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會的朋黨,對皇帝來說是個威脅,因為它會直接削弱皇權的威力,因此,每個朝代的皇帝都會嚴厲禁止和打擊朋黨。
但是朋黨這個痼疾就是無法根除,一個黨派被消滅了,不久又會滋生出另一個朋黨來,就像野草一樣,年年清除,年年復生。而且黨爭到了封建社會后期,不但沒有制止,反而愈演愈烈。
漢、唐、宋三朝黨爭,一次比一次更激烈、更殘酷,規(guī)模范圍也是一次比一次更大。
為什么朋黨屢禁而不絕呢?產生朋黨政治的根源是什么呢?其實,產生朋黨政治的根源在于封建專制政體本身,歷代黨禍紛爭,追本溯源,無不癥結于君主專制的中央集權制度。
君主專制獨裁,皇權高于一切,這是中國封建專制政體最根本的特點。在中國封建社會,皇帝在全國范圍內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以及絕對的權力。
在行政方面,“天下之事無大小皆決于上”;在司法方面,歷朝歷代皇帝的意志就是法律,即便有既定的法律,也可以隨皇帝的喜怒而任意更改。
除此之外,皇帝還控制著兵權、官吏任免之權,以及臣民們的生殺予奪之權,甚至對臣民的生活方式,以及婚姻嫁娶等等,也都有權干涉。
皇帝的權威確實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但是,天下大事不可能由皇帝一個人處斷。
為了使封建國家機器正常運轉,皇帝不得不將一些統(tǒng)治權分別授予各級中央地方官吏,這些官吏已不再是世代世襲享有世襲領地的皇室貴族,而是只能領取一定數(shù)量俸祿的士子。在這種政治局面下,君臣之間的關系發(fā)生了根本性質的變化。
與中國早期奴隸社會不同,中國封建社會的君臣之間已不再由血緣關系相聯(lián)結,他們之間首先是一種雇傭買賣關系,即臣子給皇帝工作,皇帝為其發(fā)薪酬。
“主賣官爵,臣賣智力”,“人臣之情,非必能愛其君也,為重利之故也?!?/p>
但是,君臣之間又不僅僅是一種單純的商品交換關系,商品交換關系往往參與雙方地位是平等的,然而皇帝對臣子的性命有生殺予奪大權,臣子對皇帝的指令必須無條件地執(zhí)行。皇帝是主子,臣子是奴才,他們是一種主奴關系,而不具備一般商品交換中的平等性。
除了雇傭買賣關系和主奴關系之外,君臣之間還時常處于一種針鋒相對的對立關系之中。
盡管皇權至高無上,但歷史上弒君篡位,竊弄國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件還是層出不窮,只要皇帝稍一不慎,或者人頭落地,或者終身囚禁。在這種情況下,君主就必須對臣子運用陰謀權術,使臣下無從揣摩自己的真實思想,從而產生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之感。
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后,忠實地實踐了韓非的法家理論,刻薄寡恩,殺人立威,不擇手段地消滅一切對王朝構成威脅的文武官員,從此就成了歷代帝王的政治效仿對象。
漢高祖得天下后,馬上就策劃消滅異姓諸侯王。韓信被誘捕之后,高呼:
“果若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
一句話道出了在專制政體下,身為臣子的千古悲哀。
漢景帝時,晁錯為景帝策劃削藩,深受皇帝信賴。當吳王劉濞借“誅晁錯、清君側”之名發(fā)動“七國之亂”時,景帝為使七國罷兵,竟然將晁錯騙至東市處斬,晁錯臨死前也沒有想到,十分信任自己的帝王竟然要殺自己,他死前身上仍穿著朝服,不知因何故被殺,實在是悲哀!
專制君主往往打著“利國家,存社稷”的旗號,背信棄義,拿臣僚的人頭來作犧牲,來鞏固皇室貴族的統(tǒng)治地位,維護自己利益。
《三國志·曹瞞傳》記載:曹操因軍糧不足,主動與主糧官商議,改用小斗發(fā)給軍糧,結果軍中大嘩。曹操又將主糧官找來,說要借他的人頭來平息將士的不滿情緒,結果就以“行小斛,盜官谷”的罪名將他斬首示眾。
君主以權術馭下,目的是要洞察其奸,防患于未然,臣下為了保全性命,進一步升官發(fā)財,則要反其道而行之,也以權術事上,以便騙取信任,預防不測之禍。
由于君主處于主宰地位,臣下僅憑自己的力量無法與之抗衡,就只能尋找志同道合的官吏結成朋黨,以群體的力量來維護本身的利益。
王夫之在《讀 通鑒論》中深有感觸地寫道:“嗚呼!漢唐以后,能無內援而致人主之信從者鮮矣。司馬溫公(光)之正,而所資以行志者(高)太后;楊大洪(漣)之剛,而所用以衛(wèi)主者王安。”
在王夫之看來,以司馬光之正直,楊漣之剛毅,尚且要以太后、宦官為后臺,比他們差的就更不用說了。皇帝處處以權術制馭臣下,動不動就推出午門斬首。籠罩在極端專制皇權陰影下的文武百官,在伴君如伴虎的恐懼情緒驅使下,往往內交近侍,以便伺察皇帝的動靜,摸清皇帝的意向,避免觸犯皇帝的忌諱;外結同僚,以便彼此聲援,互相包庇,抗衡皇權。專制皇權不允許朋黨的存在,然而它又是導致朋黨產生的一個重要因素
封建官吏不是簡單地表示一種職業(yè),對比其他職業(yè),其充滿了特權色彩,封建官吏通過享有壓迫、剝削民眾的特權來體現(xiàn)其存在。
官吏不論大小,均有役民之權,能夠凌駕于民眾之上,作威作福,受人跪拜,這恐怕就是為什么有那么多人官迷心竅的原因。
自從孔子提出“學而優(yōu)則仕”的格言之后,歷代參加科舉的知識分子都把它奉為金科玉律,甚至是精神信仰。其實想做官的豈止是儒生?人們在未仕之前,先要百計求官,既仕之后,又要設法保官,還要鉆營升官。
黨爭實際上是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一種慢性自殺行為,一旦封建王朝黨爭綿延不斷,周而復始,就將嚴重地破壞封建結構的穩(wěn)定,最終釀成亡國之禍。
官僚對權力的追求,是沒有止境的,而現(xiàn)實情況總是求官者多,官職卻有限。居上位者不會良心發(fā)現(xiàn)、自行退出歷史舞臺,為下僚者也不能坐等升遷,而是積極謀求升官之巧。這就決定了官場中權力之爭的不可避免性。
官場斗爭雖然險惡無比,但是由于權力能給人帶來金錢、土地、榮譽、威嚴,還是不斷驅使人們甘冒殺頭坐牢的危險去攫取權力。
權力的誘惑力很大,但通向權力之路卻是那么的狹隘和不平坦,有時權力的獲得是一條條血路殺出來的。要想闖過一道道關口,孤軍作戰(zhàn)肯定行不通,因此拉幫結派,朋比黨援,就成了極其重要的升官途徑。
朋黨在許多時候正是適應官僚之間進行權力斗爭的需要而產生的。“朝中無人莫做官”,這句話道出了官僚結黨的真實用心。
唐玄宗時,劍南節(jié)度使章仇兼瓊作為方面大員,得到了玄宗的信任,但他仍然憂心忡忡地對心腹鮮于仲通說:
“今吾獨為上所厚,茍無內援,必為李林甫所危,聞楊妃新得幸,人未敢附之,子能為我至長安,與其家相結,吾無患矣。”
鮮于仲通為他勾結上楊貴妃的從兄楊國忠,章仇兼瓊通過楊國忠又結交到了楊貴妃,后來不僅沒被李林甫所害,而且仕途一帆風順,次年便調升戶部尚書。
由此所見,對做官的人來說,能找到一個強有力的政治靠山,吉兇禍??梢詠硪粋€徹底的大轉變。對權臣來說,黨羽越多,支持自己的人便多,其權勢便越大。
而官僚們要保住自己的祿位,又希望找到一個保護神,便積極拉幫結派,甘心投入黨魁的懷抱,這樣,結黨營私成了現(xiàn)實的需要,幾乎所有走仕途之人都離不開黨派的支持。
因此,朋黨能夠長期保持旺盛的生命力,歸根結底,朋黨政治是封建專制政體的必然產物。
朋黨形成的原因,是深受專制皇權和政治斗爭的影響,結黨抱團,能使官員明哲保身、抗衡皇權,同時也能獲得仕途升遷上的一臂之力。雖然說朝臣之間的斗爭,使得他們彼此互相牽制,皇帝皇權得到保障,高高在上,更便于平衡處置。
然而,朋黨以控制中央和地方政權、壟斷仕途、獨占各項政治經濟利益為宗旨,黨同伐異,以殘害政敵為其實現(xiàn)目標的手段,禍國亂政,對整個社會發(fā)展十分不利。
參考文獻:
《資治通鑒》
《朋黨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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