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喧鬧的飛瀑
披掛寂寞的石壁
最有限的營養(yǎng)
卻獻出了最豐富的自己
是華貴的亭傘
為荒野遮風蔽雨
越是生冷的地方
越顯得放浪、美麗
不拘墻頭、路旁
無論草坡、石隙
只要陽光長年有
春夏秋冬
都是你的花期
呵,抬頭是你
低頭是你
閉上眼睛還是你
即使身在異鄉(xiāng)他水
只要想起
日光巖下的三角梅
眼光便柔和如夢
心,不知是悲是喜
這是一首精致的詠物詩。與詩人另外的此類作品略顯不同的是,它是在一個境界中展開一切的。放逸有放逸的美,端凝也自有端凝的美,《黃昏星》像無限彌散的山嵐,而此詩卻像渾圓剔透的鉆石,可謂各有勝境!
我們知道,一首詠物詩的成敗不在于詩人所選擇的物象本身是凡俗還是奇詭,而在于詩人情感和智慧將它作為寄寓和伸展的生命形體,并對之的點化功夫。這種點化可以使之從原始的自然狀態(tài)中蘇醒過來,與詩人的生命狀態(tài)達成深層的契合。而《日光巖下的三角梅》便是這樣的成功之作。
詩的開始就不主故常,背叛了流行的想象模式: “是喧鬧的飛瀑/披掛寂寞的石壁/最有限的營養(yǎng)/卻獻出了最豐富的自己”。這里,三角梅被幻化成定格的飛瀑,真是神來之筆,它使人一下子振奮起來?!靶[”與“寂寞”, “飛瀑”與“石壁”,“有限”與“豐富”就構(gòu)成一個相互比照與相互加強的場,渾然一體,意余言外。接下來, “是華貴的亭傘/為荒野遮風蔽雨/越是生冷的地方/越顯得放浪、美麗”,又一個奇特的意象被詩人營造出來。三角梅的外形與亭傘有相似處,但更重要的是它們的內(nèi)在精神達成了溝通(“遮風蔽雨”的奉獻精神)。這里,“華貴”和“荒野”,“生冷”和“美麗”又是相互排斥與加強的場。這個互否的意象來得明快、簡潔、準確,卻又令人嘆服詩人的奇思。三角梅的品格仍然隨著詩人的點化和情感灌注向前推移,“不拘墻頭、路旁/無論草坡、石隙/只要陽光長年有/春夏秋冬/都是你的花期”。這里借三角梅的自然屬性抒發(fā)了詩人對一種人格的崇敬與向往。這是一種無私奉獻的卻被人忽略的品格,因此,詩人對之格外情深誼長。“呵,抬頭是你/低頭是你/閉上眼睛還是你/即使身在異鄉(xiāng)他水/只要想起/日光巖下的三角梅/眼光便柔和如夢/心,不知是悲是喜”。詩的結(jié)尾兩行來得相當意外。本來,按照此詩前面的情感邏輯,這里該是抒發(fā)一番壯志或堅定不移的告白的,但這樣就會使這首詩流于“卒章顯志”的詩歌水準了。在高潮時,忽然轉(zhuǎn)入徘徊不去的柔音,就會使我們感受復雜起來,本來已固定的情感流程忽然宕開,余韻纏綿,無限深永。是悲是喜?讀者你只能體味,卻難以回答。三角梅作為詩人精神的客觀對應物,具有了生命質(zhì)量。此詩境高意奇,有所寄托又化若無痕,真稱得上妙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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