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光緒初年,桑原縣有個西林子村,村邊上住著一戶顧姓人家,一家三口人,家主叫顧玉州,年輕的是兒子和兒子媳婦,兒子叫顧月先,媳婦叫順英,才娶進(jìn)門半年多。顧家種著十幾畝地,日子過得還不錯,柜有存錢,囤有存糧。顧家父子倆都是老實本分之人,很少與人爭。誰知,這樣的安寧日子,在七月十六的那天之后被打破了,禍水來之本村財主胡家。
原因是胡財主家有一個兒子,是個讀書的料,四書五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唐宋詩詞會的也不少,可是連考兩次都沒得中。胡財主迷信,就懷疑起自己的陰陽宅是不是有問題,于是請來了風(fēng)水先生。風(fēng)水先生先看了陽宅,說沒有問題,又看陰宅,也沒看出問題,可是往遠(yuǎn)處一看,風(fēng)水先生有點驚訝了,說是顧家的墳地正擋住了你家的風(fēng)水,而且擋住的正是官道,所以,公子才連考不中。胡財主也多少知道點風(fēng)水事,看了看說,顧家的墳地在下風(fēng),怎么會擋住了我家風(fēng)水呢?風(fēng)水先生說,你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這擋有上擋和下?lián)?,上擋為輕下?lián)鯙橹亍I蠐鯎踝×孙L(fēng)水,家中就出不了能當(dāng)官的后人,沒有這樣的人,大家也就不想了??墒窍?lián)蹙筒灰粯恿?,人有了,卻做不了官,這不是傷人更重嗎。風(fēng)水先生的一套話,說得胡財主直點頭,問該怎么辦,能不能拔拔陰宅。風(fēng)水先生搖頭說,不行,你們村就這一處風(fēng)水有官運,別處都沒有,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顧家把路讓開,胡財主心里有數(shù)了。
送走了風(fēng)水先生,當(dāng)天晚上,胡財主就把顧家父子倆叫到家里,還擺了一桌子酒菜。顧家父子不知道為什么,酒不敢喝,菜也不敢吃,問胡財主有什么事。胡財主就說了要他家讓路遷墳的事。顧家父子聽了很吃驚,顧老爹不說話,兒子搖了搖頭,拒絕了,而且拉著父親回了家。顧家拒絕了,可胡財主不罷休。
接下來,胡財主又多次來到顧家軟硬兼施,顧老爹已經(jīng)有點撐不住了,可是兒子堅決不答應(yīng)。胡財主一看不行,就賄賂了官府,官府找了個借口,征用了顧家的十幾畝地,并交給了胡財主,胡財主又要顧家把祖墳遷走,說不遷走就挖掉,顧家還是不遷,胡財主果然就派了人挖顧家的祖墳。兒子顧月先年輕氣壯,一看就急了,帶著家伙就去跟他們拼命,結(jié)果給早做防備的胡家人打了個半死,還給抓進(jìn)來打牢,不久就死在了勞力。顧月先死了,墳也給挖掉了,祖宗的骨頭和朽木也被胡家給燒了揚了。顧老爹知道,胡家是買通了官府,上下聯(lián)手才這么干的,告狀也沒用。顧家完了,他讓順英回娘家,自己也想一死了之。
順英搖搖頭說:“爹,我不走,咱家的大仇不能不報?!鳖櫪系f:“孩子,說啥傻話,我一個老頭子,你一個女人,咱拿啥去報仇啊。再說,胡家是買通了官府才這么干的,咱去告狀都沒用,官府不會給咱說話。”順英說:“爹,這個我明白,咱們自己報。不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我說20年也不晚,我要給顧家生孩子,等孩子長大了報仇?!鳖櫪系犃苏f:“孩子,你是氣糊涂了吧,月先都沒有了,你還怎么給顧家生孩子呀!”順英就說:“爹,不還有你嗎?!鳖櫪系宦?,吃驚的嘴巴都張大了,老半天才說:“你這孩子,說瘋話呀,我是你爹!”順英又說:“你是我爹,可你也是男人?!薄隘偭?,瘋了,你這孩子真是瘋了?!鳖櫪系鶕u著頭說。順英又說:“爹,我沒瘋,你也別說了,我意已決,一定給顧家留下根脈報仇?!薄翱墒?,我都這把年紀(jì)了,就算你有這份孝敬顧家的心,我也不行了!”顧老爹又說。“你不才50幾歲嗎,人家財主家60、70多的還能生呢。你放心,我把你的吃喝做好點,養(yǎng)養(yǎng)身子,能行。”順英又說。顧老爹一邊嘆氣一邊說:“孩子,你怎么有這么歪道的想法呢,這叫外人知道了,叫你娘家人知道了,怎么說??!”順英馬上說:“咱都家破人亡了,還在乎啥外人說道啊。等我懷上身子,我就走,到外地去養(yǎng),不讓別人知道。”
就這樣,順英給公爹調(diào)養(yǎng)了三個多月,顧老爹身上就長了20多斤肉,順英就跟公爹睡在了一起,又過了兩個多月,順英就有了妊娠反應(yīng),準(zhǔn)備離開顧家了。臨走前,順英又對顧老爹說:“爹,我走了,日后如果我生了小子,就不回來了,如果不是小子,我還回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留著我們顧家報仇的根脈。”顧老爹心里流著血,眼里流著淚,可他點頭答應(yīng)了,順英這才離開了顧家。
順英走了,3年沒見回來,顧老爹明白了,順英生了男種,半夜里,顧老爹就把三間草房點著了,人也燒化在屋子里。
時間如梭,西林子村的人也漸漸地忘掉了,村里曾經(jīng)還有戶姓顧的人家。
再說順英,懷上孩子了,不知道是男是女,離開了顧家,離開了顧老爹,但是她也不能回到娘家,肚子的孩子,她沒法跟爹娘說,怕爹娘臉上不擱,沒臉見人。還怕胡財主知道了,不放過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遠(yuǎn)走他方,當(dāng)了帶發(fā)尼姑。后來,在尼姑庵里生下了孩子,是個男孩子,順英十分高興,報仇的根脈有了!她給孩子起名,叫念祖。
順英在尼姑庵里呆了3年多,天天想的都是念祖快點長大報仇,沒有悟到一點佛緣。師傅說她與佛無緣,讓她離開庵廟,找個人家去過塵俗日子。順英知道師傅沒說錯,她是要走的,可是她不是為過塵俗日子,她不能隨便找個人家,找個地方,她需要選擇,選擇能報仇的地方。她每天坐在佛堂里,不是向佛,而是注意著那些來進(jìn)香的男人。
這一天,來了一個男人,30多歲,她的眼睛頓時一亮。這個人不是別人,是青龍山寨寨主,他在一次化緣中遇到過,當(dāng)時他給了她10銀子,可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是誰?;氐解掷镆徽f,師姐們告訴她,那個人一定是青龍山的響馬頭兒,外號:一陣風(fēng)!師姐們還說一陣風(fēng)殺富濟貧是個好人,每次來庵里都舍銀子。
這時候,一陣風(fēng)上完了香,又掏出兩錠銀子投到捐銀箱里,回身要走。
“施主,請留步?!表樣②s緊說。
一陣風(fēng)站住回頭看到了順英,問:“師傅有何事?”
順英已經(jīng)站起來,走到一陣風(fēng)跟前,打了個手勢說:“施主,請這邊說話。”說罷引著一陣風(fēng)來到了側(cè)室。順英讓一陣風(fēng)坐下,給倒了杯茶,自己也坐下,之后,就對一陣風(fēng)說了自己的身世,并說愿隨他上山。一陣風(fēng)聽說順英有如此大仇,又如此剛烈,如此敢作敢為,如此爽快,正是山寨所需要的女人,也正合自己心意,就帶著順英母子上了山。
回了山寨后,一陣風(fēng)待順英母子很好,尤其是把念祖視作親生,順英也對他很好,這樣順英就在山上過了10年。
年里,一陣風(fēng)說過幾次,要為顧家報仇,但都讓順英攔住了。順英說,顧家的仇,必須要念祖來報,你只要教他功夫,讓他長大成人就行了。誰知發(fā)生了不幸,一場大病奪走了一陣風(fēng)的命,念祖才剛剛13歲,還沒有成人。
一陣風(fēng)臨咽氣前,把山寨的弟兄們叫來,說,他死后,念祖就是寨主,弟兄們還要教他功夫。還囑托說,念祖成年之前有順英主持山寨,要弟兄們支持。弟兄們都高聲答應(yīng)了。
又過了5年,念祖18歲了,長大成人,順英就把主寨之事交給了念祖。第一件事,念祖就是帶領(lǐng)著山上的100多名弟兄下了山。這天,是光緒19年十月初二,也是顧月先18年前,被胡家打死和顧家祖墳被挖的那天。
那夜風(fēng)高天黑,沒有月亮,半夜里,念祖帶領(lǐng)上百號手持大刀的弟兄,沖進(jìn)了胡財主家里,把胡財主一家老老少少30多口都砍了,只有胡財主那個屢考不中,后來花錢買了個縣令的兒子,因在官衙,僥幸逃脫。胡家的浮財被搬運一空,運不走的和那上百間房子,一把大火給燒了,大火燒了兩夜一天。
三天后,胡財主的縣令兒子,才帶著人馬趕回來,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焦垣灰燼和尸首。胡縣令大哭一場,不顧屬下勸阻,帶領(lǐng)人馬趕往青龍山,要剿滅青龍山山賊,可是才走到半路,就被念祖打了伏擊,胡縣令也被亂箭射死了。胡財主家完了,絕戶了。
現(xiàn)在西林子村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村里曾經(jīng)還有個胡財主的大戶人家了。
哦,還有那個風(fēng)水先生和縣官,也是順英告訴念祖要殺的人,可風(fēng)水先生已經(jīng)死了,縣官早被革職回了兩千里外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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