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清明》古詩在我國是一篇膾炙人口、家喻戶曉的名作。太和元年,杜牧因事業(yè)不如意,生活也落落寡歡,于是便出游各地,遍訪民情,但孤身趕路的凄涼仍然讓詩人倍感無窮的離情別緒,在“行役苦吟,思醉遣乏”之時,寫下了《清明》這首千古名篇。
對于這首詩,本來千百年來一直并無爭議,古人皆認為詩中“杏花村”指的是“酒都汾陽”的杏花村無疑,但在20世紀80年代,因為媒體標新立異的炒作,才有了爭議。主要爭議集中在兩點:這首古詩究竟是否由杜牧所作?詩中的杏花村究竟在山西汾陽還是安徽池州?
《清明》古詩是否由杜牧所作?
之所以產(chǎn)生這樣的爭議,主要是由著名史學家繆鉞先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提出的兩個問題而引發(fā)。
第一、這首詩并沒有收錄到杜牧的《樊川文集》中,甚至沒有出現(xiàn)在任何唐代文獻中,該詩第一次出現(xiàn)在南宋末,因而是否杜牧所寫,是存疑的。
第二、按照唐朝的作詩標準,“文韻字”和“魂韻字”不能通押,而《清明》中的文韻字“紛”與魂韻字“魂”卻是通押的,故而判定這首詩不一定是唐朝詩人所為。
按照這兩個觀點而言,似乎看來這首古詩的確有著其不合理之處,但在我看來,不合理之處又有著諸多的合理因素。
首先,《樊川文集》是杜牧的的外甥裴延翰整理的,其中記錄了杜牧做官以后大多數(shù)的文字,但杜牧做官之前呢?從這里來看,《清明》古詩應(yīng)當是其早期作品。
其次,《全唐詩》中,雖然文韻字和魂韻字通押的情況不多,但還是有幾篇的,這種情況大多出現(xiàn)在晚唐時期,而杜牧就是晚唐時期人,在時間線上是匹配的。
最后,山西汾陽的大地上,最晚在唐末便出現(xiàn)一首民謠,也可以作證《清明》古詩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唐朝時期。
艷陽春,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沾衣襟,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牛背忙欠身。遙指草橋道,一片白云深。卜山翠蔭蔭,露水滴淋淋。酒旗飄柳外,茅屋靠山根。這就是酒鄉(xiāng)杏花村。
這首古代民謠最晚在唐末便傳唱于山西汾陽、孝義、文水一帶,并有曲譜以供傳唱。顯而易見,這首民謠必是改編于《清明》,再加上從古至今口口相傳皆認為是杜牧所作,故而綜合來看《清明》古詩應(yīng)當就是杜牧所作無疑。
“汾陽”還是“池州”,《清明》古詩中的杏花村到底在哪里?
千年古詩《清明》被代代相傳,自有其魅力所在,而作者杜牧與汾陽杏花村也自然有了不解之緣。然而,這個情況到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卻突然有了變故!某新聞媒體的文案出現(xiàn)了重大疏漏,直接導致了杏花村的酒文化與《清明》古詩之間出現(xiàn)了割裂。
在該媒體文案中,提到杜牧根本沒有到過山西,反而認為他曾做過池州刺史,故而認為杜牧《清明》中提到的杏花村應(yīng)該是池州杏花村!在我看來,這純粹是無稽之談。先不說汾陽杏花村有著幾千年的酒文化歷史傳承,就拿杜牧本人來說,真的沒有到過山西嗎?對于詩中杏花村一地,我堅定的認為在山西汾陽,且待慢慢分析駁斥。
一、事實證明,杜牧是到過山西的。
杜牧外甥所整理的《樊川文集》中,雖然沒有記載這首《清明》古詩,但卻收錄了一首《并州道中》,記載了杜牧在山西游歷醉酒的情況。
行役我方倦,苦吟誰復聞。戍樓春帶雪,邊角暮吹云。極目無人跡,回頭送大群。如何派遣公子,高臥醉醺醺。
有可能你會認為,“并州道中”也許是晉南或者是晉北,不一定偏偏在杏花村,這話說得對,但同時不不對。在古代,山西出酒的地方不多,而汾陽杏花村作為中國“白酒祖庭”早在南北朝便研制了“汾清酒”,也就是后來白酒的老祖宗,同時還有聞名天下的“羊羔酒”、“干和燒”、“桑落酒”等,作為官三代見多識廣的杜牧自然不可能被一般酒所灌醉,非美酒不能醉也,所以基本可以認定這首詩就寫于并州汾陽。
如果以上還不能證明杜牧曾來過山西的話,那么杜牧的《過田家宅》中“安邑南門外,誰家板筑高。”這句詩也充分證明了他來過山西,因為“安邑”就是現(xiàn)在的運城。當時的山西晉陽城是大唐留都,而從長安到晉陽的路線恰恰是蒲州—安邑—晉州—汾州—晉陽,而中間的安邑,則是長安來晉陽的必經(jīng)之路,所以這充分認定,《并州道中》、《過田家宅》以及《清明》,皆是這個時候游歷山西所作之詩篇。
二、杜牧到山西,有著充分的理由和動機。
杜牧的曾祖父杜希望在唐開元年間任汾州刺史,天寶五年死于任上,有王維詩歌《故西河郡杜太守挽歌三首》為證。
杜牧年輕時候酷愛軍事,十分崇拜敬仰其曾祖父。而杜希望長期與突厥人和吐蕃人的中戰(zhàn)功赫赫,直接影響了曾孫杜牧的人生志向?!?strong>安史之亂”后,杜牧有感于外患內(nèi)憂,寫下了著名的《河湟》一詩,其中一句“若念西河舊交友,魚父應(yīng)許出函關(guān)”,正是表達了他對曾經(jīng)西河太守曾祖父和汾陽王郭子儀的的傾慕。
故而,在寫《并州道中》那一年,他踏上了北游并州、汾州之路,除了游歷李唐王朝的留都之外,更希望到曾祖父任刺史的汾州和汾陽王郭子儀封地實地憑吊。故而說其有著來山西的理由和動機。
三、杜牧在做池州刺史時,另一首詩印證了其《清明》的確寫于北方。
暖風遲日柳初含,顧影看身又自慚。何事明朝獨惆悵,杏花時節(jié)在江南。
這首《寓言》寫于杜牧池州任上,面對江南的大好春光,作者卻并不開心,因為北方又到了杏花盛開的時候,而自己卻身在江南。這首詩從另一個側(cè)面驗證了《清明》并非寫于池州,而是寫于北方。
而北方叫杏花村的地名也有很多,但只產(chǎn)名酒的杏花村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汾陽杏花村。也只有這里,才能將靈魂賦予這首詩,也只有山西汾陽杏花村千年的釀酒習俗、聞名的美酒佳釀,才當?shù)闷鹉镣b指、詩人排憂的美妙去處,正因為了詩酒的共鳴,這首詩才能流傳千古,吟唱不衰。這也反而證明了《清明》古詩中的杏花村,的確是在汾陽,而并非杜牧任職的池州!
四、唐朝多位詩人在作品中提到了杏花村,指的就是山西汾陽,而池州杏花村歷史上卻是籍籍無名。
杜牧在游歷并州時寫下的一系列詩篇,引來了其他詩人好友,如趙嘏以一首《汾上別宴》就描繪了一幅杏林春宴圖。另外詩人薛能也跟隨他們的腳步來到汾陽杏花村,以一首《春日北歸舟中有懷》,用一句“雨干楊柳渡,山熱杏花村”被錄入《全唐詩》。這些人的到來更加使得杏花村名聲大噪,尤其在文人之間更是如此。
晚唐詩人司空圖寫下了《故鄉(xiāng)杏花》一詩,后又寫文道:“買得杏花,十載回來方詩坼”,可見詩人多么喜歡杏花村美酒,以至于買了十年后才舍得開壇飲用。此外,溫庭筠直接以《杏花》為題,賦詩一首,以證杏花村之佳釀美酒,與杜牧之《清明》互相輝映,可謂是“杏花村”所在地之明證。
池州“杏花村”顛倒了一千年的史實,可以說沒有任何史實依據(jù)。
改革開放后,為了經(jīng)濟利益,安徽省貴池市將杜牧《清明》詩中的“杏花村”強行安在一個從不產(chǎn)酒的杏花村身上,倍受國內(nèi)外學者、史學家質(zhì)疑。
池州杏花村主要認為杏花村在北方,清明時節(jié)不下雨,我現(xiàn)在用謝覺哉先生1960年5月5日寫的一首《游杏花村》反駁他。
逢人便說杏花村,汾酒名牌天下聞。草長鶯飛春已暮,我來仍是雨紛紛。
此詩可見,謝覺哉先生來參觀杏花村時,恰逢清明節(jié)左右,這充分向他們證明,我們山西清明節(jié)是下雨的,而且?guī)缀跄昴甓际侨绱?,山西人皆可作證。另外唐代詩人也有詩句證明了清明時節(jié)北方下雨的情況,如孤獨良的《清明宴游》云:“細雨鶯飛重,春風酒醞遲。”再如羊士諤詩中有云:“落花經(jīng)上巳,細雨帶清明”等等,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先從酒與清明的組合來看,池州杏花村無疑是對二者進行了割裂否定,它并不具備《清明》詩中的任何意境,可以說除了一個“杏花村”的名字,其他皆與詩句無關(guān)。
再從清明與杏花村的組合來看,至今汾陽杏花村杏花始開仍是清明節(jié)前后幾天,而池州杏花開放時間卻早在二月,所謂“二月杏花八月桂”,這與詩中主題“清明”相差甚遠。故而池州杏花村非《清明》古詩中的“杏花村”,牽強附會有何意義?
結(jié)語:
《清明》詩中“杏花村”其實在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清明》已經(jīng)成為一首酒詩,“杏花村”更是酒鄉(xiāng)的代名詞,從過去、現(xiàn)在及未來,有且只有山西汾陽杏花村才能與《清明》古詩相匹配,二者已經(jīng)密不可分,融為一體。杏花村的屬性之爭其實已經(jīng)毫無意義,唯有名酒才是真正詩中情之所系。
參考資料:《全唐詩》、《新唐書》、《汾陽縣志》、《中國汾酒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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