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故事新編-31
杜甫配藥
文/墨吟 夏天
圖：杜甫畫像
杜甫一生宦海沉浮，顛沛流離，卻始終保持著狂傲不羈的性格。唐大歷三年（公元768年）初春，年已56歲的杜甫離開四川夔州東下，來到湖北沙市，相遇詩友李之芳、鄭審，便決定在此住下。他的弟弟杜觀聞訊，也帶著家眷來到沙市，兄弟團聚，讓杜甫深感寬慰。
杜甫靠著弟弟和好友接濟度日，總覺得寄人籬下，非長久之計。他和親友商量后，借貸一筆錢，在一條偏僻的小巷租賃一間門面，開設(shè)一家藥鋪，店名百草堂，開始了他的賣藥生涯。
他在店門兩旁貼了這樣一副對聯(lián)：
獨活靈芝草
當(dāng)歸何首烏
他的經(jīng)營理念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對于實在付不起藥費的窮苦百姓，則免費贈藥。藥好不怕巷子深，百草堂藥鋪很快聲名鵲起，生意興隆。
其時荊南節(jié)度使衛(wèi)伯玉要在古楚國名流宋玉的故居旁新蓋一座宅院，以附庸風(fēng)雅。宅院落成那天，拍馬送禮的官吏、墨客絡(luò)繹不絕，杜甫則送去一首詠懷的七律：
搖落深知宋玉悲，風(fēng)流儒雅亦吾師。
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臺豈夢思。
最是楚宮俱泯滅，舟人指點到今疑。
這首詩本是杜甫憑吊宋玉，懷古思今，聯(lián)想到自己的身世與宋玉惆悵、蕭條的境遇何其相似，不覺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誰知衛(wèi)伯玉不學(xué)無術(shù)，看不懂這首詩。他手下的門客趁機挑唆說：“這個杜老頭子，自比宋玉，在老爺高朋滿座的大喜日子里，哭哭啼啼，他是將老爺比作楚王，不識人才?。 ?/span>
衛(wèi)伯玉聽了十分氣惱，從此對杜甫懷恨在心。
百草堂的生意越做越好，附近其他藥鋪的生意一落千丈。這些藥鋪的老板都恨這個外來戶搶了他們的生意，遂串通起來，賄賂節(jié)度使衙門一個叫王匡的書吏，讓他想辦法趕走杜甫。王匡好賭，最近在賭場輸?shù)煤軕K，見有人送錢上門，正中下懷，滿口答應(yīng)說：“這事包在俺身上，管教那個杜老倌滾蛋！”
一天，王匡給衛(wèi)伯玉送文書，衛(wèi)伯玉問道：“今日街頭巷尾有什么有趣的新聞嗎？”
王匡說：“老爺聽說過百草堂嗎？”
衛(wèi)伯玉說：“這我知道，藥鋪老板不就是那個自命不凡的杜甫嗎？”
王匡說：“正是這個杜老倌，可神氣啦，他夸下?？冢f百草堂天下藥材無所不有，以此招徠顧客，害得別家藥鋪都沒法做生意啦！”
衛(wèi)伯玉將信將疑：“真有此等事？”
王匡說：“千真萬確，還有一句話，小人不敢講?！?/span>
衛(wèi)伯玉更覺奇怪：“什么話？快快講來！”
王匡附耳低言道：“他說老爺在宋玉故居旁蓋宅院，宋玉故居依然是鳳凰，老爺宅院不過一只禿尾巴雞?！?/span>
衛(wèi)伯玉聽罷，忽又想起那首侮辱自己的詩，被徹底激怒，吼道：“這個落魄的杜工部竟敢如此無禮，不給他點顏色看看如何得了！你快去把全城最好的郎中請來！”
郎中來了之后，衛(wèi)伯玉要求他開一張世上無法配置的處方。郎中冥思苦想，開出如下一個方子：
行運早 行運遲
正行運 不行運
衛(wèi)伯玉向王匡交待說：“你拿著處方，帶幾個強壯漢子，速去百草堂配藥，務(wù)必照方發(fā)藥，一旦他無法配齊，立即砸掉其招牌，將杜老兒趕出沙市！”
王匡等人來到百草堂，指名要見杜甫。杜甫出來一看，是官府的人，心里已有幾分明白。王匡把藥方交給杜甫，大聲說：“這是杜大人急需的藥，請盡快配齊！”
杜甫接過方子一看，沉吟片刻，笑呵呵說：“此四味藥本店皆有，請客官稍候。”
王匡大吃一驚：“什么？都有？你且拿出樣品讓我瞧瞧！”
杜甫不慌不忙從不同藥屜里拿出四味藥，卻是一片蘿卜干，一片生姜芽，一粒鮮李子，一顆干桃僵。
王匡看了大怒：“好你個杜老倌，就拿這些東西來糊弄本官，活得不耐煩了吧！”
杜甫說：“大官人且息怒，聽我解釋：蘿卜干即'甘羅’，甘羅十二歲為相，是不是'行運早’？生姜芽即'姜子牙’，姜子牙八十遇文王，是不是'行運遲’？鮮李子目前上市，是不是'正行運’？干桃僵即隔年曬干的桃子，無法上市，只能入藥，是不是'不行運’？”
王匡聽得直傻眼，無言以對。
杜甫意猶未盡，接著說：“現(xiàn)在正是李子替代桃子上市的季節(jié)，你家老爺是李子，俺就是桃子。當(dāng)今朝廷重用貪官污吏，'李代桃僵’比比皆是，這世道讓老百姓如何安生呵！”
王匡此時才聽明白杜甫話里帶刺，跳將起來說：“好你個杜老倌，莫非吃了豹子膽，竟敢借配藥辱罵朝廷命官！你等著，管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杜甫坦然一笑：“請便！”
王匡趕回衙門，向衛(wèi)伯玉稟明杜甫配藥經(jīng)過，衛(wèi)伯玉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又把那個郎中叫來，問道：“你開的方子是不是這四味藥？”
郎中驚嘆：“正是。杜少陵真乃學(xué)識淵博的名士，佩服！佩服！”
杜甫得罪了官衙的人，自知無法再住下去，于是打點行囊，乘船赴岳陽。誰知從此便困頓于江河之間，最后因貧病交加，死于船上，終究未能實現(xiàn)北歸的宿愿，應(yīng)驗了他南征時為自己寫下的驚人預(yù)言：
春岸桃花水，云帆楓樹林。
偷生長避地，適遠(yuǎn)更沾襟。
老病南征日，君恩北望心。
百年歌自苦，未見有知音。
夏天墨吟論古今
夏天：杜甫一直有一個夢想，想當(dāng)一個好官，有志于“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但是他生不逢時，前半生仕途不順，后半生遭遇安史之亂，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正是因為這樣的經(jīng)歷，他才寫出了《三吏》、《三別》等不朽詩篇，被尊為“詩圣”，他的作品被譽為“詩史”。
墨吟：正統(tǒng)的語文教材中，我們看到的杜甫是一個憂國憂民、滿懷悲憤的形象。倒是民間故事使杜甫的形象鮮活起來，讓我們感受到他的幽默與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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