酒
因痛風(fēng)故障
不得不改喝紅酒有關(guān)
相當(dāng)于給一輛汽油車
加了一箱柴油
能跑起來才怪
《鄂爾多斯先鋒詩會側(cè)記》
鄂爾多斯先鋒詩會上
本地一群詩歌大媽
發(fā)出了跳廣場舞時
寸土不讓的怒吼
誓死捍衛(wèi)
詩歌的圣潔
草原的干凈
絕不讓它們受到
屎尿屁的污染
渾然不覺這是自己
平生頭一次被當(dāng)作詩人
受到尊重和禮遇
才有機會如此發(fā)聲
《鄂爾多斯人口統(tǒng)計方法》
在鄂爾多斯
看到那些空空的高樓
我一直想搞清楚
本地人口有多少
問了好幾個人
聽到了好幾個
不同的答案
先鋒詩會開完后
我又有了新疑問:
反口語詩的人口
有多少
說完我就后悔了
趕緊換了個問法:
支持口語詩的有多少
掰著指頭數(shù)過來
就得到了確切答案
《錫林塔拉草原之夜》
入住蒙古包的
洗漱間里
溫馨提示:
深井水
可直接飲用
半醉的我
大半夜口渴了
歪著頭
在水龍頭下
張嘴接水喝
從掌管
地下河的
龍王爺
水杯里
直接整了兩口
冰鎮(zhèn)的
《反省》
口語詩人都不好惹
性子都太急
急先鋒嘛
《未來》
孩子寫口語詩
就是展示天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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