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項錫懷
貂蟬是天下第一艷女,嫵媚、多情,她一生周旋在幾個男人之間,像只拋來拋去的彩球,品嘗了紅顏薄命的種種酸辛。
東漢末年是軍閥混戰(zhàn),政治斗爭風(fēng)云突變的年代,董卓的“挾天子以令諸侯”,更加深化了當(dāng)時社會的黑暗。公元184年董卓以鎮(zhèn)壓張角領(lǐng)導(dǎo)的黃巾大起義而展露頭角,從功勞卓著到野心陡起,導(dǎo)致外戚和宦官爭權(quán)奪利,洛陽宮事變爆發(fā),董卓幸遇被迫逃離在荒郊野外的童皇劉協(xié),于是乘機挾持皇帝,從此號令天下諸侯,以天下第一英雄自詡,其實,他是東漢末年貨真價實的第一亂世梟雄。
漢靈帝的重臣王允,對混亂的時局憂心忡忡,他決心除董卓以保漢室江山,但奈何董卓勢力強大,自己雖身居司徒一職,卻無兵權(quán),怎么辦?正當(dāng)他擔(dān)憂東漢大好河山可能被董卓毀于一旦而焦頭爛額之際,貂蟬出現(xiàn)了。
貂蟬自幼父母雙亡,被村里一位年輕時曾以歌妓為生的老女人收養(yǎng)。從此她與歌舞結(jié)緣。小貂蟬天姿聰明,學(xué)得很快,她能歌善舞,初通琴瑟,也天生一副比老歌伎更媚的媚骨。但好日子不長,不久,董卓挑起的國內(nèi)戰(zhàn)亂發(fā)生,并危及她的家鄉(xiāng),在戰(zhàn)亂中與老歌伎失散的小貂蟬,為了生存,她不得不調(diào)情逗笑于封建遺老和紈绔闊少之間,就這樣還常常衣不暖體,食不裹腹。一次,她在唱曲中,唱著唱著,就暈過去了,一群市井無賴一下子撲上去正要動手動腳,幸遇外巡歸來的王允經(jīng)過此地,貂蟬才躲過了一次可能遭到的群獸的蹂躪。王允讓手下的士兵把小貂蟬送回司徒府。貂蟬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華麗的王府,正兀自感到迷惑不解之時,王府的一個丫環(huán)這才告訴了她事情的前前后后,貂蟬又驚又喜,從此,她把王允尊敬為救命恩人。這一年貂蟬才是一個竇寇初開的十四歲的少女。
憂國憂民的王允,一想到董卓難除,他食不甘味,夜難入寢,一天晚上,他乘著冰涼的月光在后花園中踱步,眼前晃動的全是董卓的魔影。就在這天晚上,絕滅人性的董卓,一時色性大發(fā),臉一變就割掉了一個拒絕為他唱歌助興的美女的舌頭,接著又以黃巾囚徒的心肝、眼睛做菜下酒宴請百官,一幕幕慘景在王允眼前重映,仿佛于空氣中還漂浮著一股股濃濃的血腥味,使他恐懼萬分,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但王允的恨賽過了恐懼,他禁不住大聲喊道:“難道說這大好的河山就被這董賊毀于一旦嗎?”王允熱淚長流。
“殺老賊的人就在你前面的假山背后”。這冷不丁的一聲回應(yīng),使王允一驚,他由茫然到清醒,不由自主地尋聲向假山走去,抬頭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在皎潔月光下的牡丹亭畔站著一位身姿婀娜、美艷絕倫的女子。這女子一見王允,她雙膝跪地,口稱:“大人,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她像一朵初綻的新荷,那吟哦之聲十分動聽,如同山澗泉水在石上流淌,美妙得令人如癡如醉。這個女子就是貂蟬。
王允眼前一亮。聽到貂蟬自報芳名,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兩年前與他萍水相逢,帶回府上學(xué)歌習(xí)舞的那個小女孩。待他鎮(zhèn)定下來,用那雙溫柔而又深邃的小眼睛仔細(xì)打量面前這個小歌女時,只見貂蟬也在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
當(dāng)年的王允四十出頭,儀表堂堂,很有男人味,幾年前他的發(fā)妻離他而去,由于國事纏身,至今孤身一人。貂蟬看到王允,除了感激,還有幾分女性的羞澀,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只有一顆心在咚咚地跳個不停。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她那楚楚動人的肢體,那撩人心動的聲音,她那身上散發(fā)出的陣陣女人肌膚的幽香,又使他幾乎意亂情迷,心旌蕩漾,一時難以自恃。這是一種逼得人在誘惑面前叫你喘不過氣來的女人的美。
面對當(dāng)年弱不禁風(fēng)的一個鄉(xiāng)下小妞而今已出脫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小美人的貂蟬,一時間,司徒王允竟然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根據(jù)弗洛依德的觀點,但凡有點品味的男人,大概都是好色的,色者,女人之謂也。好色本非萬惡之首,關(guān)鍵在于戀色者如何把握好色“度”。王允呆呆地欣賞著眼前這位體態(tài)妖嬈,燕語鶯聲的美人貂蟬,這時他那顆沉睡已久自以為已遠(yuǎn)離紅塵的心再次被貂嬋的呢喃而勾得春心驟起。可是,政治家畢竟是政治家,王允是個懂得國事、家事、兒女情長事孰輕孰重的精品政治家,他首先想到的是眼前的處境,想到的是自己必須扮演的角色--除董匡漢,他很快從美色中清醒過來,耳中又響起了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殺老賊的人就在你前面的假山背后”。這時他突然想到,貂蟬不就是上天派下凡來助我除掉董卓的最佳人選嗎?想到這里,他仿佛看見董卓的人頭落地,于是,他一下就跪在了貂蟬面前。
貂蟬大吃一驚,雙手扶起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解的問:“王大人,您這是為什么?”
拉著貂蟬的那雙嫩如白玉的纖纖小手,王允站起來后像是在夢囈地說:“貂蟬,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嗎?”
貂蟬說:“王大人,您有什么事?,對奴婢說就是了,只要有用得著奴婢的地方,奴婢將不惜一切助大人一臂之力。”聽貂蟬說的很誠懇,王允喜出望外。撲通一聲再次跪在了她的面前,連連地說:“貂蟬,請先受老夫一拜”說著就對貂蟬行了個長禮。貂蟬再次攙扶起王允。王允看到妙齡少女貂蟬,心里涌上一絲內(nèi)疚,但一想到死去的先帝,為了天下太平,便把董卓的飛揚跋扈,殺人如麻,罪大滔天的種種罪行和獸行一五一十地向她說了個透,接著才試探地說:“,,,,,,只要你愿做誘餌,我再從中盡力地周旋,你以你的魅力讓他們雙雙拜倒在你的面前,一箭雙雕,自相殘殺,為漢室除奸!”的計劃說了出來,這時的王允已泣不成聲地接著說:“這回,我漢室江山就全靠你了啊!貂蟬”。
貂蟬先是一愣,“就憑我一個弱女子能夠拯救得了漢室江山嗎?”她在自問,但稍一定心,便說:“大人,您曾救過奴婢一命,恩比山高,奴婢的身體和靈魂都是大人賦予的,奴婢早就想報答大人的大恩大德,但苦于沒有機緣。今日有幸被大人在如云的美女中單挑我擔(dān)此重任,實在是我的大幸,我一定不負(fù)大人所托,完成任務(wù),救扶漢室!”
王允如釋重負(fù),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了。
從此,王允和貂蟬,從主仆關(guān)系改父女相稱。
在京劇中有一折戲叫《小晏》(一名《呂布戲貂蟬》),《小晏》是貂蟬從初迷呂布到后除董卓的開鑼戲。
呂布原是反董干將荊州刺使丁原手下的大將,董卓略施小惠收買了見利忘義的呂布。呂布?xì)⒍≡抖?,拜殺人不眨眼的董卓為義父。呂布一生三好:好吃喝、好女色、好斗。王允巧設(shè)美人計,投其所好,以魅力一身的貂蟬做誘餌,為這位英姿颯爽、見色就貪的常勝將軍設(shè)下了一個溫柔的陷阱。
在王允的導(dǎo)演下,一天傍晚,一派英勇的呂布牽著赤兔胭脂馬昂然來到王府門前。頭頂上束發(fā)金冠猩紅色的帶子在月光下宛如游龍,飄忽不定,戰(zhàn)袍上的群花燦爛奪目,鎧甲耀眼生輝。王允禮貌相迎,一句:“將軍,年少英俊,文武雙全,你才是我大漢難得的棟梁之材啊”。說得呂布忘了東南西北。王允笑了。
呂布一向目中無人,但出于對重臣的禮貌,他客氣地回話道:“司徒的話太抬舉敝人了”。
兩人說著活就進(jìn)了屋,王允先是把呂布請到書房,幾句寒暄之后,馬上切入正題:“將軍,實不相瞞,我家有一小女名叫貂蟬,她常聽我在茶余飯后念叨你少年英雄,十分欽佩,總想見你一面,今晚小女親自下廚,做了幾味家鄉(xiāng)菜,請將軍品嘗。呂布一聽,早已按捺不住這既有美酒又有美人的誘惑,心想,這王司徒的女兒如此癡情,我倒要見見這位大家閨秀,連聲說:“好呀!好呀!”
酒過三巡,先是一隊衣著華麗的美女歌舞在呂布面前,接著是貂蟬出場,歌女們一個個黯然失色。貂蟬年方二八,她長袖及地,飄然生風(fēng),像株晨風(fēng)中婀娜的楊柳,款款移步大廳,她用那雙水眸頻頻的火辣辣的眼神從呂布身上一掃而過,把個年輕氣旺的呂布看得身心繚亂,要不是王允在旁,他巴不得把這位如此癡情,對他暗送秋波的美人摟在自己的懷里。王允看在眼里,暗喜心頭,他在想:“魚兒一定會上鉤”。貂蟬心領(lǐng)神會,她扭動著窈窕細(xì)腰,帶著女人身上獨有的香氣,靠前一步,說:“將軍,貂蟬早聞你的英名,今日,小女子給你敬酒了。”
呂布受寵若驚,對著貂蟬這個即是天上也少有的奇特美人正浮想聯(lián)翩之時,直到貂蟬那和她體香一樣迷人的聲音連喊了第三遍時,他才從溫柔鄉(xiāng)里醒了過來,忙說:“美人,多禮了,奉先多謝了。”
呂布的聲音于宏亮中顯得有幾分慌亂,王允明白,呂布已沉迷于貂蟬的美色之中。已進(jìn)入角色的貂蟬,趁熱打鐵,對他莞爾一笑,她眉目傳情,呂布呆呆地看著這位亭亭玉立宛若是從月影里飛來的嫦娥,她正舒胸半露在大廳中的大圓燈之下一展她膚若凝脂的玉臂,不時揮動那薄如蟬翼的水袖,像條美人魚在碧波間游動,這變幻著的絕頂美人的風(fēng)姿,讓呂布看得目眩神癡。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后,試探地問:“王大人,不知您家的女兒是否已經(jīng)許配人家?”
面對失魂落魄的呂布,本來還想吊吊他胃口的王允,見他在美色面前的如此不堪一擊,于是順口應(yīng)道:“小女尚未婚配。”
呂布得寸進(jìn)尺,用詢問的口氣問:“讓我娶了她吧!”話說出去了,他又生怕王允不同意。
王允斷定魚兒已上鉤,但為了進(jìn)一步麻痹這個權(quán)可加速除卓大計順利實施的呂布,說:“自古英雄配美女,你是跨騎赤兔馬,橫舞方天畫戟的人中豪杰,若納我女為室,可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啊”。
王允就這樣搞定了呂布,王允就這樣把貂蟬推上了刀光劍影的浪尖風(fēng)口。
呂布抬腳離開司徒府,王允親往董卓宮中拜訪,他邀董卓過府赴宴,董卓欣然應(yīng)允。
王司徒回府后及時向貂蟬傳遞了這一信息,他希望貂蟬能以她那叫人難以抗拒的美容、美態(tài)去幫他套住第二條色狼—一董卓。
又是一個月圓的夜晚,董卓來了。幾杯酒下肚,董卓已有幾分醉意,這時十二個昨天曾使呂布也一時怦然心動的美女從粉紅色的幃幔后面緩緩移步入廳,撓首弄姿,到大廳拜見董卓,禮畢,王允讓歌女恭立兩側(cè)侍侯。董卓本是好色之徒,但面對眾多標(biāo)致美女,他卻心不在焉,繼續(xù)和王允說著閑話,王允從天象說到人事,他說他自幼喜好天文,養(yǎng)成了夜觀天文的習(xí)慣。天象變幻莫測,就像人生有起就有落近觀天象,覺得漢氣已盡,太師德高望重。這就像舜傳位給堯,禹承舜位,這是一種進(jìn)步,也符合了天意人心。“豈敢豈敢。司徒對老夫過譽了,老夫?qū)嵲趽?dān)當(dāng)不起呵”。董卓一臉得意,嘴上故作謙虛。王允還想灌迷魂湯,此刻,貂蟬宛如從月宮中飄然而下的一位艷麗無比的仙女,徐步入廳,好色貪花的董卓,眼前忽然一亮,仿佛沐浴在香氣襲人的塵外世界,他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他起身向她伸出手去想擁抱這位從月亮上騰空下凡的嫦娥,這時,絕世美人貂蟬已實實在在地站在他的面前。“貂蟬,給太師敬酒,”王允提醒。當(dāng)赤金酒壺和纖纖玉手正要縮回時,董卓伸出他肥胖的厚手一把抓住了貂蟬,貂蟬乘機忸怩作態(tài),對他一波消魂,董卓早已目眩神迷,輕輕一拉將美人擁入懷中。董卓趁勢看著旁邊的王允問道:“這個小美人青春幾何?”王允正要回答,只聽到貂蟬大大方方地接過話頭,說:“報與太師,賤妾年方二八”。
董卓饞涎欲滴,直夸“仙女!美人,美人,仙女!”他仰天長嘆:“我的宮中美人如云,卻沒有一個比得上你呀,貂蟬。”王允一聽有戲,插話道:“既蒙太師厚愛,我就把這歌女獻(xiàn)給太師了。”
從此,貂蟬成了董卓的掌上明珠。他成天眉開眼笑,圍著貂蟬屁股轉(zhuǎn)。貂蟬看著這一介莽夫的董卓,禁不住心頭失笑,看著他那肉嘟嘟身子,總讓她覺得像一頭豬,根本無法同生命力旺盛的呂布相比。但董卓近些日子也漸漸學(xué)著“溫柔”起來了,開初他只知道發(fā)泄,常常像只餓狼撲向獵物,把他那肥胖的身軀壓在她香艷欲滴的玉體上,常常讓她喘不過氣來。一晚,窗外月色分明,董卓望著貂蟬那苗條的體態(tài),聽著她口中流出的玉盤之聲,心里又癢癢起來,他討好地把貂蟬抱在懷里,急不可待地說:“來,老夫為你解衣。”約莫過了頓飯功夫,董卓才氣喘吁吁地從這美麗尤物身上下得“馬”來,好像還未盡興,于是,他又對貂蟬說:“美人呀,這回真讓老夫嘗到了世間上什么是妙不可言的感覺了,老夫得到你,真是前世修來的福?。?#8221;
貂蟬嬌滴滴地反問道:“太師,今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賤妾都永遠(yuǎn)是你的人嗎?”
董卓一把把她摟入懷中,說道:“美人,只要老夫活著一天,誰也別想動你一指頭”。
天剛濛濛亮,一個自稱叫伍孚的年輕人來投董卓,在睡夢中被驚醒的門房很不高興,正要發(fā)作,一看來訪者人高馬大,一臉英氣,不敢言聲了,跟即領(lǐng)著他步入了議事廳。
直到響午,董卓才心不在焉地接待了這位不速之客。貂蟬輕盈地依偎在董卓懷里,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一朵花鑲在了一垛厚實的肉墻上,很不協(xié)調(diào)。面對身材魁梧的董卓,武士拱手道:“俠士伍孚久仰太師禮賢下士,特來投奔,望太師能收留”。
“但不知壯士身手如何?你熟稔那門兵器?不妨在老夫面前擺弄擺弄。”
“現(xiàn)丑了,請?zhí)珟熤附?#8221;。
伍孚手舞風(fēng)雨雙龍雌雄劍,倏忽入廳,像條騰飛的巨龍一陣翻江倒海,霎時,伍孚從一團(tuán)白光中穩(wěn)穩(wěn)著地。雙手抱拳,“太師,見笑啦!”
董卓看得如癡如醉,想不到這個衣著平常年輕人,劍法如此出神入化,董卓忘了太師身份,也忘了人心莫測,起身拱手贊道:“好劍法!好劍法啊!”他下意識地上而前一步,正想問,“壯士是那里人氏?”話還未出口,說時遲,那時快,伍孚一個雄鷹展翅,左臂一揮雄劍直指董卓咽喉,董卓一個趔趄,躲進(jìn)屏風(fēng)發(fā)抖,置此一發(fā)千鈞之際,貂蟬飛步上前,直指伍孚,“刺客!”衛(wèi)士聞聲而入,團(tuán)團(tuán)圍往伍孚。伍孚若無其事,這個愛把人間美女都比做明日黃花的伍孚,死到臨頭了,他還在打量著面前這位膽氣過人,也艷色絕世的小美人,他在想,為什么她偏偏就嫁了一個見劍就打趔趄的老頭?而今天,他卻被眼前這個美人誤了大事,致使此行的目的竟然化為灰燼,他懊喪自己六根不凈,是在她的美色震懾下,才敗在了國賊董卓的手下。面對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的衛(wèi)士,他一眼掃過,只見有人手足還在打顫,他抿嘴一笑,虛晃一劍,走出了廳去,沒有上墻,沒有飛檐,而是沿著來路揚長而去了。從此,江湖上再也聽不到伍孚這個名字了。
事后貂蟬想起來也有些后怕,而且,她一直沒有想明白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要舍身救董卓?難道說是一種潛意識的愛?或是女性心軟、出于護(hù)生的本能?又或是自己已開始背叛了初衷?也許諸者兼而有之,或者什么都不是。而董卓這次廳前遇刺的有驚無險,全仗貂蟬的機智和膽量過人,但他也始終沒弄明白貂蟬何來如此膽氣?從此貂蟬成了董卓的救星,她也為自己的地下黨活動點燃了一盞不滅的綠燈。
王允除董卓,原愁窮途無路,現(xiàn)已窮途前面現(xiàn)坦途。他的美人連環(huán)計總算走出了第二步。
貂蟬從此周旋于兩個色鬼之間。以她絕世無雙的美貌,以她宛如珍珠落玉盤的嬌聲,以她如一團(tuán)粉紅色滑溜的玉體,還有她于察言觀色的機謹(jǐn)中所裝出的一副楚楚動人的媚態(tài),讓兩個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用甜言,挑起了呂布對董卓“父納子媳”,重演平王故技,將自己霸占為八太太的亂倫,由怨恨升級為仇。她用蜜語煽起了一介莽夫的董卓對呂布的從提防、訓(xùn)斥、嫉恨到巴不得和這個不念父子情分的二手貨、不肖子一刀兩斷。這些都?xì)w功于貂嬋滴水不漏的逢場作戲,表演逼真。王允見董呂情場角逐戲的序幕已經(jīng)拉開,他慶幸這個“幕”的幕中幕前的義務(wù)殺手一一呂布這條鯊魚已經(jīng)吞下了釣餌。
一次,呂布懇求他這個岳父大人設(shè)法從董卓手中救貂嬋,王允乘機下猛藥,說:“天下最大的恥辱就是被人奪妻淫女,太師淫了我的女兒,奪了將軍的妻子,我們兩人將來被人當(dāng)作笑料??!”一句話煽起呂布怒火中燒,高聲罵道:“我要是不殺董卓,誓不為人!”王允一一聽這話,心里一陣高興,他急忙用手去捂住呂布的口,說道:“此話不能隨便說,將軍你是氣糊涂了吧?”
“我呂布才不管這些呢,老賊做事心太狠,他不仁我不義,這叫以牙還牙”。
王允一看時機已到,這才把“匡復(fù)漢室”的牌子亮了出來,并指出:“呂將軍,你若是匡復(fù)漢室,就是忠臣,青史留名,流芳百世,跟著董卓是一條死路,必定遺臭萬年”。說罷,他又急忙補充一句,“這事只有你知我知,要是泄露了出去,事情不成功,會反招大禍”。
呂布聽了,撥出刀來割開左食指,血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慷慨激昂地發(fā)誓道:“呂布指天發(fā)誓殺死董卓,絕不泄密。”
第二天上午,呂布便帶著董卓昔日的親信今天的厭臣李肅來到王允府上,王允一見李肅知道事情已有了眉目,心里暗自高興,直言對李肅說:“我王允今天當(dāng)面許諾你,事成之日,我保你官升三級,希望你不負(fù)我今日之托,為匡漢除董,望你馬到功成”。
李肅聽了王允這番話,心里踏實多了,第二天便帶著十幾個親信,前往眉塢,開始實施王允計劃中的第一步,請君入甕。
綿延八百里的眉塢山青水秀。在董卓到眉塢后的這些日子,每天都風(fēng)和日麗,陽光燦爛,年近花甲的董卓與貂蟬在這個人間世外桃源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他們在剛剛落成不久的豪宅里日夜交歡,享盡了人間風(fēng)流。
一天上午,貂蟬站在茫茫無際的綠野上,像是一株臨風(fēng)微拂的楊柳,在陽光下她更加動人,董卓走過來輕摟著她的小蠻腰,說:“蟬兒,過幾天我們就回長安吧,老夫還有好些事要做哩!”
“不,我不想回長安,我喜歡這里”。貂蟬喜歡眉塢,她也想多過幾天與世無爭的日子,她已開始適應(yīng)了于微醉之中送夕陽,橫臥芳草聽鳥音,遠(yuǎn)離戰(zhàn)火彌漫的清靜生活。那天晚上貂蟬把她那柔軟白皙的玉臂緊緊環(huán)住了董卓的脖頸,用她那紅嘟嘟的櫻桃小口說出了她的心里話。隨著兩行冰涼的淚水沿著董卓寬闊的胸膛流了下來,接著是輕輕地抽泣之聲。
“寶貝,你怎么哭了呢?”董卓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老夫讓你不滿足?告訴我”。
“我是擔(dān)心大人去長安,怕是兇多吉少!。這幾天賤妾連日做噩夢,夢見大王幾回被盆口粗的蟒蛇纏身,,,,,,”
董卓哈哈大笑,他一把摟住貂蟬興奮地說:“蟬兒啊,你夢見的大蛇,它不是蛇,是龍,老夫被真龍纏身,就是要登皇位了!”哈哈。
貂蟬不信,顫抖著聲音說:“太師,是蛇,是很粗、很粗的蛇啊!”
“是呀,夢中的粗蛇就是真龍?zhí)熳影?”
一直做著皇帝夢的董卓,正在心花怒放,家仆錢仁進(jìn)來稟報:“太師,李肅有要事求見”。
李肅追隨董卓多年,曾為近臣,后被疏遠(yuǎn),董卓為人奸詐,但他并不反感惡人,唯獨容不下李肅妒強凌弱的一身酸氣。本不想見,轉(zhuǎn)念一想,他這次專程從長安來,不防見見也好。
當(dāng)李肅站在堂口時,董卓問道:“你來干什么?是不是長安發(fā)生了什么事。”口氣生冷。
“稟告太師,如今皇上念太師威震天下,功過三皇五帝,想要會文武百官于未央宮,議將禪位給太師,所以降下這個詔書,,,,,,”。
董卓從來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他認(rèn)為皇上禪位于他只是遲早的事。聽了李肅的話,一陣仰天大笑,然后問:“那么,司徒王允表態(tài)了嗎?”
“王司徒正派人修筑‘封禪臺’,只等主公一到便登基”。
董卓聞之大喜,心想,難怪愛妾這幾天總夢見老夫被一莽蛇纏身,原來這都是上天安排。
聽到董卓提到王允,貂蟬心中暗地一驚,董卓是王允的對手,他們沒有私仇,都是為了國家,一個要謀國,一個要保國。而自己的使命分明是以一個美女坐探來導(dǎo)演一出“請君入甕”的大戲,這出戲的高潮,就是要先借已入甕者呂布的手除掉董卓,然而,自己這些日子里卻一直沉浸在矛盾之中,在愛和恨中自我廝殺,常常血肉橫飛。于國來講,董卓是只豺狼,可這段時間他對自己卻好到了無可挑剔,一心一意,尤其是在眉塢這段日子,想到這里,她心亂如麻,難道就這樣讓他去送死?于是,她低聲地說:“依賤妾之見,干脆不去”。
貂蟬的話讓李肅聽了大吃一驚,李肅負(fù)有誆迎董卓回長安的使命,他生怕貂蟬的一句話使王允計劃泡了湯。而董卓則認(rèn)為愛妾又是在撒嬌而已。兩天之后,董卓在他的三千熊兵護(hù)衛(wèi)下前往長安受封。
貂蟬依靠在董卓懷里,仿佛聽到了他死亡前的心跳,這心跳竟是如此劇烈。
貂蟬有些暈車,一路上車輪碾出“吱呀吱呀”的單調(diào)聲音,突然,吱呀聲戛然而止。車輪脫離了車體,董卓一支腳一下從車板上伸出,猛然著地,貂蟬隨著慣性倒在了董卓懷中。
他們只好騎馬上路,董卓摟著貂蟬的苗條細(xì)腰,仿佛又回到了他曾經(jīng)風(fēng)光的少年時候。英雄和美人,這真是人生中一道最動人的風(fēng)景。
然而,走不多遠(yuǎn),馬不前馳,咆哮長嘶起來。董卓一手緊勒韁繩,一手摟住了貂蟬。貂蟬于故作鎮(zhèn)靜中面色如土,仿如一片在風(fēng)雨中受了太多挫折的芭蕉葉于失色中楚楚動人。董卓看到她這可憐又可愛的樣子,把她抱在懷中,心疼地問:“蟬兒,你沒事吧?”
貂蟬搖了搖頭,“賤妾倒是沒事,只要跟著太師,就是去送死我也不怕。不過,賤妾認(rèn)為,這‘車折輪,馬斷轡’,好像不是什么好兆頭?我是在為你擔(dān)心”。
董卓聽了,也感覺到今天的輪飛馬嘶有些不對頭,他正要說話,李肅卻搶先說道:“‘車折輪,馬斷轡’,這正應(yīng)驗了太師您就要繼承漢位的吉兆,說明官車要換成玉輦,太師就要登基了”。
董卓被灌了一碗迷魂湯,稀里糊涂又命令全隊人馬上路了。
長安城中,禮炮三聲,震天動地。吊橋徐徐落下,百官身著朝服,從城門洞忽明忽暗的影子里浮現(xiàn)而出,他們渾身沾滿了黃昏血紅色的光,身影飄忽不定,夾道歡迎董卓入城。
董卓把這一幕送他上不歸路的前奏曲當(dāng)成了真戲,他爽聲大笑。靈性的貂蟬卻從他放肆的笑聲里,聞到了一股股帶有血腥味的死亡氣息。
太師府上,燈火通明如晝,貂蟬不無憐惜地將身體依偎在董卓懷中,她想,這可能是最后一個夜晚了!董卓正想與貂蟬再溫存溫存。下人來報,李儒來了。
李儒是董卓的女婿,對董卓耿耿忠心,多次勸董卓不要因小失大,他認(rèn)為武功蓋世的呂布是不可多得的將才,但他也是個男人,貂蟬如此魅力四射,他能死心?屢次勸董卓把貂蟬償還給呂布。還再三勸他一定要保持與司徒王允的正常關(guān)系。而董卓恰恰認(rèn)為司徒為人忠誠老實,處處為自己分憂解難,李儒是沒事找事,所以一直不愿搭理李儒。
李儒見了董卓跪下說道:“司徒府最近常常有詭秘之人進(jìn)進(jìn)出出,我,,,,,,”
董卓沒讓他說完,便厲聲罵道:“你這人怎么啦?上次你以貂蟬的事挑撥老夫與呂布的父子關(guān)系,今天又對我的老丈人說三道四,你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小人,你,你給我滾出去”。
董卓的執(zhí)迷不悟,讓李儒很傷心,也更為他擔(dān)心。想到他每次進(jìn)言,每次都要挨罵,幾次下決心不管了,但又于心不忍,他畢竟是自己的丈人啊!這時,李儒老淚縱橫,朝董卓拜了三拜,只說了一句,“明公珍重”,便長嘆一聲而去。
貂蟬目送著李儒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涌上一陣酸楚?;仡^看了看即將走向生命盡頭的董卓,仿佛看見他的身體已在燈光下分裂。本想把將要發(fā)生的事變告訴他,但一想到王允的囑托,她猶豫了。貂蟬與董卓在長安度過的最后一個夜晚,是夜月光如水,窗外竹影搖動,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太師府萬籟俱靜。老當(dāng)益壯的董卓不顧連日來的車馬勞頓,在與貂蟬一再溫存之后才呼呼入睡。貂蟬端詳著他那張已有幾分龍鐘的臉,突然想到了人的生和死,生與死,說它玄,也太玄了,說它簡單,人的死也可以死于一瞬之間,死神就像無處不在的陽光,任何人都會沾上,它不分貧富貴賤,公平賜予。眼前這個董卓一生都在追逐權(quán)力、女人、帝位,然而,明天他就要死了,他得到的究竟又是什么?想著想著,她一邊感慨,一邊流淚,一夜無眠到天明。
人生的悲哀就是活著的時侯,即使頭破血流也要去追求一種東西,有人得到了,但得到后不是自己不行了,就是又不知道這些東西拿來究竟干什么?人生的非法的占有分明是一個包袱,但得不到者往往又后悔終生。而人生如下棋,下棋如打仗,打仗能后悔嗎?董卓就屬于這類悲劇人物中的一個典型。
翌日清晨,天已大亮了,董卓才醒來。幾個彩云一般輕柔撩人的侍女照例為他穿上內(nèi)衣,在穿軟甲時,董卓嫌天熱,死活不肯穿,侍女剛一離開,只聽一旁傳來了貂蟬于嬌柔中帶幾分凄涼的聲音:“太師,你還是穿上軟甲的好”。
董卓一楞,他抬頭一看,貂蟬眼中香淚盈盈,聲音顫抖地說:“太師,‘天變一時,天變一時啊!人要學(xué)會隨時應(yīng)變’。就聽賤妾一句話吧,把軟甲穿上”。一想到董卓已活不過今天,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訴他呢,這時王允、呂布的影子又開始在眼前游動,耳邊又響起“董卓是國賊”的聲音,是的,從各為其主的權(quán)力斗爭講,董卓該死,可他畢竟是自己的丈夫,一起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歲月,,,,,,貂蟬心里太亂,她左哄右哄總算把軟甲給董卓穿上了。好像完成了一件與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剩下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啦,聽天由命吧,貂蟬閉上了眼睛。
久違的盛大場面又一次出現(xiàn)在長安市民眼中,董卓頭戴九旒冕,身著朝服,在他的儀仗隊簇?fù)硐鲁霈F(xiàn)在市民面前。
董卓明白這九旒冕的分量,幾個時辰之后,這頂標(biāo)志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旒冕便將成為歷史,一頂更為氣派的皇冠要將他擁上皇帝的寶座。從此他將被載入歷史,并成為流傳中的千古一帝。其實,這正是夢中娶媳婦,就在這時董卓的飛熊軍早已被擋在北掖門外。董卓見到的全是眼生的持刀帶劍的士兵。
董卓驚問李肅,“我的飛熊軍呢?你看這些人他們?yōu)槭裁匆釀δ?”李肅一聲不吭。轉(zhuǎn)身走向王允。
就在這一瞬間,只聽王允一聲大喝:“反賊董卓在此,武士還不把他拿下,更待何時?”
武士們揮舞著雪亮的刀劍向董卓沖了過來。
董卓一下瞢了。當(dāng)他一下明白了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時,首先后悔的就是沒聽貂蟬的多次提醒,李儒的忠告,果然中了王允的圈套,他被綁在石柱上,任士兵們一頓亂打,這時堅硬的軟甲幫了他的大忙,這讓他最后一次想起了貂蟬,是貂蟬給他穿上了軟甲。當(dāng)董卓最后一次睜開眼睛,他看見了八百里眉塢,綿延而來,那些曾被他害死的冤魂都化成惡鬼來向他索命,其中就有那個不肯為他唱歌助興而被割掉舌頭后含恨投河的村姑。冤魂們要挖他的心,要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顏色?曾被他寵愛過的美女也如浮云般向他涌來,有憐憫,有同情,也有報怨。貂蟬也來了,她一臉茫然,董卓正要拉她的手,貂蟬只是對他粲然一笑,便徐徐轉(zhuǎn)身,飄然離去,他再次伸手想去挽留她,當(dāng)他懸在半空的手還來不及放下,突然覺得冰涼的刀刃舔了一下他的脖子,抬頭一看,呂布一手握刀,一手將一疊黃色的詔書垂下,上面字跡潦草,龍飛鳳舞,只聽呂布大聲喝道:“有詔討賊。”一刀下去,刺向董卓的咽喉,鮮血似綻放的梅花一般迸濺出來,呂布實踐了他“不殺董卓誓不為人”之諾。李肅割下了董卓的頭,憤怒的將士們將董卓拋尸十字街頭,人們怒火沖天地吐唾沫,用腳踢,老百姓歡天喜地,慶幸結(jié)束了一個胎死腹中的陰謀“王朝”。
大漢得救了,萬民歡騰。明天的天將是什么人的天?貂蟬很茫然,她在屏風(fēng)里掛上了三尺白綾,,,,,,
王允匡扶漢室,重振朝綱,清理董卓余黨,王允又在討賊書中下令說:“大赦天下”,討賊書中明文告知天下百姓;惟獨不赦李催、郭汜、樊稠三個逆賊。
呂布有功,功封溫封。從此,他與險些在三尺白綾下喪生的貂蟬在那個用血的代價換來的溫候府里縱情享樂。但年歲不大,卻經(jīng)事太多已顯老成持重的貂蟬,一想到她的一切表演都緣于以一場戰(zhàn)爭為背景,他曾為王允除奸付出了貞操,她也曾因一時心軟而險些辱沒了臥底的使命,心中泛起陣陣失落。
董卓死后,戰(zhàn)亂并未平息。一次,呂布在與董卓死黨李郭樊這三個亡命徒的交手中,只覺天方畫戟已不聽使喚,險些兒當(dāng)了俘虜。他帶著長安守兵狼狽不堪地逃回城中,余怒難息、余羞難禁,一想到今天的戰(zhàn)場失利,心中窩火,城府不深,性子急躁的呂布,他埋怨貂蟬,認(rèn)為是貂蟬沒日沒夜地與他尋歡作樂,這才掏空了他一身血氣。呂布是個粗人,當(dāng)然不懂得愛是兩個人的相互擁有,愛是寬容和期待,好花需用心撫護(hù)這些道理。于是,他情緒失控地說:“女人就是禍水”。這是潑在貂蟬身上的第一盆污水。剛剛經(jīng)歷過與董卓在血腥彌漫中的“老少戀”的貂蟬,她猛吃一驚,她的心好痛!男人是什么?不少探花賊明知玫瑰有刺也要伸手,一旦滿足了,大多數(shù)女人都像塊抹布一樣被男人扔掉。她有些累了,然而,這時的貂蟬,其實是真心實意地愛著這個曾經(jīng)被她愚弄過的男人—呂布。美女反吃回頭草,這是不是也算得上一種性格悲劇。
接下來的故事是:叛臣賊子屢屢來犯,漢室大勢已去,呂布在棄城逃命途中歷盡艱辛,貂蟬與他過的是馬背夫妻生活。但在她心中她一直相信盛年英雄的呂布有能力沖出這血淋淋的戰(zhàn)場,然后迎著腥熱的人血染紅的朝陽奔向一條寬闊無阻的坦途。然而,戰(zhàn)爭是嚴(yán)酷的,當(dāng)叛將李催等人兵臨皇城時,年幼的漢獻(xiàn)帝嚇得瑟瑟發(fā)抖,王允站在童皇身后,李催三人叫道:“董太師是陛下社稷之臣,無緣無故被王允設(shè)計謀殺,臣等特來討個公道,為太師報仇。皇上,快交罪臣王允出來受死,否則,我們就沖進(jìn)去!”
王允知道再不出面勢必對戰(zhàn)局不利。他毅然從獻(xiàn)帝身后走了出來,對獻(xiàn)帝說:“皇上,這些叛賊是沖我而來,為了國家為了社稷的安定,臣先走了。王允指著李催三個賊罵道:“走董卓的老路決沒好下場!”說罷,他仰天一笑,縱身跳下了宣平門城樓,王司徒青色的朝服被風(fēng)鼓脹而起,好像一面青色的旗幟。漢獻(xiàn)帝僥幸活命,從此落入逆賊手中,成了不是董卓勝是董卓的李郭樊等人的傀儡,李郭樊三人輪番逼駕總算封侯。獻(xiàn)帝終于成了他們繼逼殺王允之后誘騙各路諸侯入關(guān)、再謀天下的一個誘餌。呂布被迫投曹。
這時的東郡太守曹操,在鎮(zhèn)壓黃巾軍中軍威大震。一天,曹操見呂布單槍匹馬,懷摟美人,疾馳斷塵而來,心里五味翻騰,同是軍人,勝敗幾成未知!頓時心生測忍,笑臉出城迎接,他拱手道:“將軍光臨敝城,有失遠(yuǎn)迎,怒罪怒罪”。曹孟德本是愛才的人,這大概也體現(xiàn)了英雄間心有靈犀一點通所謂惺惺惜惺惺,豪杰愛豪杰。
呂布下馬,抱下貂蟬,禮應(yīng)道:“只因李催四賊叛亂,落難前來,望將軍收留”。大有英雄末路,一言難盡的苦哀!說話間,曹操這個叱吒風(fēng)云的職業(yè)政治家兼軍人,看來也是個難過美人關(guān)的多情種,他神情游移,心不在焉,目光通過呂布的雙肩頻頻地在貂蟬身上掃瞄。是呂布的一聲:“這是賤妾貂蟬”,才把這個在千軍萬馬中指揮若定,干練沉隱的曹大將軍從想入非非中拉回了現(xiàn)實。隨著貂蟬的一聲:“賤妾向?qū)④娬埌玻?#8221;在這個小美人的燕語鶯聲中,大將軍又有些心慌意亂了。
是晚,曹操和呂布對座高臺,青梅煮酒,縱論天下英雄,儼然兩位久別重逢的老友。究竟誰配稱英雄?在呂布眼里:“孫策襲承父輩余蔭,算不得英雄;賣草鞋的劉備雖自稱中山靖王之后,其實是一條沒有脊梁骨的看家狗;而袁術(shù)、張昭、劉表皆是無名之輩,至于關(guān)云長,這個賣綠芽出身的紅臉漢,除了自吹自擂,不值一提”。稍事停頓后,呂布接著說:“若論當(dāng)今英雄,非曹公和我莫屬!”
曹操與他一頓敷衍,不置可否,只是含笑答道:“既如此,將來你我平分南北天下,分享人間的榮華富貴”。呂布一聽心花怒放,反客為主,頻頻舉杯邀飲,從半酣到酩酊大醉,最后只好不言不語了。曹操捻須仰天大笑:“呂布啊呂布,你這個有勇無謀,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今晚,我要在你英雄的桂冠上加上一頂綠帽子”。
當(dāng)晚,曹操就把醉如死豬的呂布關(guān)進(jìn)了牢房。
獨居深院的貂蟬,一肚子孤疑,不知呂布為何遲遲不歸?回想起下午初見曹操時的情景,想到傍晚曹操向她投來的火辣辣的目光,頓時好像明白了什么,由此也更多了一層對呂布的牽掛。
月色如水,夜已深沉,左等右等,呂布總不見影,她心緒更加不安,只得把一縷郁情付諸琴弦。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昏浮動月黃昏。
淺寒籬落清霜后,色影池塘淡月中。
壯客同春俱稅駕,南枝與我兩飄蓬。
貂蟬邊彈邊唱,彈到傷情處,雙眸清淚欲滴,琴聲戛然而斷。正在這時,忽聽窗外有人高聲叫道:“好琴!好琴!”原來是曹操到了。他一副儒將風(fēng)度,一身紫色的衣衫隨風(fēng)飄動。貂蟬審視地望著他,他兀自推門進(jìn)屋,問:“夫人為何突然停彈?是心情不好,或是詞窮而曲終呢?”貂蟬依舊一臉疑慮,曹操輕輕一笑,又問:“我來幫夫人彈完此曲如何?”也不得回答,便高聲歌唱起來:
從來遇酒千鐘可,此外評花四海空。
惟恨廣平風(fēng)味減,坐看子牙擅江東。
那聲音果然異常豪邁,似是借酒抒懷,橫空出世。貂嬋沉浸在那豪放的歌聲中,她沉思片刻,站起身來向曹操深施一禮,正想問呂布為何不來,曹操心里明白,他早已看出了貂蟬心中的焦急,于是說:“我特來告訴夫人,呂將軍喝醉了,正在我處安歇”。“安歇”,貂蟬當(dāng)然聽懂了曹操用重音吐出的“安歇”兩字的真正含義。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曹操一臉得意之色,又試探地說:“夫人,今晚月色甚好,我想同夫人在月下彈琴消遣,共度良宵,還望夫人賞臉”。
想到“安歇”貂蟬越加警覺起來,她已看透了眼前這個氣宇軒昂的曹操的別有用心,為了擺脫他的騷擾,貂蟬黛眉微蹙,單手撫胸,漫不經(jīng)心地說:“近日旅途勞頓、沒有心情”。斷然拒絕了曹操。
曹操也許并非鐵板好色之徒,但唯獨在貂蟬面前他無法一本正經(jīng),這時,他指著天上那一輪明月,于惋惜中略帶幾分命令的口氣:“夫人就舍得讓良宵美景白白虛度?”
貂蟬報以一笑,說;“曹將軍,賤妾今夜的確沒有心情,萬望將軍原諒”。
沒等貂蟬說完,曹操目光已迷離了,他色膽陡起,一步一步走向貂蟬,口中喃喃:“貂嬋,貂嬋,你太美了!”他猛地張開了雙手,環(huán)向貂蟬,貂蟬瘁不及防,身子本能地向后一閃,一只手在妝臺上摸索了一下,一把刀子在貂蟬的纖纖玉手中左右晃動,最后指向自己雪白的脖頸。她于無奈中分明帶有幾分寧為玉碎的氣魄:“將軍,請自重,我實在不能滿足將軍的要求,只能一死了之。”
曹操見狀一驚,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性烈的歌女。他哈哈大笑:“夫人,孟德我是給你開個玩笑,我從不強人所難,快把刀收起,夫人。”
貂蟬逼問:“呂布現(xiàn)在何處?”
曹操坦然答道:“已被送入牢中,能不能出來,何時出來,這就要看夫人你的表示了”。他把“表示”兩個字說得意味深長。說完好像在自我欣賞,又似告訴貂蟬,我曹操搞的是陽謀。臨走留下一句“夫人請三思!”曹操狡詰一笑。
貂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心亂如麻。但令貂蟬大為意外的是,好幾天了曹操沒有再來騷擾,相反還為她配了幾名侍女,侍女像對待貴賓一樣服侍她。她困惑了,不知曹操又是唱的哪一出?一天,貂蟬在院中踱步......
“夫人,你好清閑!”隨著聲音曹操從假山后邊走了出來。他開門見山:“夫人,今晚我有幾個文友在銅雀臺賞月吟詩,邀請夫人同樂,共度良宵,如何?”曹操懇切地說。
貂蟬凄然一笑,反問道:“曹將軍,我夫還關(guān)在你牢中,你真的想不到我現(xiàn)在的心情嗎?”
曹操瀟灑地一擺手,說:“不瞞夫人,我的一些文友久慕夫人能詩善賦,精通音律,早就想與夫人切磋切磋。百聞不如一見嗎?”接著正色說道:“若夫人勝過我的朋友,我立刻將呂將軍放出,擺酒設(shè)宴為你們送行。”
貂蟬臉上浮現(xiàn)一絲莫可奈何的苦笑,她問:“將軍此話當(dāng)真?”
曹操點頭答:“決不食言”。
其實,差不多就在這個時辰,曹操當(dāng)年的救命恩人,今日的高參陳宮,因久仰奉先將軍的英勇善戰(zhàn),已經(jīng)順利搭救呂布逃離大牢。呂布出牢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盡快找到貂蟬。
銅雀臺上夜色清涼,樹影扶疏,池水碧籃如鏡,自然景觀與五彩繽紛繚繞的樂聲形成強烈的對比。貂蟬作為重量級特邀嘉賓,她和曹操在臺上對坐,一鉤彎月在她的身后正徐徐飄浮而上,月光下更加突出了她的光彩照人。以曹操拍手為號。文人墨客們,個個儒雅謙恭,頻頻揮手登臺,貂蟬起身行禮,不卑不亢,她那動人心魄的身姿在燦爛的星光下更加迷離動人,撩動得文人們一個個如癡如醉。曹操作為東道主,是他的開場白的聲音才將秀才們從對貂蟬驚人的美艷中驚醒。曹操說:“如此良辰美景,請諸位才子佳人同登銅雀臺,賽詩、聽音樂、請各展其才,各位莫要謙讓......”
建安“七子”中的頭牌詩人王粲第一個出場。他詠道:“高會君子堂,并坐蔭華榱。嘉肴充圓方、旨酒盈金榱。”在熱烈的掌聲中王粲飛快瞟了貂蟬一眼,貂蟬臉上掠過一絲愁云,他回到席位上一臉自得,滿以為自己的詩已經(jīng)打動了貂蟬。
接著上場的是文思敏捷,以“飲馬長城窟行”揚名文壇的陳琳。陳琳脫口而出:“永日行游戲,歡樂猶未央。遺思在玄夜,相與復(fù)翱翔。輦車飛素蓋,從者盈路旁。”......又是一陣喝彩之聲。陳琳將詩吟完,也望了望貂蟬,貂蟬表情依舊。
“七子”中被譽為“自陳思之下,楨稱獨步”以五言著名的劉楨,還有徐干、阮瑀、應(yīng)瑒、孔融第次登場,個個是高手,佳句迭出,曹操心里一陣竊喜,滿以為勝券在握,他在靜等著銅雀臺上鎖貂蟬的好戲上演。當(dāng)曹操手下的文人一一亮相后,人們把目光移向凝目沉思中的貂蟬。貂蟬于沉默中站起身,向在座賓客行了一個注目禮,在銅雀臺上款款而行,她步履輕盈,她聲音婉轉(zhuǎn),似珠落玉盤,輕聲吟道:“乘輦夜行游,凄凄步西園。雙渠相灌溉,對鳥飛通川”。,,,,,,吟到這里,在座賓客都被詩中洋溢著的那股悲憤之情所感染,不少人已熱淚難抑。
此刻,群“儒”騷動,有人大叫道:“好詩!好詩!”
貂蟬沒有在人們的稱贊中陶醉,只見她平靜地看了看來賓,繼續(xù)吟出了最后兩句:“我本比翼鳥,為何棲孤枝?”這兩句分明直指曹操,在座賓客聽了無不潸然淚下,有憤怒,有譴責(zé),也有同情,在座詩人個個心領(lǐng)神會,紛紛離席,齊刷刷地跪拜于曹操席前:“貂蟬詩才在我輩之上,我等都自愧不如。”這幾句話分明是為貂蟬張目,其潛臺詞就等于說:“就看你曹操說話算話不算話了!”
賓客的淚,是仗義的淚,聽眾的竊竊私語,好似質(zhì)問曹操:呂布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要把呂布下牢,軟禁貂蟬,說白了你還不是想擁貂蟬為己有嗎。
剛才貂蟬出場時看似步履悠閑,其實她的心卻是沉甸甸的。她那款款漫步,只是為了掩藏她的那一股股隨時都會噴薄而出的悲憤之火。然而,她的故作鎮(zhèn)定的情緒壓抑,卻耐不住那如水的郁情的不時外溢,有如一個少女欲遮還露的花衣,這一點稍微細(xì)心一點的觀眾都看得明明白白。
此時的曹操,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本已有了放掉呂布和貂蟬之意,但他又還想試試貂蟬的音律,于是,他大聲說道:“各位稍安勿躁,我和貂蟬夫人約定,還要比賽音律。”比賽音律,也不知曹操此舉究竟是出于愛才,還是戀色?總之,一場震驚千古的音律之賽,在美人貂蟬與曠世才女蔡文姬之間展開了。這一賽也為她們留下了千古美名。
蔡文姬博學(xué)多才,通曉音律,在建安詩人中她是唯一可以與“七子”頡頏的女詩人。從胡地歸漢的文姬,此時雖已三十掛零,但當(dāng)天的她以一身淡藍(lán)色的素裝出現(xiàn)在皎潔如銀的月光下的銅雀臺上,風(fēng)韻依舊不減當(dāng)年,端莊、素雅、活似一朵一塵不染的君子蘭,令人聯(lián)想到一曲動人心弦的江南小調(diào)。
文姬淡淡一笑,落座在琴旁,“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情調(diào)未成已有情。”她輕撫琴弦,急徐有致,清麗的琴聲,從琴弦上開始飄起,宛如輕盈的山泉流淌,人們仿佛隨它走過青山、綠水,聽到了春風(fēng)和細(xì)柳的纏綿,又猶聞雞鳴犬吠忽遠(yuǎn)忽近,蛙噪蟲鳴,悅耳動聽,文姬勾勒出了一幅晴空萬里的江南春光的寫意畫。
琴聲戛然而止。一雙玉手輕快地離開琴弦,她靜靜地期待著。
曹操隔坐問貂蟬:“夫人,剛才這首曲子的曲名叫什么?”
“此曲曲名是《江南》”。貂蟬謙恭地回答。
曹操默然,但心里佩服。貂蟬的臉色依舊平靜如水。
奇幻的音樂又一次在文姬的纖纖十指下像涓涓山泉流淌而出。聽眾仿佛看見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從無邊鋪展的月光下奔騰而來,穿紅披紫的采桑女在兩岸如煙如織的桑林來往穿梭,讓人于透明而燦爛的陽光下聞到了野花甜果的芳香,,,,,,文姬彈完,整個銅雀臺鴉雀無聲。
貂蟬默默地起身,她看了一眼曹操,又平靜地看了看眾人,走向琴旁,端坐,輕輕地唱出了一支序曲:“秋蘭”詠嘉美人也。嘉而不獲,時人傷之......”
唱到這里,蔡文姬已經(jīng)是滿面羞慚,她悵然離坐,嘆道:“我原以為我才是天下最通音律的人,今天在夫人面前,總算知道了自己的淺陋。從今以后,我蔡文姬發(fā)誓不再彈琴了。”
蔡文姬瞄了一眼在座賓客,直接來到了貂蟬的面前,對貂蟬深施一禮,便一舒廣袖,離臺而去,淡藍(lán)色的身影被藍(lán)色的月光吞沒。
文姬之卑,是對是錯,姑且不去說它。但事實已證明了貂蟬的才藝超群,是個難得的女人中的精品。
其實,貂蟬與文姬,都是女人中的精品。她們的可比性在于:貂蟬像一朵薄霧彌漫中的芙蓉,貂蟬的艷,艷得讓人睜不開眼睛;而蔡文姬則像一朵雍榮華麗的牡丹,屬陽春白雪,她像一縷晨風(fēng),一朵白云,是一幅另有情調(diào)的風(fēng)景,同樣高潔、同樣惹人注目,她們各有千秋,都稱得上杰出女人。只不過這次的“琴逢對手”各有高低罷了。文姬作為中華歷代女詩人中的佼佼者,其實,她是用不著那么自卑的,人倫文化中有伯仲之分、競技場中也就有冠亞之爭,這是十分正常的事。
當(dāng)貂蟬用小指勾出了樂曲的最后一個音符,在座賓客無不淚光閃閃,在清冷的月光下,整個銅雀臺一片嗚咽之聲。當(dāng)眾人安靜下來,立即跪拜于曹操席前:“貂蟬乃天上仙子下凡,望明公順從天意,成全她夫妻二人......”
原想以文才、詩才、音律三才,折服貂蟬的曹操,反倒被貂蟬折服。他禁不住仰天長嘆,自愧不如一個“女流”,這時他雙手撫琴,面對眾人道:“此曲為貂蟬送行”
貂蟬因艷惹禍,但她又以善于審時度勢,膽識過人,才華橫溢,贏得了一次小小的自由。
幾十名身穿彩衣的歌伎上臺獻(xiàn)藝,一剎時,笙、笛、芋、箏、琴、瑟、琵琶齊鳴。
置身此境,貂蟬似乎淡忘了眼前的煩惱,不覺怦怦心動,面前的曹操看似貌不出眾,且身材偏矮,但他那男人氣魄、王者之氣、卻令人震撼!這種氣度,遠(yuǎn)非董卓、呂布所能相比。
就在這時,銅雀臺下突然人聲嘈雜,一片混亂,接著是一彪人馬沖上銅雀臺,為首的正是手執(zhí)方天畫戟的呂布,他身后是一員長須飄拂的儒將,兩把大刀揮得龍飛鳳舞,他是陳宮。
呂布揮動方天畫戟,如入無人之境,臺上人聲鼎沸,赤兔馬在臺上噴蹄長嘯。貂--蟬--,隨著呂布震天動地的一聲喊,一群持刀舞劍的長安軍如潮水般涌上臺來,呂布無心戀戰(zhàn),他抱著貂蟬縱身上馬,飛馬揚鞭直奔郡城南門。
在臺上憑欄眺望的曹操一揮休戰(zhàn)旗:“傳我令,放呂布貂蟬一條生路,不得圍追,堵截他們,放禮炮三聲為呂布貂蟬送行。”
曹操倚欄沉思,放了呂布,他無足輕重,但他心中始終舍不下才女、美女齊集一身的奇女子貂蟬。
呂布窮途末路,無奈去投袁術(shù)。他和陳宮一行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袁術(shù)軍中。想不到一到就坐了冷板凳,袁術(shù)對他們的話似聽非聽,眼珠子不停地在貂蟬身上打轉(zhuǎn)。
呂布充滿陽剛氣慨的雄渾的男高音在空空蕩蕩的乾坤宮中里飄蕩“......我等因李催、郭汜幾人作亂離開京城,仰仗將軍威名,特來投奔,望將軍恩納。”
袁術(shù)哈哈一笑,兩眼仍停留在貂蟬臉上,似笑非笑地說:“呂將軍言重了。日后我若登基為帝,呂將軍當(dāng)為鎮(zhèn)國大將軍,陳宮為丞相。”
陳宮一驚,他懊悔又投了一個奸賊。
袁術(shù)叫大將紀(jì)靈安頓呂布一行到永樂宮歇息。
一想到袁術(shù)那一雙色迷迷的眼睛,貂蟬有了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果不其然,色膽包天的袁術(shù)為了貂蟬,于第五天包圍了永樂宮。
當(dāng)年據(jù)淮南稱雄一方的袁術(shù)一直做著皇帝夢,其實他身邊美女也不少,后來成為洛神的甄密就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但他一見貂蟬后就再也忘不了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忘不了她那婷婷玉立的身影,還有她于憂郁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高貴氣質(zhì),于是,他決定鋌而走險,搶貂蟬。
這時,袁術(shù)號令士兵:“不準(zhǔn)傷害貂蟬”。
呂布、陳宮正要沖殺出宮,突然,袁軍嘩然,高呼:“袁術(shù)蓄意謀反,我等不想跟他去送死,情愿棄暗投明,追隨將軍!”袁術(shù)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他的大將馬能等六人,連帶三千人馬從武關(guān)西門殺出歸順呂布,結(jié)果是美色未嘗到已先折兵。
從此,呂布與貂蟬又過起了馬背夫妻生活,他們經(jīng)歷了漫無邊際的漂泊。前面的路怎么走,呂布一時感到茫然。陳宮獻(xiàn)計說:“憑將軍的聲望與英名,何必受制于人?現(xiàn)在諸侯割據(jù),英雄各顯神通,將軍只有先圖霸業(yè),才有長久立足之地”。又說:“當(dāng)前曹操兵馬已到徐州攻打陶嫌,兗州和濮陽防備空虛,何不先取兗州再打濮陽。”
不出陳宮所料,呂布帶著馬能等人日夜兼程,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破兗州得濮陽。那時正是一個萬物復(fù)蘇的春季。
已多次隨呂布出生入死的貂蟬,一天上午,她陪伴呂布到野外踏青,他們沐浴著春天醉人的細(xì)雨,極目四望,到處都是綠得醉人的風(fēng)景,貂蟬的心情在這花紅柳綠的美好景致中也輕松了許多。她抬頭凝望著呂布那張英俊而沉毅的臉,心中充滿了對和平生活的渴望。呂布被她那令人銷魂的一笑弄得神魂顛倒,輕輕摟著她那纖細(xì)如柳的腰肢、興奮地說:“這么好的大好河山,我呂布一定要把她占為己有,蟬兒、到時你就是皇后了!”
呂布和美女貂蟬就這樣過了一段人間最歡樂的日子。
戰(zhàn)爭和硝煙剛剛散去不久,袁術(shù)派遣大將軍紀(jì)靈前來攻打小沛。小沛乃彈丸之地,是劉備的棲身之地。勢單力薄又無防備的劉備一下亂了方寸,他只得致信呂布求援:“小沛危在旦夕,非將軍不能相救。”
呂布看著信,向陳宮問計,陳宮說:“劉備屯兵小沛城,到目前為止還不能與我們匹敵,若袁術(shù)與劉備合并,又北連泰山的各路人馬前來打我們,我們必不能敵,不如我們出兵去救劉備。”
“劉備要救”,呂布說:“但不知怎么個救法?”陳宮近前一步:“不妨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他對呂布一陣耳語。呂布會意地點了點頭。
紀(jì)靈耀武揚威率軍直奔小沛而來。途經(jīng)呂布駐地濮陽時,只見城頭旌旗招展、城內(nèi)操練之聲此起彼伏,刀光劍影,如迎大敵,紀(jì)靈疑惑了。突然,探子的回報證實了城內(nèi)兵精糧足,磨刀霍霍。紀(jì)靈倒吞了一口冷氣,慶幸自己沒有對小沛?zhèn)}促用兵。于是他修書一封連夜送到濮陽。呂布回書邀請紀(jì)靈到棲鳳城一聚。紀(jì)靈被呂布迎入城中。幾句寒暄之后,呂布恭請紀(jì)將軍中堂小坐,不想劉備已坐于中堂左側(cè)、關(guān)羽、張飛分立左右,紀(jì)靈傻眼了,紀(jì)劉四目相射、雙方都解不開這個啞謎。
紀(jì)靈轉(zhuǎn)身欲走,呂布一把鉗住了他的肩膀。紀(jì)靈嚇得臉色發(fā)白:“將軍,你要殺我?”
呂布狡詰地一笑,說:“今天不談國事,只顧飲酒,將軍多慮了。”
呂布喚陳宮出來,對他說道:“在座諸位都是我的朋友,為了盡興,公臺可用我的佩劍做監(jiān)酒”,接著拱手道;“今日略備薄酌,只敘朋友交情,若有人不識趣,非要提起打仗的事,一律給我斬!”
陳宮點頭,持劍入座。
呂布再次起身,說:“今日故友相聚,當(dāng)一醉方休,我先干為敬”,說罷,一飲而盡,
中堂華燈如晝,呂布離席取佩劍在手,先把臉轉(zhuǎn)向桃園三兄弟,再把臉轉(zhuǎn)向紀(jì)靈,說道:“在座諸位,都是當(dāng)今英雄,今晚的聚會,可謂‘群英會’,我呂布是個粗人,不通詩賦音律,卻偏好歌舞,近日成詩一首,讓賤妾譜了曲,借此良機,我在此獻(xiàn)丑了。”
眾人聽了,也不明白呂布葫蘆里裝的究竟是什么藥,但依舊禮節(jié)性地拍了幾下巴掌。于是呂布手舞佩劍,只見一團(tuán)白光,雄渾的歌聲灑落在中堂。
“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將醉;吾將醉兮發(fā)狂吟!”
呂布舞完劍,他那俊逸的身姿顯得更加風(fēng)采。在座者如癡如醉。這當(dāng)中當(dāng)然也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傻冒,呂布正在醞釀著如何于醉中化干戈為玉帛。
接著呂布又說:“為慶賀今宵聚會,我請賤妾貂蟬為諸位歌舞一番如何?”
群情嘩然:“好啊!”他們竟然忘了今晚各自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霎時,笙簧之聲繚繞于堂柱之間。貂蟬衣帶飄逸有如仙女下凡,她歌喉輕舒,聲色清脆,身形窈窕,嫵如春柳,面如桃花,裊裊婷婷,人見人醉。她秋波微閃,劉備怦然心動,心中仿如一團(tuán)烈火在翻騰。貂嬋的目光掠過張飛,以粗野成性的黑臉漢也變得忸忸怩怩。唯獨紀(jì)靈是個有賊心無賊膽的膽小鬼,在美人面前,反倒心事沉沉,此時,他心里想到的依然是小沛。也許他屬于“只要江山,不要美人”的那種類型??墒窃邗跸s眼里,他哪像個叱吒風(fēng)云的將軍,簡直就是個閹人。
關(guān)羽經(jīng)歷復(fù)雜,應(yīng)該說也見過不少美人,但像貂蟬這樣的賽天仙,他倒沒見過。此刻他的心也在樸咚咚地跳個不停,涎水正往肚里咽。貂蟬猛見這個愛吹他在古城下也曾斬過老蔡陽的頭的紅臉漢,心也怦然一動,致少在她看來,比起劉備來關(guān)羽還像個男人。
這是一個難忘的夜晚,這是化干戈為玉帛的一夜。第二天,一輪紅日從桃林深處冉冉上升,濮陽城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校場上,呂布兵馬挽弓持槍,如臨大敵。呂布、貂蟬端坐中央,紀(jì)靈和桃園三兄弟、分坐左右。
貂蟬身上散發(fā)出唯她特有的清香相伴呂布身側(cè),呂布精神煥發(fā)。他站立校場中央,對紀(jì)靈和劉備一拱手說道:“你們兩家看在我的面上,握手言和吧。”
劉備低頭不語,他巴心不得。
紀(jì)靈一聽差點氣炸了肺,他火冒三丈,霍地而起,詰問道:“呂將軍,我是奉命來捉拿劉備的!”
張飛性急,拔劍哇哇大叫:“誰敢傷害我哥哥?”關(guān)羽一把按下了張飛,他想聽聽呂布再說什么。
呂布站起了身,看到雙方都不服氣,知道事情難辦。于是,他鄭重地說:“轅門距離中軍有一百五十步。我將畫戟插在轅門,若我從軍中一箭射中畫戟的小枝,你們兩家就罷兵回去,如果射不中,你們各自回營準(zhǔn)備擺戰(zhàn)場。如有不服者,我便與另一家合力抗擊他。你們以為我這個建議如何?”
“建議如何”?呂布看似在當(dāng)和事佬,實際上他已成了這場刀出鞘,箭已上弦的戰(zhàn)爭的主宰者。
紀(jì)靈不信,一百五十步外呂布能射中畫戟小枝,首先點頭答應(yīng)。劉備一直擔(dān)心呂布射不中,但見對手都已應(yīng)允,只好硬著頭皮說:“劉備一切聽從呂將軍的安排。”
貂蟬生怕呂布當(dāng)場出丑,但她渴望和平,她在心里默禱,希望他能射中。正當(dāng)她還在胡思亂想之時,只見呂布挽袖搭箭,一聲“著”,那旁立即傳來一陣歡呼聲:“中了!”
貂蟬高興得笑出聲來,她笑得像一朵帶露的桃花,令在場者無不心醉神迷。這就是京劇舞臺上“轅門射戟”的故事。
劉備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了。
紀(jì)靈半響沉吟不語,一塊石頭已壓上心頭。他對呂布說:“呂將軍,你也是軍人,我回去該怎樣向主公交代?”
呂布豪爽地說:“我給袁將軍寫封信”。
袁術(shù)當(dāng)然咽不下這只蒼蠅。他恨呂布不通達(dá)世故,知趣讓出貂嬋,他痛恨呂布過于世故,攪了他殺劉備的好事。決意親自率兵與呂布一見高低,到徐州捉呂布、搶美人。
紀(jì)靈勸道:“呂布勢力今非昔比,加上呂劉聯(lián)盟,不宜輕動”。不巧這時從帳外走進(jìn)一個人來,這個賊頭賊腦的謀士向袁術(shù)獻(xiàn)計道:”若要生擒呂布,我看不如先,,,,,,”他對袁術(shù)一陣耳語,聽得袁術(shù)差點笑出聲來。
呂布此時萬萬沒有想到,轅門射戟,主要為解劉備急燃眉之急,后來劉備卻把他送上了“望鄉(xiāng)臺”。
轉(zhuǎn)眼就是八月的仲夏,秋高氣爽季節(jié)一過已是霉雨綿綿。沒有仗打的陳宮反而閑得無聊,他帶著幾個隨從到郊外去打獵,不一會功夫,總覺林中有些氣味不對。派人一搜查,抓住一個信使,兵士從信使身上查出一個丸球交給陳宮,陳宮切丸一看,里面一封黃色的帛書上寫著:
“奉曹公之命欲圖呂布,但我劉備兵微將少,不敢輕動。待曹丞相大軍討伐呂布之際,劉備當(dāng)為前驅(qū)。謹(jǐn)嚴(yán)兵整甲,專待鈞命”。
陳宮綁了信使去見呂布,呂布?xì)獾媚樕l(fā)紫,他問陳宮:“我們怎么辦?”陳宮說:“打”。第二天呂布、陳宮率兵像蜂涌一般撲向劉備。
面對呂布的食言發(fā)兵,劉備莫明其妙,他于惶惶不安中召集眾將問計,最后決定由關(guān)羽飛馬信告曹操。
關(guān)羽心無旁務(wù),一路快馬加鞭,正愁關(guān)山阻隔,路途迢迢,許都仍像夜空中天上那顆時隱時現(xiàn)的北斗星遙不可及。突然,馬兒一聲長嘯,關(guān)羽已雙膝著地,青龍偃月刀也“咣當(dāng)”一聲,不知拋向何處。幾個持刀的武士把他綁了個結(jié)實,然后連人帶馬消失在濃霧之中。
晨曦親吻著貂蟬臥室天藍(lán)色的窗簾,貂蟬正在對鏡梳妝,突然聽見院中人聲嘈雜,她推窗看去,好像已明白了些什么。
她來到廳堂上,一看,暗吃一驚,廳堂的柱子前綁著的那個身材魁梧的紅臉漢竟然是關(guān)羽。關(guān)羽雙眼圓瞪,一頓亂罵:“我堂堂關(guān)某竟中了你們這幫小人的詭計”。
貂蟬突然覺得心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從眼前的情景中她省悟了什么叫天有不測風(fēng)云。正要轉(zhuǎn)身離去,陳宮進(jìn)來了。她笑著對陳宮說:“恭喜你了,抓住的是劉備的一只左臂,立了大功。”話鋒一轉(zhuǎn),她又說:“將軍何必如此辛苦,派兩個士兵看守行了。”
陳宮走后,貂蟬輕步走向關(guān)羽,關(guān)羽昂頭向天、目不斜視。貂蟬長嘆一聲悄然離去。
夜幕降臨了。綁在柱子上的關(guān)羽,早已經(jīng)不住這種折騰,開始昏昏入睡。當(dāng)他睜開迷糊的眼睛,只見夜色當(dāng)空,香風(fēng)宜人,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貂蟬已素妝淡抹地站在他的面前。關(guān)羽不敢正視。
“關(guān)將軍,請屋里坐”。
關(guān)羽在貂蟬的引領(lǐng)下,稀里糊涂隨她向房間挪步,室內(nèi)陳設(shè)古雅,燈光柔和,關(guān)羽宛如是在夢中。
“關(guān)將軍,你還記得轅門射戟的情景嗎?”頓了頓,貂蟬又說:“轅門射戟是為了化干戈為玉帛,我是女人,不懂戰(zhàn)事,但我知道呂布是誠心誠意在幫你們,因為你們當(dāng)時處于弱勢。按理說,你們和呂布本應(yīng)成為盟友,不知為什么?,反倒打起仗來”。
貂蟬當(dāng)然不知道,眼前的呂劉斗都是袁術(shù)使的絆子、關(guān)羽更是蒙在了鼓里。貂蟬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飄進(jìn)了關(guān)羽的耳鼓,他困惑,他慚愧,他已被眼前這位溫情脈脈的美女的誠摯話語所打動,同時也被她的魅力四射撩動得難以自恃,頓時欲火中燒,她一把摟住貂蟬,正當(dāng)要進(jìn)入兩性肉靈相依的神秘境界時,突然,一個聲音傳來:“二弟呵,你要小心”。這聲音猶如一聲驚雷,把關(guān)羽所有的柔情都碾得粉碎,關(guān)羽仿佛又看到了劉備那雙擔(dān)憂的眼睛,他清醒了,深悔自己差點在江山和美人之間犯了糊涂,他大吼一聲,一把推開貂蟬,猛地沖出了門外,抓起青龍偃月刀,直奔馬廄,躍身上馬,如一陣狂風(fēng)向徐州城門沖去。
如夢醒來的貂蟬呆望著關(guān)羽和他的坐騎消失在無邊的夜色里。她無可奈何地凝視著剛剛伸手撫摸過一下她的秀發(fā)的命運之神揚帆遠(yuǎn)去,不知彼岸在何處?不知何時再相逢!她淚濕雙眸。
就在此時,呂布與劉備交手中敗下陣來,正向下邳方向逃去。因為那里有他的愛妻貂蟬。
呂布像一個賭場中一再失手的賭徒,心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和沮喪。貂蟬像一只受傷的蝴蝶一樣飛向了佇立在夕陽下的呂布,數(shù)月征戰(zhàn)使呂布的皮膚變得黝黑,人也明顯瘦了一圈,雙眸也失去了光澤,她淚濕眼眶,一下沖到呂布的跟前,溫柔地抱著他,像是抱著一個失而復(fù)得的寶貝。
呂布擁著貂蟬,走回房中。在悲哀之后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他還有貂蟬的愛。
人間的愛往往是在無意中相遇而經(jīng)有意識深化后的結(jié)晶,凡在情愛中的人諸多煩惱會被歡樂化解,諸多痛苦會被快感稀釋。今晚的貂蟬和呂布,他們久別重逢后彼此的肌膚之親,頓使他們穿越過靈肉結(jié)合的神秘的迷宮,而進(jìn)入了男女親昵的最高精神境界。
這一夜是他們魚水之歡的最后一夜。
曹操大軍勢如破竹,席卷了呂布的地盤,徐州、小沛先后失守,最后逼向呂布唯一的棲息地-—下邳。
夏季即將結(jié)束了,初秋的蕭索在冷風(fēng)中漸漸來臨,呂布只有背水一戰(zhàn)。然而,耐人尋味的是呂布最后的失敗恰恰就敗在一個“水”字上。
呂布的最后慘敗,主要在于他未聽陳宮:“曹操剛到下邳。沒站穩(wěn)腳跟,可以逸待勞,一戰(zhàn)而勝”的多次建議。
這里有呂布屢戰(zhàn)屢敗后的氣魄不再,更主要的還是割舍不下對貂蟬的愛戀,他不忍心讓她再受孤單,再寂寞,這才先后幾次未聽陳宮之言,困城死守三個月,最后的下邳城被沂河,泗水兩河所交匯的滾滾洪水所淹沒。呂布成了曹操的俘虜,而更加耐人尋味的是俘虜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手下大將張揚和魏續(xù)。
白門樓下墜下一面白旗,獵獵作響。方天畫戟從白門樓上高高飄起,以無比優(yōu)美的姿勢速速下落。
“我們已生擒呂布啦,我們已生擒呂布啦!”張揚,魏續(xù)的聲音使那些圍攻下邳長達(dá)三月的將士激動不已。
生性驕狂,武藝超群的呂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階下囚,更沒想到自己會栽在自己的部下手中。然而,今天他真的成了階下囚。坐在白門樓上的曹操、劉備、關(guān)羽和張飛個個莊嚴(yán)如神,他們各懷心事,又都在俯視著猶如困獸一般掙扎的呂布。
徐晃把陳宮推到曹操跟前,陳宮昂然而立,曹操挑釁地問:“公臺別來無恙。為何棄我而去?”
陳宮大罵:“你陽奉陰違,我能不棄你而去。呂布雖然有勇無謀,但他不像你那么陰險奸詐,要是呂布肯聽我的話,今天的階下囚就是你了。我死而無憾。”陳宮說完,把頭高高揚起。
曹操和呂布聽了陳宮的話,兩人都百感交集。呂布后悔,想當(dāng)初不該不聽陳宮的話,不該不要江山只要美人!曹操當(dāng)然也沒忘記,當(dāng)年逃難途中在呂伯奢家中的一幕幕血淋淋的往事。他后悔自己的疑心太重,因為“寧可我負(fù)人”也曾濫殺無辜,才使他最后與陳宮這位忠心的謀士,失之交臂。
一時間,曹操不知如何處置呂布與陳宮,他回頭問劉備道:“玄德公以為怎樣?”
劉備順口答道:“曹公難道忘了丁原、董卓是怎么死的嗎?”
呂布聞言臉色大變,破口大罵:“劉備,你這條野狗,難道忘了轅門射戟嗎?”
劉備不懂臉紅,他在微笑,說:“我當(dāng)然不會忘記了。”但他告訴呂布:“這次劉呂之爭全是出于袁術(shù)的一條離間計。他故意挑撥你來攻打我,讓你消耗實力。作為堂堂的大將軍,竟然識破不了這點小奸計,今后你還怎么帶兵?”
呂布聽了一言不發(fā),這才明白了陳宮為什么順順當(dāng)當(dāng)就抓到了一個信使。他的精神跨了。
劉備看到呂布的絕望神態(tài),心中暗自得意,仿佛看到這位曾也叱吒風(fēng)云的年輕將軍在陽光下正在一點一點地崩潰。
“把呂布給我推出去,斬!”這是曹操斬釘截鐵的喝令。
不多一會,呂布與陳宮的頭顱血淋林地捧到了曹操和劉備的面前。
貂蟬像只拋來拋去的繡球。
當(dāng)曹操又一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貂蟬痛苦地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像童年時玩過的那只繡球。做地下黨時經(jīng)歷過與第一個男人董卓的假戲真做,然后從呂布的懷抱又被傳到曹操的懷中。人的一生中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活像個橢圓,而女人也總是與男人處處逢圓(緣)。尤其是美麗的女人。
貂蟬抬頭看到正對她微笑的曹操,這個奸詐的政客,在他心儀的女人面前似乎也還有幾分單純,他的微笑使貂蟬怦然心動,然而,想不到曹操會對她平靜地宣布:“貂蟬,我把呂布?xì)⒘?,我不殺他,他就會殺我?#8221;
這突然一擊,貂蟬頭頂“轟”地一聲巨響,她于陣痛中沖向西墻上掛著的一支佩劍、輕快地把一柄泛著藍(lán)光的長劍抽出劍鞘。
曹操搶前一步,一把握住了貂蟬肌膚如脂的小手,雪白的長劍在蒼白無力的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貂蟬,你這是為什么?”
貂蟬淚眼朦朧:“你為什么要殺他?”
曹操挑逗地一笑:“他,他是誰,是呂布還是董卓?”
貂蟬不在乎他明知故問的嘲弄:“曹將軍,放開我!”
曹操正色道:“貂蟬,我沒有戲弄你的任何意思,還記得銅雀臺那個晚上嗎?那個晚上我才算找到了真正的知音,那就是你,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我真正想愛的女人。”
曹操的話,好像不是逢場作戲,貂蟬再一次被打動,她心靈的窗戶在慢慢開啟,不由淚如雨下,嬌弱的身體像小鳥一般在曹操威武有力的懷中掙扎,她喊道:“曹將軍,放開我,讓我死吧!”
曹操一用力,劍在貂蟬手中慢慢地垂下。他說:“貂蟬,我不會讓你去死,人的生與死本是一個輪回,有生就有死,這就要看為什么而死,為誰去死了!值不值?貂蟬啊,你也不想想,要是你真想死,你早就應(yīng)該去死了。你愛過董卓,那三尺白綾就是最好的見證,同時也說明了你的單純。今天死的是呂布,而呂布正是殺死你第一個丈夫的仇人,為什么你又甘心去做殺夫仇人的妻子?我不敢說我比董卓、呂布更成功、更優(yōu)秀,可我至少和呂布一樣也是殺你丈夫的仇人。”停了停,曹操接著說:“呂布為了得到你費盡心機,不顧一切。我也是個七情六欲正常,需要男歡女愛的血性男人,只不過我是你愛情筵席上遲到的一位嘉賓,這也要怪你沒有早一點對我發(fā)出邀請!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懂你愛你的男人。”
此時的貂蟬,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許,他原本不想殺她的丈夫,而是因為他太愛自己了,才苦戰(zhàn)三月、損兵數(shù)萬,在槍口下奪愛。誰對?誰錯?錯的當(dāng)然也不該是她,而是自己的美麗嗎?不,美的本身并不是一個錯,錯就錯在這些男人甘愿為她而兵戎相見,而她,作為一個弱女子,她又奈何得了誰?
“是的,如真如曹操說的‘她不該死,因為還有愛’。”但能不能再找到真正的愛呢?她又十分迷茫。
曹操戀貂蟬的桃色新聞在軍營中不脛而走,將士都在擔(dān)心,擔(dān)心曹操會被“禍水”淹死,整個曹營都彌漫在恐懼之中,因為將士們相信,一旦曹操栽了,大家都會跟著遭殃。
清晨的朝陽投射在美人居室深紅色的窗欞上,梳妝完畢的貂蟬感到一陣舒適,她愜意地側(cè)身回到床前整理衾被,曹操捻須欣賞著貂蟬美麗的身姿,陽光下的貂蟬太迷人了,他想,今生能有貂蟬相伴,總算不白活一世了。他情不自禁地拉過她的手,說道:“蟬兒,從今以后我們誰也不能背叛誰,記住,我曹操永遠(yuǎn)是你的保護(hù)神啊。”曹操說完,深情地注視著貂蟬那明月一般靚麗可人的臉。
情場得意的曹操剛進(jìn)入中廳,只見夏侯口滿臉愁云,起身跪倒在曹操面前:“明公若不舍棄貂蟬,我就長跪不起。”
曹操感到突然,他大聲說:“我不就找了個漂亮的女人嗎?貂蟬也和你們無冤無仇呀!你們怎么就容不下她呢?”曹操越說越氣,差點把夏侯口趕出大廳。
心事沉沉的曹操,在中廳獨坐了很久才回到貂蟬的房中,此時,夏候“長跪不起”的聲音總是不絕于耳,他百感交集,眼里充滿憂傷,戀戀不舍地捧著貂蟬的臉蛋,接著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第二天曹操慷慨地把貂蟬送給了劉備。
面對美人,劉備受寵若驚,但他又不知所措。
桃園三兄弟,出身市井,說是以義結(jié)盟,置身亂世,又難免個個居心難測。當(dāng)天,貂蟬的目光躍過眾人,把無比哀怨的目光拋向了關(guān)羽。一見貂蟬,關(guān)羽分明已心猿意馬,卻又假裝正神,他轉(zhuǎn)身小聲對張飛說:“曹操把貂蟬送給大哥,分明是不懷好意,意在挑撥我們兄弟不和,留之不祥”。
“怎么辦?”張飛急躁地問,關(guān)羽遲疑片刻,他避開貂蟬的目光,咬咬牙說:“不如殺了她。”
就是這殘酷無情的五個字,次日上午貂蟬便被送上了受刑臺。
貂蟬像一株繩索纏繞的柳樹一般,她走向刑臺,走向死亡,走向那一群即將吞噬她生命的士兵。
然而,奇跡出現(xiàn)了。
在貂蟬這個絕代美人面前,士兵們都被貂蟬的美麗所震懾,將士們都下不了手處斬貂蟬。
桃園三兄弟一聽傻了眼。張飛坐不住了,他提刀沖向刑臺,當(dāng)他一碰上貂蟬那勾魂的目光,張飛活像癱了,大刀落地,自己也暈倒了。劉備見狀一驚,這個好色貪花的未來皇帝,他轉(zhuǎn)過頭來以乞求和裹脅著命令的目光看著關(guān)羽。關(guān)羽步履沉沉地走向刑臺,他心跳厲害,好像受刑的不是貂蟬,而是自己。
貂蟬仰望著低頭走向自己的關(guān)羽的那張剛毅的臉,她的心跳加快,她在想,眼前這個被她故意放走的男人,正是她今生想依靠的男人,想不到現(xiàn)在就要死在他的刀下。然而,刀鋒的呼呼聲卻遲遲沒有響起。她微睜鳳眼,只見關(guān)羽一手捂著眼睛,青龍刀在他手中發(fā)抖。
“快砍吧,關(guān)將軍,我不恨你”。
貂蟬臨死前發(fā)出的聲音,依舊不慌不亂,攝人心魄。關(guān)公渾身酥軟,再也舉不起他的青龍偃月刀。
桃園三兄弟要斬貂蟬的消息傳到曹營,曹操大驚,他立派親信蔣干、荀口前來制止,警告劉備不要再做傷天害理的事。曹操不能讓這個紛亂世界中最耀眼的一顆明珠隨便消失。
蔣干、荀口回報曹操:“貂蟬在靜慈庵出家了。”
曹操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于是又派夏侯兄弟到靜慈庵去接回貂蟬。
楚楚動人的貂蟬女在關(guān)羽持刀“監(jiān)護(hù)”下凄涼地步入靜慈庵。老尼姑拿著溜滑的剃刀走向正跪于蒲團(tuán)上的貂蟬,在搖曳的燈光之中,她身上正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幽香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這是一種因美而生的光芒,老尼不由狠狠地吸了幾下鼻子。
關(guān)羽持刀挺立,活似木雕泥塑。
老尼的剃刀已挨近貂蟬如瀑的黑發(fā),正要用刀。“等等,我還有句話要說”。貂蟬起身走向關(guān)羽,關(guān)羽卻轉(zhuǎn)過身去。
“關(guān)將軍,難道你真的忍心讓貂蟬伴著青燈古佛度過余生嗎?”
關(guān)羽沉默,不敢回答。
貂蟬又說:“將軍,告訴我,你喜歡貂蟬嗎?”
關(guān)羽不敢正視貂蟬的臉,他持刀的手一直在發(fā)抖,依舊一言不發(fā),而是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子,當(dāng)他的目光與貂蟬的目光相遇時,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一步,但突然又轉(zhuǎn)身向后退去。
關(guān)羽不敢再看貂蟬那令人銷魂的目光,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說:“你曾嫁二夫,還與曹操......”
貂蟬頭頂“轟”地一聲巨響,將自己徹底擊倒了,稍一鎮(zhèn)靜,她既愛又恨地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逼將軍。貂蟬對將軍只有一個請求。”
“什么請求?”
貂蟬答道:“我想請將軍把腰間的佩劍贈送于我,作個意念。”
關(guān)羽稍一猶豫,然后解下佩劍,雙手捧著遞給貂蟬。
貂蟬接劍,淚如泉涌,以淚臉親劍,然后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地問關(guān)羽:“將軍,真的不要貂蟬了?”
關(guān)羽是個有色心無色膽的偽君子,與其說他是想在眾目暌暌面前想冒充一回柳下惠,還不如說他是個滿腦子世俗意識的白癡。這時他說:“關(guān)某不敢高攀你這樣的絕色美女,再說,再說你還是個克死過兩個男人的女人,關(guān)某享受不起!”
關(guān)羽說完,他提著青龍偃月刀,走出廟門。貂蟬聽著他腳步聲的漸漸遠(yuǎn)去,像是帶走了自己的魂;他心痛陣陣,大聲呼喊:“關(guān)羽!”
自古英雄愛美人:如吳三桂愛陳圓圓,周幽王愛褒姒。但也有不少另類英雄或準(zhǔn)英雄,他們和美人往往是擦肩而過,(演繹過不少人間悲喜?。T蚍N種,有人為了基業(yè)而舍美,有的則因人格雙重,心理陰暗,不懂得寬容、理解、體貼,更不懂得養(yǎng)花和護(hù)花也是一種人間樂趣。關(guān)羽絕對屬于后者。
關(guān)羽出了靜慈庵,他繼續(xù)往前走。正在此時,一陣馬蹄聲由遠(yuǎn)而近,眨眼間冒出四個身影,擋住了從廟中流射進(jìn)來的陽光。關(guān)羽抬頭看去,他們是曹操的親信夏侯兄弟。
“我等奉曹丞相之命,特來將貂蟬接回”夏侯用商量的口氣對關(guān)羽說明來意。
關(guān)羽將青龍偃月刀一搖,說道:“要接走貂蟬,先問問這口大刀”。
夏侯問道:“你們既然不善待貂蟬,憑什么又不肯讓曹丞相來接?難道非要讓美人早拜佛晚念經(jīng)老死庵中?”
“這,我不管,也管不著,我就是不準(zhǔn)她走!”
“為什么?”
“貂蟬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得不到她,別人也休想受用!”關(guān)羽厚著臉皮扯謊。
夏侯兄弟見關(guān)羽實在無法理喻,只得拔劍出鞘,眼看一場大戰(zhàn)就要發(fā)生。
突然,一個動聽的聲音向他們飄來:“夏侯二將軍,不必為難關(guān)將軍,出家為尼乃是我自愿的......”
夏侯兄弟連忙施禮道:“曹丞相還在家等著夫人回去呢。”
貂蟬凄然一笑,搖了搖頭:“不必了,貂蟬我已看破紅塵,情愿遁入空門。何必為我再動干戈,二位請回吧。”貂蟬做了個絕斷的手勢。
這時,關(guān)羽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無人話可說。他持刀佇立于陽光里,威風(fēng)雖說不減往日,然而,此時此刻的關(guān)羽在貂蟬的眼中只不過是個看似相貌堂堂,其實是一具行尸走肉的驅(qū)殼,充其量是劉家小集團(tuán)政治舞臺上的一個道具。他虛偽、他自私、他卑鄙、他殘忍,這就是她曾動過心的那個男人為她留下的一個人傷心的結(jié)局。這個世間再也沒有值得她去愛的東西了,她絕望了!
而自己究竟有什么錯呢?這個問題從貂蟬的腦子里一閃而逝,是不是我真的錯了?否則,為何辛福離我總是那么遙遠(yuǎn)?貂蟬太累了,她要走了,她要把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做一個了結(jié)。既然情真更難得真情,為什么還要活著受罪呢?
關(guān)羽、夏侯兄弟同時看見貂蟬把那青光閃爍的劍緩緩地從劍鞘中抽出。握劍在手。“貂蟬-——”夏侯兄弟被這突然發(fā)生的變故嚇壞了,他們忙上前制止,可已來不及了,只見貂蟬無限哀怨地向廟門外那個陽光燦爛的世界瞟了一眼,同時向站在廟門口的關(guān)羽投去最后一瞥,眼神依舊那么美,嘴角露出了一絲慘然而絕對的滿足和微笑,她不再留戀這個給過她美麗也給過她憂傷的世界,毫不猶豫地把劍往脖子上一抹,她那苗條動人的身子像一朵凋零的梅花在狂風(fēng)中徐徐落下,鮮紅的血痕染紅了與她肌膚一樣雪白的衣袂,帶血的裙擺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飄然而起,是那樣美麗動人。貂蟬的身子回歸到大地了。
中國古代四大美人的人生都關(guān)聯(lián)著不同的戰(zhàn)爭背景。天下第一美女西施是吳越爭霸的犧牲品;媚女楊玉環(huán)傾國傾城,她被戲耍于父與子之間,一時間宮中情浪滾滾,誘發(fā)了“安史之亂”,最后短命馬嵬;將門出身的天下第一才女王昭君,難耐深宮寂寞,主動下嫁一個亦夫亦父的胡人,以她的機智、清醒,為漢家贏來了數(shù)十年的“邊城宴閉,牛羊遍野”的安定局面,看似名譽滿天下,其實她留給歷史的卻是“命運坎坷釀苦酒,胡風(fēng)漢月兩情稠”的沉重,可惜她三十出頭就死在了匈奴。惟獨艷女貂蟬是草根出身,她一生與戰(zhàn)爭結(jié)緣,是戰(zhàn)爭為她提供了走進(jìn)社會人生的平臺,也是戰(zhàn)爭毀了她短暫的生命。貂蟬是不幸的,雖說也曾有過不少男人圍著她的石榴裙轉(zhuǎn),或許也有過一時的心滿意足,但最終她還是被一些不守男德的男人所玩弄。貂蟬留下的不是一座豐碑,而是讓后來人的眾說紛紜:有人說她是個義女,她單純,單純到代人去火中取栗,有人說她天真,天真到以女人最為珍貴的貞操去為曇花一現(xiàn)的漢室的重振獻(xiàn)出了鮮活的生命!有人說她水性揚花,一個連環(huán)計就害死了兩個男人,是“紅顏禍水”。
貂蟬沒有西施的人生傳奇,沒有貴妃悲中有尊的瘋狂和激越,更沒有昭君的聲名永垂!
貂蟬就是貂蟬!
就連月亮也羞于與她媲美的貂蟬,她的悲劇除了因為她長得太美,還在于她還是個梅花香自苦寒來的天下一流才女,貂蟬色藝雙絕。人的天生麗質(zhì)原本不應(yīng)該是一個錯,可慣于說三道四的國人,從古至今還在對她評頭論足,而且常常是貶多于褒。這是為什么?說白了就是世俗之流的精神癌癥——妒嫉。人死如燈滅,污水也好,同情也罷,我想作古已近兩個千年的美女貂蟬會泰然處之,功過是非也只能任人評說,因為這是國人的慣例,誰都莫可耐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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