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光明
1
文字，是心靈的腳步留下的最后一站。歲月的邊上，沉睡著人類的龐貝，那個真實的自我卻于千年萬年的風塵里與造物主默訴衷腸。別打擾他，朋友。
2
肉體的傷，與文字無關。但與心靈的絞痛有關。
因為，肉傷，痛一陣，可以愈合。而心靈的痕，再無法復原。如果你非要假裝沒事，那么，只能用紙糊上。然后，你用文字舔舐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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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法遐想造物主的偉大。他賜給了人類兩個世界：一個是物質的世界，一個是情感的世界。物質的世界是腳下行走的土地。情感的世界是心靈飄過的空間。
因此，一個人雖身陷囚籠，雖遭肉體的折磨，但仍能寫出燦照江河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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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四季的輪回里蹣跚。那是足跡，那是凹印。那是歲月的印證。春花秋月，寒來暑往。在季節(jié)的風中飄過。但一個與文字打交道的人，他的情感世界只留下秋天和冬天。
情感世界是心靈的蒼穹里一片無垠的瀚海。因為沒有盡頭，多少人死在半路。
雖是只有兩季的世界，但它的遼闊譜寫的一個壯烈是：人性的定義，從那里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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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文字的喜愛久了，終在心靈的花蕾里，綻放一種浸滿虔誠的敬畏。我覺得，它承載的不僅僅是記錄語言的符號，更多的是它沾滿淚水的翅膀稍著歷史的沉思，攜著心靈的手走向山影重重的遠方。
對文字的敬畏心，使我衍生了一種責任，一種擔當。在我伏案敲擊鍵盤時，那跳躍的文字以一種靈動的搖曳，凝重我靈魂的脆弱。
我知道，靈魂的堤岸，多少人等著我的擺渡，我不敢怠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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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沒有資格評論他人的文字谷礁有多少海浪撲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文字在他人的心田里跌宕起伏，鳴起片片漣漪。但我想，比起那些用文字制造迷離，杜撰荒誕，描寫猥瑣低俗，供一些碌碌無為的無聊之輩尋找感官刺激，作為消遣工具的墨客來。我不知自己要幸運多少倍：靈魂在風雨的霹靂中日臻消蝕，我怎能安坐斗室，把酒臨風，淺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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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低著頭，走路，他在迎面撲來的情景里沉思。腳下的路在心靈里延伸。
凡人昂著頭，走路。他把陶醉收在眼瞼里，嘴里哼著小調，腳下的路在扭曲。
圣人走過的軌跡被詩人逮著了。于是，他寫成了詩。
凡人踏過的路，流成一段蜿蜒，在旅行者的文字里變成了散文。
我在詩人的心里把自己安放，我目送著圣人的背影。
我在散文的剪輯里，遙目遠岑，在大雁滑過的履屐里，咋舌生命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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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同身受是一個人用良知的惻隱告慰落寞者的謙辭。它是一束蒼白的光暈，卻在人性痛苦的心田里射來看不見的幸福?？墒?，這個世界上，真正的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一個人雖用個人的經歷體驗他人的苦難，但他永遠不知道那個人的傷口腐爛化膿倒什么程度。
生命，在物質的世界里悲催。在情感的世界里療傷。但無論如何，人性的蠻荒里需要愛的雨露，需要遙不可及的駝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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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性的兩極間漫步，天使的微笑和惡魔的猙獰總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一半是火焰，一般是山崖。我把靈魂交給信仰的涅槃。我擁抱天使的微笑，為的是在浴火中重生。我躲開惡魔的猙獰，為的是不想墜落深淵。我選擇人性的偉大，并非我有什么天分，因為我喜歡天使的白衣和她的純潔。盡管我在文字的沙灘上踏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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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共有的交集點是：探覽形勝，在涌動情思的景致里釋懷，放大幽禁的自己，名曰踏青旅游，名曰戶外仙蹤。莫承想，渴望美麗，渴望翠綠，渴望眼簾的山清水秀，渴望生活的鐘靈毓秀一直是心靈不落的太陽。
我有時候不無荒誕，心竇產生一種怪想：為什么不去全國最大的垃圾場旅游一下呢？
我覺得，人性的骨子里，還是有一種喜歡天堂的因子。但奇怪的是，為什么一說起天堂，好多人大腦的溝壑里總要泛起一個回音：那是人類夢幻的傳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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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海里殘存的一些詞或文字在歲月的沙灘上幾經風吹日曬，已經變得銹跡斑斑。但我還是想從封塵的字典里憂傷地拿出來嗮給自己。譬如蘭心蕙質。這是形容一個高潔女人的賢惠。但這樣的窈窕淑女，在現(xiàn)實的屋檐下，如何覓得？她是你的妻子？情人？紅顏知己？抑或？我與妻子，結發(fā)塵緣，于風雨飄搖中走過了人生的半壁江山。一路磕磕碰碰，幾經山回路轉，熬到今日。一個涼風習習的晚上，她仿佛若有所思地對我喃喃：我們不般配?？茨钦f話的語態(tài)，好像在心里壓抑積郁了很久。我愕然萬分，可能眼睛因驚奇而睜得出奇的大 ，妻子低下了頭。我似有一種嘔吐的東西在胸口涌上來，但還是平靜地說：快到黃昏了，如果你早年這樣提出來 ，還有機會，現(xiàn)在恐怕晚了。在隨后的日子里，我把心里的糾結留給每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人生的諸多話題給了我一個非常悲催的念想：此生，一個人奔波勞碌，絞盡腦汁，及竟容顏遲暮，究竟在經營什么？是經營生活？還是經營感情？
更令我苦悶難耐的是：在綿綿不絕的失落里，我甚至懷疑起了自己的人格修持。是德不配位？還是生肖有忌？
三個月后，妻子耐不住寂寞，終于發(fā)話了：我想給你道歉，但你不好意思接受我的道歉吧？我又一次愕然地望著她。
為成全一個家的概念，我付出的心血足以寫一部長篇小說。但我的委屈不是因為我的付出，而是因為付出得不到回聲。今年齋月的生活費遠遠超出了我兩個月的工資總和。在一晚開齋的喜慶里，對著餐桌上花樣玲瓏的佳肴珍饈，我不無感懷地對家里人說：蘇丹人連泥餅都吃不飽，我們應該感恩??！我妻子接過話茬說：感恩誰啊？感恩你嗎？你是家里的掌柜的，你應該這樣……
這是蘭心蕙質嗎？我想起了蘇格拉底。他之所以成為人類歷史上一個負抗鼎的偉大哲人，是因為他有一位世界罕見的悍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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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寫詩，但我知道，我的詩已經在靈魂里流浪，它不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的咆哮和瘋狂。在人性的湖泊里，我獨釣寒江。我在沉寂如死的時空里不斷承受著靈魂的拷問：信仰要實，情感要重，善良是一個人永遠不過期的路。
我在文字的禪意里，磅礴出關于生命如何厚重，如何包容的十萬參差。而且壓抑著人性的骯臟和卑微，用履歷踏一條路。我想證實自己。
但是，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我欲說還休。嘴里念念有詞：卻道天涼好個秋。
我在日記里寫道：你把自己偽裝成智者，但生活并不知道你是誰？
用我心靈的承載和包容換來別人哪怕是只有一次的回報。我念想著，渴望著。但繁華落盡，千帆過盡，大雁的鳴婉在西隅的晚霞里無數(shù)次地回蕩，但生命的回聲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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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輪回的背后，到底掩藏著多少鮮為人知的故事？一個人的語境行為里倒底蟄伏著多少迷離斑駁的初衷？誰能承想？一對年邁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借著樓上一家陽臺里散發(fā)出的微弱燈光，在路邊的過道里津津樂道的吃夜宵。他們可能僥幸地想：誰家這么不留意，到了晚上還不關燈？但他們哪里知道，讓他們在一抹光束里吃夜宵的這盞燈卻是在樓上同樣年邁的一對老夫婦刻意安排的？
不日前的一個下午，驚聞我的一個朋友在踏青旅游回來的路上不幸發(fā)生車禍：一輛風馳電掣般的摩托車重重追尾在他們乘坐的小車上。所幸車內無人傷殤。而騎者卻血流橫飛，不省人事，被送往醫(yī)院，車輛被交警扣押，朋友女兒由于受到過分驚嚇，也被送進醫(yī)院……就這樣，一家人無奈被困在招來事端的那座小山城里。朋友遇到難處。從那天下午的黃昏一直到翌日清晨，我憂心忡忡。本來每天早上，我有一個晨睡的習慣，但那天晚上，
雖然睡的很遲，可早上還是沒有睡意。晚上發(fā)出去的信息，朋友到第二天也沒回，七點鐘，我急不可耐地發(fā)信息，還是沒回音。等到八點半了，我掂著手機等信息。等得有點不耐煩，我直接把電話撥過去。半晌，回信息了：剛醒來，在衛(wèi)生間里。我回過去：這么亂哄哄的，你哪有心思到這時候還睡覺？信息回過來了：說什么話？我不睡覺，我是機器人?。侩y道我滿屋子轉不成？我的愕然裹著尷尬：我問錯了嗎？你什么意思？信息回過來：沒意思，撒也不要說，你睡覺去……
我的憋屈暴漲一種恥辱：這是什么人哪，突然這么兇，好像肇事者是我。
那天晚上，聊天時，我們好端端的。聽到遇事的消息，我有點悲滄地說：本來一家人快快樂樂旅游，誰想遭此不測，有點倒霉昂？朋友好像不高興似地說，我不認為這是倒霉。我聽到他語氣的淡定，就有點失語地沉默了。接下來的信息里，他繼續(xù)昨天的話題：安拉的定然誰也躲不過，你昨天說倒霉，我不以為然，漢民們遇事說：天哪！怎么這么倒霉……我說，你說話注意分寸，我不是漢民，這是青海人的口頭禪。我沒有喊天哪什么的。
誰能知道那天早上那么早，我沒有睡意，也沒有任何心思睡覺，急匆匆給他發(fā)信息打電話的初衷是：朋友畢竟在我的半徑世界里遇難，雖離我的居住地有二百多公里，但我想駕車送他們回老家去。結果我的這個意思在那些晦澀的語境里被無奈地扼殺了。人心酸的時候，連筆下流淌的文字也仿佛在辛酸地流淚。
人有時候，很想哭，但淚腺里擠不出眼淚。
14阿多尼斯的詩里彈奏出這樣一曲悲涼的音樂：
世界讓我遍體鱗傷，但我卻在傷口里長出翅膀
有時候，太陽不能把你照亮，
一支蠟燭卻能照亮。
日子，
是時光寫給人們的信，
但是不落言筌。
往昔是湖泊，
其中只有一位泳者：記憶。
15我是時光的攖犯
我常常在陽光的背面沉睡。
我在無邊的暗夜里，數(shù)著心空的星，我追求著精神的自由。我聊以自慰的是，我還能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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