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松河
2004年12月1日星期三
剛剛寫完《寫真的無奈》，似乎意猶未盡，因為我剛從明代著名劇作家湯顯祖的《牡丹亭》中找到“寫真”的又一重要出處，第十四齣的題目赫然就是“寫真”兩個字。
《寫真》這出戲主要描寫該劇女主人公杜麗娘在游園驚夢中與書生柳夢梅邂逅之后，春心蕩漾，以為找到理想的夫君，但封建家庭卻不允許女兒自由戀愛。杜麗娘不愿把自己美好的青春鎖在閨閣中聽命于父母的擺布，情思綿綿，輾轉(zhuǎn)反側(cè)，清容日減，不由鋪開白絹對鏡自畫春容一幀，并賦詩一首在其上，向情人暗示“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以期夢會書生。后來杜麗娘害相思病而死，臨死時哭囑“葬我于梅樹之下”，并讓貼身侍女將這卷自畫像藏在湖山石邊，等夢中情人柳夢梅路過時將畫揀起，她相信夢中情人會把她帶回成親。后來柳夢梅果然在太湖石下拾得原來包裝有麗娘自我寫真的匣子。書生打開畫卷一看，畫中人美若天仙，又見杜麗娘的親筆題詩，夢中情人容貌栩栩如生。于是柳夢梅終日對畫贊嘆不已，姐姐，姐姐的叫個沒完，猶如《太平廣記》中的進士趙顏呼喚畫中美人真真那樣，欲把杜麗娘從畫中呼喚下來。
《太平廣記》是北宋李昉等人奉宋太宗之命編纂而成的一部小說總集，因成書于太平興國年間，故取名《太平廣記》。該書搜集整理了自漢至宋初的各類小說、筆記、野史５００多種，共５００卷，另有目錄１０卷，全書按題材分９２大類，１５０多小類，如“鬼”、 “狐”“神仙”、“女仙”、“異僧”、“精怪”等，還保存有大量寶貴的古小說資料。
《太平廣記》第二百八十六卷《畫工》說了這么一段故事：
唐代有個叫趙顏的進士，從畫工那里得到一個布屏風，上面畫著一個異常美麗的女子。趙顏對畫工說：“世間難得有這樣美的人啊。如果她真能活起來，我愿娶她為妻。”畫工說：“這可是我的神來之筆。她也有個名字，喚作真真。只要你連續(xù)百天晝夜不停地叫她芳名，她就肯定會欣然回答。待她答應(yīng)之后，您就馬上用百家彩灰酒灌她，她就一定會活起來。”趙顏多情，就照畫工說的去做了，晝夜不停地呼喚真真的名字，連續(xù)一百日未曾間斷。畫上的美女果然被趙顏的癡情所感動，不由應(yīng)了一聲：“哎——”趙顏欣喜若狂，又急忙用百家彩灰酒灌她，不一會兒，畫中美人果然生動起來，裊裊娜娜從畫上緩緩走了下來，然后有說有笑，陪趙顏吃喝玩樂，如同正常青春女子一般。她說：“謝謝你把我喚出來，我愿意做你的妻子，好好服侍你?！币荒旰?，真真生下一個可愛的孩子。但當孩子長到兩歲時，有個朋友對趙顏說：“這女人來歷不明，肯定是個妖怪，必然會給你帶來災(zāi)難。我這里有把神劍，你用它把妖女斬了，以斷后患！”當天晚上，那位朋友把斬妖劍送給趙顏。沒想到趙顏剛把劍帶進屋子，真真就哭喊著說：“我是南岳的地仙呀。不知為什么被人畫去了形體，又被你拿去掛在墻頭上，是你苦苦呼喚我出來的呀，我不想讓你失望才從畫中走了下來?，F(xiàn)如今你卻懷疑起我來了，叫我怎么能繼續(xù)與你生活下去呢？”說罷，她吐出先前喝下去的全部百家彩灰酒，然后帶著自己的孩子飄然回到屏風中去。趙顏無奈地看著屏風出神，發(fā)現(xiàn)畫中的真真身旁，意外多了一個孩子，那孩子不就是他同真真純真愛情的結(jié)晶嗎？
真真的故事十分感人，寓意耐人尋味。《牡丹亭》中杜麗娘的“寫真”和柳夢梅的“玩真”更感人，更耐人尋味。我不想在這篇短文中做什么文學評論，只想簡單得出這樣一個看法：“寫真”一詞中國古已有之，而且出典非常生動，畫工畫人物達到栩栩如生的程度，難道不是地地道道的寫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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