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安祿山已經(jīng)造反的消息，唐玄宗驚慌失措地問道:“河北二十四郡，難道就沒有一個忠臣嗎？”這時一位剛從河北前線回來的將領啟奏道:“陛下，河北有忠臣?。 ?br>
玄宗驚訝地問道:“你是河北回來報信的嗎？”
那位將領回答說:“臣司兵參軍李平，奉平原太守顏真卿之命上奏朝廷，安祿山賊造反，河北多數(shù)州郡都已淪陷，但平原郡仍然是忠于朝廷和陛下的。目前顏太守正在招募忠勇之士，聯(lián)絡周邊各郡共同抗擊叛軍。望陛下伏察！”
唐玄宗聞言大喜，等李平退下以后，他卻疑惑地問:“欸，這個顏真卿是誰？那么替朝廷拼命？”原來他對顏真卿一點印象都沒有。
其實唐玄宗對顏真卿沒什么印象，倒也不稀奇。因為顏真卿在朝廷中最高只做過從六品的武部員外郎，不久就因為得罪了楊國忠，被趕到平原郡做太守了，并沒有什么面見皇帝的機會。
平原郡兵力少得可憐，只有區(qū)區(qū)3000兵馬，焉能抵得住安祿山的大軍？顏真卿急忙招募鄉(xiāng)勇，總共湊了一萬多人，附近幾個州郡也有率眾歸附的。
此時安祿山已經(jīng)攻陷了東都洛陽，殺死了不肯投降的留守官員盧奕等三人，將他們的頭顱割下來，命令部將段子光傳示不肯歸順的河北諸郡，意思是:假如不投降，下場和他們?nèi)艘粯印?br>
顏真卿害怕眾人被嚇破了膽，就騙他們說:“盧奕三人我都認識，這三顆頭顱并不是他們的。安祿山賊是騙我們的。”隨后他將段子光殺死，將三人的頭顱藏了起來。
等過了幾天，顏真卿才偷偷將三顆頭顱取出，用干草為這三位殉國的官員扎了身軀，痛哭一場埋葬了他們。
此時他的堂兄顏杲卿在做常山太守，兩郡互為犄角。隨后有17個郡在同一天宣布效忠于朝廷，公推顏真卿做他們的盟主，共有20萬兵馬。
后來常山郡淪陷，顏杲卿、顏季明父子雙雙為國捐軀。
安史之亂中，顏氏一族有30多人殉國。他立下的赫赫戰(zhàn)功和整個家族的犧牲給他換來了暫時的祿位和榮耀，但終究沒能逃過小人的陷害。
前文提到的被安祿山傳首河北的東京留守官員盧奕，他的兒子名叫盧杞，相貌奇丑，是一個十足的小人。盧杞后來做了宰相，很厭惡剛直不阿的顏真卿，一心想著找機會將他趕出朝廷。
有一天，顏真卿憤憤不平跑到盧杞家去質(zhì)問他:“你的父親被安祿山殺死，頭顱傳示河北，滿臉血痕。由于時間已久，我想用衣服替他擦拭血跡，又生怕?lián)p壞了他的肌膚，就用舌頭為他輕輕舔舐。快30年了，但我還記得你父親的死狀?，F(xiàn)在你做了宰相，難道就容不下我這個白發(fā)衰翁嗎？”
盧杞聽了這話，撲通一聲跪倒向顏真卿謝罪。不過，顏真卿這次盧府之行非但沒能讓盧杞良心發(fā)現(xiàn)，反而使他更痛恨顏真卿了。
后來淮西節(jié)度使李希烈叛亂，盧杞對唐德宗進讒言:“顏真卿德高望重，四海推服。如果派他去宣撫李希烈，朝廷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平定叛亂?！?br>
任誰都知道，一個白發(fā)老翁的幾句話怎么可能拉得回一個嗜殺成性的叛賊呢！可是唐德宗竟然同意的盧杞的建議，可見他對剛直不阿的顏真卿也厭惡到了極點。
群臣聽到這個消息都大驚失色，有人上書說:讓這么一位對國家有功的老臣去送死，這真是國家的恥辱?。?br>
還有人勸顏真卿不要去，顏真卿反問他:“君命可避乎？”是啊，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就這樣，顏真卿帶著維護國家統(tǒng)一的政治理想和必死的信念離開了長安。
到了淮西之后，李希烈手下的將領把他團團圍住，拔出刀在他身上比劃，但他毫不畏懼。李希烈命令優(yōu)伶在宴會上表演侮辱朝廷的節(jié)目，顏真卿憤怒地站起來斥責他說:“李公，你也身為人臣，怎能做出這樣的事？”弄得李希烈面紅耳赤。
李希烈的手下想用高官厚祿引誘顏真卿，對他說:“李公即將稱帝，宰相之職非由您來做不可?。 ?br>
顏真卿呵斥道:“汝等聽說過被安祿山殺害的常山太守顏杲卿嗎？那是我的兄長。老夫快80歲了，又何懼一死呢！”
后來李希烈稱帝，命人在囚禁顏真卿的地方堆起柴草點燃，嚇唬他說:“再不投降就燒死你！“顏真卿立馬起身跳到火里去，嚇得眾人趕緊把他拉了出來。
不久，李希烈的弟弟被朝廷殺死了，李希烈勃然大怒，為了報復派人將顏真卿勒死。這一年，顏真卿76歲。
顏真卿雖然晚年做過吏部尚書、太子太師，被封為魯郡公，但因為他為人剛正不阿，并不為皇帝所喜歡。當時的幾任宰相楊國忠、楊炎、盧杞都是嫉賢妒能的宵小之輩，多次排擠顏真卿，最終將他推向絕境?？梢哉f他政治上并不得志。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當安史之亂爆發(fā)時，顏真卿率領諸郡官兵奮勇抗敵。當李希烈反叛時，他明知是龍?zhí)痘⒀ǎ€是慷慨受命。每當國家危亡傾覆之際，他都挺身而出，從不計較私人恩怨和個人得失，捐軀赴國難。
今天，我們看著他那渾厚剛勁、氣勢開張的書法，也就不難想見其為人了。
——————————————————
圖二《清遠道士詩》。圖三、四新出土顏真卿書丹《羅婉順墓志》及拓片（局部)。圖五《祭侄文稿》，建議橫屏觀看。圖六《祭侄文稿》局部。
#文史觀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