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銀行家對他們的煉金術失去信心
文 | David Gordon
譯 | David Wu
金默文,英國的本·伯南克,是一位著名的學院派經濟學家。他如今在紐約大學和倫敦經濟學院擔任教職。2003年至2013年期間,他曾任英格蘭銀行行長??傊且粋€“大人物”。值得注意的是,他在《金融煉金術的終結》一書中所寫的,不少論調聽起來,頗有幾分像穆瑞·羅斯巴德。
金默文指出,銀行體系當中,有一個再三導致金融危機的基本問題?!凹垘趴梢匀〈袃仍趦r值的黃金和貴金屬,銀行可以獲得安全的短期存款,并將其轉化為長期風險投資,這一想法,誕生于18世紀的工業(yè)革命時期。這既是革命性的,也是極誘人的。它實際上是金融煉金術——違背現(xiàn)實和常識,創(chuàng)造非同尋常的金融權力。對這種貨幣靈丹的追求,帶來了一系列的經濟災難——從惡性通貨膨脹到銀行業(yè)崩潰?!?/span>
這門煉金術究竟是怎樣工作的呢?“人們相信煉金術是因為,據說存款人永遠不會選擇同時提款。對于數(shù)目極大的存款人,一般來講,如果存款人的支付或獲取流動性的要求是可預期的現(xiàn)金流,那么存款可以成為長期資金供給的可靠來源。然而,如果有一大批存款人同時提款,銀行將被迫立即回收貸款(…)或對存款人的債權要求違約?!傲_斯巴德《政府對我們的錢做了什么?》的讀者們會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相當熟悉的主題。
有許多人,試圖求助于一家中央銀行,來挽救銀行業(yè)的這道煉金術。作為最后貸款人,中央銀行能夠救助需要資金的銀行,滿足焦慮的存款人,避免銀行破產的危險。將存款轉化為投資的煉金術,于是可以繼續(xù)。
雖然說,金是世界上一言九鼎的中央銀行家,但他發(fā)現(xiàn)這個“解決方案”存在謬誤。通過從中央銀行獲得資金,一家國內銀行可以獲得拯救,但是這個過程產生了新的問題。這些問題,是十九世紀英格蘭銀行行長托馬斯·漢基,在對中央銀行作為最后貸款人的經典辯護者瓦爾特·白芝浩的回應中所指出的。
銀行在出現(xiàn)困難時,開始依靠英格蘭銀行紓困,那么他們將承擔過多的風險,并放棄“銀行業(yè)的健全原則”。他們會使流動資產干涸,轉而依靠廉價的中央銀行保障——這正是在最近的危機【2008年金融危機】前發(fā)生的。提供保險而沒有恰當收取保費,是偏激冒險的鼓勵——用現(xiàn)代行話來說,它創(chuàng)造了“道德風險”。
鑒于金融煉金術的危險性,那我們該怎么辦呢?再一次,金采用了羅斯巴德式的觀點。在他的筆下,非常同情百分之百準備銀行。
盡管五十年前,銀行體系對煉金術的戀棧,比今天要淺許多。但有趣的是,二十世紀上半葉,許多最杰出的經濟學家認為,迫使銀行持有足夠的流動資產,以百分百地支持存款。他們建議結束“部分準備銀行”制度。在該制度下,銀行創(chuàng)造存款給風險貸款融資,因此沒有足額的安全現(xiàn)金準備來支持存款。
就像羅斯巴德一樣,金提請大家注意十九世紀杰克遜·威廉·萊格特的見解。金引述了萊格特1834年的一篇文章:
廢除【現(xiàn)行】法律;以另一項法律代替,簡單要求,任何進入銀行業(yè)者,必須向這項法律指定的某些官員,交付地契或其他得到認可的證券,達到他想發(fā)行的全部鈔票的數(shù)量。
金在一定程度上,或許類似于羅斯巴德;但不幸的是,他不是羅斯巴德;警惕的讀者會發(fā)現(xiàn),對于百分百準備銀行,金和羅斯巴德的想法之間存在重要區(qū)別。與羅斯巴德不同,在金的觀點當中,仍然允許銀行擴大貨幣供應。“流動資產”不需要與存款相同:它們只須很容易地兌換成貨幣,假如有需要的話。
金本人“結束煉金術”的計劃,允許大量的貨幣擴張。他把他的想法稱為“全年無休典當鋪(PFAS)”。這是一種“流動性”保險。銀行必須提前把自己的一些資產抵押給中央銀行。采取這一類“強制性保險的形式,以便在發(fā)生危機時,中央銀行可以根據商定條件不受妨礙地貸款”。處在危機中的銀行,只要先前支付了保險,中央銀行依然要給它們更多的錢,幫助它們脫離困境。金所引用的萊格特建議的計劃,區(qū)別在于:如果銀行不能兌現(xiàn)鈔票,存款人可以針對銀行資產直接提起訴訟。這種作法不允許貨幣擴張;而羅斯巴德計劃的限制當然更加嚴格。
金已經相當接近羅斯巴德,可為什么在最后一步猶豫退縮呢?為什么他仍然給貨幣擴張留有余地?他擔心通貨緊縮。
流動性的需求和供給之間均衡的急劇變化,可能在經濟中造成破壞。人造貨幣的主要優(yōu)勢,在于其供給可以響應需求的突然變化,快速增加或減少。這種能力是紙張或電子貨幣的優(yōu)點,而非毛?。ā┰谖C時期擴大貨幣供應的能力,對于避免蕭條是至關重要的。
但是,如果流動性需求突然增加,當貨幣存量不變時,物價下跌難道不能滿足需求嗎?金,在這里和凱恩斯一樣,是持懷疑態(tài)度的。“當所有與未來決策相關的市場存在時,工資和物價的靈活性有助于協(xié)調計劃,但在實踐中不可能。這種情況下,工資、物價下跌可能會導致收入降低,而非刺激當前需求?!蔽飪r可能會無止境地下跌。
困擾金的其他協(xié)調失敗可能性,是以一個重要論點為依據。他跟隨弗蘭克·奈特,區(qū)分風險和不確定性。
風險涉及到的事件,就像你的房子著火的事件,可以準確定義未來結果的性質,并根據過去經驗為事件發(fā)生分配概率(…)比較而言,不確定性涉及到的事件,是不可能界定的,甚至不可能想象未來所有可能結果的事件,因此對這樣的事件,無法分配概率。
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中,因此,我們無法確信,依靠市場價格適應持有現(xiàn)金需求的變化,就足以避免災難。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有時需要采取貨幣擴張。
這個論點過于輕率。事實上,從奈特不確定性廣泛存在,人們必須認真考慮物價和工資無限下跌的可能性,得不出這樣的結論。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我們無法通過假設計算概率;但這并不要求,我們要把極不尋常的可能性,當作必須由政府出面避免的極大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物價持續(xù)無限下跌的假設,是需要給出一定理由的。為什么企業(yè)家不能糾正這種情況,假如沒有貨幣擴張的話?我們并沒有面臨分歧:一方面是阿羅-德布魯均衡方法的準確數(shù)學運算,另一方面是黑暗中的盲目摸索。
金自己承認,1920-1921年的美國大蕭條,并不需要向政府求助。
令人震驚的事實是,在整出事件中,政府或中央銀行沒有采取積極的穩(wěn)定政策,價格以劇烈方式變動。用詹姆斯·格蘭特這樣的華爾街金融記者和作家的話說,“蕭條醫(yī)治自身。”
金引用了奧派經濟學家詹姆斯·格蘭特,這值得鼓勵,但從格蘭特的作品當中,他獲取的信息依然不足?!皬?/span>1920-1921年的經驗中得出的主要教訓是,認為所有衰退具有類似原因并需要類似補救是錯誤的。”金完全承認,政府干預有諸多令人生厭的后果。有鑒于此,難道我們不該強調,自由無礙的市場才是值得信賴的嗎?然而,金應該受到表揚,他用自己的方式,接近了奧地利學派的不少真知灼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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