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應該做的事?什么是必須做的事?
方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不想午睡。他先送媽媽回到她和爸爸的房間,他習慣了跟在媽媽的后面,爸爸一直說他是媽媽的影子,他一下子改不過這個習慣,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是一種習慣,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改變它??墒牵裉熘形?,他竟然不感覺到困,他又坐在了那把藤椅里。陽光已經(jīng)從窗口的地板上移出去不少。他繼續(xù)想著他的快樂感。
應該做的事,在洗鍋洗碗這件事情上,是很容易理解的。人要吃飯,不然,就不能活命。吃飯自然要用鍋做飯,用碗盛飯,這就有了洗鍋洗碗的事情。這件事很顯然地屬于應該做的事。
但這件事還可以這樣理解。對于自己吃過飯的鍋碗是應該洗的,別人呢?就像媽媽,她洗自己的碗筷是應該的,甚至洗鍋也是應該的,因為她吃的飯也是用那口鍋做的。但她許多年來,一直洗他的碗筷,洗爸爸的碗筷,這也是應該的嗎?如果是,這應該已經(jīng)不再屬于為自己要吃飯的應該了。而是她做為媽媽和妻子的應該了。
做為媽媽的應該,方寧感覺到也可以理解,因為,有人說過,母愛是無條件的,所以,不管兒子如何對待母親,母親為兒子做事,在母親看來都是應該的,并且都是她樂意的。但沒有人說過,妻子對丈夫的愛也是無條件的,那么,妻子為丈夫長年不斷地做某一件事,也是應該的嗎?還有,作為妻子,她有時候和丈夫有了不和,還繼續(xù)為丈夫洗碗筷,她真的還快樂嗎?
最后,方寧想,如果把應該做的事歸結為因為要吃飯所以應該洗鍋洗碗,那么按照這一原則看,這個世界上應該做的事就太少了。那些科學家,發(fā)明并制造了核武器和轟炸機,是應該的嗎?每一個國家養(yǎng)著那么多的軍隊,這件事是應該的嗎?
他由此想到了自己,從六歲開始,他上小學,接下來上中學,然后上大學,再讀研究生,有那么多的老師,經(jīng)歷了那么多學校,更有爸爸媽媽對他各個方面的支撐和關心,他們,在為他的學習所做的這些事,從他們個人看,或者從他看,是應該的嗎?再從他自己看,上小學,上中學,再上大學,是應該的嗎?如果是,應該在哪。如今他大學畢業(yè)了,自己所學的生物專業(yè),與他將要面臨的就業(yè),或者說他自己已經(jīng)差不多決定的人生之路,哪一點具有應該的成份?
他回到必須上來。所剛才所想的那些事實存在,是必須的嗎?核武器屬于什么的必須,他上學又是什么的必須。媽媽的洗鍋洗碗在她自己看來是必須的,并且她為此而感到快樂。那么他自己的上學呢?如果說是必須的,這必須的意義在哪?更不用說什么原子彈和轟炸機了。
說到底,所謂的應該和必須,其實很大程度上是人類對自己行為的一種偽裝,做事就是做事,對于山川河流,草木鳥獸而言,不存在必須做什么和應該做什么事,它們之所以活得自在,就是因為它們只知道做事,不知道應該做什么事,必須做什么事。人類所有應該做的事,和必須做的事,都是因為在那些事情上附加了不必要的東西,為了讓這些不必要成為正當,所以用應該和必須來欺騙自己。
他在藤椅里側了一下身子,轉而想到他在讀研究生最后一年的打算,他想做的事,就是去做那件事。那件事不存在必須去做或者應該去做的附加意義。但他不否認,他打算去做的事,與現(xiàn)在所有所做的事,具有著相對性。這種相對性,可以解釋為,所有人都在為必須和應該做事,他想為做事而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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