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韜光
由于家中兄弟太多,我兒時有一段時間在異鄉(xiāng)的親戚家度過。有一天,忽然聽到有人在吟誦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一詩,我在淡淡的憂傷中,感到興奮和驚奇:似乎李白知道我的心思,把我的心拉回了幾十里外的家,使我想起家人還有門前的棗樹、地里的莊稼、朦朧的月夜、暗香的桂花……從此,我愛上唐詩。
少時,曾奔波數(shù)里,去鎮(zhèn)上看一部電影《風塵三俠》,故事出自唐傳奇《虬髯客傳》,虬髯客將資財贈與李靖和紅拂女,請他們幫助真命天子李世民成就功業(yè)后,自己轉(zhuǎn)身離開,沒有任何依戀?!笆铝朔饕氯?,深藏功與名”,任性而瀟灑。成人后,我才漸漸體會到這種俠義精神,本身就具有詩學上的審美意義。
我愛唐詩,源于唐詩精神。有關(guān)唐詩的一些關(guān)鍵詞,譬如盛唐氣象、興寄風骨、詩史精神、歌詩合為事而作等,都指向剛健有為、積極進取、蓬勃向上的時代精神。學者林庚用“盛唐氣象”和“少年精神”兩個詞,極為傳神地表達出唐詩的精髓。
一個偉大的朝代,涌現(xiàn)出一批自信且散發(fā)光芒的詩人,他們歌詠時代和心靈,書寫世情與人生。我想走近他們,于是用盡心力撰寫了《太白醉劍》和《詩圣杜甫》這兩部書。
著名學者、詩人、翻譯家、出版家屠岸先生去世前,以九秩高齡認真批閱原版《太白醉劍》和《詩圣杜甫》,并與我數(shù)次懇談,指出原著中一些需要斟酌的地方。他后來又將他的意見寫成《真實,是傳記文學的基石》一文寄給我,希望我能夠?qū)υM行勘誤。我答應(yīng)先生,準備用兩年時間完成這項任務(wù)。這期間,我應(yīng)邀在省外兩所大學為學子們講授《唐詩美學》。隨著研究的深入,我對李白、杜甫有了新的認識,尤其是從整個唐朝詩人命運及詩風的變化中,我真切地感受到文運即國運的深刻意義。
出乎我意料的是,修訂作品竟比創(chuàng)作更艱苦。多少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我與夢中的李白、杜甫討論詩歌,品味他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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