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蓉
抗戰(zhàn)爆發(fā)后,卞僧慧先生由清華大學返回津門故里,1940年春,受業(yè)于吳玉如先生,數(shù)十年間,不僅結(jié)下深厚的師生情誼,而且與吳玉老哲嗣吳小如先生,也成為學術(shù)知友。
20世紀80年代,由卞老引見,我有幸拜訪了吳小如先生。在此后二十余年的通信中,吳先生對卞老多有談及。1985年元旦前夕,他在回信中說:“我同卞老久未通信,最近我忙得也實在夠戧,所以顧不上寫信,請代我向卞老致意?!痹?985年1月10日的信中,再次叮囑:“卞老前請代致意。我近奇忙,內(nèi)人又患病,很少寫信?!边@種請代問候卞老的事情,已為常事。
吳先生對卞老孜孜不倦從事陳寅恪研究,尤其予以關(guān)注。1990年3月25日,他來信說:“陳寅恪先生學術(shù)論文紀念集已見到(乃敝單位所編,故人手一本),中有卞老大作,已拜讀。見時乞轉(zhuǎn)告。寫得很好,文體亦很別致,頗有陳寅老文字遺風?!蔽恼碌玫嚼嫌逊Q賞,卞老也很高興,畢竟學術(shù)知音難遇。
1991年初,《文史知識》編輯部請吳先生“代約卞老寫有關(guān)陳寅恪先生的文章”。卞老大作《試述陳寅恪先生治學特點》在當年《文史知識》第6、7期上連載。而在約稿和發(fā)稿之間,雜志編輯竟然“把卞老天津地址弄丟了”,又向吳先生求助。8月6日,吳先生來信說:“恰值四、五月份我偕內(nèi)人到上海住院治病,我從上海給他們回了信。而編輯部的人胡涂之至,竟把我上海小兒處的地址當成卞老的地址,卞老大作的校樣是我在上海代校的,他要修改的地方只好留著無法改動。最近聽說又把信和書寄上海,已由小兒轉(zhuǎn)我,聞已寄出,我收到后即轉(zhuǎn)給卞老。如晤及卞老,望代為說明?!?/p>
1991年底至次年3月,為給夫人治目疾,吳小如夫婦去香港住了八十多天。其間,卞老請吳先生代買幾本有關(guān)寅恪師的書。1992年4月21日,吳先生來信說:“卞老托我買書,我遍煩熟人,一本也未買到。已把書目留港,繼續(xù)托人物色,望轉(zhuǎn)告卞老?!?/p>
1999年夏,吳先生辛勞成疾,他說:“突患眩暈嘔吐,與十年前所患美尼爾癥相似,醫(yī)言仍是疲勞過度(前一陣子照看內(nèi)人太辛苦),腦供血不足?!庇纱?,他想到了“卞老久未通信,不知他身體怎樣?他的《陳寅老年譜》是否比蔣書詳盡而更真實?近讀蔣書,雖已增補,仍吞吞吐吐。如陸鍵東書中據(jù)檔案材料寫定者,卞譜應列入。如通電話,望代致意”。吳先生希望卞老的《陳寅老年譜》能夠吸納陸鍵東在《陳寅恪的最后20年》中所披露的鮮為人知的檔案材料,使之更加完備。
1999年夏秋之間,卞老從《文匯讀書周報》上看到吳先生《讀〈龍榆生年譜〉(未刊本)》一文后,即向他“詢及南京大學張暉君《龍榆生年譜》稿中有無錄存陳寅老佚詩”,因為《年譜》稿本被人借去,吳先生無法查復。事隔月余,吳先生來信告知張暉通信地址,并讓我轉(zhuǎn)告:“如卞老擬訪寅師遺作,不妨徑函詢之,或向彼索年譜稿本一讀,彼當不會拒絕也?!?/p>
2010年4月,《陳寅恪先生年譜長編》由中華書局出版。出版前夕,卞老請老友吳小如作序。序中寫道:“僧慧長僕十歲齡,誼兼師友,今年九十有八矣。以世紀老人艱難著述而卒底于成,視今之以逐利競名為賢者,其風操學問為南轅北轍,固無待僕覼縷指陳也。”充分肯定了卞老嚴謹治學、淡泊名利的品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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