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伊諾
2014年的6月,《變形計》第八季中,要進行互換人生的是“西安小霸王”王晨正。
這個17歲的少年,揮霍無度,喜歡打架斗毆、惹事生非,被學校開除,和父母抗爭,讓人頭疼不已。
農村老人尚成蒼,用他的善良與淳樸,溫暖了這個少年,讓他釋放了身上所有的戾氣。
他心懷感恩,掏心掏肺對爺爺好,爺爺去世后,他不遠千里趕去奔喪,并竭盡全力幫忙撫養(yǎng)他的曾孫,他們的故事感動了無數人。
01
這一年,尚成蒼剛好75歲,他來自青海省大通縣東峽鎮(zhèn),一個大山深處的貧窮村落,中年喪妻,晚年喪子,跟唯一的孫女相依為命。
《變形記》欄目組找到他,想讓他家小孫女參加節(jié)目,跟城里的孩子交換環(huán)境生活一段時間,他幾乎想都未想就答應了。
在他看來,呆在農村是沒有出路的,如果能夠走出去也許還有機會,自己再苦,都不能苦了14歲的孫女尚領兄。
他們實在是太窮了!爺孫倆住在一間破敗不堪的土胚房里,家里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生活一貧如洗。
然而,在苦難中生活的尚爺爺卻非常樂觀豁達,他從不怨天尤人,堅強地將小孫女帶大,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被他親切喚作“丫頭”的小女孩。
有一次,爺爺花4塊錢買回來一小塊肉,想給丫頭補補身子,沒想到吃飯時乖巧的丫頭卻爭著把肉夾到爺爺碗里。
看到小孫女這樣體貼,爺爺心里暖洋洋的,但卻故意說,你不聽話的話,爺爺就要生氣了。
懂事的丫頭不希望爺爺不開心,只好接過爺爺遞來的肉??粗鴮O女吃肉,尚爺爺非常開心:“我老了,我吃過肉了,我的丫頭還小,要多吃”。
尚爺爺最大的心愿就是,丫頭能夠過上好日子。
他特別擔心自己離開后沒人照顧丫頭,面對鏡頭時,尚爺爺哭得特別傷心:“我要是死了,萬一有人欺負她,我的丫頭該怎么辦啊?”
因此,當節(jié)目組說可以讓丫頭去城市生活一段時間時,爺爺一口答應:“丫頭要走出去我特別贊成,她要成人才,跟著我不行”。
其實,爺爺不僅僅是希望丫頭去城里生活一段時間,他偷偷跟工作人員說,希望丫頭能夠留在城市,不要再回來跟著他受苦。
當丫頭要走的那一天,他將自己僅剩的幾十塊錢全部交到丫頭手上,并囑咐她,要聽話、勤快。
又擔心從來沒離開過自己的丫頭害怕,還把自己戴了四十多年的戒指摘下來給丫頭:“你拿著它,就跟爺爺在你身邊一樣?!?/span>
趕著驢車送丫頭離開時,他萬般不舍,忍不住流淚,然而,他更希望丫頭能夠過得比他好,權衡之下,他忍痛將寶貝孫女送走,“走啊,你走啊”,柔柔的話語包含著爺爺的深情。
辛苦了一輩子的爺爺,雖沒見過多少世面,心里卻比誰都敞亮,一心為孫女計深遠,寧愿飽受思念之苦,也要將孩子送往更好的遠方。
02
爺爺送別丫頭的同時,遠在西安這頭的王晨正,正劍拔弩張地與自己的爸爸對峙,因自己的午夜狂歡派對遭到阻攔,他差點和爸爸大打出手。
王晨正,1997年出生于西安城,他是西安街頭的小霸王,囂張、狂妄,滿身戾氣,行為乖張,肆無忌憚,打架斗毆是家常便飯,老師惹惱他的話一樣不放過。
由于多次違反校規(guī),屢教不改,學校拿他沒辦法,只能將他開除,而他竟毫不在意。
父母更是對他無可奈何,他們是拆遷戶,手握大筆財富。
平時兩人都忙事業(yè),對兒子疏于管教,更多的是拿錢安撫孩子,王晨正早早就養(yǎng)成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
一雙運動鞋,動輒幾千元,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帶著一幫“小弟”上街時,經常花幾萬塊錢請大家吃飯購物,出手相當闊綽;
他甚至還花十萬塊錢給自己家的狗狗報健身房。
王晨正的爸爸曾說,幾乎不控制他花錢,只要他需要的盡量滿足。
而每次闖禍后,家里為他善后的方式也是給錢,對他的父母來說,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然而,當王晨正被學校開除時,也許他的父母才意識到:世界上真的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比如,孩子的未來。
于是,他們求助于湖南衛(wèi)視的《變形記》節(jié)目,將兒子送進深山去變形,希望能夠拯救他。
因為學校,兒子已經回不去了。
在那里,他是人人避而遠之的問題少年,校長甚至把他視為頭號“危險分子”。
聽到欄目組要找他參加節(jié)目時,校長還好心提醒道:“小心他到最后把你們節(jié)目都毀了”。
而王晨正本人聽到要去鄉(xiāng)下和別人“交換人生”時,卻并未拒絕,他對農村的生活充滿好奇。
于是,在節(jié)目組的帶領下,王晨正拖著行李箱來到了尚成蒼爺爺的家鄉(xiāng),和他的孫女交換生活環(huán)境。
當看到如此貧瘠的農村時他心中驚詫不已,沒想到竟然有這么窮的地方。而當尚爺爺用驢車將他帶回自己家后,他開始發(fā)脾氣。
因為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要把他的手機、錢包、香煙、零食這些物品統(tǒng)統(tǒng)收走,他當然不樂意,像頭暴怒的獅子,將拳頭掄向對著他的攝像師。
好在節(jié)目組人多,及時制止了他,他自知無力反抗,只好作罷,非常生氣地跟著尚爺爺走進院子。
然而,自小就是小霸王的他,哪里受得了這種氣,趁別人不注意他迅速抄起一根棍子就想繼續(xù)拼命,幸好尚爺爺眼疾手快攔住了他。
在爺爺輕聲細語地勸說下,王晨正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但心里終究不甘,神情委屈,眼淚奪眶而出。
爺爺趕緊拿來毛巾幫他擦臉,邊擦邊輕聲哄著,沒事沒事,不哭呀!
哄完后還給他燉肉吃,像對待自己的親孫女一樣,一直把肉夾到他碗里,王晨正從來沒被這般溫柔對待過,心中一股熱流淌過,隨之又紅了眼眶。
爺爺心里明白,這個大男孩本性并不壞,只是缺少別人的關心,別人稍微對他好一點點,他的心就開始破冰。
03
17歲的王晨正被這個陌生的爺爺感動著,但對別人,他依然改不了那股戾氣。
第二天,爺爺出去干活,他想要洗頭,卻發(fā)現自己的洗發(fā)水已經被節(jié)目組收走了。
找工作人員要回時卻慘遭拒絕,他的暴脾氣又起來了,對著工作人員一頓拳打腳踢。
待爺爺回來知道后,非但沒有責罵他,反而替他向工作人員道歉,爺爺的做法讓王晨正非常詫異。
因為在他的潛意識中,只要自己做錯事,父母一定是非打即罵的。
爺爺不僅和善,還特別貼心。
他想著城里的娃娃第一次來,各方面肯定不習慣,為了讓孩子能夠減少陌生感,他帶著王晨正去串門、吃席,讓他感受當地的風情。
而王晨正體會了新奇的生活后,心中的不爽也略減幾分。
甚至他還開始幫爺爺干起了農活。他是城里的嬌娃娃,過的從來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何曾干過臟活、累活。
但看到爺爺辛苦勞作,他的心中竟隱隱生出一絲不忍,主動幫著爺爺一起干活。
大山的人經常隔幾天就要上山撿牛糞,丫頭沒在家,這些活自然需要王晨正做。
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少爺做派,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嫌苦不嫌臭賣力撿起來。
跟他一起撿牛糞的還有另外一個來變形的大男孩張贏天,他不想撿牛糞,一直在偷懶。
王晨正看到同伴的行為,非常生氣,二話不說就把人家打了一頓。
雖然還是改不了暴脾氣,然而當天晚上,當發(fā)現爺爺身邊的小狗不見后,心里擔心老人家著急,竟收起自己的戾氣,貼心地想幫爺爺找到小狗。
他叫醒張贏天,準備打著手電筒出去尋找,但張贏天一臉不耐煩。
王晨正覺得他實在是沒良心,又氣得不行,然而心中更加擔心爺爺的情緒,于是不管同伴,一個人跑出去尋找。
可惜,他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這個大男孩的心中充滿挫敗感。
但第二天當他發(fā)現小狗自己跑回來時,又開心得像個孩子,滿心歡喜地跑去告訴爺爺。
這個激動的大男孩,可能自己都沒有發(fā)現,那一刻的他,身上的戾氣竟悄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柔情。
爺爺對他的好,他一點一點記在心里。
因此,當爺爺為了能讓他上學,一家一家借土豆時,更是擊中了這個大男孩的內心深處。
他從來沒想到爺爺家這么窮,窮到連一袋土豆都需要挨家挨戶去借,更加想不到爺爺為他付出的遠不止這么多。
和張贏天去學?!敖枳x”,坐在教室打鬧被老師訓斥,他又犯了犟脾氣,一氣之下就跑出去。
結果剛好看到背著籮筐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地向學校走來的爺爺。
原來,沒能湊夠土豆給孩子們讀書,爺爺焦急得一晚上沒睡,天不亮就翻過山路去鎮(zhèn)上借。
得知真相的王晨正,此時心里既內疚又感動,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而當聽到爺爺擔心土豆不夠,抓著老師的手說:“給我這孩子多吃點,我想多給些也沒有了,我腿疼,要不來了?!?/span>
王晨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緊緊地抱住爺爺,哭成了淚人。
從小到大,他就是一個缺愛的孩子,爸爸媽媽給不了溫暖,能給的永遠只有錢,可這冷冰冰的東西,哪能捂熱他的心呢?
而在尚爺爺家沒幾天時間,他那顆常年冷酷的心卻被捂熱了。
他告訴節(jié)目組,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對過他,他的心里,是暖洋洋的。
感受到爺爺的好,王晨正也知恩圖報。
由于借土豆走了遠路,爺爺的腿疾發(fā)作,無法行走,他心急如焚,趕緊用驢車將爺爺送去醫(yī)院。
聽到醫(yī)院需要五百多的治療費,爺爺二話不說就要離開。
對他來說,這是一筆巨款,他哪里拿得出來?所以他寧愿不治病。
看到不愿意治療的爺爺,王晨正急哭了,但他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多塊錢,根本不夠。
平時揮霍無度的“小霸王”,竟拿不出曾經對他來說是“小意思”的五百多塊錢,心中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但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給爺爺治病。最后他想到一個辦法,身上還有一條媽媽送他的生日禮物——金項鏈,他要把它賣了!
他跑到鎮(zhèn)上問了好幾家商鋪,終于有一家店肯以600元的價格收購項鏈。
一萬多的金項鏈只賣了600元,但王晨正卻歡呼雀躍,因為湊夠錢給爺爺治病了!在他的強烈要求下,爺爺接受了治療。
然而,畢竟年齡大了,治療后的爺爺身體非常虛弱,王晨正看到爺爺為了他變成這樣,哭到不能自已,爺爺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說:“晨正不怕啊,爺爺沒事?!?/span>
爺爺出院了,而王晨正的交換時間也快結束,他即將回到爸爸媽媽身邊,想到要離開爺爺,他一點都不開心,甚至非常難過。
他不舍得爺爺,這個給了他很多溫暖和感動的爺爺。他抱著爺爺哭成了淚人,還懂事地囑咐,腿不好別老上山,他會回來看望爺爺的。
爺爺也同樣舍不得王晨正,跟他說:“晨正啊,要回來呀,我等著你”。
臨行前,王晨正最后做了一個讓所有人不禁動容的動作,他跟尚爺爺說,爺爺,我給您磕個頭!說完,就深情對著爺爺跪下來。
這一跪,包含著王晨正對尚爺爺無比的感恩與愛戴。
爺爺的善良與愛意,讓他感受到人間溫暖,帶走了他的戾氣,改寫了他的人生。
04
雖然王晨正回到了城市,但他心中一直對爺爺念念不忘。
一年后,他帶著父母和很多禮品回到大山看望爺爺,還給他修繕舊房子,換上新家電。
想到爺爺沒出過遠門,這個大男孩貼心地開著車帶他看世界,耐心介紹新奇的事物。
還帶著爺爺去吃各種好吃的東西,把他的冰箱塞得滿滿的,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分享給爺爺。
王晨正將尚爺爺當成自己的至親對待。誰能想到,一檔節(jié)目能夠將毫無血緣關系的兩個人緊緊聯系在一起,不是一家人,卻勝似一家人。
王晨正覺得遇見爺爺,是他一生最大的福氣,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夠陪著爺爺安享晚年,讓他一直過幸福地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2019年,已經嫁人的孫女丫頭因肺癌,拋下年幼的女兒撒手而去了。爺爺失去了他最寶貝的孫女,極度悲痛。
王晨正特別擔心爺爺想不開,專門飛去爺爺身邊陪著他,不斷安慰,爺爺,丫頭走了,你還有我!
為了讓爺爺開心起來,他經常帶著他和丫頭的女兒到處游玩,如果沒空陪同,他就時不時打電話給爺爺,要是沒有藥了,他就趕緊托人給帶過去。
在他看來,自己就是爺爺最親的人了,他想好好愛爺爺。
然而,爺爺沒有辦法一直享受他的愛了,2021年3月29日,爺爺走了!
王晨正悲痛不已,那么愛他的爺爺,那么善良樸實的爺爺,從此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以后,還有誰可以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還有誰可以幫他溫柔地擦臉,還有誰可以牽著他的手走街串巷?還有誰可以一聲又一聲地叫他“晨正不怕?。 ?/span>
想到這些,他悲痛欲絕,連夜從西安飛往西寧千里奔喪,去見爺爺最后一面,從此,世上再也沒有尚爺爺,再也沒有人像爺爺一樣愛他。
但他帶著爺爺給他的愛,并將這份愛延續(xù)了下去,王晨正把丫頭的女兒照顧得很好,他經常在社交平臺曬出和小外甥女的相處日常。
他希望爺爺在天堂可以安心,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告訴爺爺:
“爺爺,你放心,有我在,丫頭的女兒會好好的。你在天堂要好好的呀!孟婆,請你給爺爺湯里多加點糖吧,他這輩子太苦了!”
一次偶然的交集,改變了王晨正的人生軌跡,讓他變得有血有肉有溫度。這個大男孩,正帶著爺爺給他的溫暖,溫暖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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