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本樞
一天晚飯后,莊子和藺且難得有閑暇時間來到門口的小河邊散步,秋日的夜晚已經(jīng)有了絲絲涼意,微風(fēng)一起,樹葉紛紛揚揚地在空中舞動,宛如一個個玲瓏可愛的提線木偶,搖頭擺手,再慢悠悠地飄落到地面上。
在晚霞的照射下,在微風(fēng)的吹動中,河面上蕩起陣陣細(xì)小的波紋,一些小魚兒也借機(jī)跳起來,加入到秋夜的合奏中,形成一首抒情、靜鎰的小夜曲。
莊子繼續(xù)《齊物論》的話題:“大小之爭、是非之辯在現(xiàn)實社會中無可厚非,也是久已存在的事實,我們現(xiàn)在無非是要跳出這個現(xiàn)實的圈子,站在理想的假設(shè)的空間下勾勒出一幅抹殺掉大小之爭、是非之辯的畫面,然后,盡最大可能去實踐?!?/p>
藺且緊隨在老師的身旁,說道:“是的,現(xiàn)實中這些事實無法消弭,可是僅僅建立在理想的層面,豈不是空中樓閣,最終只是一場空談?!?/p>
莊子瑤瑤頭:“不,不,不能這樣想,任何現(xiàn)實的改變都是需要理想的萌芽、壯大直至最后的實現(xiàn)。其實,現(xiàn)實社會有縮小差距的條件,我們可以努力的縮小這種差距,實現(xiàn)萬物一齊的目的?!?/p>
莊子說到:“我給你講幾個寓言故事,通過這些寓言故事,我們可以看到我們的理想有實現(xiàn)的條件?!?/p>
第一個寓言故事:
圣帝堯詢問圣帝舜,說:“我打算攻打宗膾、胥、敖等三個部落,可是,有了這個想法后,坐在帝位上卻不得釋懷,這是什么原因呢?”
舜帝說:“這三個小部落,就好比在蓬草、艾草之間生存,和我們偌大的部落聯(lián)盟相比,真是不足掛齒,您有什么不能釋懷的?上古時代,十個太陽一起出來普照萬物,還有得不到太陽眷顧的物體嗎?您的德行要比十個太陽大的多,無處不在,無所不至,無孔不入,三個小部落自然能夠感受到您的德行的照耀,還有什么討伐不討伐的?”
第二個寓言故事:
古代的圣人嚙缺問他的老師王倪:“先生知道萬物相同的地方嗎?”
王倪說:“不知道?!?/p>
嚙缺又問:“先生不知道的原因在哪里拿?”
王倪說:“我也不清楚。”
嚙缺疑惑地說:“如此說來,這終將成為無法揭示的謎啦!”
王倪說:“雖然我不知道,我還是提出一些膚淺的看法:知道與不知道的界限在哪里呢?我的知道換個角度可能就是不知道;我的不知道換個角度可能就是知道。嚙缺你說是不是?人常年睡在潮濕的泥土上就會得腰部疾病,甚至?xí)c瘓。泥鰍卻是終年生活在泥潭里,這是為什么?人爬到樹梢上可定會害怕掉下來,猿猴卻在高大的樹梢間自在跳躍,這又是為什么?嚙缺你說人、泥鰍和猿猴哪個生活習(xí)慣才符合標(biāo)準(zhǔn)?”
王倪繼續(xù)說到:“人食蔬菜和谷物,麋鹿吃草,蜈蚣喜歡吃小蛇,鴟和烏鴉喜歡食老鼠,嚙缺你說哪個味道才符合標(biāo)準(zhǔn)?猿和猵狙喜歡同性戀,麋和鹿雜交,泥鰍和小魚水中共游。毛嬙和西施是公認(rèn)的大美女,可是魚兒見了游入水中,鳥兒見了高飛遠(yuǎn)去,麋鹿見了跳躍跑掉,嚙缺你說哪個審美標(biāo)準(zhǔn)才是正確的?以我之見,仁義的內(nèi)涵,是非的由來,早已經(jīng)亂了套,我哪里能分辨清楚?”
嚙缺說:“先生您分辨不清,至人也分辨不清嗎?”
王倪說:“至人就是神啊!大火焚燒也感覺不到熱,冰冷的河水凍也不覺得寒冷。雷電擊毀大山,狂風(fēng)刮起海浪,這樣都不會讓至人受到驚嚇。至人騰云駕霧,日月為騎,開始一場四海之外的逍遙游。至人是連生死變化都不會受到影響的,何況區(qū)區(qū)的大小之爭、是非之辯呢?”
原文:
故昔者堯問于舜曰:“我欲伐宗膾、胥、敖,南面而不釋然。其故何也?”舜曰:“夫三子者,猶存乎蓬艾之間。若不釋然何哉!昔者十日并出,萬物皆照,而況德之進(jìn)乎日者乎!”
嚙缺問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惡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吾惡乎知之!”“然則物無知邪?”曰:“吾惡乎知之!雖然,嘗試言之:庸詎知吾所謂知之非不知邪?庸詎知吾所謂不知之非知邪?且吾嘗試問乎汝:民濕寢則腰疾偏死,鰍然乎哉?木處則惴栗恂懼,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處?民食芻豢,麋鹿食薦,蝍蛆甘帶,鴟鴉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猿猵狙以為雌,麋與鹿交,鰍與魚游。毛嬙西施,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自我觀之,仁義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淆亂,吾惡能知其辯!”嚙缺曰:“子不利害,則至人固不知利害乎?”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漢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飄風(fēng)振海而不能驚。若然者,乘云氣,騎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無變于己,而況利害之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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