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疏放，不拘細行，萬緣皆繆，心自得之。于是飲酒以養(yǎng)性，草書以暢志。時酒酣興發(fā)，遇寺壁里墻，衣裳器皿，靡不書之。貧無紙可書，嘗于故里種芭蕉萬余株，以供揮灑。書不足，乃漆一盤書之；又漆一方板，書至再三，盤版皆穿。懷素伯祖，惠融禪師也，先時學歐陽詢書，世莫能變，至是鄉(xiāng)中呼為大錢師小錢師。吏部韋尚書陟見而賞之曰：“此沙門札翰，當振宇宙大名。”
懷素心悟曰：“夫?qū)W無師授，如不由戶出?！蹦藥熃鹞岜苠X塘鄔彤，授其筆法。鄔亦劉氏之出，與懷素為群從中表兄弟。至中夕而謂懷素曰：“草書古勢多矣，惟太宗以獻之書如凌冬枯樹，寒寂勁硬，不置枝葉。張旭長史又嘗私謂肜曰：‘孤蓬自振，驚沙坐飛，余師而為書，故得奇怪?！膊菔ケM于此?！睉阉夭粡蛻?yīng)對，但連叫呼數(shù)十聲曰：“得之矣?！苯?jīng)歲余，辭之去。肜曰：“萬里之別，無以為贈，吾有一寶，割而相與。”先時人傳肜有右軍《惡溪》、小王《騷》、《勞》、三帖，擬此書課，以一本相付。及臨路，又曰草書豎牽似古釵腳，勉旃。
至晚歲，太師顏真卿以懷素為同學鄔兵曹弟子問之曰：“夫草書于師授之外，須自得之。張長史睹孤蓬、驚沙之外，見公孫大娘劍器舞，始得低昻回翔之狀。未知鄔兵曹有之乎？”懷素對曰：“似古釵腳，為草書豎牽之極。”顏公于是倘佯而笑，經(jīng)數(shù)月不言其書。懷素又辭之去，顏公曰：“師豎牽學古釵腳，何如屋漏痕？”懷素抱顏公腳，唱賊久之。顏公徐問之曰：“師亦有自得之乎？”對曰：“貧道觀夏云多奇峰，輒常師之。夏云因風變化，乃無常勢；又遇壁折之路，一一自然?！鳖伖唬骸班?！草圣之淵妙，代不絶人，可謂聞所未聞之旨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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