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的原因,是“態(tài)度決定一切”。
當初,鄧艾以奇兵偷渡陰平,直襲成都,后主劉禪無奈之下,最終決定出城投降,至此,劉備辛苦半生所創(chuàng)的基業(yè)就此滅亡。
且不說劉禪經(jīng)歷了怎樣的心理掙扎,但最起碼在投降前后,態(tài)度上讓司馬昭相當滿意。
首先,劉禪在蜀漢還有抵抗力量的情況下,卻沒有“負隅頑抗”,比如當時鎮(zhèn)守南中的監(jiān)軍霍弋請求帶兵救援,但最終還是被劉禪拒絕。
而這一點,得以讓司馬昭滅蜀的成本大大降低。
其次,在劉禪投降之后,他又敕令堅守劍閣的姜維,向鐘會大軍投降,這一點尤為讓司馬昭滿意。
并且,之后姜維與鐘會的密謀,劉禪也沒有參與其中。
包括其被押往洛陽之后,劉禪的表現(xiàn)基本上可以用“老老實實”這四個字來形容,甚至可以說是“沒心沒肺”,一句“樂不思蜀”,更是讓司馬昭對他放下了絕大部分戒心。
所以,既然表現(xiàn)得這么好,也讓司馬昭相當滿意,因此給予劉禪不錯的待遇也是理所應當?shù)模吘谷绻麆⒍U拼死抵抗,即便是最終依然免不了滅國,但最起碼會給司馬昭帶來不小的損失。
而曹魏的最后一個皇帝曹奐,情況和后主劉禪也基本類似。
甘露五年(公元260年)五月,魏帝曹髦被司馬昭的手下成濟當街弒殺,曹髦死后,經(jīng)司馬昭與王公大臣“商議”,最終決定,立常道鄉(xiāng)公曹奐為新帝。
其實之所以立曹奐,說白了就是司馬昭想找一個傀儡,以便自己能繼續(xù)掌控大權。
而在曹奐登基之后,司馬昭則被封為晉公,同時還加賜九錫,總之當時的曹魏,基本上都是由司馬昭說了算。
但就在司馬昭鋪墊好一切之際,他卻病逝了。
司馬昭病逝的時間,是公元265年八月,而在他病逝之后,其子司馬炎出任相國、晉公等位,僅僅過了三個月,也就是當年的十一月初,司馬炎就按捺不住,迫使魏帝曹奐禪位,自己則登基稱帝,建立晉朝,史稱西晉。
在此期間,作為魏帝的曹奐,并沒有什么抵抗行為(當然他也沒有資本和實力去抵抗),因此,司馬炎篡魏建晉的過程相當順利。
因此,曹奐沒有給司馬炎造成麻煩的表現(xiàn),和當初劉禪投降后的舉動性質類似,都讓司馬家族相當滿意。
故而,他和劉禪一樣,在禪位之后,也得到了不錯的待遇。
而反觀吳主孫皓,他在歸順投降前后的態(tài)度極差,這就讓司馬家族對他尤為不滿。
首先,孫皓投降的時機不對。
前文提到,劉禪是在還具備一定抵抗能力的前提下,最終選擇了投降,因此,他這種做法,算得上是“主動投降”。
而魏帝曹奐,在司馬昭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所以,才會又是封司馬昭為晉公,又是賜其九錫的。
也就是說,劉禪和曹奐,至少都在投降的態(tài)度上都比較主動。
并且,曹奐和劉禪在退位和投降期間,也沒有給司馬家族帶來太多的麻煩,總之就是讓司馬家族順順當當?shù)亟邮芰怂麄兊耐宋缓屯督怠?/p>
但孫皓卻不一樣,他投降了不假,但卻是在“大勢已去”,并且沒有翻盤希望的情況下,不得不投降的。
公元279年,晉武帝司馬炎派六路大軍伐吳,所到之處,吳國大小官員望風而降。
到了次年,孫皓眼見勝利無望,因此就聽從了大臣胡沖的建議,效仿當年的劉禪,來了一個肉袒面縛(兩手反綁)式的出城投降。
并且,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孫皓還廣發(fā)書信,勸降吳國的全體臣僚。
而從這個過程中就可以看出,孫皓的投降與劉禪完全不一樣,他是在無奈之下才決定投降的,拋開他的氣節(jié)不講,這一點自然會讓司馬家族不滿意。
并且,孫皓的投降,是效仿當初的劉禪,這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說,他也知道劉禪投降后獲得了不錯的待遇,因此就尋思著自己也這么做,說不定也可以向劉禪一樣,混一個好吃好喝好招待。
所以從這一點來講,孫皓的投降,目的并不純粹。
并且,在投降之后,孫皓的態(tài)度也讓司馬家族不滿意,比如,在投降后,他先是冷嘲熱諷的一番重臣賈允。
當時賈允問他,聽說你在南方的時候,經(jīng)常會挖人眼睛,剝人面皮,真的有這種刑罰嗎?
充謂皓曰:“聞君在南方鑿人目,剝人面皮,此何等刑也?”---《資治通鑒》
而孫皓則回答說,確實有,都是為了處罰那些作為臣子卻弒殺他的國君,以及奸險狡詐不忠的人。
皓曰:“人臣有弒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則加此刑耳?!?--《資治通鑒》
這句話,如果放在別人身上倒也沒什么,但要是放在司馬家族和賈允的身上,那問題就非常大了。
為什么呢?我們都知道,當初正是賈允唆使成濟當街弒殺了魏帝曹髦,而孫皓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分明就是在諷刺賈允以及司馬家族是“弒其君及奸回不忠者”。
所以,賈允聽完之后,“默然深愧”,而孫皓的這句話,自然也會傳到司馬炎耳中,如此一來,司馬炎肯定不會對他有什么好臉色。
另外,在司馬炎召見孫皓時,孫皓又用一句話“戲弄”了一把司馬炎。
當時,司馬炎對上前叩拜的孫皓說,我設了一個座位,已經(jīng)等待你很久了,這意思就是說,自己已經(jīng)等待孫皓投降很長時間了。
而孫皓則說,他在南方為司馬炎也設了一個座位,等著司馬炎去坐。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他孫皓也等著司馬炎投降東吳很久了,雖說孫皓所說有點不現(xiàn)實,但卻頗有“死鴨子嘴硬”的性質,這自然也讓司馬炎對他不喜。
結合孫皓的表現(xiàn)以及態(tài)度,因此,在孫皓投降之后,司馬炎就下詔說,孫皓屬于是“窮迫歸降”。并且投降后的態(tài)度惡劣,頗有“意猶愍之”的意思,所以,就僅僅封其為“歸命侯”。
而劉禪在投降后,則是被封為了“安樂公”,地位級別最高的則是曹奐,他禪位后被封為了“陳留王”。
除了三人在投降或者禪位時的態(tài)度不同,導致其最終的級別不一樣外,還有一個因素,也是造成他們級別高低不同的原因。
這個因素,便是統(tǒng)戰(zhàn)需要。
先說劉禪,劉禪投降后,司馬昭當時封其為“安樂公”,背后是有很大的政治意義以及好幾個好處的。
首先,當時蜀地尚未完全平定,而優(yōu)待劉禪,則能讓蜀地官員百姓更快更和平前來歸附。
別的不說,前文提到的鎮(zhèn)守南中的監(jiān)軍霍弋,其麾下就帶領有萬余人的兵馬,再加上當時蜀國其他幾處兵力,這些都給司馬昭帶來了一定的壓力。
如果對待劉禪過于苛刻,甚至是慢待或者虐待的話,那么這些尚未被平定的地方以及原蜀國將領,難免會“同仇敵愾”,而這樣一來,就更讓司馬昭徹底滅蜀的計劃難度大大增加。
所以,為了更快更穩(wěn)定的平定蜀地,也為了更好地撫慰蜀漢舊臣,司馬昭就有必要去善待劉禪了。
而只要司馬昭利用好劉禪這面大旗,就可以吸納更多的官吏前來歸附,畢竟當時蜀漢政權滅亡已經(jīng)成了既定的事實,這些蜀漢舊臣也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再看到自己的舊主被優(yōu)待,那么他們也愿意主動前來歸附。
如此一來,巴蜀地區(qū)的穩(wěn)定就水到渠成。
也就是說,劉禪在當時對于司馬昭有很大政治作用,他就是一面能夠讓蜀漢舊臣安心接受司馬昭的旗幟,所以,司馬昭就自然要對劉禪優(yōu)待。
其次,就是做樣子給東吳政權看。
我們都知道,在劉禪投降時,東吳尚且存在,因此,司馬家族必然要對東吳政權進行討伐,但討伐歸討伐,如果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那將是上上之策。
但如何才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呢?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把劉禪打造成典范,好讓東吳政權看。
所以,劉禪在投降后,不僅被封為了安樂公,并且在待遇上也相當不錯,比如享食邑一萬戶,賜絹一萬匹,奴婢百余人。
此外,蜀漢的宗室、舊臣等等,均在投降之后,享受了不錯的待遇。
僅蜀漢的宗室,即劉姓子弟,其中劉備的庶子劉永,被封為奉車都尉,爵位為“鄉(xiāng)侯”,另外劉備庶子劉理之子劉輯,也是這個待遇。
還有劉備的其他子孫,如劉瑤、劉瓚等,在遷往洛陽后,都是衣食無憂。
除劉姓宗室,蜀漢舊臣以及其子弟的待遇也很不錯。
諸葛亮的后人,也就是諸葛瞻的兒子諸葛京和諸葛顯,被遷往河東居住,其中諸葛京還被封為郿令,之后官至江州刺史。
還有前文提到的霍弋,在得知司馬昭善待劉禪后,最終也率南中六郡投降,而他在投降后,司馬昭仍然將其委任為南中都督,并且在后來他還因為戰(zhàn)功晉封為列侯。
而霍弋的孫子,在繼承父輩的職位后,一度曾官至太守。
類似的例子還有不少,總之就是,司馬昭當時善待劉禪以及蜀漢的宗室和舊臣,除了穩(wěn)定蜀漢地區(qū)這個作用外,更多的就是讓還在抵抗的東吳看。
他用這種方式告訴東吳君臣,戰(zhàn)敗亡國沒事,只要明白錯誤及時歸順,那么不僅能保住性命,還能好吃好喝好招待,甚至官位照舊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這就是為了在后來司馬炎征討東吳時,東吳境內望風而降的原因之一。
說完劉禪再來說一說曹奐,曹奐的級別比劉禪還高,主要原因是司馬氏的政權繼承于曹魏,因此為了營造政權的合法性,必須對曹奐超高標準的待遇。
司馬氏這么做,就是“如漢魏故事”。
什么意思呢?當初,曹丕在篡漢建魏、受禪代漢時,所用的方法,正是借助所謂的“天數(shù)有變、神器更易,而歸有德之人”的說法。
這種說法,把原本血腥的政權更替,變成了表面上的和平交接。
之后,為了彰顯包容之心,也為了現(xiàn)實自身對于所謂天命的順應,曹丕將禪位后的漢獻帝劉協(xié),封為了山陽公。
而如今,司馬炎代魏建晉,其效仿的正是當初的曹丕,所以才有了“如漢魏故事”這種說法,只不過,被迫禪位的主角從漢獻帝劉協(xié)換成了魏帝曹奐而已。
當然,我們都知道,漢獻帝劉協(xié)是被封為了山陽公,而魏帝則是被封為“陳留王”,為何一個是“公”一個卻是王呢?此外,劉禪也是安樂公,難道說曹奐比劉協(xié)、劉禪的地位還高嗎?
當然不是,這其中的也是有一定講究的。
漢獻帝劉協(xié)在禪位前后,當時的大漢基本上是已經(jīng)日暮西山了,甚至可以用“破落戶”來形容當時的漢獻帝。
若不是曹操后來將其迎回許昌,怕是漢獻帝連吃的喝得都混不上。
所以,雖說曹操利用了漢獻帝這面旗幟,來試圖實現(xiàn)他統(tǒng)一中國的目的,但不可否認的是,也是曹操供養(yǎng)了漢獻帝的后半生。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封漢獻帝劉協(xié)為“公”并不過分,并且,曹丕在之后對漢獻帝著實不錯,不僅讓其享食邑一萬戶,同時還讓他位列于曹魏的諸王之上。
此外,劉協(xié)還有奏事不稱臣,受詔不跪拜的待遇,要知道,這些待遇哪怕是曹魏宗親都不能享有的。
更重要的是,曹丕允許劉協(xié)在自己的封地內,繼續(xù)可以使用天子車服,一切均以漢制讓他不必改為魏制。
所以,雖說漢獻帝劉協(xié)只是被封為了公爵,但實際上他的待遇是超過當時曹魏的王爵的。
而劉禪雖說也是公爵,但其待遇就比劉協(xié)低了不少,除了食邑一樣之外,劉禪沒有奏事不稱臣,受詔不跪拜的待遇,更沒有在自己封地內繼續(xù)使用蜀國制度的資格。
因此,劉協(xié)和劉禪雖說同為公爵,但性質和待遇是不一樣的。
而司馬炎封曹奐為陳留王,其待遇為享食邑萬戶,上書不稱臣,受詔不跪拜,使用天子旌旗,在封地內行魏國正朔,郊祀天地禮樂制度皆用魏制等。
從曹奐的待遇就可以看出,他和當初的漢獻帝劉協(xié)的待遇幾乎是一模一樣,但他的封號卻是“王”,這是為何呢?
主要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司馬氏得到江山的過程,是正兒八經(jīng)篡奪二來的,他們并未對江山做出太多的貢獻,靠的完全是陰謀詭計和各種手段。
而當初曹魏在取代漢獻帝時,江山則是憑實力打下來的,當時的漢獻帝只不過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子而已。
因此,從這點來講,曹家是“有恩”于司馬氏的,因此,被取代后封其為“王”也理所應當。
第二則是司馬氏的小心機,當初曹丕代漢建魏時封漢獻帝為“公”,如今司馬氏建立了晉朝,為了彰顯自己的氣度,因此對曹奐提高標準,便封其為王,司馬炎這也是從側面顯示了自己比曹丕更大氣的意思。
而最后要說的吳主孫皓,他之所以僅僅被封為“侯”,除了投降前后的態(tài)度不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在當時已經(jīng)沒啥用處了。
前文也講到,孫皓投降時因為“窮而迫降”,當時的天下已經(jīng)歸了司馬氏,并且晉朝也已經(jīng)建立,在這種情況下,東吳政權在當時只能算是一個盤踞一方的“武裝集團”。
并且,孫皓這個人,歷來以殘暴聞名,東吳境內的人對他意見很大,因此,他也沒有劉禪那種可以當做旗幟,來號召境內官民歸附的作用。
甚至可以說,當時在司馬炎心里,孫皓還不如江東的幾個士族重要。
兩項結合起來,加上他的態(tài)度惡劣,同時又是被打的沒有還手之力后才投降,能被司馬炎封他一個“侯”就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
當然,孫皓不僅級別要比劉禪、曹奐低,在待遇上更是差了不少。
史料記載,當時孫皓的待遇是田三十頃,歲給谷五千斛,錢五十萬,絹五百匹,綿五百斤,這其中,連食邑都沒有。
不止如此,在司馬炎冊封孫皓為“歸命侯”的詔書中,也充滿了一種嫌棄、施舍的意味,比如說孫皓時“窮迫歸降”,還說“待之以不死”等等,總之,司馬炎的意思就是,不殺你,還給你封個爵位,你就感恩戴德,自個兒偷著樂去吧。
總而言之,三國的君主投降后,之所以曹奐稱王、劉禪稱公、孫皓稱侯,這背后的原因大致分為兩個,其一就是三人投降或者禪位時的態(tài)度好壞問題,以及有沒有給司馬氏造成更多的麻煩,而第二個原因則是三人在當時的作用,比如有作用的曹奐和劉禪,級別待遇就高,而沒作用的孫皓,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級別低點那是必然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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