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被放置在了某個角色里,就只能按照劇本去念你該念的臺詞,不能隨意篡改,更不能隨便搶鏡。曾經(jīng)也遇到過令人好奇、令人歡喜的客人,但萍水相逢也許才是最好的狀態(tài)。
“風(fēng)從海上來,風(fēng)吹上陸地,陸地上的風(fēng)又回到海里去……”琳達辦理入住登記的時候用英文反復(fù)地哼著這幾句歌詞。午飯時間,店里缺人手,我?guī)シ块g,給她鑰匙。狹窄的木質(zhì)樓梯,她跟在我身后慢慢往上走,一直在哼唱。
她訂的是四人間里的床鋪,幾十塊錢一天。琳達把行李卸在床上,很友好地和正在休息的三個德國女孩打招呼。她從印度尼西亞來,小麥色的臉屬于耐看的那種,說臺灣腔普通話。
回到前臺,我在搜索欄里輸入她哼唱的歌詞,卻沒有找到歌曲。
也許是因為我無意識地盯了她的臉許久,所以她扭過頭來,對我友好地笑了笑。我連忙點點頭,埋下頭操作電腦,我可不想被誤會成迫不及待、滿腦子不正經(jīng)想法的男青年。
研二的暑假,同專業(yè)的同學(xué)紛紛去了大酒店、大集團實習(xí),我是想好了畢業(yè)就回家,考個公務(wù)員,或者找個事業(yè)單位、銀行之類,過輕輕松松的小日子,所以寧愿在這里多打一份工,賺賺錢,享受一下北京城最后一年的“紙醉金迷”。也不算辱沒“旅游管理”這個專業(yè)。
琳達還是哼著那首模模糊糊的歌等面泡開,坐在窗邊吃完,才回房間。
之后的幾天也都如是,早出晚歸,不見拿相機也不見買紀(jì)念品,把店里所有味道的泡面都吃了一遍,吃到我都看不下去了。我說,你知道你每天都在吃垃圾嗎?
她說,你難道不應(yīng)該感謝我?guī)椭阌聤Z泡面銷售月冠軍嗎?
“所以你們巴厘島旅游業(yè)的激勵機制都是這么奇葩嗎?”
“我覺得中國最好吃的東西就是泡面,真的?!绷者_忽然正經(jīng)起來。
基本上和琳達的交流就這么僅限于她吃泡面的時候,因為她不太像其他旅人,她總像前方有重大任務(wù)在等待她一般來去匆匆。
大約一周半以后,她忽然興高采烈地回來,已是凌晨,我正在準(zhǔn)備交接班,她趴在我面前說:“我請你吃夜宵,去喝酒,好不好?”
跟我換班的家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那天晚上很奇怪,我竟然前所未有地有一些尷尬,甚至在問“為什么”的時候都差一點兒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
“我找到工作了,要謝謝你幫我下的軟件,還有借給我的公交卡。沒有你一定不會這么順利,我一定要請你吃飯?!?/span>
雖然我很想說這不是什么一定要回報的大恩大德,但是拒絕一個女孩子的邀約畢竟太不紳士,所以我交了班,就和琳達一起去了胡同里一家烤串店,點了肉筋、五花肉、牛板筋和兩瓶啤酒。
夜晚的小胡同有特別的溫情,像洞口若有光后的桃花源,不知秦漢,無論魏晉。她不斷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周圍,她說:“你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場景我曾經(jīng)在腦海中幻想了多少遍?無論是吃泡面,還是吃路邊攤,還是夜晚的胡同,我都在心里練習(xí)過很多很多遍了?!?/span>
風(fēng)從她長長的睫毛上吹過,我想那大概就是她的眼睛看起來總有點閃爍的原因。我問她,你來中國就是為了在這里工作嗎?她笑了笑說,我英語、法語、日語和漢語都很好,所以申請語言培訓(xùn)學(xué)校外教的工作特別順利。
她極少談?wù)撟约海晕艺J(rèn)定她是相當(dāng)聰明的那類姑娘。但這并不妨礙我們偶爾一起吃吃飯,喝喝酒,畢竟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我?guī)缀跻詾樗彩俏业耐轮涣恕?/span>
關(guān)于她在巴厘島的生活,是我自己零零碎碎拼湊起來的。
童年時光如同天堂,每天只有上午的半天課,中午就可以背起小書包回家,炎熱的下午不是睡漫長的午覺,就是和小伙伴去爬山,去海邊,去有清冽泉水的寺廟,偷看豐滿的歐洲女人和嬌小可愛的日本女人,她們在琳達的眼里都是白白的,為什么可以那么白,這個問題困擾了她的整個童年。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思考哲學(xué)問題?!彼贿呎f一邊笑,眼角和嘴角都彎起了好看的格外柔和的弧度。
這讓我不禁又要問她為什么想要來中國,她低下頭,輕輕哼起“風(fēng)從海上來”,并沒有回答。我又問這首歌是不是巴厘島的民謠,她說:“你也覺得很好聽,對不對?”
你看,她果然是很聰明的姑娘,但是又有就算我不想回答你的一切問題也讓你無法討厭我的氣質(zhì)。
不過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漸漸也能摸索出琳達情緒變化的規(guī)律。她沒課的時候五點半下班,有課就到十點,周一休息。正常上下班的她,微笑里有一點兒小小的失落,但又被稀釋到了不足以讓我問詢的程度。偶爾她會晚歸,能看出喝了點酒,我賤賤地問她是不是有艷遇,她也只是聳聳肩,但有細(xì)碎紋路的嘴角,我確定它出賣了她往日里沒有的喜悅。
直到那天,我看到那個男人推門而入,戴著一副原木色框架的眼鏡,穿得干凈又隨意。
“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我問。腦袋里自覺蹦出了“來者不善”幾個大字。
“我來找人,琳達,從印尼來。我可以坐在這里等嗎?”他很友好地詢問。
如果眼神真的有所謂的穿透力,那么我現(xiàn)在一定比剛剛多看進他一厘米那么深:“好,您可以在大廳等她。”
大概半個小時,琳達回來了,她看到等在窗邊的那個男人嚇了一跳,這是我見過的她最不平靜的一種表情。她的眼睛里滿是某種羞澀的驚恐:“你怎么過來了,我們不是說好在酒吧見嗎?”
“我想來看看你住的地方?!?/span>
“那我去換下衣服……”琳達的聲音里有一點兒窘迫的喜悅。
毫不相干的我用余光瞥到她匆匆跑向后堂的背影,莫名聳了聳肩。我真的是花了很大力氣才壓抑住自己抬頭再看看那個男人的好奇心。同樣作為男人,絕不能暴露八卦之心。
其實我連琳達的臉也沒想看,結(jié)果她出門前非要敲敲我的臺面:“我出去了呀?!?/span>
我只能點點頭,目送十分鐘就打扮得美艷動人的琳達挽住那個男人的手蹦蹦跳跳地離開了。一直到十二點我該換班的時候,琳達也沒有回來。想起專門給她留的香辣牛肉味的泡面還擱在柜子下面,我彎腰拿起來,放回貨架上。
“風(fēng)從海上來,風(fēng)吹上陸地,陸地上的風(fēng)又回到海里去……”琳達哼著這樣的歌就漂洋過海來了陌生的國度,而我,就在這方寸之間,看著像琳達一樣的旅人來了又走,去了又還,卻從未動過去遠(yuǎn)方的念頭。
兩天后的晚上,我難得和同事調(diào)了班,因為琳達要我陪她去一個地方。看她臉上的笑意就猜出和上次的男人有關(guān)。
“所以你來中國,是為了他?”
“是為了我自己?!?/span>
我們慢慢地走著,穿過一條條昏暗的小胡同,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談?wù)撟约骸?/span>
三個月前,琳達父母的旅行社接待了一個中國團,琳達作為地陪跟了團。她的好性格和熱心腸讓她很快和團員們打成一片。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團里基本都是來度假的小情侶,除了小海,穿著白白的T恤,戴著紅棕色墨鏡,在大巴走山路時,總是默默看著窗外。
第一次有點尷尬是在逛烏布市場的時候,她好心跟他說這里有很多好看又便宜的椰子殼制品,還有頭巾,可以給媽媽和女朋友帶一些。他的表情突然就有點憂郁,嘴角微微向上翹了一下,默默低下頭,挑中了一枚椰子殼做的戒指,也沒有砍價就直接買下來,轉(zhuǎn)過身拉起琳達的手,有點粗暴地戴在了她的手上,他說:“我沒有媽媽,也沒有女朋友。”
琳達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那天晚上,安排了在庫塔海灘的海鮮燒烤?;爻痰能嚿?,琳達為了活躍氣氛,就鼓勵大家來唱歌。一路上都在沉默看著夜色的小海,忽然自告奮勇要過了話筒。
他唱的是琳達并不熟悉的中文情歌,清唱,卻不清淡,團里所有女生都聽得出了神,入了迷,包括呆呆坐在車頭的琳達。
不過款款深情很快就被燒烤的濃郁香味還有土著表演的熱鬧沖走,沖得比太平洋的海浪還要遙遠(yuǎn),最終也只剩下琳達坐在小海的身邊,一邊掰著烤焦的螃蟹腿,一邊聽小海說起在遙遠(yuǎn)國度的生活。
有一些中文詞琳達沒有接觸過,都會挑出來問他,他再給她解釋,解釋得山高水遠(yuǎn)。在有古老海風(fēng)和洋流的夜晚,海浪洶涌著深黑的咆哮,讓漢語里那些夢想、堅持、貧瘠之類的詞語全都像碎在海浪里的星星,閃閃發(fā)光,蠱惑了琳達的心。
“要知道,在巴厘島,努力維持生計的都是女人,她們要把全家人扛在肩膀上讓日子堅持下去,而男人們則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卻沒有人有夢想。他們寧愿坐在家門口的神龕前,吹一下午的口哨,或者去海邊調(diào)戲游客,就這樣一天又一天,變老,然后連靈魂一起離開這個島嶼。所以,你知道我聽著小海和我說的一切,心里的那種快樂和難過嗎?啊,原來這世界上有這樣的男人?!?/span>
琳達在敘說這些的時候,眼睛里有一樣的星光。
“很多女孩子一生的愿望也許就是一次傳奇的跨越萬水千山的愛情,我不知道她們最終有沒有等到這份愛情,可是我想,既然屬于我的已經(jīng)來了,我不能放棄,我要把傳奇故事寫完?!?/span>
“寫完了又能給誰看?每個人都只能在自己眼里當(dāng)主角,結(jié)果自己還看不見自己?!痹诹者_說得動情的時候,我忍不住插嘴,其實我真不是那么嘴欠的人。
臨上飛機前,他們用手機拍了合照,相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地址,琳達為了小海專門裝了微信。這封閉的小島上,她從未有過什么離愁別緒,可是這一次,看著旅行團辦理登機,過安檢,看著人群中一直在揮手的小海,覺得根本無法想象竟然還有明天。
之后就是不斷地微信、語音、視頻,分享彼此的生活,每晚入睡前送上晚安吻,像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一樣,也說了無數(shù)的“去找你,去看你,去陪你”。
“所以最終是你來了這里,然后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是,他不知道我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他說過,喜歡獨立有主意的女孩子。所以我來這里,找工作,一切都安定下來后,才去找他的。他真的很忙,一直排練、演出,之前我只有晚上能去酒吧看看他唱歌,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昨天他來找我,我挺意外的……”
所以我果然是個大俗人,根本無法理解這樣的愛情。我只能努力去理解一下此刻的狀況,那就是,琳達滿足且快樂,我好像并不怎么高興。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guī)缀醺羧砦寰湍芸匆娺@個男人,不是來接琳達,就是來送琳達。雖然我心里有太多的不明白、不理解,甚至莫名其妙地看他不爽,但是別人的愛情別人高興不就行了,關(guān)我什么事?
那天我看到他們在旅舍門口吻了很久,我看到他的手輕輕托起她瘦瘦的頸,有點兒礙眼,很想拿手里的掃帚出去揮舞一通嚷嚷兩句沒有公德心什么的。我轉(zhuǎn)過臉不去看,手心里冒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水來。是的,我一定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怪異,一定是。
“喂,面?!?/span>
琳達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進來了,我晃了一下神,剛剛那一幕就好像是自己的幻覺。她歪著腦袋笑,眼睛里還盛著熾烈的光。我有意識地避開她唇彩已經(jīng)快掉光的嘴唇,把手伸向貨架:“呀,賣光了?!?/span>
“竟然不留給我!”她托著下巴,倒并沒有真的嗔怪。
“你數(shù)數(shù)你有幾天是回來吃飯的。給你留著,我不是要變成泡面銷售末位淘汰的那個了嗎?”
“我們?nèi)コ岳姘桑毡纠?!”她倒是學(xué)會了和我一點兒也不見外。
時間過得總比想象的要快,現(xiàn)在琳達來中國也有三個月了,裙子變成風(fēng)衣,可是她依然還住在這里。有好多次我都想問問她,總不能一直住在這里吧,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可是每一次我都自己把問題吞了回去。
突然有一天,我下班拎著垃圾去小胡同的回收站丟的時候,看到墻根蹲著個姑娘,抱著頭。我手里的垃圾越過她投進了垃圾車,她抬起頭來,用力抹了抹眼淚。
“他欺負(fù)你了?”
結(jié)果琳達連看都沒看我,直接撲過來放聲大哭,我忽然間不知如何是好?;璋堤焐趽跻暰€,可是她的哭聲幾乎拽住每一個經(jīng)過胡同口的腳步,我知道紛紛的路人有多少不明就里的猜測,因為那也是我的猜測。我說我給你留了面,我去給你泡,給你加香油,加蠔油,加豆豉,加醋,然后端到天臺吃。好不好?
后來我想,大概每一個心里裝了個影子的人,眼睛都會有點瞎,比如我。這段時間以來,如果我能平心靜氣地觀察琳達,就會發(fā)現(xiàn)她和小海約會的次數(shù)在漸漸減少,夜不歸宿的次數(shù)也在變少,偶爾的失落變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纏繞在額頭,像被貼了符咒。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看著她大口大口吃泡面的樣子,我想這才是我認(rèn)識的琳達。
其實這個故事一點兒都不傳奇,甚至在我看到小海的第一眼就知道,這種男人不管是在巴厘島還是在麗江束河,他們能做的事情,都沒什么區(qū)別。
恐怕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隔著滿滿一片兇險的太平洋,竟然會有姑娘乘風(fēng)破浪地來了,來找他,來相信他,來兌現(xiàn)他。
“他說他不想耽誤我,他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他要唱歌要做音樂,他給不了我安定的幸福,他知道異鄉(xiāng)漂泊的痛苦孤獨,所以希望我回去。”
我翻譯一下就是,我只是覺得你還不錯,和你玩玩你還當(dāng)真了? “我說想要和他住在一起,一起努力,我不會耽誤他,也許還能幫到他。他說我喜歡的就是那個孤僻的、遠(yuǎn)離人群、和別人不一樣的他。如果一切改變了,就不是當(dāng)初的我們了?!蔽曳g一下就是,你和我一起住,我還怎么泡其他的姑娘……簡直翻譯不下去了,因為我真的很想說,這種尋找艷遇的男人,他根本不愛你。但是我懂女人在愛情里的自尊心,至少我的每一個前女友都希望自己是我最特別的前女友。
我看不下去了,我留下她一個人在天臺,管她看星星看月亮看飛機看什么都好,我這么求安穩(wěn)沒有上進心的人,必須得趁著頭腦最發(fā)熱情緒最激動的時候,才能干出把情敵痛打一頓的事情。
我敢打賭,我往后的人生里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一幕,氣勢洶洶地推開酒吧門,推開服務(wù)生,推開亂舞的人群,像推開接天的波浪一樣,沖上小小的舞臺,一把揪起正在深情彈唱的小海,蹲下去就是一頓揍……
反正最后我也沒有占到什么便宜,比較幸運的是在警察到來之前,我掙脫了保安和人群的圍困,掛彩逃跑了。我不是膽小,只是不想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地被琳達看見。
所以我逃了,連店里都沒有回,直接逃回了學(xué)校寢室,爬上床就蒙上了被子。這真的是我二十多年人生里干過的最英勇也最的事情,我并不后悔。
我很怕琳達會發(fā)信息找我,但是一夜都很平靜。睡醒了也才早上七點,我給經(jīng)理發(fā)了信息,請病假調(diào)班。爬起來用冷水洗了洗臉,看著盥洗間長長的鏡子里,那個青了眼角、腫了嘴唇的自己,那么不真實。我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還有點痛,牙齦好像也有點痛。
要不是晃悠去了教室,經(jīng)過在樹下晨讀的面孔,我都快忘了自己還沒有畢業(yè)。這么多年讀書讀疲了,就是這么平庸的實用主義的自己,怎么就攪和進了一個印尼傻姑娘的生活呢?
我想象過琳達給我發(fā)消息時我怎樣回答她,怎樣裝作若無其事,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又該怎么回答,可是沒有。我在校園里無所事事地閑晃了一整天,也沒有琳達的消息。沒消息大概就是好消息吧,她現(xiàn)在也許又在安慰她受傷的藝術(shù)家吧?
這個酸溜溜的想法也讓我不想主動找琳達。連續(xù)三天的無音信,也不斷催生我的矛盾。我怕她再被他的謊言拖延下去,又怕她傷心、執(zhí)迷不悔。
有時候人們說著最漂亮的話,卻做著最骯臟的事,但她看到的都是帶著自己最美好一面上路的旅人,所以她并不懂。原來當(dāng)天晚上,小海和樂隊的人就找到了旅舍來。在琳達擔(dān)憂地想找藥給他的時候,他指著她的臉,破口大罵,罵得她愣在原地,罵得所有美好的假象碎得體無完膚。
她想也許他是誤會了我們的關(guān)系,可是第二天她就再也找不到小海了,手機號碼作廢,微信被刪除,酒吧和出租屋都找不到人,就算再癡傻,琳達也懂了。
“雖然不愿意承認(rèn),但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其實沒有唱錯,風(fēng)從海上來,所以還是要回到海上去。他早就告訴我他只是過客,我偏偏要追著走,是我錯了。這是我在巴厘島的地址,希望你畢業(yè)、工作一切順利,有需要來巴厘島玩,就來找我吧。謝謝你,唯一的朋友。”這是她最后一段話。
如果此刻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一定會親口問她,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才是那陣海上的風(fēng),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你吹到我的面前來。
有些人的愛情是安全牌,有些人則是賭博,沒有對錯,只有對手。
我辭掉了旅舍的工作,開始投遞大量簡歷,并且?guī)缀趺刻於荚诮o家里打電話說到口干舌燥,我不回家了,不回了。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選擇離開舒適和安全。我每天都給琳達發(fā)好玩的冷笑話,她也告訴我又接待了怎樣的客人,誰也沒有再提過小海。
轉(zhuǎn)眼就是三月,我說,琳達,我要送你一份禮物,馬上就要開始快遞了。她問是什么,是什么?我笑了笑關(guān)掉了手機。
印尼鷹航,我坐在舷窗邊,閉上眼睛。
大概所有人都會覺得我選擇去巴厘島的四季酒店工作是瘋了,對,我是瘋了,因為人生這么漫長,世界這么寬廣,我終于有機會找到自己的對手,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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