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整理“吳宓與《紅樓夢》”方面的各種文獻資料,為即將撰著的《吳宓紅學(xué)學(xué)案》做案頭工作。令人欣慰的是,在翻檢《吳宓日記》過程中竟獲得“吳宓與《紅樓夢》”這方面甚多記述,于是決意摘記其中的相關(guān)記述并略加按語以成文章,以饗喜讀《紅樓夢》和景仰吳宓先生的讀者。
吳宓1957年七月二十三日(星期二)日記中說:“凡宓所記,皆信史之應(yīng)秘傳者也?!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3冊第138頁,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6版)今日之讀者在茶余飯后瀏覽這篇摘記時,或許可以獲得有關(guān)吳宓人格面貌精神氣質(zhì)諸方面不僅可信而且鮮活的印象。
摘記所用版本情況如下:《吳宓日記》由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8出版,計10冊;《吳宓日記續(xù)編》由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6出版,計10冊。
1、1939年九月十四日(星期六)日記說:“郁郁且困倦,不能有所為。8—9謝文通來。讀《石頭記》,益覺其悲而真?!保ā秴清等沼洝返?冊第70頁)
2、1942年四月二十八日(星期二)日記:“下午及晚,讀《石頭記》。流淚,多身世之感。擬拋棄一切,趕撰《新舊姻緣》云?!保ā秴清等沼洝返?冊第287頁)
3、1943年十一月七日(星期日)日記:“晚讀《石頭記》最后二十回,至深夜。淚下幾多?!保ā秴清等沼洝返?冊第145頁)
4、1957年四月十六日(星期二)日記:“晚飯后,賴澄來,為講國學(xué)研究法,借與謝無量《中國大文學(xué)史》一冊。續(xù)讀《石頭記》尤二姐一段,流淚不止。早寢?!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3冊第53-54頁)
5、1964年十一月四日(星期三)日記:“晚,讀《石頭記》第十七回園景題聯(lián),第十八回省親歡慶,頓覺神怡心安。入廁。10時寢。”(《吳宓日記續(xù)編》第6冊第393頁)
6、1964年十月五日(星期四)日記:“下午1—5讀《石頭記》二尤故事始末。又斷續(xù)翻閱至晴、黛之死,念蘭,流淚甚多?!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6冊第393頁)
7、1966年一月十五日(星期六)日記:“晚,久讀《石頭記》抄家前后若干回,與解放土改等比較,傷心落淚不止?!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7冊第343頁)
8、1967年三月二十一日(星期二)日記:“偶讀《石頭記》,愈見其‘極真、極慘、極美’,讀至林黛玉病深、焚稿等回,直不忍重讀,即在平淡閑敘處,亦感其精當細密,嘆觀止矣。”(《吳宓日記續(xù)編》第8冊第75頁)
9、1967年四月二日(星期日)日記:“下午1:30—6:00菜圃(坐肥料科)宓專職看守糞池,自閱昨《新重慶報》,讀《杜詩鏡銓》,背誦《石頭記》回目。蠛蠓甚多,為患,宓捕殺其四?!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8冊第89頁)
10、1967年四月三日(星期一)日記:“讀《石頭記》43—44回。流淚,覺甚舒適(宓此情形,少至老不異)。下午2—5覆衾酣寢?!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8冊第91頁)
11、1942年四月二十九日(星期三)日記:“下午,寢息。讀《石頭記》。有得于賈寶玉悟道出家?!?—10在南區(qū)第十教室,應(yīng)中國文學(xué)會之邀演講《紅樓夢》。聽者填塞室內(nèi)外。宓略講《石頭記評贊》中六、七兩段,繼則答問。因暢敘一己之感慨,及戀愛婚姻之意見,冀以愛情之理想灌輸于諸生。而詞意姿態(tài)未免狂放,有失檢束,不異飲酒至醉云?!保ā秴清等沼洝返?冊第287-288頁)
12、1942年八月五日(星期三)日記:“9—10在校中北區(qū)5甲教室,續(xù)講《<紅樓夢>與現(xiàn)代生活》。聽者三四十人。宓假述今世有如賈寶玉、曹雪芹之性行者,其生活愛情經(jīng)驗,及著作小說之方法,應(yīng)為如何。并述《紅樓夢》與今世愛情小說之兩大異點:(一)《紅樓夢》以寶玉為中心,而諸女環(huán)拱之。如昔之地球中心說。今則多男多女,情勢較復(fù)雜而錯綜牽掣,如地球繞日。而太陽系外,且有千百星系,互相吸引而平衡回旋。故以小說描寫,決難統(tǒng)一、集中,而有整個之組織。充其量,只能寫成‘Vanity Fair’之三五男女愛情故事,牽連交互而已。(二)昔者女卑男尊,男選擇而女競爭。今則男追女,視女為理想鵠的。女有教育男、引男向前向上之能力。男在追求女中,表現(xiàn)之最優(yōu)點。由追求女子以達于歸依上帝。且男之一生固經(jīng)歷過諸多女子。而女之一生亦必經(jīng)歷過諸多男子。此亦較昔時復(fù)雜變化之處也。”(《吳宓日記》第8冊第355-356頁)
13、1944年十二月三十日(星期六)日記:“下午2:30—3:45在禮堂續(xù)講《賈寶玉之性格》及《薛寶釵評論》,聽眾鼓掌?!保ā秴清等沼洝返?冊第390頁)
14、1946年七月二十八日(星期日)日記:“下午蒲肇楷來,久坐。自言為碧柳成大學(xué)生,強邀至青年會演講,恐宓脫逃,如捕賊盜。宓不得已,允之。按成都人士,惟知享樂,聲色貨利,酒博征逐。在此演講,正言則不能入,而自見其愚。若再專講《紅樓夢》,則如優(yōu)伶之賤,而宓深見愧恥,故宓極以演講為苦也?!?—6訪棻,談。知濟二十一二日已飛抵珞珈山。昌外出。次至新南門外江上村內(nèi)竟成園赴姜履豐宴燕大同事及校友。宴畢,在江上村茶座,談《紅樓夢》,黃克維醫(yī)生夫婦所言最多,尚中肯?!保ā秴清等沼洝返?0冊第94頁)
15、1957年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三)日記:“晚,中文系一年級正式生朱占圻、重慶建工校進修教師李中堅來,求講《石頭記》之正副冊詩、紅樓夢曲、葬花詞,宓為大體解說,至9:00?!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3冊第53-54頁)
16、吳宓1957年五月二十六日(星期日)日記:“晚,賴澄來,迎宓至3128大教室,8—10凡二小時,為中文系三四年級學(xué)生,作《紅樓夢講談》。所講大綱,存粘。聽眾熱烈鼓掌,表示滿意?;厣?,雨即至,終宵雨,頗寒?!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3冊第93頁)
17、1963年六月二十三日(星期日)日記:“在大客廳遇裴昌會、周欽岳、稅西恒及劉連波、方鎮(zhèn)華等。方君助宓作宴客布置。知宓所借讀方君之《金陵春夢記》及《文史資料》各期已由眷交還方君妥收。方君又一再言,宓等講《紅樓夢》對重慶川劇院二團諸演員啟發(fā)甚大,故《晴雯傳》演出甚佳。此次荀慧生來渝,曾連觀兩次,甚為贊賞,回京攜去劇本,擬改由京劇演出,云云。”(《吳宓日記續(xù)編》第6冊第47頁)
18、1939年七月十四日(星期五)日記:“下午2:00,偕寧同出。先至一丘田12號,訪吳達元,以清華下年聘書交付,應(yīng)聘書簽章攜回。蓋暑中陳福田回檀香山,命宓代理清華外文系主任職務(wù)。宓遂不得不躬親瑣事,如分發(fā)全系教授、教員聘書,是其一耳。又昨函薦殷炎麟任呈貢昆華女中英文教員,亦其一事。余不悉記。宓自傷如《石頭記》中,假設(shè)王熙鳳歿,秋桐扶為賈璉正室,宓則如平兒,今日不得不服侍秋桐。寧非冤屈?”(《吳宓日記》第7冊第30頁)
19、1939年七月十五日(星期六)日記:“11:00晤葉公超,殊為郁憤?!灯饺諏Τ瑯O厚。至于請宴,更不知若干次。超每于群眾中,把臂附耳,外示與宓親厚,宓完全在其掌握。而實則對宓既褻侮,又不利。如課程則強宓從彼,不許授《文學(xué)與人生》。又命與葉檉、楊西崑同為超治家具。于其迎妻子歸抵昆明之日,烹茶熱水以俟,俾一到可以喂小孩乳。今于此事,又如斯相待??刹恢^‘人之無良’耶?宓如李紈,超如王熙鳳。宓如陳宮,超如曹操。昔1928黃華曾誡宓勿全信托此人。”(《吳宓日記》第7冊第31頁)
20、1941年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三)日記:“3:30至螺翠山莊赴水約茶敘?!g,以《石頭記》人物比擬。巽謂瓊宜比黛玉或惜春。我方自擬紫鵑之忠誠,而瓊乃再三以宓比擬賈赦。宓頗不懌。瓊蓋以鴛鴦自寓者。按錚曾以瓊比鴛鴦,將以孤居沒世耳!”(《吳宓日記》第8冊第177頁)
21、1942年九月三日(星期四)日記:“末后燕君論及部聘教授,不無忌嫉譏諷之意。宓答言甚為憤激,謂聯(lián)大同人如視宓為教育部之‘漢奸’,宓即可離校他適云云。夫宓自覺此事得與寅恪、彤并列,正如探春受命陪釵、黛謁見南安太妃(七十一回)。而教授同人之忌嫉刻薄,乃過于怡紅院中諸婢之不滿于小紅、五兒等之偶獲倒茶侍應(yīng)寶玉也?!保ā秴清等沼洝返?冊第374頁)
22、1951年六月九日(星期六)日記:“又談?wù)摗都t樓夢》,宓自言昔為賈寶玉、柳湘蓮,而今則為甄士隱與警幻仙姑一流人物,蓋乃注重道德之高僧與俠士?!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1冊第151頁)(《吳宓日記續(xù)編》第1冊第151頁)
23、吳宓1967年二月十二日(星期日)日記:“昔劉文典比宓擬妙玉,而1941宓遂該《石頭記》之《世難容》曲以自悼。解放后,宓審知‘風(fēng)塵骯臟違心愿’及下句皆指解放后宓降志茍活,接受思想改造。最近始悟:下一句‘美玉陷泥’乃指宓1966成為‘勞動改造’之罪人(牛鬼蛇神),與上句各指一事一境,而嘆文章之神奇又精確也?!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8冊第40頁)
24、1943年七月二十三日(星期五)日記中說:“沈君又力勸宓速撰作《新舊姻緣》小說,敘述宓與彥事。即按事實詳說,再插入各時各地之背景,已足成一部大書,而大可感人。且不必強效《石頭記》,穿插入許多人物之事跡,反使結(jié)構(gòu)不嚴整,賓主不分明。宜只敘述宓與彥之情史,便可成書,而能傳世?!保ā秴清等沼洝返?冊第81頁)
25、1946年六月十六日(星期日)日記:“宓偕濟步至高宅,談武大外文系等事。宓言,擬著作小說。(甲)途,用白話,仿《石頭記》。(乙)途,用文言,仿《浮生六記》,以為后日文言示范。濟勸決用(甲)途。”(《吳宓日記》第10冊第68頁)
26、1953年二月十日(星期二)日記:“宓假得俞平伯著《紅樓夢研究》歸。讀至深夜。畢,甚為欣慰。此書乃修改1921所作而1922出版之《紅樓夢辨》更加增改而成。要點為曹雪芹原書,約一百一十回。前八十回即今本之1-80會回,為高鶚所續(xù)成81-120回,而1791程偉元鉛印行世者。原書之后三十回即81-110回,曹雪芹業(yè)已撰成,但其稿已散佚(高、程迄未搜得)。
今只能由有正書局《脂硯齋評本》之評注中,窺其大略。大體根據(jù)曹雪芹之實在生活,賈府以(一)抄家(二)內(nèi)訌(三)辦皇家事用費浩大,不能節(jié)儉之故,日趨衰敗。抄家極嚴厲,寶玉、熙鳳等皆入獄。巧姐被賣入娼寮,遇劉老老救出。
抄家后,并無給還家產(chǎn)及復(fù)世職之事。黛玉先死,而后寶玉娶寶釵,釵、黛并非敵對?!鸬坑瘛C明釵、黛各有所長而寶玉實兼愛。寶玉始終本其個性,不再入塾,不習(xí)八股文,不應(yīng)科舉,更無受封文妙真人及成仙得道之事。既遭窮困,無以為生,遣散婢妾,遂命襲人嫁蔣玉函,襲人亦欣愿。最后惟留麝月一人。湘云嫁夫衛(wèi)若蘭(金麒麟)而寡。諸人中惟李紈以子得享富貴,然賈蘭成名未久,李紈即死。其他如香菱則死于夏金桂之手。如王熙鳳則為姑邢夫人、夫賈璉所休而回王家。
總之,一切逼真而悲慘,決無調(diào)和剝復(fù)之事。寶玉出家,半由窮困,半由痛恨一般人情,非僅因失黛而厭世。凡此雪芹原定之寫法,固遠勝于《后夢》《續(xù)補》等書,亦高出于高鶚之續(xù)作也。高鶚之續(xù)作,力求合于曹雪芹之本意。遵照原定計劃,揣摩求合。惟以高鶚非特出之天才,見解庸俗,必求如是方得快意,故使寶玉出家而獲榮顯,賈府亦失勢而得重興,亦自然之勢也。
按宓談《紅樓夢》多憑揣想,未考版本,且素不信高鶚續(xù)補之說。若俞君所言,實甚分明,而更合于‘千紅一窟(哭)’‘萬艷同杯(悲)’之本旨,使宓廢然矣?!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1冊第493-494頁)
27、1954年四月三(星期六)日記:“今日得讀影印《越縵堂日記補》。咸豐十年1860八月八日清文宗車駕出京,避英法聯(lián)軍之逼,狩于熱河。八月十三日,作者在圍城中(時聞鏖兵齊化門外),讀《紅樓夢》以自遣。除關(guān)于版本,親見有六十回之抄本兩種外,力辟寶玉乃指納蘭成德之說。續(xù)謂,據(jù)作者之管見,賈寶玉必系八旗貴介,自記述其真實之戀愛經(jīng)歷,故能寫得如是親切,后者曹雪芹取其書擴而充之,演為小說,并增丑事為詆,遂成今書,云云。按此與宓平日主張者頗相合,故取其說,為我張目?!对娇z堂日記》原文待錄備考?!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2冊第29頁)
28、1964年五月三十一日(星期日)日記:“晨,續(xù)讀周汝昌著《曹雪芹》,至上午10時完。此書誠可為曹雪芹之佳傳,其與《石頭記》之直接關(guān)系實甚少,惟書中征引二條:
韓非子《和氏篇》:‘吾非悲刖也,悲夫?qū)氂穸}之以石也?!?/p>
莊子《齊物論》:‘覺而后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后知此其大夢也?!?/p>
按,此當為《石頭記》書名及《紅樓夢》曲名之來源,亦可明作者之意。”(《吳宓日記續(xù)編》第6冊第237頁)
29、1964年六月六日(星期六)日記:“晚,讀1944七月成都說文社出版之《小說考證集》一冊(衛(wèi)聚賢編),中有方豪之《紅樓夢新考》(1941),所考證以外國物品為主,謂‘《紅樓夢》所記者,乃順、康、雍三朝之朝野戀愛逸事,而曹雪芹之個人生活史亦占一重要位置也’。又曰,‘予認為雪芹不過憑其先人之筆記及家中之傳說,為之剪裁穿插而已?!骄w主順治愛悼董鄂妃之說,并引陳垣先生之考證。但茲所云云,實為有見。又有吳羽白之《紅樓夢的年代問題》,略謂曹雪芹撰作《紅樓夢》之年,始于乾隆八年1743至乾隆十八年1753之間,而止于乾隆二十七年壬午出席(1763二月十二日),云云按,周汝昌亦取1743—1763之說。(雪芹二十至四十歲)?!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6冊第245-246頁)
(一)詩譬《石頭記》
30、1957年八月十三日(星期二)日記:“晚讀吳梅村《長平公主誄》,淚下不止。宓夙愛顧亭林與吳梅村之詩,近年益甚。蓋以時勢有似故感情深同耳。比而論之,亭林陽剛,沒存陰柔,各具其美,一也。……亭林詩如《三國演義》,梅村詩如《石頭記》,四也?!ち种娬反逯娒?,此其大較也。”(《吳宓日記續(xù)編》第3冊第150頁)
(二)懺悔《紅樓夢》演講之悖謬
31、吳宓1964年二月十七日(星期一)日記:“晚,宓讀宓丁亥1947日記,覺此時期宓之所思所行甚多悖謬。……(3)與空軍及銀行中人交際,自媒自鬻,求講《紅樓夢》以博得佳肴美饌及乘坐飛機之利益,全失身份,殊屬貪鄙??傊藭r期宓之生活,腐敗、污穢、墮落,正合于柏拉圖所指斥之‘貪欲之人’。而今之所謂‘資產(chǎn)階級思想’者,實愧對武大,愧對弘度兄也?!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6冊第163頁)
(三)問卜《石頭記》
32、1965年二月三日(星期四)日記:“悲痛之余,乃取《石頭記》四十六七八回(鴛鴦女誓絕鴛鴦偶……)讀之,以資消遣。11時寢。臨寢,默禱,求父指示,以《石頭記》一冊卜,請問:宓今后應(yīng)奠居何地,卜得一空白頁,上畫一小兒。父不肯示宓行止所向,無行亦無留止,竊意宓當在1968六月底以前(必須遷離此地之前,亦即宓得及父世壽之前)即死去矣,謹書以待驗?!保ā秴清等沼浝m(xù)編》第7冊第362頁)
2020年3月30日下午16時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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