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五首 其一 （767年）
唐 · 杜甫
秋野日疏蕪，寒江動碧虛。
系舟蠻井絡(luò)，卜宅楚村墟。
棗熟從人打，葵荒欲自鋤。
盤餐老夫食，分減及溪魚。
注釋：
1、秋野：秋日的郊野。
2、杜甫：（712—770）唐河南鞏縣人，祖籍襄陽，字子美，自稱杜陵布衣，又稱少陵野老。杜審言孫。初舉進(jìn)士不第，遂事漫游。后居困長安近十年，以獻(xiàn)《三大禮賦》，待制集賢院。安祿山亂起，甫走鳳翔上謁肅宗，拜左拾遺。從還京師，尋出為華州司功參軍。棄官客秦州、同谷，移家成都，營草堂于浣花溪，世稱浣花草堂。后依節(jié)度使嚴(yán)武，武表為檢校工部員外郎，故世稱“杜工部”。代宗大歷中，攜家出蜀，客居耒陽，一夕病卒于湘江舟中。甫工詩歌，與李白齊名，并稱李杜。后人又稱其為詩圣，稱其詩為“詩史”。名篇甚多，為世傳誦。有《杜工部集》。 唐代宗大歷二年（767）秋，杜甫在夔州賃居瀼西，作此組詩。
3、日：作狀語，一天天地，日益。
4、疏蕪：蕭索荒蕪。
5、寒江：稱秋冬季節(jié)的江河水面。
6、碧虛：碧空；青天。
7、系舟：泊舟。
8、井絡(luò)：井宿區(qū)域。 晉·左思 《蜀都賦》：“岷山 之精，上為 井絡(luò) ?！眲㈠?注：“《河圖括地象》曰：' 岷山 之地，上為 井絡(luò) ，帝以會昌，神以建福，上為 天井 ’，言 岷山 之地，上為 東井 維絡(luò)；岷山 之精，上為天之 井 星也。” 唐·孫樵 《刻武侯碑陰》：“是 井絡(luò) 之野，與 武侯 存亡俱矣?！?因此“井絡(luò)”可指井宿的分野，或?qū)Ｖ?岷山 。也可泛指蜀 地。另，井絡(luò)，猶言井里、街道。
9、卜宅：選擇住地。
10、村墟：村莊。亦指鄉(xiāng)村集市。
11、從：隨，任，任由。
12、葵：菜名。
13、盤餐：盤盛的食物。餐，一作“飱”。飱，夕食也。此謂食也，飯也。
14、老夫：年老男子的自稱。這里是杜甫自稱。
15、分減：減少自己所有之物分送他人。
譯文：
有感于秋日的郊野而寫的五首詩 其中的第一首
杜甫
秋天的田野，日益顯得零落荒蕪。天空倒映在寒冷的江面上，水天一色，融為一體。我將小船停泊在荊蠻的村落旁，并在這里擇地而居，住進(jìn)了楚人的村莊里。棗子成熟了任由人撲打，葵園荒蕪了，我想自己動手鋤地。我這個老人，常常會把盛在盤子里的晚飯，分出一部分來投喂溪里的魚。簡析：
這首詩寫詩人在夔州賃居瀼西時的田園生活，表現(xiàn)了詩人晚年安閑自適的情懷，也流露出詩人孤苦寂寞的心緒。首聯(lián)寫秋野寒江。在詩人筆下，秋天的郊野一天天地蕭索荒蕪，天空倒影在秋日的江面，似乎隨著滔滔江水東流而逝。一寫平遠(yuǎn)之景，一寫高遠(yuǎn)之景；一側(cè)重寫靜景，一側(cè)重寫動景，既展現(xiàn)了夔州寥廓、蕭瑟的秋野寒江圖景，為全詩畫面勾勒出整體背景，又借助景語，表達(dá)了詩人孤苦寥落、悲愁沉郁的心緒。頷聯(lián)寫詩人系舟卜居。由此句可知，首聯(lián)所寫乃詩人漂泊西南旅途中之所見，此聯(lián)寫詩人在古楚蠻荒的村落系舟泊岸，選擇住地。蠻，荒蠻，透露出村落的偏遠(yuǎn)閉塞。井絡(luò)，此處既可以指井宿的分野，或泛指蜀地。因?yàn)樵娙水?dāng)時身處夔州，正屬蜀地。也可以指井里、街道。結(jié)合語境，后一種理解似更合乎語境。詩人漂泊之際，能夠靠岸擇居，想必可以稍減流落之苦聊慰羈旅之懷吧？然而，無論是村落還是街巷，觸目所及，皆是荒蠻，楚語啁哳，似乎在不停地提醒詩人身處天涯異鄉(xiāng)，如何不讓詩人產(chǎn)生漂泊他鄉(xiāng)的悲苦和淪落天涯的失意？頸聯(lián)寫詩人卜居楚村的生活。從，任從、任由，表現(xiàn)了詩人對他人撲打自家紅棗的毫不介意的態(tài)度，透露出詩人無可無不可的淡然安適的心境。下句中，詩人面對將要荒蕪的葵菜，打算自己去除草，展現(xiàn)了詩人對農(nóng)事的喜愛、對鄉(xiāng)村田園的熱愛。對于此聯(lián)，是否可以往深處挖一挖？詩人為什么對別人打取自家棗子如此寬容？詩人寫到葵菜荒蕪，想自己去鋤地除草，難道他僅僅想去鋤草？實(shí)際上，詩人是由眼前的棗樹聯(lián)想到家鄉(xiāng)的棗樹，眼前的棗子成熟有人撲打采摘，詩人多么希望家鄉(xiāng)的棗樹也有人撲打采摘?。」识?，面對別人采摘自家棗子的行為，詩人并未阻止，委婉地表達(dá)了詩人濃濃的漂泊之苦與思鄉(xiāng)之情。同樣，下句寫眼前的葵菜荒蕪，詩人心中想到的可能是家鄉(xiāng)田園的荒蕪。詩人想去葵菜地里鋤草，何嘗不想回到家鄉(xiāng)鋤去田園的荒蕪呢？所謂“田園將蕪胡不歸”，這樣寫，含蓄地表達(dá)了詩人濃濃的漂泊之苦與思鄉(xiāng)之情。尾聯(lián)寫詩人分減及溪魚的行為。上句中，老夫，是年老男子的自稱，這里是杜甫自稱。此時的杜甫56歲，已經(jīng)步入人生的晚年，以老夫自稱，無可非議。同時，詩人在“知天命”的年紀(jì)，依然漂泊在西南天地之間，有家難回，有志難伸，“老夫”一詞，又透露出詩人的淪落與失意之感。分減，指拿出自己所有之物的一部分送給他人。這里寫詩人拿出自己盤中的一部分食物，投喂給溪水之中的魚兒。這樣的動作描寫，一方面通過寫詩人生活中的一個片段，表達(dá)了詩人安閑適意的一面；另一方面，漂泊的詩人生活并不優(yōu)裕，甚至難免屢空之嘆，卻分出自己的食物投喂溪水中的魚兒，為什么？是什么打動了詩人呢？其實(shí)，在詩人看來，魚兒雖小，卻能夠自由生活在“溪水”這個“故淵”之中，自己雖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卻受到種種羈絆，而成為身不由己的“池魚”。因此，詩人的投喂之舉，不過是希望溪魚能夠自由而無憂地生活著，折射出詩人內(nèi)心深處對擺脫羈絆回歸家鄉(xiāng)逍遙田園的渴望。當(dāng)然，夢想總是豐滿的，現(xiàn)實(shí)難免是骨感的。懷著隱秘而熱切期望的詩人，面對慘淡而無盡的旅途，該會是怎樣的無奈和失落?。?/span>杜甫晚年的詩作，往往是代表其“沉郁頓挫”風(fēng)格的典型作品，其包含的感情往往是悲情和樂情交織融合，呈現(xiàn)出一種悲欣交集苦辛并臻的復(fù)雜意緒，十分耐人尋味。試題：
(二)古代詩歌閱讀(本題共2小題，9分)
閱讀下面這首唐詩，完成15~16題。
秋野五首(其一)
杜甫
秋野日疏蕪，寒江動碧虛。
系舟蠻井絡(luò)①，卜宅楚村墟。
棗熟從人打，葵荒欲自鋤。
盤飧老夫食，分減及溪魚。
【注】①井絡(luò)：此處指夔州一帶，舊屬楚地。
15.下列對這首詩的理解和賞析，不正確的一項(xiàng)是(3分)
A.首聯(lián)寫景，秋野蕭疏，水天一色，僻靜淡遠(yuǎn)，與下聯(lián)地處“蠻”，“楚”形成呼應(yīng)。
B.頷聯(lián)記事，流露詩人心緒， “系舟”有結(jié)束漂泊之意，“卜宅”顯渴求安頓之心。
C.從“從人打”到“欲自鋤”，詩人樂于躬耕的意識逐漸增強(qiáng)，山野生活趣味橫生。
D.詩歌語言質(zhì)樸，結(jié)構(gòu)精巧，景、事、情和諧統(tǒng)一，詩人安貧樂居的情懷了然可見。
16. 《杜詩鏡銓》認(rèn)為此詩后四句“有萬物一體之意”，請簡要分析。(6分)
答案：
（二）古代詩歌閱讀（本題共 2 小題，9 分）
15.（3 分）C（“樂于躬耕的意識逐漸增強(qiáng)”錯。）
16.（6 分）①人與人一體，棗子成熟了任由他人撲打，不分你我，表現(xiàn)出人人無別的平等和睦；②人與事一體，葵園荒蕪，詩人從事勞作，表現(xiàn)了人事相融的舒適和悅；③人與物一體，把自己的飯食分給溪魚，人魚共享，表現(xiàn)了物我一體的融洽和諧。（答出一點(diǎn)給2 分。意思對即可。如有其他答案，只要言之成理，可酌情給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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