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204,劉邦被項羽大軍圍困在滎陽,煩悶無比。陳平獻計,離間項羽君臣,范增被迫告老,死在回鄉(xiāng)路上。項羽繼續(xù)攻城,到了五月,劉邦手下大將紀信(劉邦老臣,曾陪伴劉邦共赴鴻門宴)報告說,情勢緊急,滎陽城破,就在今晚,我替大王出面欺騙項羽,請大王你趁亂跑路。
午夜,陳平派出兩千余人的娘子軍,打開滎陽城東門,列隊而出。楚軍看不清來的是什么人,急敲戰(zhàn)鼓,于是大軍從四面八方向東門集結,準備迎擊。紀信乘坐漢王專用的車駕,黃綾車蓋,左邊插著代表國王威儀的御旗,緩緩從東門駛出,使人高喊,我軍糧食已經吃光了,漢王前來投降!楚軍聞聽,都山呼萬歲,涌到城東觀望。
【紀信赴死】
劉邦抓住機會,率幾十騎,打開滎陽城西門,悄悄開溜。命韓王韓信與大將周苛和魏王魏豹(本來受不了劉邦借口老娘有病逃走了,結果又被彭越抓獲,送回劉邦大營)、樅(讀如聰)公繼續(xù)駐守滎陽。項羽見到紀信,仿如兜頭倒了一桶冷水,喝問,劉邦在哪?紀信說,漢王早就出城走遠了。項羽大怒,下令燒死紀信。劉邦走后,周苛、樅公商議說,魏王魏豹,反復無常,跟這孫子一起守城,沒準什么時候就把咱們給賣了!于是,斬魏豹。
衣賜履說:以兩千娘子軍打頭陣,吸引楚軍注意,劉邦趁機跑路,這是陳平六出奇計的第二計。不過老實說,為什么一定要用娘子軍,我不是很理解,也許,以項羽一貫殺降的作風,見是女人可能會放過?
劉邦確實能屈能伸,這是第二次跑路了。上一次帶六十萬人被項羽三萬人暴打,劉邦就帶著車夫夏侯嬰一個落荒而逃,這次還沒那么慘,帶了幾十個人。古今中外的帝王們中,幾次三番被人追得狼狽逃竄的似乎并不多見。想想大明崇禎皇帝,不過是李自成進了北京,就上吊煤山,大明亡。如果他要有劉邦的心理素質,逃離北京城,重整旗鼓,大明未必就那么亡了!從心理層面考慮,也許劉邦出身平民,而崇禎貴為皇帝,所以選擇不一樣吧。到后面項羽烏江自刎,可能也與貴族作派多少有些關系。
劉邦逃出滎陽,馬不停蹄,回到關中,重整人馬,準備再次東進滎陽。轅生(姓轅,名不詳)建議說,楚、漢在滎陽相持已經好幾年了,漢軍常常陷入困境。我建議大王您此番從武關(陜西省商南縣西南)出兵,項羽知道后,一定會領兵南下。而您則修筑深溝高壘,堅守不出,這樣,能夠使滎陽、成皋一線的漢軍得到休整,也使韓信有充分的時間消化趙國戰(zhàn)果(此時韓信滅趙不久,還需安撫),并加強控制燕國和齊國,時機成熟之后,大王您再回滎陽前線。如此這般,楚軍需要多處設防,兵力即會分散,而漢軍卻得到了喘息,等到士氣振奮,發(fā)動反攻,楚軍必??!
劉邦一想,轅生說的對啊,立即采納,出兵武關,抵達宛縣(河南省南陽市)、葉縣(河南省葉縣),一路上跟英布一道招兵買馬。項羽聽說劉邦在宛縣,果然率軍南下,劉邦只是堅守營壘,拒不出戰(zhàn)。
衣賜履說:這個轅生,我們不知道是什么來頭兒,不曉得是劉邦的臣僚還是老百姓,但看過我前面內容的朋友可能都會注意到,時不時的就會蹦出一些人來給劉邦出主意,而且往往是在戰(zhàn)略上極高明的主意。前207年,劉邦奉楚懷王之命進攻秦國,在攻打宛縣的時候,縣長的門客陳恢(當時還是敵對的)獻策,讓劉邦以給秦國各郡縣長官加官晉爵為武器,公開招降納叛,取得秦地必將勢如破竹。劉邦采納,果然幾乎兵不血刃,進入關中(詳見拙文《第一個進入關中的究竟是劉邦還是武安侯?》)。前205年,三月,劉邦出關攻打項羽,在洛陽附近,一個董姓老漢(這是如假包換的老百姓)攔住他,建議全軍為義帝(楚懷王羋心)服喪,昭告天下,討伐項羽。這就使得攻打項羽占在了道德制高點上,正所謂“正義之師,出師有名”。此番,又是轅生提出建議,讓劉邦轉移戰(zhàn)略重心,為后面進一步收拾項羽贏得寶貴的時間。
我說劉邦能“聽人言”,主要指兩個方面,一是他不只能聽張良、陳平等臣子的建議,而且還能聽老百姓、甚至敵人的建議;二是劉邦總是能夠選擇正確的建議,這簡直是與生俱來的本事,項羽不可比。
這可能至少說明幾點:一是劉邦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平民皇帝,他能夠與平民交流,這個很不容易,項羽肯定做不到;二是民心向背已經體現出來了,人民普遍認為劉邦是“忠厚長者”,而項羽則是殺人魔王;三是民間有高人啊,呵呵。
在此之前,彭越帶一支人馬,沿黃河一帶打游擊,不斷騷擾西楚軍團。到了本月,彭越渡過睢水,在下邳(江蘇省睢寧縣北)大破楚軍,斬大將薛公。項羽急了,親自率軍攻擊彭越。劉邦趁機離開宛縣,攻陷成皋(河南省滎陽市西北汜水鎮(zhèn))。
六月,項羽大敗彭越,獲悉劉邦攻下成皋,項羽揮軍猛攻滎陽,生擒大將周苛。項羽對周苛說,你若歸降我,我將任命你為上將軍,并分給你三萬戶的封地。
周苛罵說,你不趕快投降漢王,眼看著就要被俘虜了。你絕不是漢王的對手!
項羽于是又怒了,把周苛投入大鍋煮死,斬殺樅公,俘獲了韓王韓信,隨后率兵再次包圍成皋。
【把人煮死,項羽最喜歡的殺人方式之一】
劉邦一見項羽如此生猛,知道成皋還是守不住,于是,再次跑路!這次,劉邦只身與夏侯嬰共乘一輛車子溜出北門,北渡黃河,到達韓信、張耳統(tǒng)帥部所在的小修武(河南省獲嘉縣有東西二城,東城稱小修武,西城稱大修武),投宿一家客棧。次日清晨,劉邦自稱是漢使,馳入統(tǒng)帥部。這時張耳、韓信還沒起床。劉邦即闖入他們的臥室,奪走他們的印信兵符,用該印信召集緊急軍事會議,調動他們的職務或工作。韓信、張耳起床,知道劉邦來了,大吃一驚。
【劉邦的行動也是神出鬼沒】
劉邦取得兩人的軍隊,即命張耳巡行各地,加強故趙國土地的戰(zhàn)備。擢升韓信當相國(打一巴掌給個棗吃),率領沒有隨著張耳出發(fā)的趙國軍隊,向東攻擊齊國。劉邦自己接管了韓信從關中帶出來的部隊,南下繼續(xù)和項羽叫板。
衣賜履說:毛主席一條著名的軍事原則就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他熟讀中國歷史,有時我想,這條軍事原則是不是受了劉邦打不過就跑路的啟發(fā),呵呵。此處,劉邦獨自跑到韓信大營,奪權接兵,這種事情簡直匪夷所思,神出鬼沒。我總覺得韓信雖然打仗是誰也不怕,但在內心深處,恐怕對劉邦還是頗為畏懼的。
另,劉邦自己,有了危險就跑路,但跟著劉邦的人,忠誠度卻很高,這一點也非常奇怪,不光是紀信主動替他去死,周苛、樅公慷慨就義也是讓人感動的。可能除了以封賞收取人心,劉邦身上還有些別的特質,讓人愿意死心塌地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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