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知己 文 / 潘雁云
“紅裙不必通文，但須得趣”，在講究“性靈”和“趣化”的晚明文人的觀念里，紅顏首先是一個有情趣的女子，她不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不必文韜武略，不讓須眉，但要具備美學(xué)的情操，有藝術(shù)欣賞的眼光和修養(yǎng)，說白了，是一個有內(nèi)涵的人。“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tài)，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边@是清代的文人張潮在《幽夢影》里的一句話，“詩詞為心”究竟是柔順的心還是玲瓏的心？世上不少漂亮的女子，但以詩詞為心的女子卻少之又少。如果不幸來到世上，對不起，天下大亂開始了。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皆是紅顏惹的禍啊，而紅顏何辜？甚至有學(xué)者考證，順治皇帝當年就是為了董小宛而甘愿放棄皇位出家的，又有學(xué)者進而指出，董小宛就是《紅樓夢》林MM的原型，寶玉出家便是影射順治出家之事。
說到紅顏，不能不提到晚明，不能不提到秦淮名妓。當時的復(fù)社文人大多與秦淮名妓建立一種愛情關(guān)系，有的甚至納為妻妾。在明末“主情”的浪漫主義思潮影響下，以冒襄，候方蜮為代表的復(fù)社文人作為站在時代潮流前列的知識分子，不滿足于由“父母之命，媒妁之約”包辦的婚姻，他們渴望戀愛自由，而當時聚集在江南一帶的的藝**們，是有別于出賣色相的普通**，她們有較高的文藝上的稟賦，又有廣泛的社會交往，當時象李香君，顧眉，柳如是，陳圓圓，個個都是了不得的角色，至今被人傳誦。她們不傾心于達官貴人，富商巨賈，獨獨傾慕于復(fù)社文人的清流風(fēng)貌。復(fù)社文人和秦淮名妓的群體**往，構(gòu)成了中國古代文學(xué)史上最浪漫的一頁。催生了許多文學(xué)作品，而一種不以金錢地位而以人格魅力為基礎(chǔ)的真摯愛情也可能由此產(chǎn)生。
偶生不逢時，不是復(fù)社的倜儻公子，在秦樓楚館里隱姓埋名，醉心于“紅袖添香夜讀書”的生活。偶更喜歡更向往的紅顏是平凡的女子，她們不是鬼靈精怪的蘇小妹，也不是西施和卓文君，與前者相比，她們少了許多傳奇色彩，卻多了許多人間的堅實的煙火氣。
林語堂曾評價《浮生六記》中的蕓娘和《秋燈瑣憶》中的秋芙為“中國古代文學(xué)中兩個最可愛的女子”，之所以可愛，是因為她們不是虛構(gòu)的人物，而存在于最普通的生活之中，她們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也不是高高在上讓人無限景仰的才女，而是最最平凡的女子，因為對生活的無限熱愛因為空靈飛動的情懷，才讓她們與眾不同。
“夏月荷花初時，晚含而曉放，蕓用小紗囊撮茶葉少許，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韻猶絕?！痹谏蛉椎摹陡∩洝分?，這樣抒發(fā)著性靈和生活情趣的文字隨處可見。而在蔣坦的《秋燈瑣憶》中，有一段夫妻日常生活的記載堪稱經(jīng)典：
“秋芙所種芭蕉，已葉大成蔭，蔭蔽簾幕，秋來風(fēng)雨滴瀝，枕上聞之，心與之碎，一日，余戲題葉上云：”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明日見葉上續(xù)書數(shù)行云：”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之嬋崦?，此秋芙戲筆也?！?/p>
相濡以沫的夫妻肯定是好夫妻，但未必是對幸福夫妻。在日復(fù)一日的枯燥生活里，因為紅顏知己的獨特情趣，才讓生活變得那么高雅和生動。
“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無恨也！”但愿我的知己是個紅顏。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