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東人尤其是邵東五金人有必要了解的一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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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百斤打鐵
——邵東五金發(fā)展溯源
甯普林著
2020年9月
目錄
第 一 回 土匪與毛家…………4
第 二 回 逃難與打鐵…………16
第 三 回 魏貴強與毛百斤… 28
第 四 回 香蓮與翠翠……… 41
第 五 回 媒婆與丑女…………53
第 六 回 鐵匠與土匪…………65
第 七 回 馬刀與軍刀…………76
第 八 回 逃婚與結婚…………88
第 九 回 貴強與翠翠…………98
第 十 回 乞丐與鐵匠……… 109
第十一回 晁錯與削藩……… 119
第十二回 探家與收賬……… 130
第十三回 市場與母親……… 143
第十四回 栗山鋪與扎栗橋…158
第十五回 翠蘭與芳蓉……… 168
第十六回 相和與鐵瓢……… 179
第十七回 貴強與呂賢……… 190
第十八回 翠蘭與利元……… 202
第十九回 打鐵與煉鐵……… 212
第二十回 侯坤坤嫂……………221
第二十一回 洪大秀與毛百斤…235
第二十二回 趙健雄與廖明生…245
第二十三回 鐵貨與銅貨……… 255
第二十四回 秋桂與臘梅……… 264
第二十五回 銀幣與銅錢……… 280
第二十六回 軍刀與編鐘……… 291
第一回 土匪與毛家
在太行山下，有座高墻圍著的大院，墻外一圈楊柳環(huán)繞，一到春夏，柳絲隨風飄拂，泛著綠光，百靈黃鶯歌唱，紫燕歡舞。那不甘落后的蟬兒，亮開沖天的嗓門，意欲蓋過它們，從來不知煩的累日長鳴。圍墻正中有座高大的柴門，只看柴門就知道是一個大戶人家，柴門上書“毛府”二字，柴門外有條小河，自西而東繞門前流過，山是靠背，河是玉帶，出門有座石拱橋，恰是玉帶環(huán)扣，整個院子如坐在一把太師椅中，此乃出官的龍脈寶地。進得柴門，內有兩畝地寬的車馬坪，外賓來了，車馬可以停放，旁邊有飲馬槽。里面是一正兩橫的房子，幾重翹角飛檐，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進門一個天井，內坪挨天井是個游庭，游庭中兩邊有走廊直通后堂，走廊亦是雕花畫廊，兩邊是小天井，后堂比前廳高，神龕上雕龍畫鳳，金光閃閃。
堂中坐著一個中年，約莫不惑年紀，頭戴儒冠，綸巾飄拂，身穿闊袖長袍，一派文雅學士之貌，正在教兩個兒子讀書。中年叫毛穎，他老祖就是毛遂，原是趙國平原君家的食客，秦孝文王戊午年，攻打趙國時，平原君到楚國去求援，毛遂自薦前往說服楚王出兵，平原君許其同往。毛遂智慧過人，能言善辯，展開那三寸不爛之舌，口若懸河，以唇亡齒寒的道理，說服了楚王出兵聯(lián)合抗秦。得到了平原君和楚王的贊賞。平原君將他待為上賓，聘為上卿，高薪任用，故而置了田地，建了此院。但幾年后趙國和楚國都被秦始王滅了，毛遂從此隱居于此。后秦朝滅亡，漢朝統(tǒng)一了天下，這幾十年處于亂世，百姓不得安寧，不是官兵騷擾，便是強盜土匪入門搶劫。毛遂不惜花錢請來楚國逃逸的將軍伍龍，藏在家中專門教他孫子毛穎習武，毛穎聰明，嚴遵祖訓，刻苦練功、識文，學得了一身本領，文可對付鄉(xiāng)黨應酬，武可保護家人田莊。師傅和父親過世后，毛穎獨立撐起了這個家。他嚴遵父訓，叫兒子讀書習武，文不為官，武不從軍，保護好田莊，過清淡的農耕生活。要慈悲為懷，不以強欺弱，不助紂為虐，尊老敬賢，謙虛謹慎，廣交善友，做誠實守信的人。毛穎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毛國金，聰明能干，年已十五，文已讀完《詩經》、《呂氏春秋》，足可應付鄉(xiāng)黨應酬。小兒子叫毛國卿，剛滿十二，讀書也很認真。
太行山上有個寨王姓黃，排名第五，人稱黃老五。他為人兇狠，故人們取他外號“黃老虎”，生得粗眉大眼，身材魁梧，穿著鎧甲，手握連環(huán)鋼刀，率嘍啰占山為王，攔路搶劫，打家劫舍，令一方百姓不得安寧。一夜，突然將毛穎家圍住，揚言要將房子燒掉，要毛穎出來說話。毛穎想，土匪人多勢眾，不能同他動武，不得不開門迎接，置酒飯款待，請黃老虎坐在上席，嘍啰二十多人坐兩邊。毛穎吩咐家人、丫鬟傭人做飯，燙酒、殺雞，一會兒酒菜上桌，酒過三巡，毛穎舉酒說：“大王在上，辛苦了，我敬大王一杯，我這小小莊園，只有田土數(shù)畝，供養(yǎng)家糊口而已，無有余錢，還請大王高抬貴手?！?/span>
黃老虎說：“你老祖父是趙王位下的紅人，當了那么大的官，家中沒有金銀？”
毛穎說：“老祖父為官只有五年，修建了這個莊園，已剩無幾，買了幾畝田地，僅供糊口，每年開銷難保，常常捉襟見肘，確實沒有余錢?！?/span>
黃老虎說：“好說，你毛大官人家里沒錢，看我的弟兄們信不信！”
土匪們像炸開了鍋，一下哄堂大笑，七嘴八舌：“毛大官人無錢，鬼信！”
“毛大官人，你家沒錢，你有老婆，還養(yǎng)這么多美女丫鬟，我們連老婆都沒有?！?/span>
“沒錢沒關系，給個美女做壓寨夫人算了?！?/span>
“沒錢不要緊，今晚就睡你家，將你家的丫鬟、侍女陪我們一夜算了?！?/span>
……
后面的話越來越難聽。丫鬟侍女聞言躲進后院去了。毛穎臉青一陣紫一陣，毛國金已握緊了拳頭，強壓心中的怒氣。
黃老虎也哈哈大笑說：“兄弟們，要有禮貌，毛大爺是書香之家，不要玷污了他老人家的名氣?！?/span>
有個強盜接言說：“那就拿五千兩銀子算了?！?/span>
毛穎強忍怒火，心想動手，又怕傷了家人和房屋設施，人到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得向黃老虎求情說：“大王，你們在山上，我在山下，說來也是鄰居，兄弟們今晚辛苦了，招待不周，請大王多多原諒，家里確實無錢，請饒了我們吧?！?/span>
黃老虎說：“雖是鄰居，不會常來叨擾，今晚兄弟們辛苦一遭，謝你盛情款待，你拿五百兩銀子，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span>
毛穎說：“大王，我家現(xiàn)在一百兩都拿不出，我也不讓你空走一趟，出兩百兩銀子?！?/span>
黃老虎說：“兩百兩，問我的兄弟們肯不肯！”
有一個說：“那要問我的刀肯不肯?！?/span>
另一個說：“兄弟們，毛大爺如此熱情款待，我們也要給些面子，我們在這里多住幾天，等毛大爺將五百兩銀子湊齊了再走也不遲?！?/span>
有一個站起說：“我們的工價不高，二十個人一天只要兩百兩銀子。毛大爺愿意出嗎？”
還有一個說：“我們沒時間等，有錢拿錢來，無錢拿命來，看你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毛穎說：“各位好兄弟，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生命誠寶貴，若無義字在，生命不值錢，我家確實沒有錢，你就是殺了我全家也搜不出銀子來，豈不錢也沒有，義也丟了？江湖義字當先，我愿將所有的銀子都拿出來，請兄弟們高抬貴手?！闭f著進內室拿出所有銀子，并將老婆的頭飾摘下，大約不足三百兩，對大王說：“我實在沒有了，大王，你大仁大德，放我一馬吧?！?/span>
黃老虎沒有說話。眾人有說裝窮的、?；ㄕ械摹⑺Ｙ嚨?、罵娘的……說什么的都有，有的將刀敲的山響。毛穎的兒子丫鬟不敢出來，毛穎的老婆在屋里大哭，毛穎沒法，將為家人縫制冬衣的兩匹布拿出來，應值百多兩銀子。說：“給兄弟們制衣服吧?！?/span>
黃老虎看到這種情況，覺得毛穎不是裝出來的，就說：“兄弟們，毛大人已仁至義盡，就算了吧。謝毛大人，告辭?！笔樟算y子首飾，擼了布匹揚長而去。
毛穎氣憤不已，這幫喪盡天良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太不講良心了。反過來又想，他們是土匪、是強盜，強盜有良心嗎？他們是吃鐵屙槍、殺人放火的魔鬼，今后怎么辦？決心練武，將師傅所教的武藝傳給毛國金和毛國卿。要所有的家人和長工一起學武，來保護家人安全，保護田園山莊。長工傭人白天做事，晚上一同習武。
毛國金雖然只有十五歲，經土匪這一折騰，心中非常震驚，但不害怕，知道習武的重要。但習武是何等辛苦，開始學站樁，排樁、烈馬樁，一個比一個難，站得雙腿腰膝都痛，痛得解大便都蹲不下，夜里睡不著。但是站樁是學武第一基礎功，樁子不穩(wěn)，學不到武藝，縱能學到幾路拳法，也是花架子，實用起來不堪一擊。他咬緊牙關，刻苦練習，腿肚子劇痛，睡前用酒揉一揉，練武中難免有肌肉受傷，一邊吃藥一邊練，秋練三伏，冬練三九，經過一年多的功夫，學到了“猛虎下山”、“十路梅花”“三十六解術”等徒手拳法。還學會了“雙刀”“單刀”，棍和凳的幾種施法，拿著什么都可以當武器使用了。
毛穎自己按師傅的囑咐，學武容易練武難。練武要持之以恒，常言三天不練手生，經過一年多的刻苦練習，樁子更穩(wěn)動作更快，能精準地打擊到位了。
一天，毛穎在趕集，正遇招兵，在圩場上設擂比武，高高的臺子上坐著兩個官人，一個人在臺上吆喝，臺下人山人海，他好奇地停了腳步。
雖然祖訓文不為官，武不從軍，看看無妨，于是擠進人群。一打聽，原來是大臣晁錯向景帝建議削藩，各個藩王不服，所以招兵買馬，以兵力對抗朝廷，心想漢朝又要大亂了?？吹脚_上比了一對又一對，還有躍躍欲試的。毛穎想，坪里人頭攢動中，定然有高手，強盜、隱士、鏢局的鏢師，地方武師，各種人物都有，定然是天外有天，今天可飽眼福了，也可對照衡量自己所學。他知道，民間高手不一定去比武，誰愿亂世從軍，將自己尸陳沙場呢？只有那些無業(yè)游士，希望亂世成英雄，將此當做難得的機遇。習武人都有不服之心，見此場面都想試試。毛穎看到臺上接連打下幾人，最后一人生得五大三粗，粗貌大相，生著獅子口，老虎鼻，連續(xù)將三個人打下臺去，還在大喝：“還有誰來？”
毛穎覺得這個人的武藝不過如此，這是每個人試膽量，試本事的機會，輸了贏了無有大礙，去不去從軍由自己決定，不妨上去試試。當臺上喊到八、九遍時，他跳上臺去，拱手說：“我來向先生學幾招，請先生手下留情?！?/span>
壯漢見來了一個白面書生，覺得不堪一擊，于是也拱手說：“好說，好說！”說著就猛拳進攻，毛穎只防不攻，對方見打不著他，就加快了步伐。毛穎見對方進攻愈來愈急，樁子自然松弛，抓住他一個前沖拳提腳的瞬間，將身一偏，雙掌迅猛一擊，將對方推下臺去，自己跳下來，頭也不回地走了。他這一舉驚倒很多人，一出手就能制服對方，比武一天來還是第一人。有鏢局的鏢師，臺上的考官，尤其是太行山的土匪黃老虎，驚得目瞪口呆，這不是毛大爺嗎？如此手段，我等不是他的對手?？墒侨ツ暝谒掖蚪贂r，他竟然對我們那么客氣，還低三下四向我求情，這是個能屈能伸的仁人志士，若能拉他入伙，應是山寨的福分，他能來嗎？回去登門拜訪，以重禮請他坐第一把交椅。
黃老虎回到山寨后，將所見情況向兄弟們一說，個個同意請他上山。大家一致認為，有本事不露，是大仁人，心有大志，遇事不急不怒，是大智慧。去年在他家叨擾，他忍住沒有出手，真的打起來，本事再大也要傷人損物，他看得遠，舍小財換來大義，換來安寧，心胸如此寬大，應有遠大志向，他能落草為寇嗎？如果不來入伙，能原諒我們所犯嗎？常言君子報仇 ，十年不晩。有恩不報非君子，有仇不報是小人，到時候定然報復我們，唯一辦法千方百計拉他入伙，否則后患無窮。
經兄弟們商量決定再次登門拜訪。黃老虎令嘍啰擔了一擔酒，提了雞鴨魚肉，還包了五百兩銀子，浩浩蕩蕩來到毛穎家，喊開柴門，直奔堂內，將酒和菜肴放到桌上。毛穎莫名其妙，說：“大王，這是為何？”
黃老虎說：“不為什么，去年在你家打擾了，使你破費銀兩，還那么熱情招待，過后我們覺得多有冒犯，今天特率兄弟們來賠禮道歉，請毛大人原諒?！?/span>
毛穎見這突于前來的道歉，必有奇因。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于是說：“大王說哪里話來，去年那不成敬意的粗茶淡飯，哪值得大王如此耿耿于懷，請大王將銀兩禮物收回去，小人理當不起?！?/span>
黃老虎說：“今天來表示歉意，菜酒是自己要吃的，只不過借你家的鍋灶，我們兄弟自己會煮，大家高興，一起來喝杯酒。那點銀子只不過是還給你而已。去年我們有暫時困難，權當向你借用一時，請不要多想，我們是感謝你的幫助?！?/span>
毛穎想，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又不好直問，只得說：“那些小錢，何必掛齒，誰能打著火把照過前后，誰個沒有手緊的時候，我們是鄰居，我不幫忙誰幫忙，錢一定拿回去，以后要你關照的地方還多著呢?！?/span>
黃老虎立即安排嘍啰殺雞、剖魚，切菜煮飯，嘍啰們立刻忙碌起來。
毛穎說：“還是讓傭人丫鬟來吧，你們初來咋到，不熟悉，多有不便。”
黃老虎說：“今天你和大家都休息，讓他們各顯神通，等會看看他們的手藝吧。我們這些弟兄樣樣能干，除做菜飯外，還有縫衣的、做木工的、建房子的，就是少你這樣文武雙全的人。”
毛穎說：“大王過獎了。本人才疏學淺，種田都要請人，肩不能擔，手不能提，是窩在家里虛度歲月，不敢出門的人，日暮西山，朽木爛柴一個了?！毙南?，他夸我何為，莫非想要我入伙，想架空我，霸占我的財產？心里胡亂揣猜著。毛穎見他們忙碌，也不要傭人和丫鬟幫忙。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到底是人是鬼，還得拭目以待，小心等著。
等了一個時辰，飯菜熟了，雞鴨魚肉搬上了桌子，共擺了五桌，熱氣騰騰，酒香撲鼻。黃老虎請毛穎夫婦、兩個兒子及兩個長工和他 坐一桌，傭人丫鬟坐一桌，他的其他兄弟做三桌。坐定后，黃老虎安排每桌一個斟酒的，他自己也親自把壺斟酒。丫鬟和傭人不知如何是好，你看我我看你，一言不發(fā)，都坐著沒有動。那些強盜今天變得很禮貌，一個個坐著不說話，等著大王開口。
黃老虎端起一杯酒，站起來說：“去年我們困難時期，感謝毛大爺?shù)膸椭?，今天聊備薄酌，以示感謝，兄弟們一起舉杯，敬毛大爺大娘一杯，干！”
土匪們齊聲說：“干!”
毛穎和家人沒有舉杯。毛穎說：“大王，你們如此重禮我們受不起，如大王有事與我說，請先說個明白，不才不敢與兄弟們同飲。常言無功不受祿，請恕我無禮?！?/span>
黃老虎見毛穎不受拉套，不得不說：“久聞毛大爺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文武雙全，足智多謀，山寨想請你去坐第一把交椅，兄弟們愿隨你干一番大事，你不要推辭?！?/span>
毛穎想，終于說出來了，真是異想天開！于是說：“謝大王厚愛，本人年事已高，兒子未大，二來手無縛雞之力，怎能去拖累你們，恕不能從命，請另請高明。”
黃老虎說：“先生過謙了，集市上打擂，你一出手將擂主推下臺，不用第二招，令多少人目瞪口呆，多少人喝彩，多少人敬畏，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去年我們兄弟叨擾你，明明我們不是你的對手，你忍在心里，將家里僅有的銀子和制寒衣的布都捐了出來，連夫人的頭飾和手鐲都取下了，忍痛舍財存義，如果你一出手，我等死無葬身之地，但你忍了，你胸納百川，大智大慧，我們只有跟著你才能干一番大事?！?/span>
毛穎說：“男兒要干一番大事，可欽可敬，應該為國為民，可以從軍保家衛(wèi)國，建功立業(yè)，或為地方除暴安良，扶危濟困，解百姓于倒懸。豈可占山為王，攔路搶劫，殘害百姓，禍國殃民，遭萬人恨，引國民共誅之呢？”
黃老虎臉青一陣紫一陣，說：“就是想請你上山，帶我們走上報國之路，請你不要推辭，只要你上山，我們一切聽你的?！?/span>
有人喊：“去吧，我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何等痛快！”
有人罵他說：“就你吃了好死是吧！人家在家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夜夜抱美女，怎么會和我們在一起?！?/span>
黃老虎怒道：“混賬東西，從今以后聽大哥的，要干大事，不準胡說八道！”
毛穎拱手說：“不耽誤大家吃飯，我已風燭殘年，小兒未大，只有守著田莊，安度晚年，無能干大事了，恕不能和你們上山，你們快吃飯吧，我不奉陪了。”說著進了內室，其他家人，丫鬟、長工傭人一起離席進了后庭，黃老虎極力挽留，沒有留住，沒有一個人吃他們的飯。
黃老虎非常氣憤，這毛穎看不起我們，心想給他點顏色看，又怕打不過他們，他哪里還吃得下飯，臉色非常難看，嘍啰們嚇得禁若寒鴉，一個個默默地低頭吃飯。
毛穎退入后堂后，覺得自己語言太直，有損斯文，有傷他人之心，立刻感到內疚。見黃老虎沒有吃飯，就端了一碗茶出來，對黃老虎說：“大王，請用茶，我確實是年老體弱，志氣已無，指望平安度過晚年，教兒耕讀，守住家業(yè)，對得起天地父母，不虧兒孫就算了。請大王理解，大王的好意，我表示感謝。我們作為鄰居，可常來常往，有用得著的地方，可互相幫助，請大王不要見外?！庇至钛诀呓o各位兄弟送上茶來。
黃老虎聽了這番話后，心里稍微舒服了一點，說：“毛大人說得對，常言人各有志，不能勉強，我雖是個粗人，但能理解，請你放心，我不會放在心里?！笨谏线@么說，心里洶涌澎湃，想著對付的主意。
飯后，傭人幫助收拾東西，毛穎將銀子奉回，黃老虎接過銀子，率嘍啰悻悻而去。心想，毛穎憑著自己的本事和豐厚的家業(yè)，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我也絕不會讓你安寧。嘍啰們也個個不平，說毛穎太無禮了。有人說：“不識抬舉，滅他滿門，讓他做冤死之鬼！”
“大王，你就這么饒了他？他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你能咽下這口氣，我咽不下！”
黃老虎說：“你們想怎么樣？”
“大王，我們的刀是吃素的嗎？怎么不問問它呢？”
黃飛虎說：“你知道個屁！論武功，我們不是他的對手，他飽讀詩書，足智多謀，我們更無法與他相比，大家不要胡思亂想，不要亂說，以免傳出去惹出禍端?！北妵D啰都不說話了。
黃老虎早就有打算，對兩個嘍啰說：“你倆在他屋外蹲守，看有什么人到他家去，我估計趙王劉遂會去找他，那天比武招兵，毛穎突然走了，劉遂在臺上看得很清楚，一定會去找他。還有羅嵐鏢局也會去找他，鏢局正在充實力量，如果被他請去，那將對我們大大不利，看到什么人與他來往，立即回來報告?！?/span>
兩嘍啰說：“遵命！”說完下山而去。
蹲守了兩天，果然看到了羅嵐鏢局的人去了毛家，立即回去告訴了黃老虎。
黃老虎說：“好，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對嘍啰說，“你們沒看錯吧？”
嘍啰說：“沒看錯，我們在路上交過多次手，錯不了。”
且說那毛穎送走黃老虎后，心里很不安，一是沒有答應入伙，不一定會善罷甘休，二是語言對他們有所傷害，擔心他報復，或來殺人滅口，那將是大鍋臨頭，按土匪一貫的作法，會有滅門之災。但又想，沒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想必不會做得那么絕情吧。又擔心像今天這樣常來騷擾，會引起地方懷疑我通匪，是土匪同伙，那也會身敗名裂，官府不會放過我，百姓也會怨恨我，到時后跳到黃河洗不清了。怎么辦呢？從現(xiàn)在起，叫家人言語謹慎，不要將今天之事說出去，要求家里所有男人，每夜加強練武，以防土匪突然襲擊。悔不該在集市觀看比武，悔不該上臺打擂，招來這不擇隱患。
一日接到請柬，好友花甲壽慶，毛穎左右為難，不去影響友誼，去了怕土匪夜襲，那天得罪了他們，他們無惡不作，一定會來報復。于是只能讓毛國金去，帶上重禮，并寫一封信帶去，說明原因。毛國金十五歲了，曾經隨父親去過，對毛國金千叮嚀萬囑咐，毛國金領父命而去。
就在這一夜，四更時分，黃老虎率領全寨土匪，將毛家大院包圍，扎了百多個火把，澆上油，點燃后從圍墻外丟進屋里，一會兒院子里燃起熊熊烈火，土匪以重兵把守柴門，將未燒死開門逃生的全部殺死，再沖進去將未燒死的全部殺了，有的活活燒死，無法辨認是誰，等房屋燒光人殺盡后，五更時分揚長而去。
翌日，毛國金回家，見柴門洞開，門口殺死多人，房屋全部燒光，只剩土墻，燒死的人無法辨認是誰了，共死十一人。他痛哭一場，立即喊來佃戶幫忙安葬親人，安葬后，毛國金對鄉(xiāng)親們一一拜謝，說：“各位叔伯，謝謝大家?guī)臀野苍崃烁改讣胰耍椰F(xiàn)在不能在這里久留，這次大劫難是土匪所為，他逼我父親入伙，父親當場回絕，這是他們要滅我滿門的，土匪認得我，我只得遠走高飛，遠離此地，我的田仍由你們耕種，田租不收了，請幫我清明掃掛一家人的墳墓，冬至祭奠一下祖宗就行了。如果我以后有機會回來，那時再來感謝你們?！毖粤T對父母墳墓拜了三拜，起身就走。
眾人挽留，就住他們家中。毛國金說：“各位鄉(xiāng)親，人非物件，難免出門活動，時刻提心吊膽，時間一長，最終難免被土匪發(fā)現(xiàn)，性命難保，那時怎么對得起父母祖宗，只有遠離此地，才能留住毛家香火，謝謝各位好意，就此告辭?！惫笆侄?。
話已說得明白，眾人不便再留，只得囑咐珍重，灑淚送別。
【作者簡介】寧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東靈官殿鎮(zhèn)人。從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愛文學，博覽群書，精通詩詞歌賦，擅長故事小說。數(shù)十年來各類作品紛紛靚麗于各級報刊、雜志。著有《三余拾碎》、《鷓鴣聲聲》、《鬼俠》、《申真人傳奇》、《上廣西》等。是邵東遠近聞名的傳奇小說作家。榮獲綠汀文萃2018年度最勤奮作者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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