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飆’了嗎？”
“我的'飆癮’又犯了，求求快點更新?！?/span>
“不是在走親訪友的路上，就是在追《狂飆》的途中?！?/span>
在央視八套播出以來，全國收視率第一，同時也成為獨播平臺愛奇藝的新“劇王”，這就是反黑題材電視劇《狂飆》，沖上幾乎所有傳播平臺話題和流量的前列。據(jù)央視索福瑞數(shù)據(jù)，央視八套《狂飆》1-27集收視人群年齡分布均衡，可謂老少通吃。這是一部浙江省文化藝術(shù)基金重點扶持的浙產(chǎn)電視劇，由浙江一家影視文化公司參與聯(lián)合制作。為什么一檔“傳統(tǒng)”反黑題材的電視劇能夠脫穎而出、刷屏霸榜？“飆癮”又從何而來？要回答上述兩個問題，首先我們來說說《狂飆》劇名背后的含義，到底是什么在狂飆？
有觀眾說是尺度在狂飆。相比于大多數(shù)傳統(tǒng)掃黑題材影視劇主要將目光集聚在打黑英雄身上，《狂飆》一反原有的敘事角度，大膽采用一正一邪雙線敘事手法，毫不避諱地深入細致描繪黑社會老大的發(fā)家史，生動講述了一個老實本分的小市民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故事。當黑社會老大不再只是刻板的“陪襯”，更能反映出掃黑除惡行動本身的不容易和任重道遠。
也有觀眾說是正義在狂飆。像劇中的正義代表安欣警官，20年來，雖然在與黑惡勢力的搏斗中早已遍體鱗傷、疲憊不堪，甚至眾叛親離、陷入絕望，但始終挺立在掃黑斗爭的最前沿，哪怕成為了京海的“孤勇者”也初心不改，那一聲聲對百姓的承諾和身有使命絕不退縮的責(zé)任擔(dān)當，充分詮釋了什么叫做人間正道。
此外，更多人會感慨于是演技在狂飆。這一點毋庸置疑，甚至可以說是《狂飆》破壁出圈的關(guān)鍵原因之一。單看電視劇演職人員表，就足以讓人“安心”。著名影星張譯、“戲癡”張頌文，加上張志堅、吳剛、倪大紅等一大批老戲骨聯(lián)袂演繹，全員演技在線，觀眾們沉浸其中，也就不足為奇。
在這方面，《狂飆》最大的亮點要屬演員張頌文，他飾演的“強哥”幾乎承包了全劇一大半的流量話題。張頌文演得過于逼真，以至于許多彈幕齊刷刷呼吁“建議查查”，“不像演的，搞不好是真的有問題”。還有人在看了《狂飆》后，坦言自己得了“飆后綜合癥”，以至于出門看見小攤小販，就隱約覺得是潛藏的黑社會老大。甚至有些劇迷發(fā)表評論：“'強哥’演技好到隔著屏幕，我都能聞到賣魚強的魚腥味，以及黑化后的古龍香水味?！?/span>
事實上，張頌文火爆和出名的背后有一定必然。
外部環(huán)境提供了出圈機會。近幾年來，國內(nèi)影視劇市場充斥著各色“小鮮肉”“小清新”，演技浮夸，卻可以憑借人氣和流量，擔(dān)當大劇主演，粉絲不斷刷榜、沖量，導(dǎo)致劇目評分畸高。狂熱久了，市場需要回歸理性；浮夸久了，觀眾自然呼喚演技。
內(nèi)驅(qū)動力創(chuàng)造了自身價值。張頌文“戲癡”的稱號由來已久。在經(jīng)歷20多年的職業(yè)低谷后，張頌文憑借《隱秘的角落》朱永平一角，徹底征服了觀眾，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都是戲。為了演活高啟強，“生活觀察家”張頌文特意趕早跑去廣東當?shù)匾粋€菜市場，觀察魚販子一天的日常，并記于心中、刻在腦內(nèi)。
與張頌文上演對手戲的張譯，同樣出彩。在他身上，我們看到了不同年齡、不同階段的不同“安欣”。從20多歲初出茅廬、熱血涌動，到30多歲理想仍在、堅守使命，再到40多歲世故圓滑、向現(xiàn)實低頭，每一個階段的“安欣”警官，讓我們感受到，這樣的人就存在于現(xiàn)實生活中。
狂飆的劇情，加上狂飆的演技，讓觀眾如何能不患上“飆癮”？
高啟強（左） 安欣（右） 圖源：豆瓣電影
為什么《狂飆》與普通掃黑題材影視劇相比技高一籌？除了“硬核”演員演技打底外，《狂飆》的厲害之處在于找準了敘述角度和呈現(xiàn)方式。說起掃黑題材影視劇，很多人的腦海中會浮現(xiàn)出一套固定腳本、一部預(yù)設(shè)劇情：正氣凜然、剛正不阿的政法干警喬裝打扮、深入虎穴，順藤摸瓜牽出了黑惡勢力背后的保護傘，在一番斗智斗勇后，成功將壞人送進大牢，皆大歡喜、圓滿收場。“黑惡勢力是有原罪的，壞人從故事開始就是壞人?！逼胀⊕吆谟耙晞∨c《狂飆》相比，輸就輸在過早地框死反派角色，臉譜化反派人物，把每個反派角色都塑造成不擇手段、陰狠狡詐之輩。不僅如此，劇情中正邪兩派永遠都是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沒有過渡，更沒有所謂的“灰色地帶”。正義值得歌頌，但是邪惡同樣需要客觀剖析。黑社會不是從天而降，形成的過程有著錯綜復(fù)雜的社會土壤。與普通掃黑影視劇相比，《狂飆》贏就贏在講活了一個普通老百姓走向邪惡深淵，演變成黑社會老大的唏噓故事。在《狂飆》中，正邪不是勢不兩立，而是會彼此相交，甚至互相轉(zhuǎn)換的。故事主人公高啟強，原本是菜市場中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魚販子。13歲那年失去雙親后，高啟強就扮演起“父親”的角色，獨自拉扯撫養(yǎng)著弟弟和妹妹。經(jīng)歷社會的毒打和現(xiàn)實的蹂躪，高啟強步履蹣跚從社會底層往上爬，從飽受欺負的守法公民，成為了一手遮天、獨霸一方的黑社會老大。作家路遙曾在小說《人生》中引用作家柳青的話：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關(guān)鍵處就那么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對很多人來說，正義在左、邪惡在右，一念之差也許就是一生之遙。當唐氏兄弟百般凌辱，砸壞自己辛苦攢錢買來的電視時，高啟強選擇了抗爭搏斗；當街坊鄰居聽說市公安局副局長是他的靠山時，高啟強選擇了默不吭聲、狐假虎威；當面對弟弟需要兩萬塊錢開小靈通店的創(chuàng)業(yè)渴望時，高啟強選擇了鋌而走險，成為打手，最終走向萬劫不復(fù)的犯罪深淵。《狂飆》所呈現(xiàn)的不僅僅是正邪間的斗智斗勇，也是人心浮動和人性抉擇?？础犊耧j》的過程，就是觀眾跟著劇中角色，一次次作出抉擇的過程。從老實本分的小魚販，到謊話連篇的古惑仔，再到罪惡滔天的犯罪分子，每次的選擇都把劇中角色的命運推向新的位置。電視劇《狂飆》充分尊重了觀眾的智商，刻畫了一個黑社會老大的發(fā)家史，揭露了盤旋在劇中京海市多年黑社會的歷史成因，在掃黑除惡、弘揚正氣的大前提下，讓整部劇顯得更加有血有肉、順情應(yīng)理、合乎邏輯。《狂飆》劇照 圖源：豆瓣電影
當然，除了演技、劇情、尺度等表層元素外，《狂飆》之所以讓觀眾停不下來，還因為它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人性本身、職場生態(tài)以及社會現(xiàn)實，讓人隔著屏幕感覺“既那么遠，又這么近”。故事發(fā)生的時間維度橫跨2000年至2020年。20年飛速發(fā)展，發(fā)展意味著變化，伴隨著問題，牽扯著改革，特別是圍繞如何從中國式人情社會走向中國式法治社會的時代命題，劇中也有很好地承載、交代和體現(xiàn)。有影評說，如果說高啟強是人情社會的代表，那么安欣就是法治社會的代號，兩個主角之間的沖突，事實上也是法治社會和人情社會的沖撞。筆者深以為然。辦事靠關(guān)系、出門靠打點，在高啟強身上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依法辦事、依規(guī)辦事，則是安欣警官信奉的準則，在他的字典里，法律大于一切。當人情遇上法律，路在何方？如何實現(xiàn)法治？劇情引人深思。說完了大的，再來說說小的。為什么這部劇這么多年輕人愛看？因為《狂飆》在一定程度上，也映射了職場生態(tài)。正如導(dǎo)演所介紹的，主角安欣，名字意為“安心”，卻是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他棱角鮮明、意氣風(fēng)發(fā)、耿直剛烈但缺少職場智慧，四處碰壁得罪人。警官李響是安欣身邊的搭檔，意為“理想”，卻是個地道的現(xiàn)實主義者，謹小慎微在他身上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黑社會老大高啟強，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機會主義者。他會抓住他能接觸到的所有資源、人脈，并無限放大，不斷給自己找機會。《狂飆》劇中角色在飆戲的同時，理想主義、現(xiàn)實主義和機會主義也在不斷“狂飆”。高啟強深諳人情社會，一有上岸機會就咬住不放，死里逃生；安欣一直被人情社會擠兌，堅守理想?yún)s被現(xiàn)實砸了個稀巴爛，最終一夜白頭；李響為了替師傅報仇，扳倒背后惡勢力，毅然選擇鋌而走險，明知自己沒有好結(jié)局，卻依然一步一步推著自己走向生命終點。高啟強的陰險毒辣、不擇手段是一種人性，是沉淪的人性。安欣的沉穩(wěn)堅韌、正直善良也是一種人性，是高貴的人性。就像有人說，只有看懂了高啟強對人情世故的拿捏，才能明白安欣保持初心有多難，有多可貴。正因為有一個又一個“安欣”的忘我付出甚至是犧牲，這個社會才充滿了祥和與安寧，我們才能安心地生活。《狂飆》依然在熱播，很多觀眾在“飆癮”發(fā)作、隨劇狂飆的同時，不要在劇中迷失自我。當面對正義與邪惡，面對是與非，我們每個人該怎么抉擇？網(wǎng)上有句話說得好，“無論生活怎樣，保持清醒，保持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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