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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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
不知道有多少人,第一次接觸揚州這個名字,是在李白這首膾炙人口的《送孟浩然之廣陵》中。
閉上眼睛想揚州,“滿郭是春光,街衢(qú)土亦香”(唐·姚合),揚州應(yīng)該是個時時花開、處處飄香的夢一樣的地方,要不然,李白送故人去揚州,為什么會沒有一點離恨,甚至是有點羨慕?
事實上,揚州的確是個有魅力的地方。1982年中國評出第一批歷史文化名城共24個,揚州就名列其中并名列前茅。她既有江南一般的美景,又有悠久的歷史,動人的傳說,更妙的是,這一切,還被古人寫進了詩詞里!有人統(tǒng)計過,在中國的古詩詞里出現(xiàn)頻繁最高的城市中,揚州排名第八。
二分明月
無賴一般被認為是罵人的詞,如果說誰無賴,被說的人一定非常不開心,但有這么一首寫揚州的詩,直稱揚州“無賴”,不但無損揚州,反而使揚州名聲更響,還讓其他地方的人既羨慕又嫉妒!
憶揚州
〔唐〕徐凝
蕭娘臉薄難勝淚,
桃葉眉尖易得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無賴是揚州。
譯文
揚州的少女們無憂無慮,笑臉迎人,嬌美的臉上怎能藏住眼淚?她們可愛的眉梢上所掛的一點憂愁也容易被人察覺。天下明月的光華有三分吧,可愛的揚州啊,你竟然占去了兩分。
賞析
一般以為,《憶揚州》是一首懷人的作品,但詩中的蕭娘、桃葉為少女的代稱,具體為誰,她與詩人之間有什么故事,今天人們已不是很想去追究,人們更為欣賞的是詩的后兩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月兒曾在揚州照過離人的淚眼,所以目睹月光會勾起人的思念,月光卻偏偏無處不在,使詩人的離愁別緒無從排遣,所以詩人說明月“無賴”,有抱怨的意思,當然詩人也不是真在貶斥月光,而是借之表達相思之殷切。
但后世因為驚賞這種揚州明月的新奇形象,就把它截下來只作為描寫揚州夜月的傳神經(jīng)典來欣賞。這違反常理的“三分之二”的奇幻設(shè)想,不但充滿詩意,而且讓人感到新奇,致使后世之人對揚州的向往如醉如癡——哪個城市能像揚州這樣幾乎獨占月光呢?“二分明月”成為揚州的代稱?!盁o賴”之“明月”,把揚州裝點出無限的風姿!
二十四橋
揚州可不僅僅有月,揚州 “車馬少于船”(唐·姚合),水多,故橋多。杜牧著名的詩篇《寄揚州韓綽判官》中,就為我們描繪了揚州這一特色:
青山隱隱水迢迢,
秋盡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
玉人何處教吹簫?
賞析
關(guān)于二十四橋有多種說法?!稉P州鼓吹詞》說“是橋因古之二十四美人吹簫于此,故名”;宋朝沈括《夢溪筆談·補筆談》中載:“揚州在唐時最為富盛,……可紀者有二十四橋”;“二十四”是個虛數(shù),在揚州現(xiàn)今的方言中仍有“多”或“全部”的意思;還有種說法是“二十四橋”其實是一座橋。
杜牧曾在揚州作過官,和當時任節(jié)度判官的韓綽相識,結(jié)有深厚的交誼。這首詩當是杜牧離開揚州后不久寄贈韓綽之作。
青山逶迤,隱于天際;綠水如帶,迢遞不斷。時雖深秋,但江南一樣溫暖的揚州,草木想必還未枯萎凋落。
揚州雖在長江之北,但物候風光卻與江南無異。詩人此刻在北方中原地區(qū),遙念揚州,自然而然地將揚州視為籠統(tǒng)的“江南”了。詩人非常懷念繁華的舊游之地,在回憶想象中更賦予揚州以完美。山青水秀、草木常綠的江南清秋,為下兩句想象中的生活圖景提供了美好的背景。
詩的三四兩句落到舊日好友韓綽身上,趁此表現(xiàn)出揚州特有的美景佳勝。詩人將回憶之地集中到“二十四橋明月夜”,因為此景最能集中體現(xiàn)揚州風光繁華獨絕、浪漫美麗。二十四橋明月夜,實際上等于說揚州明月夜。杜牧在揚州兩年中,想必與韓綽經(jīng)常一起于夜間到十里長街一帶征歌逐舞,因而詩人問:
此時此刻,二十四橋上月色如水,你這玉人在何處教人吹簫作樂、流連忘返呢?
這不僅透露了詩人對揚州繁華景象,對往日舊游之地的思念,還含蓄地表現(xiàn)了對友人的善意調(diào)侃,又對友人現(xiàn)在的處境表示了無限欣慕。
燈火連星漢
揚州建城很早。公元前486年,歷史上著名的有為君主同時又是奢靡之王的吳王夫差,為攻伐齊魯北上爭霸,開鑿了溝通長江與淮河的邗 (hán)溝,并筑邗城,就是今天的揚州。
在隋唐時期,揚州與四川的成都(古稱益州)發(fā)展成為全國最繁華的城市,揚州還排在前頭,有“揚一益二”之說。詩人李益(就是寫出千古絕唱《憫農(nóng)》的那位詩人)曾寫過一首詩,反映了揚州的極度繁華。
宿揚州
〔唐〕李紳
江橫渡闊煙波晚,潮過金陵落葉秋。
嘹唳塞鴻經(jīng)楚澤,淺深紅樹見揚州。
夜橋燈火連星漢,水郭帆檣近斗牛。
今日市朝風俗變,不須開口問迷樓。
注釋
江橫渡闊:即江闊橫渡,倒文。
煙波晚:傍晚的煙波。
嘹唳:雁叫聲。
塞鴻:從塞北飛來的鴻雁,雁于秋深南飛。
楚澤:指揚州一帶的湖泊。
水郭:江水繞揚州城而過,所以叫“水郭”。
斗牛:星宿名,即斗宿、牛宿,這里泛指天上星斗。
迷樓:隋煬帝下?lián)P州時興建的宮室。
賞析
此詩寫的雖是秋景,但毫無一般秋詩的愁苦???,金秋時節(jié),長江橫臥,渡口寬闊;聽,鴻雁高亢地鳴叫,飛過揚州的上空。全詩描繪出的場景有聲有色,充滿生機活力,可見詩人的心情是暢快的。
停下船來,雖是天晚,但也還能看到“淺深紅樹”。而這時已是燈火輝煌,星火滿天了,詩人接下來寫出的兩句詩,歷來被人認為是贊頌揚州繁華的絕妙名句:夜橋燈火連星漢,水郭帆檣近斗牛。
揚州是著名水鄉(xiāng),以橋多聞名,所以詩人一進揚州,映入眼簾的就是“夜橋”,遠遠望去一座座橋燈火璀璨,橋橋相連,直與天上的銀河連成一體!而燈火照耀中的河中帆檣林立高聳,高得接近天上的星斗!這兩句以極其夸張的手法,把彩燈畫船的揚州繁華延展到了天上,讓人不由不艷羨揚州。
風物最相思
揚州風華絕代。不僅因為它的風光,也不僅也為它的繁華。更因為它被歷代詩人寫進了詩里,它的每一處景點,都有詩歌傳世,每一個地方,都有我們仰望中的詩人踏過的足跡!
李白、杜甫、白居易、劉禹錫、杜牧、歐陽修、蘇軾、蘇轍、孔尚任、吳敬梓……這一串光耀歷史天空的文化星辰,無論哪一個在任何地方題寫過詩,都會被當?shù)匾詾闃s,而這些人都在揚州留下了不止一首的華章。
而揚州本地出過的詩人,也足以讓其他地方的人瞠目:張若虛、李邕、王令、秦觀……
這些文化傳承,足以使揚州延綿不絕。隋唐以降,揚州雖也曾幾度衰落,但總會“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重又煥發(fā)生機。讓我們欣賞一下清朝末年一位外國人的漢詩吧,很有味道:
夜過鎮(zhèn)江
〔日〕森槐南
他日扁舟歸莫遲,
揚州風物最相思。
好賒京口斜陽酒,
流水寒鴨萬柳絲。
注釋
斜陽酒:出自宋代宋祁《玉樓春·春景》一詩:“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流水寒鴉:出自隋煬帝楊廣的《野望》一詩:“寒鴉飛數(shù)點,流水繞孤村”。
萬柳絲:出自清代詩人王士禎《江上望青山憶舊》詩句:重來三月青山道,一片風帆萬柳絲。
賞析
這首詩是詩人來中國南方游覽觀光,夜過鎮(zhèn)江時所作。詩人不直接描寫夜過鎮(zhèn)江所看到的景物,而是說下一次不要回來得太晚了,在看完揚州的景物后,還可在鎮(zhèn)江吃杯老酒,同時一覽大江南岸的美麗風光。整首詩典雅、婉轉(zhuǎn),后兩句可謂字字有來處,化用了中國古詩中的名句,既表現(xiàn)了對江南風景的欣賞,又表達了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仰慕。讓今天的我們讀來驕傲,又讀來慚愧。
風物最相思,揚州位列中國首批文化名城,實至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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