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敘事
文/墨露
記憶的田野上
常有旋風刮過
一次次橫掃
一次次卷升
枯枝敗葉和塵土沙石被裹攜而去，我一陣膽寒
奶奶說是妖風
讓我吐口唾沫試試
我似乎聽見風口里有鬼的嗚嗚咽咽
身上頓時一陣雞皮疙瘩，頭也跟著大了
趕緊啐了一口
風才離我而去
那個叱咤風云的稻草人
仍看守著莊稼
穿著父親的破爛衫子
戴著母親的破舊草帽
還執(zhí)掌著爺爺曾用過的有點滄桑的旱煙桿——
到他手里倒成了最得力的武器
一群群麻雀掠過
常被他的威風擦傷
有幾只無知無畏的
膽敢在他的肩頭拉屎
遠處是村落
正飄著稀疏的炊煙
傍晚時有炕靄從老屋山墻上冒出來
加快了夜的步伐
我似乎聽到父親幾聲被煙嗆出的咳嗽
轤轆和井是更遠的往事
拽井繩汲水常讓我汗水潺湲
飲牲口的隊伍一度在村落里穿梭
抬水的，擔水的孩子或者大人常常絡繹不絕
我和妹妹有一次抬水時滑倒
水桶滾下了山溝
妹妹嚇哭了
我卻莫名地笑了
英武的二叔挑滿了自家的水缸后
給我家水缸也添上幾桶
我至今感恩戴德
牛在地里一年四季流血流汗
沒有一句怨言
倒是有一次牛從溝坎上掉下去
摔死了
悲傷過后
我們另買了一頭繼續(xù)使喚
老舊的院落，破敗的老屋，冰冷的窯洞
仍歷歷在目
一下雨，滿院泥濘
有次我的鞋陷進泥里，我只好精腳進了屋
一只產(chǎn)后的母雞步履蹣跚，不慎滑倒
母親的屋角早已斑駁
一只蜘蛛落網(wǎng)
窯壁上
一只臨巢的燕嘰嘰正在孵蛋
這一幕幕
就像老屋墻上那根布滿紅銹的鐵釘——
鐵釘上還掛著驅蚊的火繩
永遠地鉚在我心里
無論我飛多高行多遠
總有一根無形的線
一頭拴在腳上，一頭緊攥在村莊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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