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令史 來源:古詩詞文苑(ID:songciba)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看似凄楚的人生境遇,卻讓好多人羨慕不已。
而這個在巴山楚水生活了二十三年的人便是大詩人劉禹錫。
1.早年意氣風(fēng)發(fā)
公元772年,劉禹錫出生于江南水鄉(xiāng)的一個儒學(xué)世家,他一出生便被父母寄予厚望,所以取名“禹錫”。
關(guān)于“禹錫”,歷來有兩種說法,一說取自《尚書·禹貢》“禹錫玄圭,告厥成功”;一說因其母親夢見大禹賜子,“錫”有“賜”之意,故而名禹錫,字“夢得”。
不管是哪種說法,都能看出其父母對劉禹錫所寄予的厚望,而劉禹錫也不負所望,從小就表現(xiàn)出異于常人的聰慧與不羈。
所以在別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時,劉禹錫卻以“家本滎上,籍占洛陽”為自己正身,并將中山靖王劉勝稱之為其先祖。
從小聰敏好學(xué)的劉禹錫深得當(dāng)時著名詩僧皎然和靈澈的賞識,在兩人的指點下,劉禹錫的詩歌創(chuàng)作在當(dāng)時已有很大的影響。
劉禹錫在其《澈上人文集紀(jì)》自述,“方以兩髦執(zhí)筆硯,陪其吟詠,皆曰孺子可教”。
高貴的出身,自身的聰慧,加上勤勉好學(xué),二十一歲的劉禹錫便進士及第。三十歲出頭時已擔(dān)任監(jiān)察御史,可以說是位極人臣。
更為讓人歆羨的是當(dāng)時的掌權(quán)大臣王叔文對劉禹錫很是看重,曾以宰相之才稱贊劉禹錫。唐順宗即位后,素有改革弊政之志的王叔文、王伾將劉禹錫和柳宗元提拔到中樞位置,展開“永貞革新”,當(dāng)時稱“二王劉柳”集團。
面對安史之亂后唐朝的萎靡和一系列弊端,此時的劉禹錫政治抱負遠大,想通過改革來恢復(fù)大唐王朝的興盛。
他們采取了不少利國利民的為政舉措,但由于觸犯了藩鎮(zhèn),宦官和官僚們的利益,在他們的聯(lián)合反撲下,永貞革新很快便退出歷史舞臺。劉禹錫也開始了自己的貶謫生涯。
2.中年風(fēng)雨同路
與劉禹錫同年及第的還有一位大詩人,他就是柳宗元。劉禹錫長柳宗元一歲,二人同科及第,惺惺相惜,成為至交好友。
從此兩人的命運就好像綁在了一起,那場短暫的“永貞革新”后,他們開始了人生的貶謫生涯。劉禹錫被貶朗州司馬,柳宗元被貶柳州司馬,雖然天各一方,但常有書信往來。在韓愈和柳宗元的一場哲學(xué)論辯中,劉禹錫寫下《天論》三篇,助柳宗元一臂之力。
元和九年,劉禹錫和柳宗元被一起召還回京,可還沒等到他們站穩(wěn)腳跟,就因劉禹錫的一首詩二人再度被貶。
元和十年三月,劉禹錫游玄都觀時寫下《玄都觀桃花》一詩: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
本是隨感而發(fā),但卻被武元衡狀告他諷刺眾臣,皇帝震怒,于是將他貶到更遠的播州,一同回京的柳宗元也被牽連,再貶柳州。
柳宗元不僅沒有責(zé)怪劉禹錫,為了劉禹錫能夠更好的照顧老母,還提出將自己的貶謫地與劉禹錫互換。最后在柳宗元和裴度等人的努力下,劉禹錫改貶連州。
兩人一起離京,在衡陽分別時,柳宗元悲慟的寫下了《衡陽與夢得分路贈別》一詩:
十年憔悴到秦京,誰料翻為嶺外行。
伏波故道風(fēng)煙在,翁仲遺墟草樹平。
直以慵疏招物議,休將文字占時名。
今朝不用臨河別,垂淚千行便濯纓。
劉禹錫怎么也想不到,這次分別竟會永別。公元819年,柳宗元在柳州病逝,劉禹錫聞知后“驚號大叫,如得狂病”。
柳宗元在給劉禹錫的絕筆中寫道,此生有兩大遺愿,一是自己的詩集未能整理成稿,二是兒子年幼,無人撫養(yǎng)。
后劉禹錫花了四年的的時間將柳宗元的詩稿整理成《柳河?xùn)|全集》,并將柳宗元的兒子撫養(yǎng)長大。
唐敬宗二年,劉禹錫被召回京城,后重游玄都觀,寫下了《再游玄都觀》一詩: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3.晚年閑適吟唱
劉禹錫曾在《重答柳柳州》一詩中寫道:“耦耕若便遺身老,黃發(fā)相看萬事休”。然而柳宗元并未能與劉禹錫黃發(fā)相看便已作古,晚年的劉禹錫與唐朝詩壇的另一大佬甚是投契,詩歌唱和更是羨煞旁人。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當(dāng)白居易讀到劉禹錫的這首《烏衣巷》時,對劉禹錫的才情佩服的五體投地,曾寄詩百首,劉禹錫讀過白居易的詩后,大贊白居易的詩毫無瑕疵,世間少有。
兩人一直維持著互寄詩信的筆友關(guān)系,直到寶歷二年,白居易告假回洛陽養(yǎng)病,劉禹錫恰好從和州歸京,二人在揚州初遇。
此時二人都已近花甲之年,不甚感慨,席間白居易為劉禹錫的貶謫生涯抱屈,寫下了《醉贈劉二十八使君》:
為我引杯添酒飲,與君把箸擊盤歌。
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
舉眼風(fēng)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劉禹錫感動至極,回贈《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一詩: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此后二人無論相隔多遠,總是以詩唱和,互寄思念。大和三年,白居易將兩人唱和的詩歌整理出版,命名為《劉白唱和集》。此集在當(dāng)時影響轟動,人們爭相抄送,以示友誼。
大和五年,劉禹錫專任蘇州刺史,在赴任途中抽空與白居易小聚,臨別時,白居易冒雪在福先寺為劉禹錫送行,二人互贈詩文,白居易寫下《醉中重留夢得》一詩:
劉郎劉郎莫先起,蘇臺蘇臺隔云水。
酒醆來從一百分,馬頭去便三千里。
劉禹錫回贈《醉答樂天》一詩:
洛城洛城何日歸,故人故人今轉(zhuǎn)稀。
莫嗟雪里暫時別,終擬云間相逐飛。
后劉禹錫每次遇見白居易喜歡的東西,都會輾轉(zhuǎn)寄于他。直到開成三年,兩人在洛陽相聚,至此把酒唱和,安逸晚年。
此后兩人的晚年生活正如白居易《與夢得沽酒閑飲且約后期》一詩中所寫那樣:
少時猶不憂生計,老后誰能惜酒錢。
共把十千沽一斗,相看七十欠三年。
閑征雅令窮經(jīng)史,醉聽清吟勝管弦。
更待菊黃家醞熟,共君一醉一陶然。
不得不說,劉禹錫的一生雖然經(jīng)歷了“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的貶謫生涯,但還是讓人羨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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