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宗會昌元年(841),臨濟義玄向師父黃檗告別。黃檗問他去哪里?義玄說:“不是河南,便是河北?!?br>
隨后,黃檗吩咐旁邊侍者將先師百丈傳給他的禪板、幾案拿來,準備傳給義玄。誰知,東西拿來后,義玄卻對侍者說:“侍者,拿火來!”
義玄竟然將師傅傳給他的信物付之一炬!
難道義玄瘋了嗎?還是和師傅有怨仇呢?
義玄,唐代高僧,中國禪宗臨濟宗創(chuàng)始人。俗姓邢,山東人,黃檗希運是義玄的師父。
起初,義玄出家只在經(jīng)文上下功夫。雖然滿腹經(jīng)綸,內(nèi)心卻充滿困惑。
于是,他毫不猶豫舍棄了安逸的生活,草鞋為船,禪杖作馬,開始了云游參禪的生活。
當時,希運大師繼承了馬祖、百丈一脈相承的大機大用,在江西黃檗山舉揚一家宗風。
義玄慕名而來,向黃檗大師學習佛法。
在眾多游僧中,義玄非常普通。然而,卻有人慧眼識珠,此人便是領眾的首座和尚,有“尊宿”之稱的睦州道明禪師。
他冷眼觀察義玄很久,看到這個小僧行為精純專一,最難得的是,他數(shù)年如一日,從未有過心身放逸。
道明心中贊嘆:“他雖年輕,卻有偉丈夫的氣質(zhì)?!庇谑?,道明有心指引他。
一日,他主動與義玄搭話:“上座來到黃檗有三年了吧?”
義玄說:“是?!?br>
“曾向堂頭大和尚參問過嗎?”道明問。
義玄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沒有參問過。不知該問個啥?!?br>
道明說:“何不就去問問,什么是佛法的主要旨意?”
義玄受到指點與鼓勵,大膽地向黃檗施禮之后問道:“如何是佛法大意?”
然而,令義玄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話音剛落,黃檗禪師的禪杖早已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沒辦法,義玄只能抱頭鼠竄。
回到佛堂,道明關(guān)切地問:“怎么樣?”
義玄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道明,并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聽完,道明幫義玄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鼓勵他說:“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情決不能半途而廢。別怕,你再去問?!?br>
被打的義玄,心有不甘,又去詢問。結(jié)果,仍然被禪師打出了門外。
這一次,義玄有些灰心喪氣,然而,他轉(zhuǎn)念一想,玄奘法師西天取經(jīng)九死一生,二祖慧可為悟道立雪斷臂……
比起祖師大德為法忘軀,自己挨幾次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義玄又硬著頭皮第三次走進方丈室,依舊向禪師請教什么是佛法大意。
不出所料,這一次,義玄依然被打出了方丈室。
義玄百思不得其解,師父究竟為什么打他?
此時,道明似乎未卜先知,早就站在僧堂外等著他了,義玄看見道明,上前說道:“首座和尚慈悲,是你激勵我向大和尚請教佛法。然而,三次發(fā)問,三次被打出來。我恨自己業(yè)障深重,智少福淺,不能領會師父的深意,感覺十分慚愧。也許,我的機緣不在這里?!?br>
道明問:“你想離開這里嗎?”
義玄點點頭。
等義玄離開后,道明匆匆來到方丈室,對黃檗禪師說道:“師父,那個來問話的小僧義玄,年紀雖輕,見地卻不凡。你應該好好栽培他一下。他若是來告別,還請您老人家根據(jù)他的根性、機緣,多指點他一個悟道的地方?!?br>
黃檗禪師說了一聲知道了。
隔日,義玄向黃檗辭行。
禪師問:“下山之后,你計劃去哪里?”
義玄說:“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
禪師說:“離這兒不遠的高安灘頭,住著一位大愚和尚。他是我?guī)熓鍤w宗智常的大弟子,禪道高明。你就去找他,他會對你有所幫助的?!?br>
義玄辭別了師父,直奔幾十里之外的大愚禪師處。
見到大愚和尚后,大愚問:“黃檗禪師有什么教導學人的話?”
義玄敘說了自己挨打的經(jīng)過之后,問道:“我三度去問佛法大意,三次被打,不知我有無過錯?”
大愚嘆了口氣說:“你呀你,叫我怎么說你好呢?黃檗如此婆婆媽媽,累了個半死,只是為了你能夠大徹大悟。你倒好,還在尋思自己有無過錯!”
聽了大愚和尚的話,義玄頓悟,如夢初醒地說了一句話:“黃檗佛法無多子!”
意思是:黃檗的佛法沒什么了不起的,他教導學人的方法沒有多高深。
誰知,話音剛落,大愚一把揪住義玄,說道:“你這毛孩子,剛才還在這里問自己有無過錯,現(xiàn)在又說黃檗佛法沒什么了不起。你給我說說,你認識了什么道理?”
義玄沒說話,只是伸出拳頭,在大愚肋下連搗了三下。
大愚只是一笑,說:“不關(guān)我事,你的師父是黃檗?!?br>
義玄回到黃檗山,看見師父連忙磕頭,以示感激。
黃檗禪師問:“你去見大愚,他和你說了什么?”
義玄如實回答,聽后,黃檗說:“大愚這老頭,多嘴多舌,等他下次來,看我怎么收拾他?”
義玄聽聞,連忙說道:“還等什么,現(xiàn)在就打!”
說是遲,那是快,義玄一巴掌打在了黃檗的臉上。
您沒看錯,義玄打了自己的師父。這究竟是為什么呢?難道義玄要報仇嗎?
非也!
義玄先是打了大愚,又打了師父黃檗,是真的悟道。
須知,只有修行人徹底獲得精神的自由,才會表現(xiàn)如此氣概。
后來,義玄離開黃檗山,師父贈他禪板等物件,隨即將其付之一炬。
在義玄看來,以心傳心,心心相印,才是禪之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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