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一個多世紀的 1895 年 7 月 26 日,歷史上最著名、也是最重量級的科學家伴侶——皮埃爾和瑪麗·居里——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并開創(chuàng)了夫妻共同獲得諾貝爾獎的傳統(tǒng)。從 18 世紀的巴黎到前些年的挪威,本文列出了 5 對科學界的諾獎級伴侶,以紀念這些因為愛和科學結合在一起的大腦和靈魂。
作者 Beatriz Guillén Torres
翻譯 邢若潔
審校 魏瀟
皮埃爾和瑪麗·居里
Marie and Pierre Curie
1900 年,皮埃爾和瑪麗·居里在巴黎的實驗室。(來源:Wellcome Library)
1894 年,研究員皮埃爾·居里(Pierre Curie ,1859-1906)已經和他的學生瑪麗·斯科沃多夫斯卡(Marie Sklodowska ,1867-1934)一起在巴黎的實驗室工作了超過一年的時間,他想要向她求婚。可這個波蘭姑娘卻耿直的拒絕了他:她不會和他結婚,因為她將來要回老家華沙。然而命運弄人,位于波蘭的克拉科夫大學(University of Krakow)沒有授予這位將來兩次獲得諾貝爾獎的女性一個學術職位——這也是時代的偏見。此后,為了說服她回到法國,皮埃爾給她寫了一封信,著重描述了他正在開展的、關于磁性的新課題。帶著對知識的渴望,瑪麗回到了巴黎,開始她的博士課題——研究鈾礦發(fā)射出的奇妙射線。這項博士課題讓她和皮埃爾在 1895 年一起發(fā)現(xiàn)了自發(fā)放射性。同年 7 月 26 日,二人在法國索城(Sceaux)結婚。
他們繼續(xù)在一個簡陋的通風櫥里做實驗,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正持續(xù)暴露在輻射中。1898 年,他們宣布發(fā)現(xiàn)了兩種新元素:釙(以瑪麗的祖國波蘭為名)和鐳。后來,他們又花了四年多時間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進行研究,證明這些元素的存在。最終,在 1903 年,他們和安東尼·亨利·貝克勒爾一起分享了諾貝爾物理學獎?,旣惓蔀榱说谝晃猾@此殊榮的女性。
獲得諾貝爾獎對居里夫妻來說影響巨大,因為放射性現(xiàn)象,他們受到了許多關注。直到 1906 年皮埃爾在馬車車禍中去世后,居里夫妻依然是當時人們心目中的“天作之合”。因此在 1911 年瑪麗被曝光在前一年與皮埃爾的學生保羅·朗之萬(Paul Langevin,已婚)有過短暫的情感時,瑪麗甚至被媒體和輿論描繪成“拆散他人家庭的異族猶太人”。丑聞爆發(fā)時,瑪麗正在比利時開會。回國后發(fā)現(xiàn)憤怒的暴民聚集在她家門外,她不得不和女兒在朋友家寄宿。
但是丑聞并沒有影響瑞典皇家科學院的決定——同年晚些時候,瑪麗因鐳及其化合物的研究,被授予諾貝爾化學獎。1934 年,因為一生致力于研究放射性物質,長期暴露在輻射中,這位偉大的女科學家死于白血病。
弗雷德里克·約里奧和伊雷娜·約里奧-居里
Frederic Joliot and Irene Joliot-Curie
1935 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弗雷德里克·約里奧和伊雷娜·約里奧-居里(來源:James Lebenthal)
居里“方程式”延續(xù)到了下一代?,旣惖呐畠海晾啄取ぜs里奧-居里(Irene Joliot-Curie ,1897-1956)和丈夫弗雷德里克·約里奧(Frederic Joliot ,1900-1958)在 32 年后重演了這一夫妻同獲諾獎的壯舉,將諾貝爾化學獎的獎章收入囊中。在父親去世后,伊雷娜由瑪麗安排填補皮埃爾的空缺,成為母親的合作者。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時,伊雷娜才 17 歲,但她的媽媽已經在前線安裝了60部便攜X射線裝置——它們被稱為“小居里”。幾個月后,伊雷娜離開了母親,獨自負責一個野外醫(yī)院的輻射裝置,幫助外科醫(yī)生找出傷員身上子彈碎片的位置。1926 年,伊雷娜回到了巴黎,法國也恢復和平,她和母親的助手弗雷德里克·約里奧結婚了。
然而瑪麗不太贊同這樁婚事,她擔心約里奧想要利用居里家族的名聲。帶著這種懷疑,她一邊勸女兒放棄,一邊堅持簽訂婚前協(xié)議,以防丈夫控制妻子的財產——瑪麗希望確認伊雷娜能夠合法繼承居里研究所的放射性物質。伊雷娜無視了瑪麗的建議,而瑪麗在幾年后依然認為弗雷德里克是“嫁給”伊雷娜的人。但是弗雷德里克對岳母充滿崇敬,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她的要求,并成為了伊雷娜科學事業(yè)的主要合作者。
他們專注于放射性發(fā)生的研究,最終做到了人工合成放射性元素。在三年的研究中,這對夫妻致力于鏈式反應,終于在 1935 年,因為“合成新的放射性元素的工作”獲得諾貝爾化學獎。
格蒂·特蕾莎和卡爾·斐迪南·柯里
Gerry Theresa and Carl Ferdinand Cori
研究碳水化合物代謝的格蒂和卡爾·斐迪南·柯里(來源:Wikimedia Commons)
在格蒂·特蕾莎·蕾涅茲(Gerry Theresa Radnitz ,1896-1957)出生的時代,女性很少有機會成為科學家。然而,她成功地被布拉格大學(University of Prague)藥學院錄取,并在那里遇到了她的研究伙伴,也是未來的先生,卡爾·斐迪南·柯里(1896-1984)。1920 年畢業(yè)后,他們很快結婚,并在兩年后移居美國。離開了受到一戰(zhàn)戰(zhàn)火侵襲的歐洲,他們在紐約的美國羅斯韋爾帕克癌癥研究所(Roswell Park Cancer Institute)開始了糖代謝的研究。
這對捷克夫婦對葡萄糖在人體內的代謝方式,以及激素對這一過程的調控十分感興趣。1929 年,他們提出了柯里氏循環(huán)的理論,并在 1947 年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這一循環(huán)描述了葡萄糖的衍生物——糖原,成為肌肉組織的能量來源后,重新合成并儲存在體內的機制。柯里夫婦與阿根廷生理學家伯納多·烏賽(Bernardo Houssay)分享了諾獎,格蒂也成為了居里母女后第三位獲得諾獎的女科學家。
柯里夫妻在發(fā)表了他們的標志性研究后離開了羅斯韋爾研究所。有些大學愿意給卡爾一份教職,但是不愿意接受他的太太成為大學教師,因此格蒂只能在華盛頓大學找了一個研究助理的職位,薪水只有卡爾的十分之一。幾個月后,她獲得了諾貝爾獎,才終于晉升為全職教授,并一直工作到 1957 年,直至因骨質纖維化去世。
梅-布里特和愛德華·莫澤
May-Britt and Edvard Moser
2014 年,挪威科學家梅-布里特和愛德華·莫澤獲得諾貝爾醫(yī)學獎。(來源:Ned Alley)
繼柯里夫妻之后,70 多年中夫妻共同拿下諾貝爾獎的傳奇一直沒能得到延續(xù)。直到 2014 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授予了梅-布里特·莫澤(May-Britt Moser,1963)和愛德華·莫澤(Edvard Moser ,1962)。他們和約翰·奧基夫(John O’Keefe)共同發(fā)現(xiàn)了“大腦中的 GPS 導航系統(tǒng)”。換句話說,因為他們的工作,我們可以明白大腦如何確定我們在哪里,我們如何尋找路徑,以及大腦怎么存儲位置信息——確保自己能在將來認識相同的路。
莫澤夫婦在奧斯陸大學(University of Oslo)學習生理學時相識,并重現(xiàn)了奧基夫在 1971 年完成的研究。這位紐約人曾發(fā)現(xiàn)內部定位系統(tǒng)的第一個組成部分——海馬體附近的一些對空間記憶和定位非常重要的神經細胞。30 年后,這對挪威夫婦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重要部分:能夠制定坐標系統(tǒng)并可以精確定位的神經細胞。
在接受了瑞典皇家科學院的榮譽后,他們繼續(xù)投身自己的研究。梅-布里特早在 2000 年就獲得了神經科學教授的職位,是特隆赫姆挪威科技大學(Norwegi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神經計算中心的主任。而擁有奧斯陸大學神經科學博士學位的愛德華是科維理系統(tǒng)神經科學研究所(Kavli Institute for Systems Neuroscience)的主任。
安托萬和瑪麗-安·拉瓦錫
Antoine and Marie-Anne Lavoisier
安托萬-洛朗·拉瓦錫和夫人像(1788)(作者:Jacques Louis David)
早在 18 世紀,在這些夫妻獲得諾貝爾獎之前(因為那時還沒有這個獎項),第一項由伴侶完成的研究就出現(xiàn)了。他們是瑪麗-安·琵瑞特(Marie-Anne Pierrette ,1758-1836)和她的先生“現(xiàn)代化學之父”安托萬·拉瓦錫(Antoine Lavoisier ,1743-1794)。拉瓦錫夫婦在 1771 年 12 月 16 日結婚。他們用當時僅有 13 歲的瑪麗-安的嫁妝建立了一個設備齊全的實驗室,開始了研究。在那里,他們探明了氧氣在燃燒和動植物呼吸中的作用。同時,他們的實驗也證明了質量守恒——反應開始和結束時物質的質量一致——并發(fā)現(xiàn)水是由氫元素和氧元素組成。
盡管瑪麗-安僅被后人看作是拉瓦錫的夫人,但實際上她在研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她通曉英語、拉丁語和法語,可以翻譯理查德·科萬(Richard Kirwan)的《論燃素》(Essay on Phlogiston)等論文,這樣他們就可以反駁這位愛爾蘭作者的理論(拉瓦錫夫人自己就指出了書中的化學錯誤)。同時,她還能精確的畫出設備圖,寫出反應式,讓這些研究成果可以被其他人理解。
但是,這對夫妻共同進行的科學事業(yè)被法國大革命打斷了。1793 年 11 月,拉瓦錫和瑪麗-安的父親因被指控為叛國者而被捕。她試圖強調自己丈夫研究的重要性,但毫無作用。1794 年 5 月 8 日,50 歲的安托萬·拉瓦錫被送上斷頭臺。物理學家約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Joseph-Louis Lagrange)在第二天說:“人們一瞬間就可以砍下他的頭顱,但是這樣聰明的腦袋一百年也長不出一個。”在這之后,瑪麗-安沒有繼續(xù)從事研究工作,而是整理發(fā)表了他們過去的研究成果。此外,她還收到了法國政府的一封信,抬頭是:“致被誤判的拉瓦錫的遺孀”。
生活中的伴侶和事業(yè)上的伙伴這兩個角色的相互重合,造就了這些“諾獎級”伴侶。諾貝爾獎的獎章只是一時的榮耀,長相廝守很多時候也并不長久(莫澤夫婦目前已經分手)。他們攜手合作為我們留下的科學成就,才是屬于研究者的、永不褪色的“浪漫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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