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皆縱 恍如一夢 白鴻;Ovez - 浮生皆縱 恍如一夢 他是才華橫溢的詩人,是工于草隸的書法家,是山水畫的“南宗鼻祖”,是技藝精湛的音樂人,是修行頗深的佛教徒......翩翩少年時,他玉樹臨風(fēng),如驚鴻一瞥;
人到中年時,他歷經(jīng)坎坷,半官亦半隱;
漸至老年時,他看淡紅塵,成一代“詩佛”。
01
公元701年,王維出生于唐朝五大家族之一的太原王氏。他的爺爺王胄是唐朝的樂官,曾任協(xié)律郎,掌管朝廷音律。王維繼承了爺爺出色的音樂天賦,自幼便能演奏各種樂器,尤善琵琶。父親是開元風(fēng)流人物王處廉,官至汾州司馬,精通詩文。王維的詩學(xué)修養(yǎng)便由父親傳授教習(xí)。王維的母親是博陵望族崔氏,是當(dāng)時最顯赫、最尊貴的“五姓女”(李、王、鄭、盧、崔)之一。作為名門閨秀的崔氏,自然精通文墨,她畫得一手好畫,并且精于佛學(xué)。“故博陵縣君崔氏,師事大照禪師三十余歲,褐衣蔬食,持戒安禪,樂住山林,志求寂靜?!?/span>
正好把佛教高僧、著名居士、在家菩薩維摩詰的名字拆開,意思是潔凈、沒有污穢。一心事佛的母親,早已了悟生死,她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不幸。她用柔弱的肩膀,繼續(xù)撐起了這個家。王維學(xué)習(xí)詩文之余,母親就教他背誦《維摩詰經(jīng)》。
02
21歲那年,王維一舉高中狀元,成為唐朝詩人里唯一獲狀元殊榮的人。但王維涉世不深,對這一行的規(guī)矩所知甚少。喜滋滋地上班沒多久,王維就利用職務(wù)之便,美美地欣賞了一回宮廷樂人表演的黃獅子舞。正當(dāng)他沉浸在樂人美妙的舞姿中時,就接到了貶謫令:卷鋪蓋卷到濟(jì)州,去做那里的倉庫管理員。王維哪里知道,黃獅子舞是只有皇帝才能觀看的,他犯了僭越之罪,怎可饒恕?于是,英姿勃發(fā)的狀元,從巍峨的九重朝堂,重重地跌落到了濟(jì)州的倉庫里。離京赴任之前,王維作《初出濟(jì)州別城中故人》,委婉地表達(dá)了自己非罪被貶的怨憤和歸期難測的愁情:在濟(jì)州沉寂了幾年,王維辭去了官職,回到終南山隱居。而立之年,災(zāi)難再一次向王維襲來。他的妻子因難產(chǎn)而死,新生命沒有順利降生。中年喪妻又喪子,人生恐怕很難有比這還要悲慘的經(jīng)歷了。他沒有用文字祭奠自己的愛與悲傷,可史書卻為他這段感情留下一句力重千鈞的批注:王維沒有給妻子留下只言片語,但是他卻用他的余生證明了自己愛的深沉,傷的刻骨。紅塵過往,沒有人握得住地久天長,感情之事豈能盡如人意?
03
王維意識到這是一個機(jī)會,他激動地給張宰相寫信,希望能追隨宰輔,為國效力:第二年,憑借張九齡的再次相助,王維擢升為監(jiān)察御史。此時,由于李林甫從中作祟,張九齡因此被罷相,貶為荊州長史。朝中人人自危,無人敢為倒霉的張九齡說一句同情的話。只有王維,不忘張九齡的提攜之恩,他大膽寫下《寄荊州張丞相》一詩:這首詩,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它使我們看到了王維的正直善良、知恩圖報和重情重義。張九齡收到王維的詩作,作《復(fù)王維》以回應(yīng):
張九齡被貶的同年秋天,唐玄宗任命王維出使涼州,察訪軍情。一幫別有用心之人,終于借機(jī)將王維擠出了朝廷。周子諒的死,張九齡的貶謫,加上自己的親身遭遇,使王維深刻地認(rèn)識到了官場的冷酷和險惡,他漸漸淡漠了仕途。此時的王維,對功名利祿已經(jīng)失去了熱望。但他還需要一份俸祿,來維持他和老母的生活,所以他不能瀟灑決絕地棄官。兒時種在他心田的那些佛教的種子,現(xiàn)在,終于盼來了蓬勃生長的時機(jī)。在半官半隱之中,在對佛學(xué)的親近之中,王維的內(nèi)心,就像那山谷,就像那春澗,愈加地閑適,也愈加地淡遠(yuǎn)。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些東西,你越是在乎,越是失去。
奔波的人生,我們已經(jīng)用力,盡心,何必還去耿耿于懷? 04
48歲時,王維結(jié)束了居無定所的生活,他購買了宋之問在藍(lán)田的輞川別墅,作為自己后半生的歸宿。王維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將綿延二十多里的輞川山谷,打造成了一座“具有詩畫審美情趣,可耕、可牧、可樵、可漁的綜合園林”。他放下了世俗的欲念,不再追求任何物質(zhì)的享受,他“禁肉食,絕彩衣,居室中除去茶檔、經(jīng)案、繩床,別無他物?!?/strong>他有事時上朝,“每當(dāng)退朝,凈室焚香,默坐獨處,冥想誦經(jīng)?!?/strong>他拋棄了很多原本是負(fù)累的東西,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空”。春天,在輞川的河道里,王維獨自前行。他看到那一簇簇的辛夷花,在悄悄綻放:夏天,別墅區(qū)林木葳蕤,王維深入山中,體會到了一種別樣的禪境:秋天,在一個雨后初晴的傍晚,王維靜靜地欣賞著山中的秋色:山谷里剛下過一場雨,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皎潔的明月清輝四射,清澈的泉水淙淙流淌,活潑可愛的浣紗少女,正結(jié)伴晚歸。山居生活的畫卷,在王維面前徐徐展開。沉浸在這樣的畫卷里,王維每每忘了歸去。即便是空谷幽山,即便是初冬之景,也是那樣的美好而動人。他對輞川別墅的頻頻造訪,為王維帶來了相知,也帶來了溫暖和友誼:在一個個大雪飄零的日子,在一個個爐火艷紅的黃昏,王維和三兩知己在輞川別墅里,談詩論佛,詩意盎然而又清靜愉悅。他把對友人的思念和關(guān)懷,藏在那一顆顆瑩潤如玉的紅豆里: 05
晚年的王維,生活本來是非常平靜的。但是安史之亂,使王維被迫做了安祿山的偽官。戰(zhàn)亂平息之后,因為弟弟王縉的出手相救,更因為王維所作的《凝碧池》一詩,使王維免于懲罰,還擔(dān)任了太子中允的職務(wù)。
此次受辱之后,王維的仕途再無波折,反而越來越順,最終官至尚書右丞。但是,他的心卻越來越孤獨,越來越寂靜。他徹底地看淡了紅塵,皈依了佛門。
王維的一生,經(jīng)歷了很多,他曾真切地感受到了很多絕望無助的時刻,為了獲得對自我的拯救和解脫,他唯有一步步走向佛門。他堅信唯有潛心佛學(xué),才能忘卻苦難,才能達(dá)到空寂和虛無,才能無限地接近“無生”的境界。
佛教消解了王維的痛苦,使他的心如秋水寂寂,如秋月朗朗;佛教也明慧了王維的心智,給了他直面人生的無窮力量。這種力量就是在行到水窮之際,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不抱怨,不沮喪,靜靜地等待云朵再起,等待太陽再升。上元二年(761年),王維逝世。
臨終時,他從容寫信和各位好友告別,然后平靜地微笑著離開了這個世界。
如果說,李白是盛唐一匹脫韁的野馬,他的狂傲不羈是每一個后世人心中脫離藩籬的一個夢,那么王維就是一顆溫潤、光潔而又細(xì)膩的珍珠。
他是詩人,也是畫家、音樂家。
明代胡應(yīng)麟稱王維的五絕“卻入禪宗”,“讀之身世而忘,萬念皆寂”。
蘇軾曾說“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span>
他還為后世留下了《山水論》《山水訣》等繪畫理論著作,他獨創(chuàng)的潑墨畫法對后世影響很大。
王維在音樂上也頗有建樹,他能僅憑一幅畫里每個人手拿樂器的姿勢就判斷出所演奏的曲目,這份天賦令人咋舌。
是的,這就是王維,他長身玉立在熙熙攘攘的長安,眉目如畫,氣質(zhì)高貴,安然靜謐,風(fēng)姿綽約。
他經(jīng)歷了人世間的大繁華,而后又一無所有。然而他卻倚杖柴門外,臨風(fēng)聽暮蟬,不慕榮華、不求富貴,只求心靈的安寧。
他的思想是那樣的“清凈”,他的心靈是那樣的“平靜”,他完全放空了自己,身心和大自然融為一體,和整個宇宙融為一體,他達(dá)到了人生最高“境界”。
王維,被世人稱為——“詩佛”。
*作者:張風(fēng)莉,筆名雨楓,中學(xué)語文教師,甘肅省白銀市作協(xié)會員。公眾號《唐詩宋詞古詩詞》專欄作家。本文作者授權(quán)首發(fā)唐詩宋詞古詩詞(ID:tsgsc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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