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幻想著孩子是個天才。
他生下來時，睫毛很長，黑眼珠很大，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
還不到一歲時，就會說話。
而且說得特別清楚：媽媽，你看，月亮。
小時候帶他探親訪友，全是滿滿贊譽：寶寶好聰明好可愛。
一眨眼就到了上學的年齡，雖然有各種擔憂，但從未擔心過他的學習。
我和老公從小到大都是學霸，學習應該不會差吧。
偶爾還悄悄地想：這孩子上學了，一定會拿回來很多獎狀。
幼稚園一年級：老師說寶寶好懂事。
幼稚園二年級：開開心心放學回家。
幼稚園三年級：畢業(yè)拿了個“操行獎”，其它什么都沒有。
小學一年級：老師說家長要陪瑄瑄要多讀書。
小學二年級：班主任電話多起來，我還認為老師有偏見。
小學三年級：幾門重要功課在班上都是倒著數(shù)。
小學四年級：有點不敢再去開家長會了。
……
曾經有過的學霸幻想，悄悄地收起來。
從以前的“班上多少名”，改為這次“進步了多少名”。
每每看到一些母子教學短視頻的段子：
① 教孩子要有耐心！那你來。不到十分鐘，父親怒了，那你來。
② 十毛等于多少，十毛等于十個毛。
這時候，我就會發(fā)出會心地苦笑。
現(xiàn)在，我自己不得不承認，我的孩子就是個學渣。
02
天賦不夠，后天就得努力。
接受這個殘酷現(xiàn)實后，我開始帶著孩子穿梭于各種培訓機構：英語課，奧數(shù)班，作文課。
幾年下來，我已經數(shù)不清自己到底換過多少老師。
而孩子，小小的鼻梁上也架起了眼鏡，但學習成績依然如故。
別人家的孩子，在全世界各處旅游的時候，
我們在到處打聽哪里有好的老師，希望找到仙丹妙藥。
別人家的媽媽，在群里刷孩子的運動照片時。
我們還在家里的小白板上講“除法是乘法的逆運算”。
別人家的媽媽，打電話約我們一起出去玩時，
我找盡各種理由推拖，還不好意思說陪孩子學習。
慢慢地，我的耐心越來越差，對孩子脾氣越來越不好。
而那個特愛說話的小家伙，也慢慢變得沉默起來。
就算是和小伙伴一起玩耍，也總是少了那種肆無忌憚。
疫情期間，沒有線下培訓班了，我在網上給他報了一對一英語培訓課。
可每次上課時，他總是哈欠連天。
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一腳踹開門。
這時，遠在太平洋對面的英語老師，看到了以下景象：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媽媽，說著完全不懂的異國語言，瘋狂地喝斥著一個九歲的孩子。
那個老師，驚呆了。
這一次，我把臉丟到了國外。
03
成績和上學，一直是母子關系的主題。
這次，由于疫情的關系，
孩子們都呆在家里，不能去上學。
家長群里的各種吐槽：
讓神獸歸籠吧，實在是受不了了。
從母慈子孝到雞飛狗跳，現(xiàn)在已經是“不共戴天”。
不用上學，孩子們一個個都樂翻了天。
我家的卻有點不一樣，
幾次默默整理自己的書包。
我跟他說：現(xiàn)在疫情，暫時不用上學。
他沒有說話，又開始收拾自己的校服。
有一次他實在忍不住，
主動問我：媽媽什么時候上學??？
我說你怎么這么想上學呢。
他很認真地說：
我擔心自己的學習趕不上，我想早點上學。
這時候，我的眼淚差點就流下來了。
其實，他一直非常努力，非常認真。
他之所以學英語時打哈欠，并不是不認真學習。
就是忍不住要打哈欠而已。
我開始思考孩子的點點滴滴，
如果不談成績，他就是個好孩子啊。
04
他是個誠實的孩子。
有一次，小伙伴的媽媽問他成績怎么樣。
他糾結了半天，最后耷拉著頭說：
阿姨，我考得不好，這次在班上第38位。
阿姨回答：第38位也不錯吧。
他又紅著臉說：第38位就是倒數(shù)第3位。
后來，這個媽媽反復與我講瑄瑄真誠實。
是啊，誠實，應該比什么都重要。
他也是個懂事的孩子。
有一次我和老公都出差，把孩子托給鄰居。這是我們第一次讓他一個人在家。
他白天在鄰居家玩到17點，然后自己主動回家洗了澡，換完衣服后再去鄰居家吃飯。
最讓我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自己帶上了拖鞋，還有牙刷和毛巾。
這些，其實我并沒有叮囑他，也沒有想那么細。
后來鄰居感嘆道：真是懂事的孩子，生怕給我們添麻煩。
太懂事的孩子，真讓媽媽心疼。我平時是不是對他太嚴格了。
他還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每次和很多小孩出去玩時，如果小小孩太調皮時，他總是把小小朋友抱著放在自己兩腿上，抱著他們左右搖動。
這時候他可以跟側邊的同齡人聊天，小小孩也會很開心地坐著懷里，不搗亂。
05
除了學習，有些地方他也做得挺好。
彈鋼琴的時候，雖然一開始比別的小朋友慢一些，但他會每天堅持去琴行練琴，現(xiàn)在已經慢慢地追上其它小朋友了。
他也愛做飯，非常勤快，每次我回家晚一點的時候，他會先把飯弄好，雖然一開始做成了稀飯，后來就知道自己計算米和水的比例。
他也喜歡踢球，雖然技術不怎么樣，但很多小朋友都愛跟他玩，因為他非常小心，生怕踢到別人的腿。
這些也都是優(yōu)點，為什么我眼中就只看到成績這一條呢。
這些優(yōu)點雖然樸素，不能量化成數(shù)字，但哪一條比成績遜色呢。
他這么勤快，就算上不了好的大學，隨便做一個普通廚子，也會獲得很多收入吧。
他又這么誠實，大多數(shù)人都相信他的飯菜更靠譜吧。
他又那么溫柔，肯定有很多的朋友會來買單。
他又有恒心，堅持下去說不定就自己開了一個酒店。
是我自己太功利了，太喜歡攀比了。
對他真正的優(yōu)點，完全不放在心上。
06
我需要好好反思自己，我這個媽媽不合格。
去年底考試結束后，媽媽跟另外一個“學渣媽媽”一起聊天，猛倒酸水。
當時同學媽媽說了一句：我覺得那些學霸的孩子，都是來報恩的。
你當時在邊上修改答卷，一看到62的分數(shù)我當時怒向膽里生，
惡狠狠地說出來一句話：你是來報仇的嗎？
你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抹了眼淚，把答卷收好。
然后走進自己的房間，捧起了你最不喜歡的奧數(shù)。
半個多小時，同學媽媽走了之后，
你腳步輕得不能再輕出來，問媽媽這道題我沒看懂。
我當時氣得頭痛，懶得理你。
你從抽屜里找出“雙飛人”藥水，幫我涂在太陽穴上。
現(xiàn)在想來我心里有點疼。
孩子，媽媽要感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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