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第二十一
子也賈山，潁川人也。祖父祛，故魏王（師古：六國時(shí)魏也。）時(shí)博士弟子（六國時(shí)已有博士）也。山受學(xué)祛，所言涉獵（師古：涉若涉水。獵若獵獸，言歷覽之不專精也。）書記，不能為醇（師古：不雜也。）（儒醇儒有何標(biāo)準(zhǔn)？）。嘗給事潁陰侯為騎（師古：常騎馬而從。）。齋
浴貳孝文時(shí)，言治亂之道，借秦為諭（孝文時(shí)有賈誼、晁錯(cuò)、賈山等剖解秦強(qiáng)弱興亡之因，比較周秦，周所以長久，秦所以短祚），名曰《至言》。其辭曰：主
鮒臣聞為人臣者，盡忠竭愚，以直諫主，不避死亡之誅者，臣山是也。（起手自誓，表心意也。然不免謗主，自標(biāo)直名，主誅則得名，主不誅，言不納，而奈何？）臣不敢以久遠(yuǎn)諭，愿借秦以為諭，唯陛下少加意焉。古
燎卦夫布衣韋帶之士（師古：言貧賤之人。韋帶：以單韋為帶，無飾也。韋：經(jīng)去毛加工的柔皮，韋編三絕之韋亦此意。），修身于內(nèi)，成名于外，而使后世不絕息。至秦則不然。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賦斂重?cái)?shù)，百姓任罷（師古：數(shù)，屢也。任，役事。罷讀疲，疲于役使。），赭衣半道，群盜滿山（師古：犯罪者衣赭衣。滿山：依山為阻。），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視，傾耳而聽（師古：戴目，遠(yuǎn)視，有異志也）。一夫大呼，天下響應(yīng)者，陳勝是也。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陽而西至雍，離宮三百，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又為阿房之殿，殿高數(shù)十仞，東西五里，南北千步，從車羅騎，四馬鶩馳，旌旗不橈（ráo曲木，削弱；名詞，船槳。náo同撓。師古：殿庭廣大，高敞，眾騎馳騖無所追觸，建立旌旗不屈橈。）。為宮室之麗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聚廬而托處焉。為馳道于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師古：瀕海：緣海之邊。畢，盡）。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筑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為馳道之麗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邪徑而托足焉。死葬乎驪山，吏徒數(shù)十萬人（師古：吏以督領(lǐng)，徒以役作），曠日十年（師古：曠，空、廢。言為重役，空廢時(shí)日，積年歲耳。）。下徹三泉（師古：三重之泉，言其深。）合采金石，冶銅錮（師古：鑄而合之。）其內(nèi)，桼（古同漆）涂其外，被以珠玉，飾以翡翠（應(yīng)劭：雄曰翡，雌曰翠。），中成觀游，上成山林，為葬薶（mái古同埋）之侈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蓬顆（師古：顆謂土塊，蓬顆，言塊上生蓬者）蔽冢而托葬焉。秦以熊羆之力，虎狼之心，蠶食諸侯，并吞海內(nèi)，而不篤（師古：厚也。）禮義，故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聞，愿陛下少留意而詳擇其中。古
臣聞臣聞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則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聞，忠臣之所以蒙（師古：冒犯也）死而竭知也。地之磽（qiāo埆也què師古：瘠薄也。）者，雖有善種，不能生焉；江皋（李奇：水邊淤地）河瀕，雖有惡種，無不猥（師古：盛）大。昔者夏、商之季世，雖關(guān)龍逢、箕子、比干之賢，身死亡而道不用。文王之時(shí)，豪俊之士皆得竭其智，芻蕘（芻，刈草。蕘，草薪，言執(zhí)賤役者。）采薪之人皆得盡其力，此周之所以興也。故地之美者善養(yǎng)禾，君之仁者善養(yǎng)士。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師古：疾雷也）也；勢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顏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乃況于縱欲恣行暴虐，惡聞其過乎！震（師古：動(dòng)）之以威，壓之以重，則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失矣；弗聞，則社稷危矣。古者圣王之制，史在前書過失，工誦箴諫（李奇：古有誦詩之工，記過之史，常在君側(cè)。），瞽（師古：無目之人。）誦詩諫，公卿比（師古：比方）諫，士傳言諫，庶人謗于道，商旅議于市，然后君得聞其過失也。聞其過失而改之，見義而從之，所以永有天下也。天子之尊，四海之內(nèi)，其義莫不為臣。然而養(yǎng)三老于大學(xué)，親執(zhí)醬而饋（師古：進(jìn)食曰饋），執(zhí)爵而酳（yìn吃東西后用酒漱口；少飲。），祝饐（yì）在前，祝鯁在后（祝鯁祝饐：祝，古帝王敬老養(yǎng)老的表示，請年老者飲酒吃飯，設(shè)置專人禱祝他們不哽不噎。），公卿奉杖，大夫進(jìn)履，舉賢以自輔弼，求修正（師古：修身正行）之士使直諫。故以天子之尊，尊養(yǎng)三老，視（師古：示）孝也；立輔弼之臣者，恐驕也；置直諫之士者，恐不得聞其過也；學(xué)問至于芻蕘者，求善無饜也；商人庶人誹謗已而改之，從善無不聽也。古
萬國昔者，秦政力并萬國，富有天下，破六國以為郡縣，筑長城以為關(guān)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勢，輕重之權(quán)，其與一家之富，一夫之強(qiáng)，胡可勝計(jì)也！然而兵破于陳涉，地奪于劉氏者，何也？秦王貪狼暴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師古：快也）其欲也。昔者，周蓋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yǎng)千八百國之君，用民之力不過歲三日，什一而籍（師古：借也。為簿籍而稅之。），君有余財(cái)，民有余力，而頌聲作（師古：頌，六詩之一，美盛德之形容，蓋帝王之嘉致。）。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yǎng)，力罷不能勝其役，財(cái)盡不能勝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養(yǎng)者馳騁弋（師古：繳射）獵之娛，天下弗能供也。勞罷者不得休息，饑寒者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者無所告訴，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仇（師古：人人為怨，家家為仇。），故天下壞也。秦皇帝身在之時(shí)，天下已壞矣，而弗自知也。秦皇帝東巡狩，至?xí)樞?，刻石著其功，自以為過堯、舜統(tǒng)（統(tǒng)，治也）；縣石鑄鐘虡（jù懸掛鐘或磬的架子兩旁的柱子。師古：縣，稱也，石，百二十斤。稱銅鐵之斤石以鑄鐘虡，言奢泰。虡，猛獸之名，鐘鼓之柎飾為此獸。），篩土筑阿房之宮，自以為萬世有天下也。古者圣王作謚，三四十世耳，雖堯、舜、禹、湯、文、武累世廣德以為子孫基業(yè)，無過二三十世者也（張晏：夏十七世，殷三十一世，周三十六世。）。秦皇帝曰死而以謚法，是父子名號(hào)有時(shí)相襲也，以一至萬，則世世不相復(fù)（師古：重也。）也，故死而號(hào)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皇帝者，欲以一至萬也。秦皇帝計(jì)其功德，度其后嗣，世世無窮，然身死才數(shù)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絕矣。主
吆我秦皇帝居滅絕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養(yǎng)老之義，亡輔弼之臣，亡進(jìn)諫之士，縱恣行誅，退誹謗之人，殺直諫之士，是以道諛（道讀導(dǎo)，導(dǎo)引主意于邪也。）偷合茍容，比其德則賢于堯、舜，課其功則賢于湯、武，天下已潰（師古：水旁決曰潰，言天下壞如水潰。）而莫之告也。詩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聽言則對，譖言則退?！贝酥^也（大雅桑柔篇）。又曰：“濟(jì)濟(jì)多士，文王以寧。（大雅文王篇）”天下未嘗亡士也，然而文王獨(dú)言以寧者何也？文王好仁則仁興，得士而敬之則士用，用之有禮義。
故不致其愛敬，則不能盡其心；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賢君于其臣也，尊其爵祿而親之；疾則臨視之亡數(shù)（師古：不為禮飾。），死則往吊哭之，臨其小斂大斂，已棺涂（已棺，已大斂，涂，涂殯。）而后為之服錫衰（師古：十五升布，無事其縷者。）麻绖，而三臨其喪；未斂不飲酒食肉，未葬不舉樂，當(dāng)宗廟之祭而死，為之廢樂。故古之君人者于其臣也，可謂盡禮矣；服法服，端容貌，正顏色。然后見之。故臣下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bào)其上，功德立于后世，而令聞不忘也。齋
哉今陛下念思祖考，術(shù)（師古：述）追厥功，圖（師古：謀）所以昭光洪業(yè)休德，使天下舉賢良方正之士，天下皆（師古：讀欣）焉，曰將興堯、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師古：厲精而為潔白）以承休德。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驅(qū)射獵，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馳（解讀懈，弛，方也。），百官之墮于事也，諸侯聞之，又必怠于政矣。齋
，減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損食膳，不聽樂，減外徭衛(wèi)卒，止歲貢；省廄馬以賦（師古：給與）縣傳，去諸苑以賦農(nóng)夫，出帛十萬余匹以振貧民；禮高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師古：蠲其賦役。），八十者二算不事（免二口之算賦（秦漢人頭稅，年十五至五十六，一人出錢120為一算）。）；賜天下男子爵，大臣皆至公卿；發(fā)御府金賜大臣宗族，亡不被澤者；赦罪人，憐其亡發(fā)，賜之巾，憐其衣赭書其背，父子兄弟相見也，而賜之衣。平獄緩刑，天下莫不說喜。是以元年膏雨降，五谷登，此天之所以相（師古：助）陛下也。刑輕于它時(shí)而犯法者寡，衣食多于前年而盜賊少，此天下之所以順陛下也。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聽之，愿少須臾毋死，思見德化之成也。今功業(yè)方就，名聞方昭，四方鄉(xiāng)（師古：向）風(fēng)，今從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與之日日獵射，擊兔伐狐，以傷大業(yè)，絕天下之望，臣竊悼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師古：大雅蕩，言人初始皆庶幾于善道，而少有能終之者）”臣不勝大愿，愿少衰射獵，以夏歲二月（師古：時(shí)以十月為歲首，則夏正二月為五月，今欲定制度、循古法，故特云用夏歲二月），定明堂，造太學(xué)，修先王之道。風(fēng)行俗成，萬世之基定，然后唯陛下所幸耳（師古：乃可恣意）。古者大臣不媟（xiè輕慢，污穢），故君子不常見（師古：顯示）其齊嚴(yán)之色、肅敬之容。大臣不得與宴游（師古：與讀豫，安息曰宴），方正修潔之士不得從射獵，使皆務(wù)其方（師古：道也，一曰廉隅（端方不茍的行為）。）以高其節(jié)，則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盡心以稱（師古：副）大禮。如此，則陛下之道尊敬，功業(yè)施于四海，垂于萬世子孫矣。誠不如此，則行日壞而榮日滅矣。夫士修之于家，而壞之于天子之廷，臣竊愍之。陛下與眾臣宴游，與大臣方正朝廷論議。夫游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計(jì)，軌（師古：法度）事之大者也。
Ｓ炙其后，文帝除鑄錢令，山復(fù)上書諫，以為變先帝法，非是。又訟淮南王無大罪，宜急令反國。又言柴唐子為不善，足以戒（鄧展：棘蒲侯柴武子柴奇）。章下詰責(zé)（師古：以其所上之章令有司詰問。），對以為：“錢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貴。富貴者，人主之操（師古：持也）柄也，令民為之，是與人主共操柄，不可長（師古：畜養(yǎng)，宜速禁絕，不可畜養(yǎng)。）也?！逼溲远嗉で?，善指事意，然終不加罰，所以廣諫爭之路也。其后復(fù)禁鑄錢云。（賈山傳錄其至言文一篇，無它事略。廣視聽，納諫諍，正君臣）
問浚鄒陽，齊人也。漢興，諸侯王皆自治民聘賢（自治，朝廷失控了。）。吳王濞招致四方游士，陽與吳嚴(yán)忌、枚乘等俱仕吳，皆以文辯著名。久之，吳王以太子事怨望，稱疾不朝，陰有邪謀，陽奏書諫。為其事尚隱，惡指斥言（吳王雖有邪謀，但舉動(dòng)未彰），故先引秦為諭，因道胡、越、齊、趙、淮南之難，然后乃致其意。其辭曰：知
罰臣聞秦倚曲臺(tái)之宮（師古：倚，恃也。應(yīng)劭：始皇帝所治處。），懸衡天下，畫地而不犯（法制之行也），兵加胡、越；至其晚節(jié)末路，張耳、陳勝連從兵之據(jù)，以叩（師古：擊）函谷，咸陽遂危（先入關(guān)中者，非高祖耶？何諱言哉？）。何則？列郡不相親，萬室不相救也（為何不相親？不相救？）。今胡數(shù)涉北河之外，上覆飛鳥，下不見伏菟（蘇林：胡來人馬之盛，揚(yáng)塵上覆飛鳥，下不見伏菟（伏兔）），斗城不休，救兵不止，死者相隨，輦車相屬（師古：連也），轉(zhuǎn)粟流輸，千里不絕。何則？強(qiáng)趙責(zé)于河間（應(yīng)劭：趙幽王為呂后幽死，文帝立其長子遂為趙王，立遂弟辟強(qiáng)為河間王，至子哀王無嗣，遂欲復(fù)還得河間），六齊望于惠后（孟康：文帝奉悼惠王六子為王。六齊不保今日之恩，追怨惠帝與呂后也。），城陽顧于盧博（孟康：城陽王喜，劉章子。盧博：濟(jì)北王治處，喜顧念而怨也。），三淮南之心思墳?zāi)?/span>（張晏：淮南厲王三子為王，念其父遷殺，思墓，欲報(bào)怨也）。大王不憂，臣恐救兵之不專（師古：諸國各有私怨，欲申其志，不肯專為吳，非不敢相救也。），胡馬遂進(jìn)窺于邯鄲，越（地名）水長沙，還舟（張晏：聚舟船）青陽。雖使梁并淮陽之兵，下淮東，越廣陵，以遏越人之糧，漢亦折西河而下，北守漳水，以輔大國，胡亦益進(jìn)，越亦益深。此臣之所以大王患也。（蘇林：陽知吳王陰結(jié)齊趙淮南胡越，欲諫不敢指斥言，故陳胡越之難，齊趙之怨，微言梁并淮陽絕越人之糧，漢折西河以輔大國，以破難其計(jì)。欲隱其辭，故謬言胡亦進(jìn)，越亦深，為大王患之，以錯(cuò)亂其語，若吳為憂助漢者也。自此以下，乃致其意焉。）知
逅濟(jì)臣聞交龍襄（師古：舉）首奮翼，則浮云出流，霧雨咸集。圣王底（師古：厲，音指）節(jié)修德，則游談之士歸義思名。今臣盡智畢議，易精極慮（如淳：改易精思以極盡謀慮），則無國不可奸（師古：音干）；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曳長裾乎？然臣所以歷數(shù)王之朝，背淮千里而自致者，非惡臣國而樂吳民也，竊高下風(fēng)之行，尤說大王之義（師古：在下風(fēng)側(cè)聽，高尚美悅大王之行義也。）。故愿大王之無忽，察聽其志。知
嘉硼臣聞鷙鳥累百，不如一鶚（如淳：鷙鳥比諸侯，鶚比天子。）。夫全趙（服虔：趙未分之時(shí)。）之時(shí)，武力鼎士（師古：舉鼎之士）袨（xuàn黑色的禮服。）服叢臺(tái)之下者一旦成市，而不能止幽王之湛患（師古：趙幽王友。湛讀沈，沈患：言幽王為呂后幽死。）?；茨线B山東之俠，死士盈朝，不能還厲王之西也（師古：淮南厲王長）。然而計(jì)議不得，雖諸、賁不能安其位，亦明矣。故愿大王審畫（師古：計(jì)，音獲）而已。主
帝據(jù)始孝文皇帝據(jù)關(guān)入立，寒心銷志，不明求衣（臣瓚：文帝入關(guān)而立，以天下多難，故乃寒心戰(zhàn)栗，未明而起。）。自立天子之后，使東牟硃虛東褒義父之后（應(yīng)劭：天下已定，文帝遣朱虛侯東喻齊王，嘉其首義，猶春秋褒邾儀父。），深割嬰兒王之（應(yīng)劭：封齊六子為王）。壤子王梁、代（文帝二子。晉灼：揚(yáng)雄方言：梁益之間，所愛謂其肥盛曰壤），益以淮陽。卒仆濟(jì)北，囚弟于雍者，豈非象新垣平等哉（應(yīng)劭：濟(jì)北王興居反，見誅。）！今天子新?lián)鹊壑z業(yè)，左規(guī)山東，右制關(guān)中，變權(quán)易勢，大臣難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復(fù)起于漢，新垣過（服虔：誤）計(jì)于朝（如淳：新垣平詐言：鼎在泗水中，臣望東北汾陰有金寶氣，鼎其在乎？弗迎則不至。），則我吳遺嗣，不可期于世矣（師古：吳當(dāng)絕滅無遺嗣。）。高皇帝燒棧道，水章邯（應(yīng)劭：高祖以水灌其城而破之），兵不留行（師古：無所稽留，不廢于行），收弊民之倦，東馳函谷，西楚（張晏：項(xiàng)羽自號(hào)西楚霸王）大破。水攻則章邯以亡其城，陸擊則荊王（師古：荊亦楚，謂項(xiàng)羽。）以失其地，此皆國家之不幾者也（師古：應(yīng)劭：不可庶幾）。愿大王孰察之。（右諫吳王一篇。政治、軍事態(tài)勢）
溲浴吳王不內(nèi)其言。主
俚芰是時(shí)，景帝少弟梁孝王貴盛，亦待士。于是鄒陽、枚乘、嚴(yán)忌知吳不可說，皆去之梁，從孝王游。
瑥陽為人有智略，忼慨不茍合，介于羊勝、公孫詭之間。勝等疾陽，惡（師古：讒毀）之孝王。孝王怒，下陽吏，將殺之。陽客游以讒見禽，恐死而負(fù)累，乃從獄中上書曰：主
患臣聞忠無不報(bào)，信不見疑，臣常以為然，徒虛語耳。昔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師古：精誠若斯，太子尚畏而不信。太白食昴，義亦如之。）；衛(wèi)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昂，昭王疑之（蘇林：白起長平之戰(zhàn)破趙軍，欲遂滅趙，遣衛(wèi)先生說昭王益兵糧，為應(yīng)侯所害）。夫精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愿知（張晏：盡其計(jì)議，愿王知之。），左右不明，卒從吏訊，為世所疑。是使荊軻、衛(wèi)先生復(fù)起，而燕、秦不寤也。原大王孰察之。主
煥釧昔玉人獻(xiàn)寶，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陽狂，接輿避世，恐遭此患也。愿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后楚王、胡亥之聽，毋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臣聞比干剖心，子胥鴟夷（chī革囊），臣始不信，乃今知之。愿大王孰察，少加憐焉！主
?！?/span>語曰：“有白頭如新（孟康：初相識(shí)至白頭不相知），傾蓋（文穎：猶交蓋駐車也）如故?！焙蝿t？知與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藉荊軻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剄以卻齊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于齊、秦而故于燕、魏也，所以去二國死兩君者，行合于志，慕義無窮也。是以蘇秦不信于天下，為燕尾生（晉灼：說齊宣王還燕十城，又令閔王厚葬以弊齊，終死為燕也）；白圭（張晏：中山將，亡六城，君欲殺之，亡入魏，魏文侯厚遇，還拔中山。）戰(zhàn)亡六城，為魏取中山。何則？誠有以相知也。蘇秦相燕，人惡之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juétí驢騾、駿馬）；白圭顯于中山，人惡之于魏文侯，文侯賜以夜光之璧。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析（師古：分也。）肝相信，豈移于浮辭哉！
嫉。故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司馬喜臏腳于宋，卒相中山；范睢拉（師古：摧也）脅折齒于魏，卒為應(yīng)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師古：計(jì)也），捐朋黨之私，挾孤獨(dú)之交，故不能自免于嫉妒之人也（師古：直道而行，不求朋黨之助，忠信必可恃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師古：河水溢出為小流，曰雍），徐衍負(fù)石入海（師古：負(fù)石，欲速沉）。不容于世，義不茍取比周于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于道路，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宦于朝，借譽(yù)于左右，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行，堅(jiān)如膠桼，昆弟不能離，豈惑于眾口哉？故偏聽生奸，獨(dú)任成亂。昔魯聽季孫之說逐孔子，宋任子冉之計(jì)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于讒諛，而二國以危。何則？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也。秦用戎人由余而伯中國，齊用越人子臧而強(qiáng)威、宣。此二國豈系于俗，牽于世，系奇偏之浮辭哉？公聽（師古：言不私也）并觀（師古：所見齊同也），垂明當(dāng)世。故意合則胡、越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則骨肉為仇敵，硃、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誠能用齊、秦之明，后宋、魯之聽，則五伯不足侔（師古：等也），而三王易為也。
獗雀是以圣王覺寤，捐子之（應(yīng)劭：燕王噲欲禪以燕國，國乃大亂。）之心，而不說田常（即陳恒。齊簡公悅之，而殺簡公。）之賢，封比干之后，修孕婦之墓（應(yīng)劭：紂刳妊者，觀其胎產(chǎn)。師古：武王克商，反其故政，乃封修之。），故功業(yè)覆（師古：被也。）于天下。何則？欲善亡厭也。夫晉文親其仇，強(qiáng)伯諸侯；齊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文公用寺人勃鞮（dī），桓公用管仲）。何則？慈仁殷勤，誠加于心，不可以虛辭借也。古
。越至夫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立強(qiáng)天下，卒車裂之。越用大夫種之謀，禽勁吳而伯中國，逆誅其身。是以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懷可報(bào)之意，披心腹，見情素（師古：見，顯示之。素，心所向也），墮（師古：毀）肝膽，施德厚，終與之窮達(dá)，無愛（師古：吝惜）于士，則桀之犬可使吠堯，跖之客可使刺由（應(yīng)劭：盜跖之客為其人使刺許由），何況因萬乘之權(quán)，假圣王之資乎！然則荊軻湛（師古：讀沈，沒也。）七族，要離燔（fán焚燒）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齋
。何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人于道，眾莫不按劍相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師古：屈曲之木）根柢（張晏：根下本也），輪囷（qūn圓形谷倉）離奇（張晏：委屈盤戾），而為萬乘器（師古：天子車輿之屬）者，以左右先為之容（師古：雕刻加飾）也。故無因而至前，雖出隨珠和璧，祗（師古：適）怨結(jié)而不見德；有人先游（師古：進(jìn)納之），則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羸，雖蒙堯、舜之術(shù)、挾伊、管之辯，懷龍逢、比干之意，而素?zé)o根柢之容，雖竭精神，欲開（師古：陳說）忠于當(dāng)世之君，則人主必襲（師古：重，言躡其故跡。）按劍相眄之跡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知
傭嘀是以圣王制世御俗，獨(dú)化于陶鈞（師古：陶家名轉(zhuǎn)者為鈞取其周回調(diào)鈞耳。）之上，而不牽乎卑辭之語，不奪（師古：欲行善道而為佞人奪其計(jì)。）乎眾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荊軻，而匕首竊發(fā)；周文王獵涇渭，載呂尚歸，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烏集（師古：文王得太公，非因舊故，若烏鳥暴集。）而王。何則？以其能越攣拘（又作拘攣，拘泥，肌肉收縮不能伸展自如）之語，馳域外之議，獨(dú)觀乎昭曠（師古：昭，明也；曠，廣也。）之道也。
今人主沉謅諛之辭，牽帷墻（孟康：為左右便僻帷墻臣妾所見牽制。）之制，使不羈之士（師古：才識(shí)高遠(yuǎn)不可羈系。）與牛驥同皁（同皂。師古：歷也。），此鮑焦（孟康：周之介士。）所以憤于世也。古
硬蝗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污義，底厲（師古：自修廉隅，若磨礪于石也。）名號(hào)者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母，曾子不入（師古：曾子至孝，不入勝母）；邑號(hào)朝歌，墨子回車（師古：淮南子：墨子非樂，不入朝歌。）。今欲使天下寥廓（師古：遠(yuǎn)大之度。）之士籠于威重之權(quán)，脅（師古：迫）于位勢之貴，回（師古：邪）面污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于左右，則士有伏死堀（kū師古：與窟同）穴巖藪（師古：澤無水曰藪。）之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右與梁王書一篇，自明心曲）
Ｓ催書奏孝王，孝王立出之，卒為上客。齋
國士初，勝、詭欲使王求為漢嗣，王又嘗上書，愿賜容車之地徑至長樂宮，自使梁國士眾筑作甬道朝太后。爰盎等皆建（師古：立議。）以為不可。天子不許。梁王怒，令人刺殺盎。上疑梁殺之，使者冠蓋相望責(zé)梁王。梁王始與勝、詭有謀，陽爭以為不可，故見讒。枚先生、嚴(yán)夫子（師古：枚乘、嚴(yán)忌）皆不敢諫。齋
敗，及梁事敗，勝、詭死，孝王恐誅，乃思陽言，深辭謝之，赍以千金，令求方略解罪于上者。陽素知（師古：素與相知）齊人王先生，年八十余，多奇計(jì)，即往見，語以其事。王先生曰：“難哉！人主有私怨深怒，欲施必行之誅，誠難解也。以太后之尊，骨肉之親，猶不能止，況臣下乎？昔秦始皇有伏怒于太后，群臣諫而死者以十?dāng)?shù)。得茅焦為廓大義，始皇非能說其言也，乃自強(qiáng)從之耳。茅焦亦廑脫死如毛氂（同牦，毛牦：獸毛。通毛厘：形容極微?。?span style="COLOR: #0000a0">耳，故事所以難者也。今子欲安之乎？”陽曰：“鄒、魯守經(jīng)學(xué)，齊、楚多辯知，韓、魏時(shí)有奇節(jié)，吾將歷問之。”王先生曰：“子行矣。還，過我而西。”古
，莫鄒陽行月余，莫能為謀，還，過王先生，曰：“臣將西矣，為如何？”王先生曰：“吾先日欲獻(xiàn)愚計(jì)，以為眾不可蓋（師古：覆蔽），竊自薄陋不敢道也。若子行，必往見王長君，士無過此者矣。”鄒陽發(fā)寤于心，曰：“敬諾?！鞭o去，不過梁，徑至長安，因客見王長君。長君者，王美人兄也，后封為蓋侯。鄒陽留數(shù)日，乘間（師古：空隙無事之時(shí)）而請?jiān)唬骸俺挤菫?span style="text-underline: doubletext-decoration:underline;">長君無使令（師古：役使之人）于前，故來侍也；愚戇竊不自料（師古：量），愿有謁也（師古：告）?！?span style="text-underline: doubletext-decoration:underline;">長君跪曰：“幸甚?！?span style="text-underline: doubletext-decoration:underline;">陽曰：“竊聞長君弟得幸后宮，天下無有（師古：獨(dú)一，無比類也），而長君行跡多不循道理者。今爰盎事即窮竟，梁王恐誅。如此，則太后怫郁（師古：蘊(yùn)積）泣血，無所發(fā)怒，切齒側(cè)目于貴臣矣。臣恐長君危于累卵，竊為足下憂之?！?span style="text-underline: doubletext-decoration:underline;">長君懼然（讀瞿，瞿然：無守之貌）曰：“將為之奈何？”陽曰：“長君誠能精為上言之，得毋竟梁事，長君必固自結(jié)于太后。太后厚德長君，入于骨髓，而長君之弟幸于兩宮（如淳：太后宮及帝宮），金城之固也。又有存亡繼絕之功，德布天下，名施無窮，愿長君深自計(jì)之。昔者，舜之弟象日以殺舜為事，及舜立為天子，封之于有卑（師古：讀鼻）。夫仁人之于兄弟，無臧怒，無宿怨，厚親愛而已，是以后世稱之。魯公子慶父（師古：莊公弟）使仆人（師古：鄧扈樂）殺子般（師古：莊公太子），獄有所歸（師古：歸罪于鄧扈樂），季友（慶父弟）不探其情而誅焉；慶父親殺閔公，季子緩追免賊（慶父出奔，季友緩而不追，免其賊亂之罪），《春秋》以為親親之道也（師古：公羊之說：言季友親其兄）。魯哀姜薨于夷，孔子曰'齊桓公法而不譎’，以為過也（師古：言守法而行，不能用權(quán)以免其親）。以是說天子，僥幸梁事不奏?！?span style="text-underline: doubletext-decoration:underline;">長君曰：“諾?！背碎g入而言之。及韓安國亦見長公主，事果得不治。（右兩段求策王先生，說王長君，解梁王難）
國城初，吳王濞與七國謀反，及發(fā)，齊、濟(jì)北兩國城守不行。漢既破吳，齊王自殺，不得立嗣。濟(jì)北王亦欲自殺，幸全其妻子。齊人公孫玃（jué）謂濟(jì)北王曰：“臣請?jiān)嚍榇笸趺髡f梁王，通意天子，說而不用。死未晚也。”公孫玃遂見梁王，曰：“夫濟(jì)北之地，東接強(qiáng)齊，南牽吳、越，北脅燕、趙，此四分五裂之國（張晏：四方受敵，濟(jì)北居中央為五），權(quán)不足以自守，勁不足以捍寇，又非有奇怪云以待難也（權(quán)謀勁力不能捍守，又無奇怪神靈以御難），雖墜（蘇林：失）言于吳，非其正計(jì)也。昔者鄭祭仲許宋人立公子突以活其君，非義也，《春秋》記之，為其以生易死，以存易亡也。鄉(xiāng)使?jié)币娗閷?shí)，示不從之端，則吳必先歷（張晏：過）齊畢（張晏：盡收濟(jì)北之地）濟(jì)北，招燕、趙而總之。如此，則山東之從結(jié)而無隙矣。今吳、楚之王練（師古：選）諸侯之兵，驅(qū)白徒（師古：素非軍旅之人，猶白?。?span style="COLOR: #0000a0">之眾，西與天子爭衡，濟(jì)北獨(dú)底節(jié)堅(jiān)守不下。使吳失與而無助，跬步（師古：半步）獨(dú)進(jìn)，瓦解土崩，破敗而不救者，未必非濟(jì)北之力也。夫以區(qū)區(qū)（師古：小貌）之濟(jì)北而與諸侯爭強(qiáng)，是以羔犢之弱而捍虎狼之?dāng)骋?。守職不?/span>（師古：曲），可謂誠一矣。功義如此，尚見疑于上，脅（師古：斂）肩低首，累足撫衿，使有自悔（張晏：悔不與吳西也）不前之心，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職者疑之。臣竊料之，能歷西山（師古：崤及華山），徑長樂，抵（師古：至）未央，攘袂而正議者，獨(dú)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德淪（師古：入）于骨髓，恩加于無窮，愿大王留意詳惟（師古：思）之?！?span style="text-underline: doubletext-decoration:underline;">孝王大說，使人馳以聞。濟(jì)北王得不坐，徙封于淄川。（右一篇公孫玃說梁王，舒濟(jì)北之難）
踉枚乘字叔，淮陰人也，為吳王濞郎中。吳王之初怨望謀為逆也，乘奏書諫曰：齋
雜刑臣聞得全者全昌，失全者全亡。舜無立錐之地，以有天下；禹無十戶之聚（師古：聚邑），以王諸侯。湯、武之土不過百里，上不絕三光（師古：日月星）之明，下不傷百姓之心者，有王術(shù)也。故父子之道，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諫，則事無遺策，功流萬世。臣乘愿披腹心而效愚忠，唯大王少加意念惻怛之心于臣乘言。齋
ǎ夫以一縷之任系千鈞之重，上縣無極之高，下垂不測之淵，雖甚愚之人猶知哀其將絕也。馬方駭鼓而驚之，系方絕又重鎮(zhèn)之；系絕于天下不可復(fù)結(jié)，隊(duì)入深淵難以復(fù)出。其出不出，間不容發(fā)（髪）。能聽忠臣之言，百舉必脫（師古：免于禍）。必若所欲為，危于累卵，難于上天；變所欲為，易于反掌，安于泰山。今欲極天命之壽，敝（師古：盡）無窮之樂，究（師古：竟）萬乘之勢，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乘累卵之危，走（師古：趨向）上天之難，此愚臣之所大惑也。知
就陰人性有畏其景而惡其跡者，卻背而走，跡愈多，景愈疾，不知就陰而止，景滅跡絕。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欲湯之凔（cāng冷，寒），一人炊之，百人揚(yáng)之，無益也，不如絕薪止火而已。不絕之于彼，而救之于此，譬猶抱薪而救火也。養(yǎng)由基，楚之善射者也，去楊葉百步，百發(fā)百中。楊葉之大，加百中焉，可謂善射矣。然其所止，乃百步之內(nèi)耳，比于臣乘，未知操弓持矢也。（師古：自言所知者遠(yuǎn)，非止見百步之中）古
單極福生有基，禍生有胎（服虔：基、胎，皆始也）；納（師古：藏）其基，絕其胎，禍何自來？泰山之霤（liù同溜迅疾的水流。）穿石，單極之纟亢斷幹（gàn事物的主體部分。師古：交木井上以為欄者）。水非石之鉆，索非木之鋸，漸靡（師古：盡）使之然也。夫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師古：自小以至大數(shù)，則有不同）。石稱丈量，徑（師古：直）而寡失。夫十圍之木，始生如蘗，足可搔（師古：抓）而絕，手可擢而拔，據(jù)其未生，先其未形也。磨礱底厲（師古：底，柔石。厲，皂石），不見其損，有時(shí)而盡；種樹畜養(yǎng)，不見其益，有時(shí)而大；積德累行，不知其善，有時(shí)而用；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shí)而亡。臣愿大王孰計(jì)而身行之，此百世不易之道也。（右諫吳王一篇）
Ｓ催吳王不納。乘等去而之梁，從孝王游。知
儔景帝即位，御史大夫晁錯(cuò)為漢定制度，損削諸侯，吳王遂與六國謀反，舉兵西鄉(xiāng)，以誅錯(cuò)為名。漢聞之，斬錯(cuò)以謝諸侯。枚乘復(fù)說吳王曰：齋
昔者昔者，秦西舉胡戎之難，北備榆中之關(guān)，南距羌筰（zuò師古：西南夷）之塞，東當(dāng)六國之從。六國乘信陵之籍，明蘇秦之約，厲荊軻之威，并力一心以備秦。然秦卒禽六國，滅其社稷，而并天下，是何也？則地利不同，而民輕重不等也。今漢據(jù)全秦之地，兼六國之眾，修戎狄之義（師古：修恩義撫夷狄），而南朝羌筰，此其與秦，地相什而民相百，大王之所明知也。今夫讒諛之臣為大王計(jì)者，不論骨肉之義，民之輕重，國之大小，以為吳禍，此臣所以為大王患也。知
增夫舉吳兵以訾（李奇：量）于漢，璧猶蠅蚋之附群牛，腐肉之齒（師古：當(dāng)之）利劍，鋒接必?zé)o事矣。天子聞吳率失職（師古：被削黜，失其職分）諸侯，愿責(zé)先帝之遺約，今漢親誅其三公，以謝前過，是大王之威加于天下，而功越于湯、武也。夫吳有諸侯之位，而實(shí)富于天子；有隱匿（師古：僻在東南）之名，而居過于中國。夫漢并二十四郡，十七諸侯，方輸錯(cuò)出，運(yùn)行數(shù)千里不絕于道，其珍怪不如東山之府（師古：方軌而輸，雜出貢賦，入于天子，猶不如吳之富）。轉(zhuǎn)粟西鄉(xiāng)，陸行不絕，水行滿河，不如海陵之倉（臣瓚：海陵，縣名，有吳大倉）。修治上林，雜以離宮，積聚玩好，圈守禽獸，不如長洲之苑。游曲臺(tái)，臨上路，不如朝夕之池。深壁高壘，副以關(guān)城，不如江淮之險(xiǎn)。此臣之所為大王樂也。主
?，?/span>今大王還兵疾歸，尚得十半（師古：十分之中可冀五分無患）。不然，漢知吳之有吞天下之心也，赫然加怒，遣羽林黃頭（蘇林：羽林黃頭郎習(xí)水戰(zhàn)者）循江而下，襲大王之都；魯東海絕吳之餉道；梁王飭車騎，習(xí)戰(zhàn)射，積粟固守，以備滎陽，待吳之饑。大王雖欲反都，亦不得已（師古：語終辭）。夫三淮南之計(jì)不負(fù)其約（晉灼：吳楚反，皆守約不從），齊王殺身以滅其跡，四國不得出兵其郡，趙囚邯鄲（應(yīng)劭：漢將酈寄圍趙王），此不可掩，亦已明矣。大王已去千里之國，而制于十里之內(nèi)矣（師古：梁下屯兵方十里）。張、韓將北地（張羽、韓安國），弓高宿左右，兵不得下壁，軍不得大息，臣竊哀之。愿大王孰察焉。（右諫吳王第二篇）
卒見吳王不用乘策，卒見禽滅。齋
侵漢既平七國，乘由是知名。景帝召拜乘為弘農(nóng)都尉。乘久為大國上賓，與英俊并游，得其所好，不樂郡吏，以病去官。
復(fù)游梁，梁客皆善屬辭賦，乘尤高。孝王薨，乘歸淮陰。古
凹武帝自為太子聞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車蒲輪（師古：以蒲裹輪）征乘，道死。詔問乘子，無能為文者，后乃得其孽子皋。主
肝皋字少孺，乘在梁時(shí)，取皋母為小妻。乘之東歸也，皋母不肯隨乘，乘怒，分皋數(shù)千錢，留與母居。年十七，上書梁共王（師古：孝王子），得召為郎。三年，為王使，與冗從（師古：散職之從王者）爭，見讒惡遇罪（師古：惡謂冗從言其短惡之事），家室沒入。皋亡至長安。會(huì)赦，上書北闕，自陳枚乘之子。上得之大喜（可見枚乘文章為武帝所喜甚），召入見待詔，皋因賦殿中。詔使賦平樂館，善之。拜為郎，使匈奴。皋不通經(jīng)術(shù)，詼笑類俳倡（師古：俳（pái），雜戲。倡，樂人。），為賦頌，好嫚?wèi)?/span>（褻瀆戲虐），以故得媟黷（褻狎、輕慢）貴幸，比東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比嚴(yán)助等得尊官（師古：高官）。古
枷玻武帝春秋二十九乃得皇子，群臣喜，故皋與東方朔作《皇太子生賦》及《立皇子禖（méi求子的祭神）?！罚茉t所為，皆不從故事，重皇子也。主
皋為初，衛(wèi)皇后立，皋奏賦以戒終（師古：令慎終如始）。皋為賦善于朔也。知
山，從行至甘泉、雍、河?xùn)|，東巡狩，封泰山，塞決河宣房，游觀三輔離宮館，臨山澤，弋獵射馭狗馬蹴鞠（彼時(shí)已有此活動(dòng)）刻鏤（？），上有所感，輒使賦之。為文疾，受詔輒成，故所賦者多。司馬相如善為文而遲，故所作少而善于皋。皋賦辭中自言為賦不如相如，又言為賦乃俳，見視如倡，自悔類倡也。故其賦有詆娸（qī丑化，詆毀）東方朔，又自詆娸。其文骫骳（wěibèi文筆紆曲或委靡無風(fēng)骨），曲隨其事，皆得其意，頗詼笑，不甚閑靡（閑緩柔靡）。凡可讀者百二十篇，其尤嫚?wèi)?/span>（褻狎戲謔）不可讀者尚數(shù)十篇。
。使路溫舒字長君，巨鹿東里人也。父為里監(jiān)門。使溫舒牧羊，溫舒取澤中蒲，截以為牒，編用寫書（師古：小簡曰牒，編聯(lián)次之）。稍習(xí)善，求為獄小吏，因?qū)W律令，轉(zhuǎn)為獄史，縣中疑事皆問焉。太守行縣，見而異之，署決曹史。又受《春秋》，通大義。舉孝廉，為山邑丞，坐法免，復(fù)為郡吏。
守廷元鳳中，廷尉光（張晏：解光）以治詔獄，請溫舒署奏曹掾，守廷尉史。會(huì)昭帝崩，昌邑王賀廢，宣帝初即位，溫舒上書，言宜尚德緩刑。其辭曰：知
貌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呂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繇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圣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壞，尊文武之業(yè)，澤加百姓，功潤諸侯，雖不及三王，天下歸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義，省刑罰，通關(guān)梁，一遠(yuǎn)近，敬賢如大賓，愛民如赤子，內(nèi)恕情之所安，而施之于海內(nèi)，是以囹圄空虛，天下太平。夫繼變化之后，必有異舊之恩，此賢圣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援（師古：引）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淫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乃皇天之所以開至圣也。故大將軍受命武帝，股肱漢國，披肝膽，決大計(jì)，黜亡義，立有德，輔天而行，然后宗廟以安，天下咸寧。古
胩旌巨聞《春秋》正即位，大一統(tǒng)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之統(tǒng)，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絕，以應(yīng)天意。主
義之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shí)，羞文學(xué)，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師古：止）過者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于世，忠良切言皆郁（師古：積）于胸，譽(yù)諛之聲日滿于耳；虛美熏（師古：氣烝）心，實(shí)禍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賴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饑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fù)生，絕者不可復(fù)屬（師古：連）?！稌吩唬骸芭c其殺不辜，寧失不經(jīng)。（虞書大禹謨載咎繇言。辜，罪也。經(jīng)，常也。）”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驅(qū)，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于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jì)歲以萬數(shù)，此仁圣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視（師古：示）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卻（師古：退也，畏為上所卻退），則鍛練而周內(nèi)之。蓋奏當(dāng)（師古：處其罪）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余辜。何則？成練者眾，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偷為一切（師古：偷，茍且。一切，權(quán)時(shí)），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師古：期猶必也。）”此皆疾吏之風(fēng)，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于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
嘉盼臣聞烏鳶之卵不毀，而后鳳凰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后良言進(jìn)。故古人有言：“山藪藏疾，川澤納污，瑾瑜匿惡，國君含詬。（師古：春秋左傳晉大夫伯宗辭：詬，恥也）”唯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寬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fēng)可興于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論治獄及求讜言）
善其上善其言，遷廣陽私府長。（師古：藏錢之府，天子曰少府，諸侯曰私府。）主
儻率內(nèi)史舉溫舒文學(xué)高第，遷右扶風(fēng)丞。時(shí)，詔書令公卿選可使匈奴者。溫舒上書，愿給廝養(yǎng)，暴骨方外（師古：求為卒而隨使至匈奴），以盡臣節(jié)。事下度遼將軍范明友、太仆杜延年問狀，罷歸故官（師古：以其言無可取罷而遣歸故官）。久之，遷臨淮太守，治有異跡，卒于官。
娓甘溫舒從祖父受歷數(shù)天文，以為漢厄三七（張晏：二百一十年）之間，上封事以豫戒。成帝時(shí)，谷永亦言如此。及王莽篡位，欲章代漢之符，著其語焉。溫舒子及孫皆至牧守大官。知
锫酬贊曰：春秋魯臧孫達(dá)以禮諫君，君子以為有后。賈山自下劘（mó規(guī)勸君上，謂直言諫諍）上，鄒陽、枚乘游于危國，然卒免刑戮者，以其言正也。路溫舒辭順而意篤，遂為世家，宜哉！
賈山主要在文帝期間，鄒陽在景帝期間，枚乘當(dāng)景、武之間，路溫舒在宣帝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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